“你若当真疑心此事是湘儿所为,大可去敲开封府的登闻鼓,也不必在此聒噪。”张芸儿也是气得声音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哎呀!敲什么鼓。”李仙娥又拽了她一把,望着这一圈的女眷说:“家里的事已经够烦人心的了,还愁事儿不够大,非得惊动了官府不可?依我说,这鼓就不必敲了,自家的事自家了。大姑娘既已去了,咱们还是快些报丧,家里的亲朋故旧还有四司六局的人都得支应到了,再派几个可靠的小厮去西蜀找大郎,叫他快些回来。等大郎回来了,咱们就有主心骨了,事儿也就好办了。”
她一抹眼泪,又转过头来对环儿说:“你仔细想想,大姑娘落水前后可有什么可疑的人物,虽说不能一口咬定是二姑娘所为,但咱们也得闹清楚了。”
李仙娥这话出口,张芸儿先变了脸色,侧过头来说:“金明池每年落水溺毙的人不知凡几,哪能个个都查得清楚的。你这么说,分明还是怀疑湘儿!”
李仙娥闻言如获重谴,忙退了一步,矮了几分身子说:“妹妹万不敢存这个心思。只是……只是荷露她毕竟是大郎的掌上珠,可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总得有个交代。”
“交代?这交代要着落在谁的身上?”张芸儿气往上冲,嗓门恶不觉提高了。
她面红耳赤,双目如两个铃铛紧紧逼视着李仙娥。而李仙娥就像是领受责罚的女婢,颔首弯腰,大气也不敢喘,只得连连说着:“妹妹多嘴……”
眼见母亲受气,莫云溪便一个箭步迈了上去,插在了李仙娥和张芸儿的中间,一双怒目望着张芸儿,中气十足的说:“二奶奶莫要动气。我娘只是问环儿有无可疑的人物,可没说二女兄怎么地。”
环儿也果真定下了心性,还不待张芸儿说话,便抢着说:“要说这可疑的人物倒是有一个,只是这人非比寻常,咱们家轻易惹不得。”
“谁?”李仙娥瞪圆了眼睛急急地追问。
环儿望着她,淡淡地回答:“端王。”
众人闻言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端王乃是官家庶出的兄弟,那是云尖儿上的人物,如何又要害这素不相识的莫云潇?于是,在吃惊之后,大家也觉得环儿的话说得极是荒唐。
张芸儿气极,指着环儿对李仙娥说:“疯了!这妮子保准是疯了!腹诽皇家已是不敬,更遑论这样明目张胆的嚷出来,若是叫外人听去了,还怕不是泼天的祸事?”
“你当我胡说的吗?”环儿怒目将她一瞪,随即转脸对李仙娥说:“端王本也是来金明池观赏龙舟竞技的,可也不知何故,忽然起驾离去。他是何等样人,一来一去携风带雨,无数的随从小厮,还有开道的骡马仪仗,把个金明池入口塞了个结实。大姑娘被两个心好的哥儿捞了上来,竟也一时不能出去,只得等着端王的人马车驾走干净了才能走。您瞅瞅这天儿,穿着袄子都直打哆嗦,我家姑娘在那冷水里泡着,寒气入肺,又迁延了时辰,这才……这才……”
说到最后,她又哽咽了起来,便用帕子捂着口鼻呜呜哭了起来。
“好个不要命的狗东西!真是越说越荒唐,难道你还要去告端王一状不成?”张芸儿大声呵斥着,极是愤怒。
李仙娥却只是轻声一叹,道:“或是咱家大姑娘命中有此一难。莫说是端王咱惹不起,就是惹得起,人家也是无心之失,就是把官司打到大理寺去也不能判个死罪。唉……”
她摇摇头,又对身旁的张芸儿说:“还是叫些小厮家丁们来把大姑娘抬了回去吧。再吩咐四司六局的人,丧礼绝不能马虎。”
张芸儿心头窝着一股火不好发泄,只好冷冷地抛下一句:“妹妹想的周全,照你的话去办就是了。”说完便扭脸转身,带着绿玉和两个贴身女使走了。
莫云湘脸上的泪珠还没干,也只得悻悻地爬起来,捂着脸颊跟着走了。
就在莫云湘出门的时候,一个男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重重地撞在了她的肩上。这男子吓了一跳,急忙折身行礼,道:“女兄恕罪。”
莫云湘却不言语,只是瞧他一眼,默默地走了。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这年轻男子的身上。他呆在门口,望着环儿,久久才颤声说道:“大女兄她……”
环儿含泪点头。男子愣了一下,便冲进内堂去,接着便传出一阵撕心裂肺地痛哭之声。环儿听在耳中,再度啜泣了起来。李仙娥和莫云溪也捏着手帕,暗自擦泪。<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