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卒们仍然十分茫然,但命令不得不执行,只好将鞭子都收了起来。
几名女子见状,本还是小声啜泣此刻却都嚎啕哭了起来:“令使上官,您可要为小女做主呀!”、“上官,小女可是清正人家的姑娘,沦落至此,还请上官体恤呀!”
她几人一哭喊,其余的众人也都跟着哭了起来。哭喊声此起彼伏,一齐向莫云潇这里涌了过来。
兵卒们慌了手脚,忙大声呵斥:“不许造次!不许无礼!”但兵卒人数少,莫云潇又不许他们打人,所以也是投鼠忌器,只能以生拉硬拽的方式控制几个身边的女子。
但众女子群情汹涌,犹如溃堤之水一发而不可收拾。除了少数几人在和兵卒们撕扯之外,更多的人已涌到莫云潇的桌前,推的这桌子“吱吱”的响。
莫云潇也有些不知所措,急忙安抚:“好了好了,我们慢慢说,不要激动……”
但女子们哪里肯听,竟然有人抓住了莫云潇的胳膊用力的摇晃着,尽管身边已有不少兵卒在将众人阻拦,但眼看已经控制不住。
魏夫人双目一瞪,起身喝道:“官家钦点的城内外招讨使你们也敢放肆,想造反吗?”
魏夫人舌绽春雷,一声暴喝便将女子们的哭喊声压了下去。她的声音洪亮,众人也都听的清清楚楚。
女子们虽然激动但还不至于丧失理智,听到“官家”二字已是隐隐后怕,再看魏夫人那副生人勿近的冷峻面孔,更觉得惶恐,这才缓缓向后退了去,但是哭声、啜泣声仍旧不绝。
莫云潇和魏夫人对视了一眼,再整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了的衣裳,说:“我很明白大家的苦楚,我们都是女子,应该互相体谅。这也是官家的一片良苦用心。各位放心,如今乱党已伏法,今后不会再有人难为你们。”
“令使上官,我们……我们都是清正人家的……如今落入这虎穴,今后可要怎么做人呀!”
一个女子这样说完便坐在地上哇哇哭了起来,众女子同病相怜自然也都围坐一地,哭了起来。
莫云潇想要劝止,却也无从开口,正有些手足无措。
魏夫人看着她们,一步步向莫云潇走了来。莫云潇苦苦一笑,问道:“玉如,你看如何?”
魏夫人将众人一扫,说:“既要顾全名节又要妥善安置,确实难办。”
说话间,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的身上,不禁露出了狐疑之色。
小女孩就藏身在众女子中间,当大家都站着时还看不见她,此时女子们坐在地上互相搂抱着哭坐一团,而小女孩依然站的笔直,自然一眼就能瞧见。
小女孩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白衫,几乎就要拖到地上,内里是一件紧身的褙子,下身是一件盖到脚面的已经浆洗的褪了色的喇叭裤。
小女孩的穿着有些怪异,但一双闪亮的眸子却是熠熠生辉,与魏夫人对视竟不闪不避。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但五官匀称,皮肤白皙,怎么看都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还要那一头及腰长发,柔顺得就像绸缎一样。
魏夫人与她对视,她竟毫无惧色,反倒是魏夫人从她眼中读出几分莫云潇才有的傲气。
魏夫人精神一振,好奇心冲淡了疑虑。她吩咐身边的小厮将小女孩带过来。
小女孩瞅了那小厮一眼,便落落大方的走了过来,仰着头望着魏夫人和莫云潇。
莫云潇正在一筹莫展之时,忽然见到这个小姑娘也有些诧异,不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王,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小女孩答道。
莫云潇和魏夫人对视一眼,不禁笑了,说:“奇怪,怎么会有人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呢?”
“我是不记得了呀!”小女孩说得理直气壮:“我四岁的时候爹爹就死了,从小长在北曲青楼里,哪还记得什么名字。”
“你既然在青楼里,为何又来到这里?”魏夫人问。
“我年岁小,麽麽们嫌在我身上花的银子多,就转手卖给漕帮了。”小女孩说道:“这不没几天,官兵就打进来了,你们也就来了。”
“放肆,什么你们我们的。”兵卒训斥道。
小女孩却不理她,却拉过莫云潇的手来,问道:“令使阿姊,你要如何处置我等?”
莫云潇觉得这小姑娘有趣,便蹲下身来捏着她的小手,反问道:“你希望我如何处置?”
小女孩摇摇头,说:“我不知,我只知道天底下女子最是命苦,若不生在富贵人家便要一生受苦。令使阿姊,你长在茗楼自然体会不到我等的苦楚。我等生就贫苦,即使是去茗楼或是樊楼做个俊糟都会嫌蠢笨。”
莫云潇双目一张,福至心灵。她说:“是呀,既然你不愿我草草处置,可愿我帮我?”
“荷露,你……”魏夫人正要说话,却被莫云潇拦住了:“我有分寸。”
小女孩的眼睛里放出神采来,问道:“我可以帮令使阿姊做些什么?”
“你会写字吗?”莫云潇问。
小女孩摇摇头。
“会用算筹吗?”
小女孩仍旧摇头。
“那……”莫云潇鬼魅一笑,说:“你去劝那些阿姊们不要再哭了,让她们排好队,我要登记名册了。”
小女孩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然后缓步走到女子们中间,大声说道:“诸位姊姊们,请听我一言。”
她的声音稚嫩,却十分洪亮。女子们也是好奇,便纷纷止住了哭声,齐刷刷的目光像这女孩投了来。
魏夫人望向莫云潇,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