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水深,周家集就是一个江湖。
在古玩交易这片地,中国有两大‘鬼市’,人称北园南集。
北园,就是大名鼎鼎的潘家园。晚清时期,时局动荡,正所谓国将不国,皇帝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更何况是那些大臣贵族。这些清廷的达官显贵,在侵略者的枪炮隆隆中,家道破败无以糊口,最终也只能靠变卖祖宗留下来的家产赖以维生。但是这些人总归显赫过,卖家产也毕竟是一种有失体面的事情,所以他们都是选在凌晨三四点钟夜色朦胧之际,提着灯笼站街交易。简易灯笼幽暗如鬼影,人影在这种气氛下穿梭停走飘忽不定,说不出的鬼气森森,这就有了‘鬼市’的说法。
南集,就是江南省京南市的周家集。在历史上,京南市是十朝古都,一直是中国古代政治文化中心。由于京南向来有厚葬之风,所以随之而来的产业就是盗墓。盗墓,就要销赃,盗墓贼不敢明目张胆的交易,一般采取在凌晨出手。黑漆漆的氛围中,盗墓贼鬼鬼祟祟的拿出那些见不得光的玩意,找着中意的买家。而由于这些古玩是从死人墓中取出来的,自然也是鬼气十足,时间一久,周家集也就有了‘鬼市’的称呼。
如今,盗墓被严厉打击,周家集那种躲躲闪闪掩人耳目的现象早已不复存在,只不过凌晨三点开市的习惯倒是被保留下来。而周家集也不再只是一个小小集市,建国几十年间,这里逐渐形成一个旧货市场,发展成为全国最大的古玩旧货集散地之一,吸引着大批淘宝者和游客。与潘家园一样,周家集也是古玩市场的代名词。
上午七点多钟,周家集的集市基本结束,不过热闹依旧存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但是仍旧有不少的买家瞪着炯炯双目,淘着宝贝。
刘正道,‘正道’古玩店的老板。
刘正道是周家集的风云人物,古玩界的泰斗级人物。今年正值古稀之年,清癯的面庞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看起来超凡脱俗。
刘正道的博学儒雅在古玩圈内是鼎鼎有名的。他自幼对古玩天份十足,继承父亲传下来的老店后,在古玩圈内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有着足够的资本笑傲江湖。
“奶奶的,终日打雁,今天被雁啄瞎了眼。他姥姥的,上佳的宋代哥窑瓷被我看成了赝品,等我醒过神来,就被那孙子早一步给买走了。操,那孙子就是天天拿燕窝漱口,也够他糟践一辈子的了。”
郑老六一脸气恼,坐在‘正道’古玩店里发着牢骚,刘正道抽着烟斗,微微笑着不予置评,就好像是超脱物外的智者,看轻成败。实际上,无论面对顾客也好同行也罢,刘正道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闲适写意,说不出的儒雅与自信。
不过蓦的,刘正道闲适的微笑变得凝重起来,居然放下了常年不离手的烟斗,郑重其事的整整衣襟,推开柜台门走向店外。
店外开来一辆车,引得众人围观,更是窃窃私语,其中不乏周家集店铺的各位掌柜。
车是名车,林肯领航员加长车,无论是冲着它那不凡的品牌、富有创意绚丽夺目的内饰抑或是稳重敦厚的外表,开到哪里也是一不折不扣的名车。
只是这车子,在周家集这一亩三分地却是不足道哉,周家集是真正的藏龙卧虎之地,那些外地来的财大气粗的老板们经常会遇到真正的让他们羞惭不已的高人——古玩店后的民居穷徒四壁,屋瓦上荒凉的都快长草,只是走进这简朴的近乎简陋的家中,也许你就会在正厅看到一幅唐伯虎的真迹,或者看到一个紫檀木的柜子上摆放着永乐年间的青花竹石芭蕉纹玉壶春、柔美秀丽价值数百万…
所以说,在周家集这片地,众人看的绝对不是名车,他们看的是人,让人炫目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