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西方的天际涌来了大片厚重的铅云,只一个多小时的光景,松江市上空便阴霾密布,一场暴风雨眼看着就要来了。这让已经是心弦紧绷的松江市市民不得不又在心头上蒙上了一层恐慌的阴影。
可以说,现在整个松江市市区的人,差不多都在末日临头的阴影下煎熬着。
惟独李汉却在神龙饭店的高级包间里气定神闲,谈笑风声。他先是将刘兆辰当着大家的面以救命恩人的身份隆重推出,随后,又以这个借口把刘兆辰封为了寄卖市场的副经理。
赵喜宝听到李汉这个决定后,感到很吃惊,但见李汉对刘兆辰的态度相当的尊敬,便真的以为李汉是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才给刘兆辰封的官儿,也就没在说什么。
酒宴上,十几人除了恭喜刘兆辰外,绝大多数的话题还是放在了河道堵塞的事上。李汉只是在一旁不动声色听着,看着他们在一个个慌张不已的神情,他心里不由发出一阵阵窃笑。
此刻,如坐针毡的邱市长连晚饭都没心思去吃。松江上的险情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要升上一级,照这样下去,出不了一个星期,江水肯定会冲破堤坝的束缚,将松江市变成一片汪洋水域的。
怎么办?已经是成定局的事了,要不要明天把转移通知发下去?可这通知好发,刘省长那怎么交代?他可是要自己坚持住的。
正心乱如麻之际,桌子上的电话响了。邱市长皱了下眉头。他地妻子因为他昨天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回家,刚才连打了几个电话要他注意身体按时吃饭等等,唠哩唠叨的说个没完。邱市长哪还能顾得上听这些,没等她说完就把电话放下了。
听电话一响。他以为是妻子又把电话打过来了,怒冲冲的抓起电话喊道:“你就别罗嗦了。我这正闹心呢…啊?!”
邱市长说到这顿时脸色大变,刷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同时挺直了腰身道:“首长,是我。邱国正。请您指示。”
一霎间,邱市长额头冷汗就下来了,表情异常地激动,抓着话筒的手蔌蔌抖动:“是,请首长放心,在专家到来之前,我一定想方设法坚持住。”
放下电话,邱市长抹了把头上地冷汗,但目光中却闪烁出了无比的兴奋。刚才接的是国家一号首长的电话。邱市长万万没有想到日理万机地一号首长会亲自过问这事。不但是过问,一号首长还显得非常地关心,他告诉邱市长,国家在接到刘省长的电话后,对这个事特别重视。马上抽调了十几名国内知名的水利尖兵乘飞机赶来救援。并一再叮嘱邱市长。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拿人民的财产当儿戏。
由于有了一号首长的电话。邱市长焦躁的心境才稍微的舒缓了一点。当了这些年的市长,他还真是头一次和一号首长通话,这不能不让他的内心又有了种难奈地激动和兴奋。然而,这种心情很快就被来自现场的消息撞击得灰飞烟灭。
水利局局长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忐忑不安的向邱市长汇报说,险情在进一步的恶化,而且雨马上就要下来了,这极有可能给目前异常严峻地险情起到推波助澜地恶果,请示邱市长是否下达转移群众的通知。
邱市长顿时勃然大怒,朝水利局局长吼骂道:“通知个屁,一号首长刚来了电话,叫咱们坚持住,国家还派遣了专家正朝这赶呢,你他妈要是再敢给我妖言惑众,小心我撤了你地职!”
见邱市长一副吃人的架势,水利局局长吓得脸色惨白,灰溜溜的赶回现场探视险情去了。看着水利局局长走出去,邱市长余怒未息,气冲冲的哼了声,很少吸烟的他竟从抽屉里摸出了一合香烟,心慌意乱的拽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后,还没吸几口,就被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把烟重重的抛在了地上,接着又开始在地中间来回转悠,还不时的抬起手腕用焦躁的目光一遍遍的看着那块上海手表。
破晓时分,折腾累了的邱市长刚靠在椅子上想小憩片刻,可一阵脚步声让他激灵一下坐了起来,须臾,门外走进来十几个穿着笔挺中山装的老者。
这些人中,年龄最小的也得五旬开外,各个鬓发花白不说,还无一例外的都带着近视镜。
“是专家同志们吧,你们可来了,快坐下歇会儿。”邱市长一看这派头,就是国家派遣的专家到了,顿时就象见到了救星一样,赶忙从座位上站来了,招呼众人坐下。
“还是先说下情况吧,时间不等人啊。”一个人看邱市长正要拿着暖瓶给他们倒水,便说道。
“好,好。”邱市长心里比他们还急呢,当即一边倒水一边把这两天的情况向他们详尽的描述了一遍。
专家组的十几个人听完,面面相觑的互相碰了下眼神,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适才说话那人的语调中明显带了丝慌乱的意味:“邱市长,事情真要是向你说的那样,那可就严重了,走吧,不要再耽误时间了,马上带我们去江堤上看看。”
邱市长闻听,哪敢怠慢,领着众人上了两台吉普车,直朝江边奔去。
他前脚一走,大楼里也跟着市长两天没有回家的工作人员就议论开了。说瞅这架势恐怕真要坏菜,有几个跟秘书科熟悉的,干脆跑进来打听邱市长今天有没有让他们起草紧急预案什么的。
李明宇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猜测,默默地坐在那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
李汉昨晚领着众人一直喝到半夜,觉得这个时候回去会影响家人休息。就和刘兆辰一起住在了市招待所。睁开眼时,发现刘兆辰的床上没了人,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老式挂钟,居然快十点了。猜想刘兆辰可能是醒来后没打扰自己先去市场上班了。
他坐起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现在什么都是自己说的算,早去会晚去会都凭自己地意愿。再加上所有的事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李汉就一点也没着急,慢吞吞的下地打来水洗了把脸,然后对着镜子梳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