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长春围城已经4个多月了,城内的部队早已饿得有气无力。每人每天的定量是3两大米、3两高粱、加以少量的豆饼、酒麴。待遇最好的主力新三十八师每人每天多给3两米(旧制称,16两一斤)。从吉林撤到长春的第六十军又没有存粮,只好发代金券。但士兵们拿着钱买不到粮食蔬菜,只能喝盐水维持生命。饥饿的煎熬使近10万官兵面黄肌瘦、体弱多病,很多人患了夜盲症,士气极度低落。加上城外解放军不断以强大的政治攻势瓦解涣散了守军的军心。为了活下去守军士兵不断向解放军投诚。开始只是杂牌军,后来便是第六十军的云南兵。解放军一句“你们的家人在盼望你们回家!”、“你们过来,我们一定发路费,放你回家!”几乎堪比当年垓下之战的楚歌声声。
虽然锦州之战期间郑洞国不甘心坐困危城,曾于10月4日他命令新七军军长李鸿指挥主力第三十八师向大房身机场出击,企图夺取机场,恢复与沈阳的空中联系。同时命令第六十军军长曾泽生配合新七军行动,虽然部队突破了东野独立第七师的阵地,接近大房身机场。但是解放军却抢在第三十八师攻占大房身之前将跑道炸了一堆窟窿,将跑道破坏了,占领机场也就没任何意义。守军只能于8日退回城里,最后一次突围尝试以失败告终。
守军长时间困守,最终导致师长有师长的算盘,士兵有士兵的想法,离心离德,困在城中,还能死守;一旦突围只能土崩瓦解。因此当蒋介石写给他和李、曾二军长的亲笔信。信中说“共军”主力正在猛攻锦州,东北局势十分不利,要他们立即率领部队经四平以东向东南方向转进。第七军军长李鸿当时突患伤寒,郑洞国就找曾泽生和新七军副军长史说来商议。曾泽生摇头说:“总统下命令容易,真正突围谈何容易?现在城外共军兵力雄厚,我军兵无斗志,根本突不出去的。”史说也跟着说:“就是突出去,这七八百里地中间没有一个**,官兵又都腿脚浮肿,不要说打仗,走路都成问题呀!”商量了半天也没结果,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虽然蒋介石在自己的亲笔信中说:“……现匪各纵队均被我吸引于辽西方向,该部应遵令即行开始行动。现机油两缺,尔后即令守军全成饿殍,亦无再有转进之机会……”但此刻长春城内已是兵无战心。蒋介石的突围要求只能令长春守军更快的瓦解。
10月17日,第六十军军长曾泽生率所属3个师2.6人万宣布起义。当晚,解放军部队便悄然接管了长春东半城第六十军的防务。”这一突然变故彻底打乱了郑洞国的突围部署,再战已是不可能了,他只能向卫立煌请示下一步的行动。部下们面面相觑,惶惶不安地散去。虽然郑洞国作为黄埔学生,蒋介石的亲信将领,仍然坚持效忠国民政府的立场。准备以新七军一军之力顽抗到底,
但是此刻新七军上上下下人心大乱。史说在军部召集军官会议商量对策。有人主张突围,更多的人反对。一些军官激忿地说:部队饿了将近半年,体力太弱,就是徒手行军一天也走不了四五十里,何况是战斗中的急行军呢?再者,我们退往沈阳,沈阳部队又退往山海关,必然由新七军当后卫,这不明明是当替死鬼?还有3000多伤员和1000多户家属,当初容易撤的时候置之不理,现在要我们抛弃他们,这算什么道德?争了两个钟头还是拿不出一致意见,史说只能决定:突围没有希望,起义要郑洞国领导才行,眼下只有全军放下武器投诚这条路了。
此时东野独立第六师、独立第八师已经接管长春市区的第六十军阵地,进逼长春市监视新七军行动。其兵团指挥部也转到长春近郊,作好战斗准备。紧跟第六十军之后,长春地方部队3000多人也向解放军投诚。当新七军发现第六十军的防区已经布满了解放军的部队,上上下下不无感到灭顶之灾即将来临。19日,新七军军长李鸿率其军部及所属3个师投降。据守银行大楼指挥部的郑洞国和其特务团最终被完全孤立。
郑洞国彻底绝望了,他在长春苦苦支撑了半年,没有人来救他,也没有像在四平那样拼个你此我活,十万大军就这样窝窝囊囊的失败了。对一个将军来说,比在战场上被打死还要难受。他没有同意投降,只是将全部情况向卫立煌那边作了汇报。虽然他收到了新任东北“剿总”副总司令杜聿明的电报,他是奉蒋介石的命令来沈阳收拾残局的。他拟请蒋介石派飞机接郑洞国出去,问有没有降落地点。郑洞国只能怀着感激又沉痛的心情回答;“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况亦不忍抛弃部属而去,只有以死报命。”
但是最终郑洞国也没有来得及以死殉国,他藏在枕头之下的手枪被卫兵收走,最终被部下拥到一楼大厅。面对全副武装的解放军,郑洞国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同意放下武器,听候处理,被押上车送出城外。历时数月的长春之围最终在银行大楼内朝天射击的枪声中落下了帷幕。
“不战而胜”固然是战争中最为理想的结局,但是漫长的围困和饥饿却给长春造成了数以万计的平民伤亡。从8月1日长春守军开始强迫疏散人口以后,市民因辗转饿死在卡哨内外中间地区的,日有增加。饿殍载道,白骨累累。各前沿等卡哨内外,尸横遍野,呻吟之声不绝,俨似人间地狱。到10月19日长春解放为止,根据解放军进城后确实统计,由于******‘杀民养军’政策饿病而死的长春市民共达12万人。解放军进城以后,在卡哨内外地区掩埋尸体约3万具。卡哨以内居民,几乎每家都有亲人死亡。却是亘古少有的浩劫。
“老头子坚决不允许放弃长春,卫立煌自顾不暇,没有能力以空投支援长春,只得仰天长叹:‘是我负了佳庭!’可知他负的何止是郑洞国一人,第六十军、新七军十万之众、二十万长春市民都为死守长春的战略所累啊!”说完长春的结局,李延年不禁老泪纵横,身为曾经以革命为已任的******将领,李延年何尝不想国家富强,百姓安康。但是国民政府的种种作为却令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所效忠的政权正日益成为阻碍中国发展的毒瘤。
“东进兵团在塔山受阻,但是廖耀湘长官的西进兵团兵强马壮,即便锦州失守也可与**放手一搏,夺回锦州啊!”悲恫之余叶永茂突然想起,从沈阳出击的第九兵团似乎在锦州之战中音讯全无,宛如蒸发了一般。于是好奇的问道。“你就不要说廖建楚(廖耀湘别号建楚)那个书呆子了,东北全局之败,全败在他的首鼠两端身上。”李延年取下眼镜,擦拭了一下泪水后愤慨的说道。
廖耀湘是护法名将—蔡锷的同乡,是湖南邵阳人。早年入长沙私立岳云中学求学。1925年以学生兵身份加入湖南陆军第3师叶开鑫部第3旅教导总队。1926年7月考入黄埔军官学校第六期。在看重资历的**之中,黄埔第六期毕业显然只能算是小师弟。但其过人之处在于1930年以上士军衔公费赴法国留学,学习法语三年之后考入赫赫有名的法国圣西尔军校,学习机械化骑兵专业。
法国圣西尔陆军军事专科学校是一所西方可与美国陆军西点军校相提并论的古老的名牌军事学府。该校由拿破仑始创于1803年,早年建在巴黎郊外凡尔赛官附近的圣西尔,并因此而得名。近两个世纪以来,这所学校为法国陆军培养了近6万名优秀的军官。正如拿破仑所说,这里是“将军的苗圃”。几乎陆军所有高级将领都出身于圣西尔军校。因此成为一名圣西尔人的愿望吸引着一代又一代法兰西热血男儿。
在法国圣西尔军校学习期间,廖耀湘用功课程,主要课程都能背诵,笔记井井有条,毕业考试名列全校第一名,令法国同行啧啧称叹。而更为关键的是1935年国民政府派军事理论家蒋百里出国考察派出的留学生。蒋百里召见廖耀湘,面试其军事理知识,廖耀湘都对答如流,再翻看其平时笔记及作文,更是嘉许称颂。
蒋百里在当时被誉为五百年才出的一个军事天才。即是兵学家,又是国学家,其祖父是海宁藏书名家,一生风流倜傥,身边名士云集。刻印《别下斋丛书》、《涉闻梓旧》等多种书籍流传于世。1901年,蒋百里东渡扶桑留学。当选为中国留日学生大会干事,并组织“浙江同乡会”,又于1903年2月创办大型综合性、知识性杂志《浙江潮》。行销国内,鲁迅先生积极支持《浙江潮》,每期都寄回国内让亲友阅读,他的第一批作品《斯巴达之魂》等,即发表于《浙江潮》。身系上海狱中的章太炎先生的诗文也在该刊登载,《狱中赠邹容》一诗万人争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