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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与荀放案相似,诸多骇人听闻之处,非独京城高门一家一姓,其中内外勾结,灭绝人伦之举,实非应天府责权能及,故而暂且封存相关罪人卷宗,上书天听,以待圣人决断……
高冕吐了口气,合上应天府送来的奏章,冷眼看向朝堂上站立的两列文武大臣。
这些身着锦绣官服,头戴乌纱,看上去,个个正人君子,仁义道德的。
可光他方才一瞥之间就认出了至少有三个,都在那‘非独京城高门一家一姓’里头!
虽然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但弄到这种混乱不堪妨害天理的地步,却令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比如左边文臣队列中那个穿绯色官袍的,浓眉大眼,方面厚唇,满脸忠厚之色的,可不正是木御史么?
他家以家风清正在京中闻名,那真是父慈母贤,子女孝顺,妻妾和睦的典范啊。也因此,这木御史弹劾起别人来,更是立场坚定,毫不留情啊。
特别是那些家宅后院不宁,乱了礼法的,这木御史一封封言辞刁钻犀利的奏折上去,轻则让被弹劾的人家鸡飞狗跳,在京里名声扫地,重则获罪被罚,黯然断送官途。
真是没想到哇,这样浓眉大眼容貌忠良的货,也会干出那等卑鄙没品之事来?
跟已嫁人的小姨子偷情,弄死自己的发妻,结果被继娶的妻子发觉奸情,又把继妻给弄死,然后任由小姨子下手暗害自己的长子,用小姨子的儿子偷梁换柱,替了长子在府里,这一晃就是六年!
如今那真正的长子和荀放一样,都是戏班里的侏儒,大约情况略好些的就是年岁还少,如果请医诊治的话,可能还有补救的余地。
想到这些年木御史义正辞言,俨然道统卫士般地在朝堂上弹劾别人的嘴脸,高冕就忍不住地背生冷汗。
这样两面三刀狠起来连亲生儿子都能舍弃的家伙,枉高冕先前还真当他是孤直诤臣!
还有那边武将前三排的那个,正三品辅国将军老冯,他做的事更是人神共愤好么?
身为一个官居高位的将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这厮变态,嗜好幼女,若只是些下人仆役家的幼女也就算了,他,他是近水楼台……
尼玛,真是想想都觉得好恶心啊!
要知道这辅国将军的外祖母,还是位郡主,说起来冯将军跟高冕还算得上是关系略远一点的表兄弟呢。
高冕在位几十年,自觉就算不是旷古圣君,好歹也够得上是个明主吧?
怎么自己手下的朝堂队伍里,居然不知不觉地混进了这么多人渣?
而滑稽讽剌的是,这两个人还不知道这封奏折附上的一张名单,上头列出的相关人等里,他们赫然在列。
一个在那儿义正辞言地指责十几年前的应天府府台玩忽职守,以至人贩猖獗,歹人泛滥,应该把已经调任的原府台抓起来问斩以谢天下百姓。
而另一个,大约是年纪一把又生得粗胖,站在那儿跟座小山似的,闭目养神一言不发,大约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还有下头的那些百官,虽然名姓不在单子里,但若细论起来,跟单子上的人家沾亲带故的也少说有十来个。
高冕都觉得,这些案子如果公布出去,不单是朝野震惊的问题了。
权贵们有这么多丧心病狂,道德败坏的,只怕将来在史书上,都会留下不光彩的一笔啊!
“臣以为,本案事关多条人命,又事涉不少高门大户,应天府力有不及,正该归属刑部审理,刑部侍郎苏大人断案颇有能为,微臣举荐苏大人。”
一位亦是着绯的官员出列推举。
“臣附议。”
“苏大人的确是合适人选。”
头一个推举的人说完,便又有两人出来附和。
长宁侯苏淮位于文臣之列的中间位置。
苏淮今年二十七八岁,风华正茂,站姿挺直如青松翠柏,深红色的官服更是映衬得他面如冠玉,仪容堂堂,既有年轻人的矫健又具中年人的沉稳,听到有人举荐自己,也是面不改色,目观鼻鼻观心地淡定。
高冕望了苏淮一眼,目光不无欣赏之意。
“臣以为大理寺段大人比苏大人更适合主审此案,一来,这京城人贩案牵扯众多,而段大人却是家世简单,无牵无挂,不受外物所扰,二来,段大人先前就审过荀放案,那荀放案里的人贩子也正是此案的罪犯之一,许多案情自可相互映证,更有利于案情早日得出真相,还我京城治下一片清明!”
就在百官以为圣上这回定是属意宠臣苏淮审理这一大案之时,却听有人出声反对,反而推举了另一位大理寺卿段颂。
段颂身为大理寺卿,半月前才审理了荀维案。
他和苏淮在刑案方面齐名,年纪也相差不大,但出身却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