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梅洛与雅儿叶
我国的古典文学大多是悲壮的战记史诗,或记载魔族繁盛的历史叙述。其中还包括了无论男女都深受感动,号称真魔国三大悲剧的作品。
这个事件……不,这个极具冲击性的作品,在三大悲剧之中被评价为最惊心动魄,也担任了男女爱情故事中极重要的角色。
各位乖宝宝千万不要模仿哦。
有时候友情这种东西是很可能害我们身败名裂的。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一味的躲避,只要你深信对方是你的朋友,那么…
啊,我已经鸡皮疙瘩掉满地了。
眼观松原,楼息杓树林稍的鹤鸟,
有如千年不变的老友。
湛蓝的海洋与雪白的沙滩。
拥有真魔国第一美景的卡贝尼可夫领地,在领主喜爱数字的庇荫下,拥有相当可观的观光收入。
就魔族的成年男子来说,统治这块领地的冯卡贝尼可夫卿登夏姆,体格略显矮小。因此每当他受邀到王都-血盟城叁加全国国民代表贵族会议的时候,一定都是坐在最前面的位置。加上那是小不点的专有座位,谅他绝对不敢打瞌睡。
他有着遗传自母亲红似火的红发,以及略为水肿的水蓝色眼睛。他深爱国家、赚钱及追求利益,也是会为了解决财政赤字而卯足心力的男人。而且因还爱鸟类胜过猫狗,所以你永远都会看到他的膝头停着一只鸡。而现在倍受他宠爱的是一只夹杂白色与深棕色斑点的公鸡。他会让它用修剪整齐的鸡爪帮忙抓背,甚至还舒服的闭上双眼呢。
「登夏姆!」
房间里的主人还来不及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冯卡具尼可夫卿艾妮西娜就已经破坏午后悠闲的气氛走了进来。她的脚步强壮有力,老实说真的不像个淑女。
「登夏姆!你竟然没事先跟我说一声,就干了那么不知羞耻的事!」
「什么事啊,妹妹?瞧妳大呼小刚的,敏奇(注:音同绞肉Mince,请叁照魔动铁肉制造机的秘辛)都被妳吓坏了~」
他的每一只宠物都取名叫敏奇,至于这只公鸡是第十九代了。
「你别装蒜了!母亲大人已经全都告诉我了!」
这一讲可就代志大条了。只见两手叉在纤细的腰上,表情比平常还可怕的艾妮西娜气冲冲地倒吊着她水蓝色的眼睛。由于平常她就是完全跟「冶艳」或「可爱」这两个名词无缘的美女,因此生起气来更是可怕。
「你似乎在暗中计划把我嫁出去?」
「真是的~妳也太性急了吧,妹妹~还没到嫁出去啦!只是订婚哟!订婚~」
「那还不是一样!我什么时候有说过想结婚这种玩笑话?正如我一再当众声明过的,我这辈子要把自己的才能奉献在促进魔族的繁荣上。很抱歉,我没有多馀的时间陪其它无聊的男子。更何况那些天生缺乏智能的野蛮男子,根本就配不上像我如此这般地位崇高的女性。如果我真的想寻找终身伴侣,应该是男人排成一列让我挑选才对。」
她这么偏激的思想,根本没人敢顶嘴。
「真是的~妹妹。我可没有要求妳必须对夫家尽心尽力哟!只求过一旦妳嫁给罗舒福尔的次男」
登夏姆的视线上下不定地飘向半空中,食指则轻轻弹着计算尺,嘴角还扬起诡异的笑容。看来他的脑筋已经切换到拨打如意算盘的模式了。
「不管妳嫁过去之后要做研究或实验,或专心投入之前那个事业,只要妳能让婚姻维持五年的话,他们就会给妳六分之一的罗舒福尔银山开采权哟!这样就算日后妳跟夫家决裂了,那么以观光收入为主要来源的冯卡贝尼可夫家,也能享有固定的财源呢!」
「天哪~这不正是现今难得一见的传统典型的政治婚姻吗?真不敢相信我会有你这么一个没智商的哥哥。不过在感叹之前先让我大笑一下吧!喔哈、喔哈哈哈哈、喔哈哈哈哈哈哈!」
「看妳这么开心真是太好了!连为兄也不禁想跟着大笑。喔哈哈喔哈哈、喔哈哈哈哈!」
兄妹俩一起发出奇怪的笑声。除了头发跟眼珠的颜色,可怕的怪笑声也是他们的遗传基因所留给他们的少数共通点呢。
「而且你还把我许配给冯罗舒福尔家!他们不是恶名昭彰的残虐王后代吗?」
「喔哈哈哈!不然罗贝尔斯基大臣的外甥也行哟!他们家族掌握的渔业权及海关制度,对贵族来说可是具有永远的魅力呢!」
敏奇感觉到有人在碰它的鸡冠,于是一脸疑惑地回头看。
「好一个愚蠢又低俗的思想!如果你那么爱钱的话,怎么不自己找个豪门入赘,顺便霸占对方的家产呢?」
「不不不,我可不行哟,妹妹。效跟妳不一样,我的外表长的不怎么样,男人是不会看上我这种长相的。」
我又没叫你跟男人结婚。
「反正妳是那种只要不开口说话,就能迷倒大部分男人的美女。如果像古恩达那么了解妳的真面目,大概就不会有人敢喜欢妳了唔呵呵,敏奇,你你你怎么了!?」6z9U
此时停在登夏姆膝盖上的公鸡突然像发了狂似地跳了出去。它的颈部很有节奏地上下跳动着,然后拼命啄咬饲主的手臂跟肚子。
艾妮西娜的表情也从冯卡贝尼可夫血统特有的怪笑声,变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而且嘴巴还含箸跟小指一般粗细的圆筒。那是她前阵子刚发明出来的魔音鸟笛。它会发出人类听不见的音波,来操控鸟类的行动。说到它唯一的缺点呢,就是作用只有一个,也就是激怒鸟类,而且越吹目标物就会越抓狂。原本因为只能在斗鸡场派上用场而放弃研发,想不到还有这么一个用途。
「住住住住手啊,敏奇!好痛好痛好痛耶!啊啊~不过我也很喜欢这么凶猛的你──」
「因此我有了这个想法。」
「唔」
因为接下父亲领地内的琐事,而整天骑着马东奔西跑、疲惫不堪的冯波尔特鲁卿,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一番之后,再次把自已的房间门关上。
然后又战战兢兢地打开。
「瞧你心神不宁的,干嘛一下开一下关的?」
果然在。
不管怎么看还是在,不管看几次也是在。那个就是在抽屉理-
如果描述得正确一点,应该说古恩达的青梅竹马兼编织老师,号称真魔国三大魔女,也是人见人怕的红色恶魔──冯卡贝尼可夫卿艾妮西娜,竟然在他房间的书桌抽屉里。
「为什么要从抽屉露上半身出来?」
「看到许久不见的编织老师,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啊?」
对古恩达来说,现在可不是打招呼的时候。到底她是怎么入侵别人房间的!?而且是怎么从得花上相当路程的卡贝尼可夫领地来到这里的!?d{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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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没接到有访客的报告?就连城内的大门卫兵也没来通报。况且也没有人看到妳搭乘的马车,甚至是上次那个奇怪的魔动风筝。」
「嘿咻!」
艾妮西娜一面发出符合自己年龄的吆喝声,一面跳到地板上。那书桌不过是拿来书写文件用的,根本不可能大到哪里去。而且就算她再怎么娇小,也不可能塞进那个薄薄的箱子里。这么说来,难不成是抽屉里面装了什么机关?
「我的衣橱跟这房间的书桌之间有一条空间移动信道。如此一来,就能立刻从卡贝尼可夫城移动到沃尔德鲁城。」
「等一下,照理说没那么简单就可以完成的吧」
「那当然是平凡的研究者终其一生都无法实现的技术!但是这发明只花了我半年的时间,到完全实验成功则是一年。真是的,我没时间跟你详细解说这个发明,毕竟那也超过你的理解范围。」
直到昨天为止,那还是一张极为普通的书桌。古恩达像是摸着什么肿包似地,只用指尖拉动抽屉的把手,深棕色的木纹开始移动。
「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证实信道是否真的存在吧。况且像你这种身材高大的男人进去的话,铁定会塞在半路中的。这样你就无法再回到现实世界,只能永远漂流在异空间中。」
什么是异空间?而且我放在抽屉里的青蛙纸镇跑哪儿去了?它绿色的背部非常光滑,也是我最爱的一项用品。随着冬天冷飕飕的空气,从书桌深处的异空间飘来一阵熟悉的香味。
「怎么有熏衣草的味道。」
「先跟你声明,就算你闻到这个香味也无法穿越时空哟(注:原田知世在电影「穿越时空的少女」里,饰演一位只要一闻到熏衣草的味道就会穿越时空的少女)!」
艾妮西娜在熟悉的实验室中,熟练地泡起茶来。虽然大可以唤人来做,但古恩达并不喜欢佣人进入他的私人房间。要说他不喜欢跟人家打交道也行,但其实是有别的理由。
「你的毛线娃娃数量好象又变多了而且做得不够精致。」
虽然她这些话让人听了很生气,但是跟她相交许久的古恩达深知跟她作对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如果不想惹火红色恶魔,最好的方法就是闭上嘴巴。
「你听说登夏姆的阴谋了吗?」
「阴谋不就只是帮妳提亲?」
「不,那明显就是阴谋!」
艾妮西娜语气不悦地断定,然后把茶杯硬塞给古恩达。倒得太满的红茶因为摇晃而溅在手上。
「烫。」\
虽然很烫,但也只能忍耐。只是说茶水还真烫呢,如果这时候茶杯没拿好而掉了下去的话,她一定会说:「你是不敢喝我泡的茶吗?」因此只好抱着被烫伤的心理准备,慢慢等对方开口说话。
「其实登夏姆在嫉妒我超常的才能。」
什么?好象不太对吧?古恩达跟她哥哥的交情也不错,深知登夏姆以他独特的价值觐生活,不可能羡慕别人。冯卡贝尼可夫卿登夏姆这个男人除了爱钱跟鸟类,其馀什么魔力或美貌他都不在乎。
「妳怎么断」
「本来就是那样!他嫉妒我的睿智与魔力为国家带来的贡献。不过我是能体会他的心情啦,虽然我们是身上流着相同血液的兄妹,但是他也只有攒钱这项才能而已。」
但就国家的财政面来说,这是最重要不过了。
「但我也不能因此让他蠃过我。我可没有多馀的时间把魔族短暂的人生,花在无聊的男人身上,因此我开始思考!」
只要让疯狂的魔术师开始深思熟虑,铁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是这时候如果随便打断她的话,受害的很可能会是自己。
「要是我随随便便拒绝的话,以后他一定还会不断跟我提起相同的事。因此我得好好跟他坦白。只要让他得到教训,我就不用再烦恼他会跟我提起这种无聊的问题了。」
「妳所谓的『无聊的问题』是指婚事吗?」
「那当然!」N;sh?I7r
这样啊,那么冯波尔特鲁卿的母亲,还干了三次无聊的事情呢。
「我花了一整夜思考,终于想出解决的好方法,并将之命名为『罗梅洛与雅儿叶』作战。」.
「罗梅洛与雅儿叶?那是啥米碗糕?」
「咦!?」
虽然两人相识长达一百多年,不过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艾妮西娜如此讶异的表情。虽然她还是一样毫无女人味,不过她扬起长长的眉毛、瞪着水蓝色眼睛,
手指抵在嘴角的模样也跟平时的她截然不同。不过她这付可爱的模样只维持了一下下,她那玫瑰色的嘴唇很快地吐出了毒气。
「你不晓得吗!?你没听说过『罗梅洛与雅儿叶』!?那可是号称真魔国三大悲剧的着名文学巨着哟!真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没念过古典文学还能长这么大?难怪你会被人家笑说才疏学浅呢。」
「会笑的也只有妳……总之那是什么故事,那个罗梅洛跟……」
「雅儿叶。」
「对,雅儿叶。」
「反正就是赚人热泪的悲惨爱情故事。一对无法结合的情侣不愿意跟父母决定的婚约者结婚,因此服毒自尽,希望至少等死后能相守在一起,诸如此类的老掉牙的剧情。」
看来这不是疯狂魔术师会喜欢的内容。
「我从那部作品学到了恋爱是多么无聊的东西。对女性来说,真正的幸福绝不是跟恋人一起生活而已,应该把自己天生的资质发挥到最极限,对社会有所贡献才对。受不了,竟然为了男人服毒自杀……再怎么笨也该有个限度吧。那故事不管让我看几遍都一肚子气。」
她的读后心得应该是超少数中的异类吧。
「可是在故事的最后,双方家人悔恨地围在倒下的罗梅洛与雅儿叶的身边。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就不该逼他们跟父母决定的对象结婚,他们后悔自己做出愚蠢的决定。因此我打算用这一招,以伪装殉情的方式逼迫家人不再跟我提结婚的事情。而且我决定由你来饰演罗梅洛……」
「我拒绝。」
「哎呀!」
难得看到青梅竹马如此坚决的态度,艾妮西娜感到有些困惑。由于她没料到会被古恩达拒绝,因此害她花了几拍的时间思考下一句应对的话。
有别于平日的沉默寡言,古恩达继续用强硬的口气说着。可能是表达心意让他感到紧张吧,手中的红茶还有点颤抖呢。
「一想到之后的残局……不,既然这桩婚事不合妳意,我当然愿意帮妳取消婚约。至于服毒的事……反正过去我帮妳做过各式各样的实验,可能多多少少有点免疫力。只是没想到妳会打算用罗爹欧……」
「是罗梅洛。」
「没错,或许我很适合罗梅洛这个角色。但是妳忘了一件事,我跟妳扮成罗莱洛跟……」
「是罗梅洛。」
「对啦,假扮成那家伙跟雅儿叶殉情。就算我们吃的是假药所以死不了,而到时候无法接受这件事的登夏姆或许也会就此死心,可是、可是艾妮西娜,要是我们俩之间因此遭人误解,妳说该如何收拾?届时一定会被大家说成是现代的罗库洛跟」
「都跟你说是罗梅洛了。」
「对啦。要是我们被大家说成是现代的罗梅洛跟雅儿叶,消息传了开来妳猜会有什么后果?而且要是传到母亲大人的耳里,她这个超级恋爱至上主义者铁定会不懂还装懂,认为我们既然如此相爱,就以国王的命今逼我们成婚」
一想到十年后的景象,两人的脸都变得铁青。
「妳敢违抗国王的命今吗?我可不想当罗莉夫哦」
「是、是罗梅洛」
房间的温度急遽下降中。
即使风吹过头顶,士兵仍站在那儿坚守岗位。
「嗨!达卡斯克斯,是不是有什么事让你火烧屁股了?」
「要你管。」
眼前所看到的是卡贝尼可夫城内执勤士兵用的医疗布告栏。隔壁的日常布告栏贴了从升职或人事调动的公文,乃至举行各种活动日期等等的通知。不过这边的医疗布告栏只公怖每年一次定期健康检查的日期跟时间,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用处。像四年前就贴在那儿,早已经褪了色的预防蛀牙宣导海报都还在上面呢!可是现在──
「哎呀,是新告示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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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说啊,而且看这复杂奇怪的署名栏,张贴者似乎是艾妮西娜大人呢。」
「哇哩咧,是那个红色恶魔喔!」
虽然是众人称赞「站则做实验,坐则发牢骚,迈步有如地狱绘图」的才女-冯卡贝尼可夫卿艾妮西娜小姐,但是个性坚强、美丽又才华洋溢的她还是有某些缺点的。那就是她的笔迹很有个性,而且外行人绝对看不懂。
「她的笔迹还是这么豪迈,或者应该说她字迹潦草呢?」
「上面写啥东西啊?说要征求骷髅的角色耶。」
差不多快进入中年的士兵达卡斯克斯直盯着报酬栏看,然后询问他的同袍。只要从事一整晚的劳动就能赚得2002金币的暴利,就算众人分头进入危险的洞窟打倒凶猛的怪物,顶多也只能拿到1192金币。虽然光靠这点钱并无法建立什么好国家就是了。
不管背后隐藏什么可怕的阴谋,上面注明的高额报酬倒是蛮吸引人的。
「不过对方可是那个恐布的艾妮西娜大人喔!听说以前有人志愿帮她做新药的人体实验!结果却顶着驴子头回来。除非是负债累累已经被逼到要卖身,不然最好还是别尝试的好!」
「嗯。」
即使执夜班的同袍离开了,达卡斯克斯还是继续看着那张征人告示。他连在执勤都想着2002金币的事,连别人喊交班了他都心不在焉。到了下班时间,单身的朋友邀他一同去HAPPY,他却还是如往常一般直接回家。因为年迈「生病」的老母正引颈期盼地等待儿子回去呢。
一路上他想的都是酬劳的事,那四位数字不断在他脑海里盘旋,由于一直发呆的关系,使得他没发现巷子里跑出来一群人,直到对方抓住他的手臂才大吃一惊。
「嗨,达卡斯克斯,钱准备好了吗?」
「妈呀!」
脚蹬品味超「烦」的蛇皮靴二人组,把达卡斯克斯逼到围墙边。他远远看到类似正方形体格的男人把烟丢在地上,露出一副讨人厌的笑容。
「还钱日是后天哦,你知道『还钱日』是什么意思吧?也就是把你欠的赌债全部清偿的日子!」
「话虽如此,可是那么一大笔钱你叫我临时上哪儿而且那不是赌债,是我要拿来买女儿的生日礼物的」
「混帐东西!欠人家钱还得看你心情好不好再还啊?好歹表示一下你的诚意嘛!不然就把你头皮卖了还钱!」
「头、头皮?」
穿着蛇皮靴的讨债公司人员把脸挨近,一把揪住达卡斯克斯的短发。
「没错。听说像你这种头发稀疏接近秃头的头皮,在头皮收藏家之间还相当值钱呢!」
「我我才不卖头皮呢。」
「别这么说嘛!你生病的老母不是要花很多钱吗?」
「可、可是那么做的话,我就没办法工作了啊?」
达卡斯克斯拖着狼狈不堪的身体逃回家,并悄悄打开自己家门。厨房里并没有点灯,他猜想母亲可能是在寝室,于是一面脱下上衣一面往那里走去。
「妈妈?」)
「哎呀,小达达你回来了啊?」
她用骨瘦如柴的手臂打开桌上一只平坦的箱子。在黄色的灯光下,只见里面装了上百个烟屁股。在这一大堆收获上面还分别标有名牌呢。
「你今天的收获怎么样,小达达?有拿到登夏姆大人或艾妮西娜大人的垃圾吗?」
达卡斯克斯难过地叹了口气。
「妈妈,这种行为算是一种病哟」
就在这一瞬间他做了某项决定。要是把自己的头皮卖了,独自留下的这个老母亲将会变成什么样?虽然她从年轻的时候就一直这么纤瘦,
但至今身体还是很硬朗。不过要是让她知道儿子再也不会拿贵族们的垃圾回来,她可能会悲伤过度而跳垃圾车自杀。
但是又得设法还债。
而且一想到跟女儿分开的时候,女儿所流下的泪水,不禁让他鼻头为之一酸。要是能多送一些赡养费过去的话,老婆一定会对自己刮眼相看的。虽然他现在不求恢复以往的生活,但至少想替分居的老婆孩子尽一份力。
因此他决定接下骷髅这个角色。
若说处理工作的效率是由辅佐者的优秀程度来决定,这句话一点也不为过。
而冯波尔特鲁卿就得到这个好处。两年前他从坏心的贸易商那里,把一名只考一次就通过一级检定的女秘书挖角了过来。她有着职业妇女的平庸容貌,黄土色的头发夹里杂了一些白发,态度和蔼,体重则比平均标准值多了三成。这名女子正用她异于外表的灵敏机智工作着。
当初没有选择外表年轻的秘书果然是正确的。就算她的腰略嫌丰腴,不,就算是非常丰腴,但还好脑筋还够灵活。
「早安,阁下。」
「早。」
「今天行程有些许变动,首先是有关视察领地设施的行程。前阵子阴雨连绵,导致河床整顿延误,因此设施管理员无法同行。如果您认为适当的话,我想把这个行程改在后天。」
「就那么办吧。」
「这是今天的真魔国日报,您请过目。」
「好。」
~
接下比脸还要大的报纸,古恩达不经意地询问秘书:
「妳的孩子还好吧,安普琳。」
「很好,托您的福她们都很健康,而且城堡内的安亲设施非常完善,跟我以前的工作职场相较之下简直是天壤之别。不愧是在有『女性之友』之称的艾妮西娜大人监督下完成的呢,对我这种必须出外工作的母亲而言,这样的工作环境真的太好了。糟糕,我忘了跟您报告,说到艾妮西娜大人…」?
安普琳从尚未定案的文件箱里找出一封信,并轻轻摆在上司的办公桌上。那是一封署名寄给沃尔德鲁城城主古恩达阁下的公文,因此她也事先大略看过了一下。
「冯卡贝尼可夫卿寄来喜帖,是有关艾妮西娜大人的订婚宴。」
「什么!?」
「事出突然,连我都吓了一跳。订婚宴将在五天后举行……您要出席吗?啊,g
那上面已经登了那么大的标题啦?毕竟只要跟艾妮西娜大人有关的事,我想报社不可能会默不作声不,应该是说会予以祝福。」
平常只刊登狩猎跟投掷比赛结果的版面,今天竟然画了红似火的红发。而且还引用今人注目的大型粗体标题──
『红色恶魔终于到了恶贯满盈的时候!?』
而用可怕的字体印刷的小标题则是「可怜的罗舒福尔小鸟将成为魔女的饲饵!」、「这会是无视男性人权的政治婚姻吗?」、「为人夫者每天必须忍受的恶梦!」等等。这些耸动的字眼,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报导喜事。
「这篇报导跟其它的完全不同呢!铁定是知道详情的内部员工流出来的情报。」.
那上面从提亲的过程到订婚的日期都巨细靡遗地记载着。根据真报(真魔国日报)记载,今天似乎是双方举行午餐会的日子。下午艾妮西娜小姐将展示她的婚纱,
并且预定举行形式上的问窗仪式。以上是卡贝尼可夫分社的雷吉纳鲁德-朋查克报导。
古恩达的心脏跳得有点快。
不会吧?
「话说回来,上一期的『魔族月刊』有介绍关于她未婚夫冯罗舒福尔卿约翰-留克大人的学经历喔。当时他是以代表国家的鸟类学者身份接受访问的。他有着看起来器量不大的窄额头有了,就是这个。您要看吗?」
在翻开的月刊上,的确有个很有贵族风范、话说的再好听也称不上是什么大人物的鸟脸男人正露出滕笑。古恩达一眼就看出这家伙明显就是登夏姆中意的类型。"
这时候他内心的不安急速扩大,整个脑子充满着不祥的预感,他并不是替这个男人担心。只是他真的做好迎娶艾妮西娜的心理准备了吗?
就算是青梅竹马要结婚,他也不可能受到多大的打击。毕竟只要她身边多了新的实验品,那古恩达就可以脱离苦难的日子了。
但是心脏为什么会跳得这么快?
他拼命想象可怕的结局,甚至想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
「不,应该不会吧?」
就算艾妮西娜再怎么宁死不屈,也应该不会做那么可怕的事情吧。古恩达担心她会执行前阵子她提起的可怕计划。
而且婉拒亲事的方法多得是。最重要的是,既然自己已经拒绝了,那就不会出现份量吃重的罗梅洛这个角色。这么一来,她的计划就无法实行,也不会危害到任伺人-J
「阁下?」
「喔,什么事?」
「您笔拿反了。」
古恩达回过神来才发现右手沾满了蓝色的墨水。糟糕,因为自己过于不安而无法专心思考其它事情。
「需要我拿其它替代的笔过来吗?」
替代?替代替代替代的男人!?对了,就算其中一名友人拒绝帮忙,以艾妮西娜的个性来说,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她很可能会立刻寻找第二个候补的罗梅洛,并且秘密进行她的作战计划。
「我根本就没必要担心等一下安普琳!」
「是。」
一级秘书笑咪咪地抬起头。
「肯拉特跟沃尔夫拉姆呢?」
「昨天我听使者说,沃尔夫拉姆阁下从半个月前,就前往王城去找洁西莉亚陛下了。至于肯拉特阁下的话我记得他三个月前就出发去基连赫尔了真是抱歉,目前可能无法掌握他的下落。」
「是吗」
古恩达故作镇定地回答,但实际上他的指尖正不断摩擦着绒毯。
他之所以会如此不安,全都是因为那个可恨的『罗梅洛与雅儿叶计划』。
要是艾妮西娜坚持执行,铁定会需要扮演罗梅洛的牺牲品。既然离她最近的目标古恩达拒绝了,那她很可能会把目光转移到弟弟们身上。如果要让幺弟沃尔夫拉姆扮演陪她一起殉情的对象,就年龄及外表来说都太不自然了。至于小自己没几岁的伟拉卿肯拉特,就各方面的条件来说都非常适合。
只是说他虽然深受各个年龄层的女性喜爱,但基于身上流有人类父亲的血统,因此有部分贵族仍然对他敬而远之。要不是他在之前的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否则他的地位绝对比十贵族还要卑微。对名门卡贝尼可夫来说,这也是他们拒绝让肯拉特当他们家女婿的理由。
「安普琳。」
「是。」
「妳听说过『罗梅洛与雅儿叶』这个故事吗?」
「当然听说过,内容是描述一对男女因家世与身份悬殊,而无法结合的悲惨爱情故事。」
这真的很不妙!
肯拉特有过类似的经验。或许他们俩坠入情网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但如果牵扯到悲伤的过去,难保他不会被艾妮西娜的谎言所骗。
「安普琳!」
「是!」
「故事里先服毒的是谁!?」
「服毒?您说毒药是吗?先用药的是罗梅洛。啊,阁下?阁下您要去哪里!?」
虽然他心里希望自已只是杞人忧天,可是又耐不住性子往外冲。
现在骑马赶过去可能会来不及。可是他这个擅长地术的人,又不太会操控在天空飞行的魔动风筝。
既然这样、只有使用那个了。?
冯波尔特鲁卿用力打开起居室的大门,并用力拉开书桌把手。留有不少使用痕迹的木纹抽屉马上无声滑出。
「啊,有熏皮草的味道。」
「但是就算闻了这个香味也无法穿越时空喔。」
那是他用了几十年的桌子,抽屉的容积大概算得出来。不管怎么看,也不可能大到可以容纳一个大男人。更何况古恩达又非常高大,顶多只能塞进膝盖以下的部分吧。
总之他先把右脚伸进去,想不到竟能伸到比想象中的还要深。
自己面前正上演着不可思议的画面,目瞪口呆的安普琳一面看着上司,一面瞪着书桌。这时候想尽一己之力的她烦恼地插嘴说道:
「那个──阖下,请问您在做什么?」
「我要去卡贝尼可夫城。因此、打算进去、空间移动信道!可恶!信道似乎是畅通的,但就是挤不进去!」
「入口怎么会设在那种地方呢?」
「我哪知啊!」
秘书暂时闭上嘴不说话,只能站在旁边看着城主跟抽屉口奋战。不久高大的古恩达已经累得半死,只露出垂在书桌外面的上半截身体。
「阁下?」
「我知道。」
「您要不要试着从头先进去呢?或者让我来挑战看看?」
「什么?」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对自己的体格还颇有自信呢。如果顺利的话,或许可以拓宽信道的宽度,让身材高大的人也能够通过喔!」
当初没有选择外表年轻的秘书果然是正确的!
达卡斯克斯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站在这个地方。`
他这辈子从来就不敢奢望会进入贵族女性的私人房间。而现在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单身女性的私生活空间。
「哇塞原来艾妮西娜大人是住在这样的房间啊啊,不行不行!」
帮妈妈找纪念品的老毛病又犯了,但现在不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
在充斥着红色与水蓝色的室内,散发出与士兵们截然不同的香味。闻起来好象是花香又好象是香水味。当他一往窗边看,发现死了三只小苍蝇。
「是杀虫剂吗」
墙壁上装饰了各种颜色的绘画,但仔细一看,上面却写着神秘的公式。粗糙的桌上摆箸各种大小的玻璃容器,浮在浅绿色液体里的则是手指眼球跟骨片。
「搞什么,原来艾妮西娜大人也是另类的收藏家啊?」
而浅色的家居服正盖在筋肉暴露的人体模型上。
这时响起步伐轻快的脚步声,门也突然被打开。艾妮西娜好象是用跑的过来,脸上还泛着红潮。她随手把强调胸部的豪华礼服卷到膝盖的位置,然后将三个地方严密上锁。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啊,艾妮西娜大人。」
他像卷入不祥事件的少女般,发出害怕的声音。
「我不是叫你把脸遮起来吗?」
于是她抓起刚刚的家居服盖在达卡斯克所的头上。
「你听好,没什么时间了。再这样浪费时间的话,那个鸟脸等一下就会到我窗外了。我只解释一次,你要集中精神听好。」
古早流传下来的「问窗仪式」是求婚者站在对方屋外大声唱歌哭叫,最后再丢大石头把窗户砸烂,是一种充满男子气概、野蛮粗鲁的麻烦仪式。现在基于求婚者偶尔会是女性,而且房子的修缮费用昂贵等现实问题,因此省略到在庭院唱完一小节的歌曲之后,再往窗户丢小石子。
如果对方没有回答就表示默认,届时求婚者还可以爬窗进屋。
「那个鸟脸对我曾经让他在父母面前嚎啕大哭一事怀恨在心,只希望他不要给我丢大石头进来。」
把他惹哭了!?达卡斯克斯还来不及惊讶,艾妮西娜就已经把纸笔摆在他面前。因还字迹过于潦草,所以他当然是看不懂。
「好了,请在这里签名吧。这份文件注明就算计划以失败收场,我也不会被追究责任。你放心,我不会加任何一滴让你丧命的剧毒。」
「让、让我丧命?我会被怎样吗!?」
「等一下请你喝下这瓶药跟我一起自杀,如此而已。」
疯狂魔术师手上拿着一只装满紫色液体的小瓶子。在午后斜阳的照射下,也可能是神经过敏的关系,总觉得它闪的光芒有些可怕。
「一起自杀!?」
「你怎么对每件事都那么讶异啊?难怪最近的男人都被嫌说比水獭还没用。要是我计划跟你一起自杀,想必登夏姆就再也不会跟我提结婚的事情。你可能会有一年的时间被人当成是我的恋人看待,不过之后你就可以拿着那些报酬消失到某个地方。来,在这里签下你的名字,然后是这里,在这条线上面写下万一你无法领那2002金币的时候,能够得到这笔钱的受益人姓名。我记得你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嘛,写你妈妈的名字也没关系哟。」
艾妮西娜用那看不出是来自她细瘦手臂的力道,把看似昂贵的笔跟纸张递给他。达卡斯克斯现在的心情只有一句「欲哭无泪」可形容,他不断地表示:「请等一下」。
「请等一下,妳说『无法领酬劳』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会死在这里!?」
「现今社会可是连走在马路上,都会被从空中掉下来的盆栽给砸死哟!我只是说万一而已,在我的计划里是不会死人的。」
「在您的计划里!?」
不晓得是她天生性子比较急,还是面对鸟脸即将展开反击,害她开始急躁不安的关系,这时候红色恶魔打开小瓶子,对着绒毯滴了一滴液体。
一阵白烟随着爆裂声升起。
「妈呀──」
「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
一想到不管自己会有什么下场,起码可以把债务还清,剩馀的部分还能给家人过好日子,达卡斯克斯便举起颤抖的手指,写下母亲跟女儿的姓名。
「签了吗?你写好了吧!?那么现在请你把这瓶药一口气喝光。你放心,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故事中的雅儿叶马上就会追随你的。」
「咦?这么说艾妮西娜大人也要服毒吗?」
「怎么可能,我不过是假装一起服药而已!照理说在我正打算要服药的时候,机灵的相关人员就会出面阻止我了。」
「咦!?这么说只有我一人牺牲罗!?那我不要,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给我住口!就算只是假装殉情,但如果都没有人服药那未免太奇怪了吧?而且就算你的容貌会有些改变,还是能够继续当你的士兵啊。但对我的实验与研究来说,我纤细的手指是不可或缺的。如果手指腐烂的话,就感觉不出药量增减是否适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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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艾妮西挪用她纤细的手指抓住达卡斯克斯的下巴,并捏住他鼻子让他无法呼吸,如此一来,就可以毫不费力地让他张开嘴巴。
「一切到此为止!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好好演我的戏吧!」
达卡斯克斯终于见识到真正的恶魔。
「啊呼呀呀哈,请、请冷一下(请等一下)!伙还忘了写力一个人的名次(我还忘了写另一个人的名字)。我晃了写我嫌西的名次(我忘了写我前妻的名字)!起辣我再脱写萨安小琳的名次,辣伙写安小琳(请让我再多写上安小琳的名字,让我写安小琳)!」
「等一下,艾妮西娜!」
此时,一名高大的男子踢破衣橱的门冲了进来,他苍白的额头还冒着伶汗。
「有什么事吗,古恩达?我正忙着呢」
「住手!不可以让肯拉特服毒!」
「肯拉特?」
突然间听到这完全出乎预料外的名字,霎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好痛,妳别想让我弟弟喝下这种东西!」
「弟弟?你是指伟拉卿吗?他在哪里?」
「妳说什么?那不然他是」
他从被松绑并蹲在地板的男子头上,拿掉艾妮西娜的家居服。
「头发怎么变少了。」
「你以为我会找伟拉卿?他可是苏珊娜-茱莉亚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哟,我怎么可能把他列入扮演罗梅洛的人选呢!?你也未免太瞧不起我了吧?一想到这就是你对待青梅竹马的态度,我真是难过得想哭呢!」
「不是啦!对、对不起!」
就算她的目标不是肯拉特,但这种行为也绝对不可取,把这点完全忘掉的古恩达赶紧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这时,他眼前垂下了某种红色的东西,会不会是刚刚在黑暗里因冲撞而不小心流血了?
「既然你会从衣橱里出现,这表示它成功了?」
「因为这是紧急状况,我不得已才使用那个什么空间移动通路」
「你还经过了我的内衣田对吧!」
「喔没错,我的确有经过那个地带的印象。」
「我就知道!因为你头上正戴着一副!」
看样子古恩达是在不知不觉中戴上的。
这真的很丢脸。
「小达达!?」
「安、安小琳?」
跟随古恩达的脚步、越过服装之海的沃尔德鲁城御用秘书,在从衣橱露出脸的同时拉开喉咙大叫:
「天哪──想不到小达达真的来了!?你终于溜进艾妮西娜大人的房间偷烟屁股了吗!?」
「不是!不是啦,小琳琳!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咳咳咳咳!」
「喔~原来妳就是『安小琳』啊?他忘了在受益人空格栏填上妳的名字哟!」
「什么?」
安普琳那原本就不算大的眼睛,因为怒火而显得更小了。
「真的吗,小达达?」
「不是的!不是那样啦,小琳琳!这其中有很复杂的原因啦,咳呼耶呼喔呼!」
此时,突然响起一连串的玻璃碎裂声,求婚者冯罗舒福尔鸟脸卿约翰-留克的短脚已经跨过窗户。
至于人称红色恶魔的女子,竟难得毫无反应地盯着预定成为她未婚夫的男子的脚看。
「照理说躺在地上的达卡斯克斯的身体这时候已经开始僵硬,而刚好从窗外进来的求婚者制止把小瓶子挨进嘴边,
正准备追随他而去的我然后大受打击的登夏姆则泪流满面地对我发誓:『既然妳那么讨厌政治婚姻,那我再也不会逼妳结婚了』不过看样子是已经来不及了。」
艾妮西娜轻轻咬着嘴唇喃喃自语道:
「计划,失败了。」
站在一旁的达卡斯克斯,则被他前妻拿着文件逼问追打着。
满身大汗的约翰-留克把屁股从窗户移开后,开始用他疯狂的鸟叫声朝着众人叫啸。
这时候古恩达把手搭在她的肩膀。
「艾妮西娜」
他大脑的预备部分不经意地想着:「没想到她竟然会穿这么华丽的服装。」
「艾妮西娜,妳只要用妳平常一贯的作风拒绝对方不就得了?要是登夏姆再帮妳提亲,妳再拒绝不就好了?如果那个男人真的麻烦到连妳都应付不了,我随时都可以帮助妳的。」
「我总不能老是拜托你啊。」
「但我最习惯妳的怪发明不是吗?」
在众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漫长时间里,两人一直重复着同样的对话。
他们从小就是这个样子,到现在一样是谁也不让谁。
「奇─怪─!?」
跟着求婚者后面跨过窗?的登夏姆环顾了一下室内,他的公鸡也站在他右肩上。
「冯波尔特鲁卿怎么也来了?」
他拼命张开浮肿的眼皮,设法了解现场的状况。后来他看到古恩达手上的小瓶子,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哇,你可千万别喝下去啊!」
虽然他想扑上去把小瓶子抢过来,但碍于双方身高的绝对差距,因此任凭他怎么挺直背脊都构不到。
「瞧那恶心的紫色光芒,该不会是罗梅洛与雅儿叶服的药吧!?这房间怎么会有那种东西?而且为什么冯波尔特鲁卿正准备要喝下去呢?」
「我没有要喝啊」
「天哪,难不成你们两人」
古恩达连忙用力摇头否认,而且说了不下上百次的「等一下」。但是从来不把别人的话当一回事,似乎是卡贝尼可夫家族的通病。
「你是反对艾妮西娜的婚事,因此想效法『罗梅洛与雅儿叶』一样饮药自尽是吗?搞什么嘛,妹妹~既然这样就早说嘛~我要是早点发现你们之间的关系,
就不会随便帮妳提亲了嘛!」
「都、都跟你说不是了」
登夏姆的肩上依旧站着敏奇,他搂住妹妹与她的青梅竹马说:
「为兄的根本不知道你们竟然会热情到不惜共赴黄泉呢!抱歉我没有早点发现,不过我发誓绝不会再做出破坏你们感倩的事了。」
虽然他们俩都大喊:「你误会了」,但是连兴奋的公鸡也开始啼叫,因此根本就听不到谁说了什么话。"
「嗯嗯,敏奇你安静一点。原来如此原来艾妮西娜跟他是那种关系啊。古恩达,我以哥哥的身份重新请求你。我这个妹妹虽然不怎么样,但毕竟她才华洋溢,请你这辈子要跟她好好相处哦。」
「好好相处」这句话彷佛五雷轰顶,让古恩达差点快晕了过去。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右手臂传来一阵剧痛。
「我的手怎么、这么痛?」
制造罗梅洛药品的罪魁祸首露出「忘记告诉你一件事」的表情,并且干脆地说:
「你的右手已经开始腐烂了,刚刚你不是被液体溅到了吗?」Y
「妳说什么!?我记得妳不是说这个药是喝下才会中毒身亡的吗?不是什么无法在这一世结为夫妻的情侣,为了能在阴间双宿双飞才服毒殉情的吗」
「我什么时候那么说了?」
「什么!?」
全身包里着美丽婚纱的艾妮西娜,把手插在用马甲塑造出来的小蛮腰上,然后轻轻抬起她纤细的下巴说:
「罗梅洛与雅儿叶是希望两人最起码死后能一起生活,因此才服下据说死了以后能变成骨地族的药,但是那个药当然是假的。因为魔族死了之后是不可能变成其它种族的,只会沦为腐烂的尸体或以行尸走肉的方式继续活下去而已,也因此才被称为三大悲剧的巨着啊!所以我才叫你要阅读古典文学嘛!X
否则你眉间的皱纹是无法掩饰自己文学素养的不足的。」
妳、妳也未免太残酷了吧。[
而站在冒着冷汗的古恩达旁边──
「哇~这真的就是罗梅洛喝的药啊?想不到还真的制造得出来,妹妹妳果然是天才呢!」
「我并不是魔鬼,就我当初调配的药效来看,大概半年后药效就会消失了。换句话说呢,你只要忍受**腐烂一阵子,不久代谢能力就会慢慢恢复,
在血液开始替换的同一个周期内,你就会重新变回健康的魔族了。」
「原、原来您要让我喝下那么可怕的药啊?」
纵使有高额酬劳可拿,但是自己说什么也不想当个腐烂的活死人。达卡斯克斯紧紧环住前妻的脖子,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赌了。
而这时候的古恩达只能无奈地看着慢慢变黑的手臂内侧。当初不过溅到一点液体而已,为什么就得遭遇这么倒霉的事呢天哪,我重要又惯用的手臂慢慢腐烂了,而且就在自己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逐渐腐烂。
「干嘛像个老人一样坐着不动啊?那是我调出来的药,当然也知道治疗的方法。反正只是右手腐烂而已嘛,文不是什么路边可怜的小狗,别用那么悲凄的眼神看人啦!」
宛如右手腐烂的狗。
后来冯卡贝尼可夫卿登夏姆就再也不敢帮妹妹艾妮西娜提婚事了。
达卡斯克斯经过这次的教训后,对**已敬而远之,之前欠的钱则从他前妻的薪水中分期偿还。而直到后来两人破镜重圆并在王城内置产,他在安普琳的面前一直都抬不起头来。
至于古恩达手臂的血管则在两个月之后才通畅,而那段期间内他一直不断咒骂着。
冯波尔特鲁卿古恩达在他有生之年,都斩不断他跟青梅竹马兼编织老师,而且众人害怕的真魔国三大魔女──冯卡贝尼可夫卿艾妮西娜的这段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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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旅行中的肯拉特阁下寄明信片来了。您要看吗?听说他在梅希鲁沙尔的天下第一舞会中得到冠军他的舞还是跳得那么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双方有好一阵子都没说话,只顾着抚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疙好让它尽快退去。
啜了一口早已冷掉红茶之后,巴德威克终于开口。
「谢谢您让我听了这么精彩的故事。」
「很精彩吧?」
就某种意义来说啦。
「的确是充满刺激、热情又危险。对古恩达阁下来说,恐怕没有比这更惨的悲剧。那其它人接下来的发展呢?光是想象就让人觉得兴奋难耐呢!」
就在云特打开房门想再叫仆人送饮料进来的时候。
「报告,阁下!」
头发跟眉毛全都剃光的中年士兵,配着一把似乎蛮碍事的长剑跑了过来。
「你很吵耶,达卡斯克斯。」
「是!真、真是非常抱歉!可是骨飞族那个──这个──」
编辑将他灵活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直盯着眼前这名光头男子。
原来他就是小达达,难不成他把头皮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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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只是在修道院里留的发型,回来之后就一直保持那种造型罢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好象是艾妮西娜派来的骨飞族传书,送来了一堆无法解读的文字。」
「不过话说回来,艾妮西娜大人其实还真聪明呢!为了破坏自己的婚事而特地演出真魔国三大悲剧之一,真不愧是魔族中人,虽然她的重点似乎搞错了!」
巴德威克像站在舞台上似地张开双臂,还做出皱着眉头快哭出来的表情。
「『喔~罗梅洛,为什么你是罗梅洛呢!?啊~就算我的身子腐朽,变成骨地族的模样,我也会永远爱你爱你爱你哦!』这段台词曾经让我感动到嚎啕大哭。故事中的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腐烂的肉还一块块地掉落呢~只是说雅儿叶要是知道普通魔族不管怎么努力都不会变成骨飞族或骨地族这件事就好了。」
「不过我实在无法理解他们即使变成腐烂的尸体或活死人,都要在一起的心情耶。就现代的风潮来说,这种是很奇特的想法,但是在古典文学里却是常见的内容呢。」
「原来如此,您说的一点也没错。可是、云特阁下,这的确是古恩达阁下的悲剧趣事,但是并没有什么浓厚的爱情元素在其中耶。与其说是看了一篇感人肺腑的爱倩故事,不如说它是有着恐怖结局的故事,不禁让我想把它归类到其它系列的题材。」,
「恐怖啊」
一想起古恩达罹患了手臂腐烂的怪病,云特不禁打起哆嗦来。
「恐怖说的也是。」
「就是说啊。如果可以的话,有没有哪些帅哥的故事是能够让妇女同胞有些陶醉,但又能让人感动落泪的呢?譬如说蝉联『陛下宠爱等级顺序表』冠军的伟拉卿肯拉特阁下的趣事等等。」
巴德威克可能还没发现在最新出炉的『陛下宠爱等级顺序表』里,云特的人气可是直线滑落呢。教育官忍住心中的不悦,故作镇定地打开旧日记的红色封面。
「令人陶醉又感动的肯拉特啊」
能干的编辑继续用着他莫测高深的表情看向云特,并露出和蔼的微笑。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找找看有什么关于伟拉卿的「好故事」。可是云特也有他的固执──我死也不会告诉你关于陛下跟肯拉特之间的亲密故事!5_
「肯拉特在女人堆可是人气爆红呢。我觉得他跟其它女性的爱情故事,应该会比跟陛下在一起的叙述多很多哎呀!」
这时候从云特早期的日记里掉出好几枚纸条。它们都已经泛黄、破损了,少说也有十年的历史吧。上面夹杂着大大小小的文字,还写了一些简短的文章。
「为何我的日记里会夹了这张我从没看过的纸条这看起来很像是肯拉特的笔迹上面写些什么魔王是演员什么?陛下是演员!?」
「不,等一下,你看这疑似日期的数字!前面四个数字可能是年号吧一千九百这是哪里的历法?跟我们魔族自古以来的历法差了十万八千里,跟标准历法或罗马历法也不相同。就算这是伟拉卿肯拉特阁下顺手写下的东西,应该也不是在这个国家写的!」
仔细端详过这张褪色的纸张,云特整理出一个假设。
从这没听说过的历法与伟拉唧的笔迹来判断,应该是他在距今十六、七年前曾离开过这个世界时写的。
「搞不好这是他在异世界的行动记录。」
「您是说异世界吗!?」
这句话让吓得目瞪巳呆的矮小编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一个与自己生活的地方完全不同的世界,这任谁都无法轻易相信。别说是接受异空间的存在了,光是想象都很困难。
但是巴德威克的眼睛因为好奇心及长期培养下来的职业敏感度,已经闪着期待的光芒。
「那是伟拉卿在异世界时的珍贵行动记录!?真让人难以置信,我从没看过这类的东西。别说是我了,就连我们出版社的其它同仁都无法想象异世界的模样呢!内容如何?精不精彩?真的是异世界的记录吗?可不可以也让我看看呢?」
「你还是不要太期待里面有什么内容比较好,那其实不过是断断续续的情报而已。如果没有问过肯拉特本人,是无法完整理解其中故事的!不过如果硬要挑战的话,要我把这些片断的记录连接起来是无所谓啦」
「连接起来?试试看,试试看吧!」
就这样,云特跟巴德威克专心重新编排他们认定这是不在场的伟拉卿肯拉特随手写下来的记录。他们俩整理出来的结论是,透过这项作业将加深魔众对异世界的理解,也有助于了解真魔国的起源,甚至可能让真魔国与地球之间迈出进一步的关系。
「唔,说到肯拉特,他连到了国外都对女性很温柔呢。」
「嗯──原来他会受女人欢迎是有道理的。」
从着眼点开始就已经搞错了。
只要顺利划下句点,
一切都算完美
我冯克莱斯特-云特乃第二十七代魔王陛下的宰相,也是有利陛下的教育官。因此自然也知道当初是肯拉特把陛下高贵的灵魂带到异世界的。
但是!我完全没发现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太震撼太震撼太震撼了!
天哪~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该如何是好呢?
我不能再装作不知情了;
过去诞生的孩子若能像千年松树一样茁壮,
就可以避免在遥远的土佐伤心分别了.
[完成后可我或许会逃跑,或许会辜负你们对我的预想及期待,从此消失。?
即使如此,你们还是要赋予我这个任务吗?其实还有人比我更能干、更忠诚呢。
为什么我非去不可?明知道那会让我痛苦。
右半身异常的灼势。
尤其是直接跟地面触碰的耳朵跟脸颊,就好象被火烧到似的。脉搏激烈跳动到血管似乎快爆开,同时也感受到后脑勺的疼痛。自己就像具尸体躺在滚烫的可头上。
当他战战兢兢动着僵硬的手指,才发现手上并没有任何东西。
对喔、剑在中途被打掉了。
管他的。
他的嘴角扬起自嘲的笑容,慢慢把眼皮往上抬。可能是昏睡太久的关系,哭干的泪水把睫毛都凝固了。
没有武器也没关系。要是刚刚经过的是想要钱的抢匪就好了,因为就算被他砍死,我也觉得无所谓。幸好我身上的剑弄丢了,这样才更像个落魄的旅行者。
后来为了确认身上是否有足够的金钱,因此用行动无碍的右手在身上摸索着。但是摸到的既不是硬币也不是纸钞,而是冷冰冰的瓶子。
原来这个让人感到既痛苦、麻烦又重要的东西并没有损坏。在试着用指尖来回摸过一遍之后,结论是瓶子毫无破损。他发出五味杂陈的叹息声,双手撑着身体爬了起来。
模糊的视野看到的是带有夕阳色彩的干燥空气与满天沙尘。灰色的道路横亘在一望无际的黄色沙漠中,还往前无限延伸着。四处龟裂的路面中央画了原本应该是白色的直线,手无寸铁的他就这样横躺在上面。靠近手指的地面不断冒出摇晃的热气
这里是苏贝雷拉吗?
正当他想念出这个熟悉的地名,一阵口渴的感觉侵袭他的喉咙,让他无法正常发声。
此时,远方传来地呜般的震动,喧嚣的军号声逐渐接近。吓了一跳的他连忙回头看,只见一只巨大的黄色箱子正迎面冲来。
透过正面的玻璃窗看得到人影,也看得出来是那个男人在操控这个箱子。但是前面并没有拖拉的马或牛,竟然还能用极快的速度行进。慌张的他跌倒在路面,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进旁边的沙地。`
那是他从没看过的装甲车,恐怕是最新型的战车吧。这么说来,难道这里正在处于战争时期?
黄色箱子从他方才躺的地方经过,然后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那是什么!?是靠魔术或法术移动的吗?这么说这块土地上有许多擅长魔术或法术的人罗?
原以为自己会被大批军人包围,但是留下一个矮小的人影之后,箱子再度离去。如果刚刚瞄到的棕色污渍是铁锈,那就表示那箱子是由铁所做成的。车轮被尘埃染成灰色,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的。
矮小的人影往这边走过来,并蹲下来看他。那人影戴着前面有点长,形状又奇怪的帽子。他有着接近熟透果实的棕色皮肤及从朴素的短袖服装中伸出的细瘦四肢。从他的身高与稚气的表情来看,年龄应介于「四十至六十岁」吧。毕竟魔族的老化程度因个人而异,因此无法看出他确实的年龄。
但是最令他惊讶的是,对方盯着自己看的眼睛,竟然都是黑色的。不,不光是眼睛,连睫毛、眉毛以及从帽子旁边垂下来的头发,全都是黑色的。
真叫人不敢相信!虽然自己一直活在魔族之中,但这还是头一次遇见双黑之人。听说在纯种的魔族里,根本不太可能出现「黑」这种颜色。即使在真魔国漫长的历史中,也只出现过一两个人而已。
而且如果巫女们所言属实的话,照理说这里并不是魔族的领土啊。因为自己应该是受托重要的任务,而被祖国送到异世界来才对。
「谁?」
有人用简短的单字对他说话,但是他完全听不懂。黑发少年蹲下来看着他再说一次:@
「你又没有被校车碾到,怎么半边脸都是血呢?还有,为什么你会躺在七月的艾尔沙瓦约的路中央呢?而且身上还穿着在校内教学录影带才看得到的莎士比亚舞台剧服装。你是舞台剧演员吗?」
他每一句话的语尾都会往上扬,所以一定是在问问题吧。但是自己不仅听不懂内容,也不认为对方听得懂自己的答复。既然双方的语言不通,那这里是苏贝雷拉的可能性就不高了。毕竟与真魔国邻接的沙丘诸国,所使用的语言都跟魔族是一样的。
「你是谁?从哪里来的?是非法入境吗?」
「我叫肯拉特。」
他以为对方在问他的名字,因此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难道你不是问我叫什么名字?我的名字是肯拉特。还有,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迷失在哪个世界啊?」+
「你从苏格兰(注:日文的苏格兰与肯拉德谐音)来的?怎么不会说英文呢?」
「不管是肯拉德或是肯拉特,随便你叫哪一个都行。」
肯拉德这句语气不同的话让人更感到疑惑,于是少年突然站了起来。肯拉德以为是自己说话没礼貌而惹怒了对方,看来他真的是地位崇高的魔族吧。
要是我惹他发怒了,那随便他要杀要剐都无所谓。
可是那张黝黑的脸露出的并不是愤怒的表情,而是困惑。
「看来他连西班牙文也听不懂,果然是外国人没错。来吧,你满脸都是血,如果继续躺在这儿是会死掉的哟!」
少年硬抓住他的手臂,接着两人就背对着立在路旁的告示牌,往太阳的方向走去。因为口渴而脚步不稳的伤患,好几次都差点往前摔倒。
不一会儿又有跟刚刚一样的声音朝这边接近。在那辆铁车停在他们身旁之前,少年摘下自己的蓝色帽子并戴在同伴的头上。
「嗨,卡洛斯!」
「你好。」
这次的箱子比较小,才两名大人比邻坐在一块就已经把座位挤得满满的。后座是设计成没有加盖的载货台,而且还载了既不是武器也不是农具,更不是工具的奇怪道具。
手握着圆形方向盘的大胡子把头探出车窗。
「你要回家吗?旁边那个白人是谁?看起来不像是这附近的人呢。」
少年用力抓住肯拉德的手臂,看得出来他很紧张。虽然听不懂他们之间的会话,不过肯拉德大概察觉得出来他们是在谈他。
「他是我家的访客,我正准备带他到家里去。」
「那个半边脸都是血的男人会是你家的访客?」
「他的确是我家的访客。」
男子噘着嘴皱着眉头。然后举起大姆指往后指,再把头缩进车窗里。
「算了,我不追问了。如果不嫌弃坐载货台的话就上来吧,以你那个脚程回到家可能要花上二十分钟呢。」
「谢谢。」
他们爬上肮脏的载货台,明知语言不通的少年还是一直对肯钱德念念有词。可能是走投无路的他看起来很落魄的样子吧。
「欧文兄弟可以信任。他们的父母正在纽约等绿卡,所以他们不会刻意跟你过不去,跑去跟移民局报案的。」
令肯拉德目瞪口呆的并不是那两个男人没有盘问他的来历。
他打从心里感到惊讶的是──
不仅他第一个遇到的少年,连过来打招呼的这两位粗俗男子的头发跟眼珠都是黑色的。对于视双黑之人为珍宝的真魔国国民来说,这点不得不让他感到惊讶。
驾驶座的男子轻松使用魔术让这台沉重的铁车移动,还大声唱着歌。在重复唱两次同样的歌曲之后,好不容易才来到有许多建筑物聚集的小城镇。
就他大略所看到的,这里并没有三层以上的楼房。别说是城主或领主的宅邸,
连类似基地的建筑物都看不到。勉勉强强只看到了一间有着三角形屋顶的建筑物,装设了看起来挺坚固的大门,用来防守应该是蛮不错的。上面还有个朝着天空竖立的十字架,应该是这个城镇的徽章吧。
位于城镇人口有间白色小屋,顺着阶梯连上去的地板,有个老人正坐箸摇椅睡觉。他的头发、胡须跟眉毛都是纯白色的。从他的外表推测,应该超过「西百岁」了。
少年刻意避开他人的注意,小跑步地拐进旁边的小巷道。他在后巷走没多久就拐进一间既狭小又昏暗的屋子后门里。可能是空气干燥的关系,阳光直射不到的地方反而比外面来得凉爽。
刚开始还以为是马厩,但是其中放了铁车,后来才了解这里是车库。想不到连民宅都有准备战车,难到这外表不堪一击的城镇,正在进行欺瞒敌人的作战吗?
「妈妈。」
少年微微打开跟后方相通的门,灯光便从门缝透了过来。墙壁的后方摆了好几张椅子,桌上还摆了饮料与食物。虽然没什么客人,但这里应该是餐厅吧。
想不到餐厅的后面竟然停放了战车。该说危险还是准备周到呢?
「卡洛斯,你怎么从车库进来」
「这个人昏倒在路边。他的头不断地流血,我们语言又不通,而且他好象不曾见过校车跟载货卡车呢,可能是从很遥远的国家来的吧也可能是头部受到什么撞击,像电视上演的那样丧失记忆了。爸爸不是有说过,我们千万不能忘记在这国家受到的温情。弱者一定要互相帮忙」
「一点也没错。」
看似他母亲的女子轻拍着滔滔不绝的少年肩膀,然后看着肯拉德。因为逆光的关系而无法确认她长及衣领的头发及细细的眉毛,不过看样子,她的双眼应该也是黑色的吧。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已经让肯拉德改变他对双黑之人的价值观了。
「我看看你的伤势。」
女子吩咐儿子出去顾店并让伤患坐下来,再到住处拿出老旧的铁罐。当她的手指要碰肯拉德的额头时,他反射性地闪了一下,还举起惯用的手抓紧胸。一副作势要保护受托物品的样子。
「你有带枪吗!?」
发现自己的行为吓到了对方后,他就慢慢地把右手放下来。反正这女人又不晓得他的任务,应该也不会了解他身上那件物品的重要性。如果真要抢的话,她儿子老早就尝试了。
「你放心,在你伤痊愈以前,我们不会向保安官或移民局举发你的,所以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吗?真可怜,你整个右脸到下巴流了好多血。这样还能张开眼睛,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她用干净的布把表面的鲜血擦干净,发现他右眉有道斜斜的伤口。伤口还没愈合,所以血又马上渗了出来。
照这伤口还没愈合的情况来看──
「你是不是刚受伤不久啊?」
他还记得当初被砍的那一瞬间,当然还有那个下手的人。之后巫女们就用咒语把他送离真魔国。
「要是不好好缝合,以后可能会留下疤痕呢。要是你有社会福利号码的话,就可以正大光明送你去看医生了。」
少年把客人都送走之后,便把水瓶递给了他。
「我们语言完全不通,连名字也问不出来。我跟你说哦,我叫卡洛斯,我妈妈叫凯西。」
他拍打自己的胸脯及女子的肩膀,还不断重复念着卡洛斯和凯西。看来这应该是他们的名字。肯拉德轻轻点头表示了解,不过这时候他的眼光被移动的一道影子所吸引,而且她还紧抓着他的膝盖害他没办法动。t
长的比母亲跟哥哥还要清纯的女孩,正抓着他的脚发出甜美的声音。她应该才「十三岁」吧?而且还因为笑过头而咳嗽呢。
她是我妹妹妮基,今年三岁。」-
卡洛斯、凯西、妮基,这是他目前仅知的语言。
餐厅里的生意十分兴隆,在这仅容纳十五个人就显得拥挤的店内,一到傍晚就充满了吵杂声。
凯西在腰际围起红色格纹的布块,像只小白鼠般在店里忙得团团转。才看到她在狭窄的厨房做事,不一会儿又看见她拿着碗盘跟酒在客人之间穿梭。至于她儿子卡洛斯则是忙着点菜,他还会趁隙瞄一下在家里的妹妹有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坐在车库与厨房中间的肯拉德则呆呆地看着他们。
明明双黑之人在祖国的地位是更胜十贵族的。
不过他们要是踏出魔族的领土一步,自身安全就会受到威胁。但是只要他们留在国内生活,一定可以过着永远与劳动无缘的日子。可是这对母子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工作?简直跟酒吧里的服务生没什么两样,就算被发酒疯的客人辱骂,也毫不生气地继续帮他们服务。
而且客人之中也有不少是黑发,因此他也懒得再数他们的人数。这国家最常见的是金发,还有跟自己一样是棕发的男子。但是每三个就有一个人的睫毛或胡须是黑色的,而皮肤则是像烤焦的面包那种颜色。,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自言自语地问,并把视线移回放小瓶子的棚架。把它摆在战车附近,应该会比较安全,因此他趁换衣服的时候把它从怀里拿了出来。
约食指那么高的透明瓶子被绿色的辉石封盖着,内容物则是泛着蓝白光的物体。那彷佛会把人吸进去的白色球体、有着只有在梦境中才能看到的云朵颜色。
接收这个东西的人,真的存在于「地球」这个世界的尽头吗?
如果真是那样,那我接下来该往哪里去?又该去找谁呢?
这时候磁器破碎的声音响越,年幼的孩子开始放声大哭。卡洛斯正站在散满一地的碎片面前叱责他妹妹。可能是他正忙着洗碗的时候,突然被妹妹撞到了吧。
母亲皱了一下眉。
「卡洛斯?」
「妮基没有受伤啦,是她自已突然撞过来的,害我也吓一跳」
「一定是你盯着电视看吧。」
「才没有呢!」
肯拉德慢慢站起来,打开刚刚凯西拿过来的医疗用具铁罐。他把小瓶子轻轻摆在清洁的白布上。
他们实在太忙了。
累坏了的脑子并没有因为睡眠而受惠。既然这样就稍微做点事吧,至少不用靠人家施舍吃的东西给自己。
于是他从那对兄妹的身边走过,站在有点低的洗碗区前面。一转开这个栓子就会有水出来,而会让海绵冒泡泡的肥皂应该是放在这个瓶子里吧。
「你的伤要不要紧哪?」
他耸了一下肩。少年没有再问下去,他先抱妹妹回家里去。
「我带妮基进去睡觉。」
厨房正好在满里面的位重,因此从客人坐的方向只看得到一半的背影。反正自己正处于遭人盘问及受到对抗势力威胁的状况,因此这条命也没什么好珍惜的。
当他把头往后倾,看到斜对面有个类似马槽的箱子。大半数的男人都盯着那里看,其它的则是玩牌或聊天。
不晓得是谁做了魔术表演,箱子里有小小的图案在动。明明眼前没有任何生物,但是当红色帽子的男人一挥舞棍棒,众人就大声欢呼。而绿色物体的上面有不同制服的青年在跑动,还有人用又丑又大的手套追着滚动的球跑。
这到底是什么内容的戏剧表演啊?这里竟然会有如此极富娱乐性的魔术师。
回到厨房的凯西对他说了一句话,但两人的语言仍然不通,于是她只好默默做起自己的工作。反正店里的工作就是接受点餐,然后进行料理,如此而已。剩下的似乎就要靠开店前的准备了。菜色大多是使用豆子、马钤薯跟玉黍蜀熬煮的浓汤。跟祖国的料理此起来,肉类倒是用得根少。
少年回来后肯拉德仍继续在擦碗盘。当没碗盘可洗的时候,他就有样学样地煎蛋。这让他想起自己在行军时曾值班当伙夫的那段时期,因此他试着把剁碎的红蕃茄加进短面条里搅拌。本来想说弄给自己或孩子吃,但是一看到汤汁溅到借来的衣服上就让他觉得很懊悔。
浅绿色的电话旁边贴着一张厨师打扮的人像。
「那是我爸爸哟!」
卡洛斯一面剥洋葱皮一面语带寂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