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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 2)

我不安地将目光转向朝比奈,用眼神向她示意。朝比奈带着怪异的泪眼抬头看着我。那对圆滚滚的眼睛眨啊眨地,脖子还微微地歪着。看来我的眼神是没办法跟朝比奈相通的。正当我这样想时,古泉这时便大言不惭地走上前来对春日提出谏言。

「那种效果在拍完之后以CG处理应该就可以解决了吧?」

手上拿着卫生纸盒的古泉带着亲切无比的骗子笑容,将纸盒递给朝比奈。

「凉宫同学不是一开始就这样打算的吗?」

「是这么打算没错。」春日说。

真是怪了,我心里想着。

朝比奈用卫生纸擦干眼泪,擤过鼻子之后,以可疑的表情看着春日又看着我。

长门就像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黑子(注:在日本传统人偶戏中,身着黑衣、操纵人偶的工作人员)一样,默默地站在风中。太阳怎么还不快点下山?因为光线不足而无法继续摄影的时间真是漫长而难以等待啊。

「刚刚的NG,再重拍一次。」

春日说道,开始跟朝比奈商讨关键性的姿势。

「实玖瑠光束!你要一边大叫一边做出这个动作。」

「这、这样吗……?」

「不对。是这样!还有,右眼要闭起来。」

春日的构想大概是将左手放在左眼旁边做出V形手势,然后一眨眼就发射出光束。

「实玖瑠,你说说看。」

「……实实实、实玖瑠光束!」

「声音大一点!」

「实玖瑠光束!」

「不要害羞,大声!」

「唔……实玖瑠光……束!」

「用丹田发声!」

什么东东啊?

春日强迫红着脸拼命大叫的朝比奈做腹式发音。在广场上溜达的小孩子和他们的家人投过来的视线真叫人难以忍受。很想告诉他们没什么好看的,但是我们拍的本来就是电影,不折不扣就是杂耍团。其实光拍这种早就安排好的画面也不错吧,我是不知道春日式的快乐故事到底有多快乐,不过如果要用来推销朝比奈的话,其实已经太过了。

过了一会儿,朝比奈和长门回到战斗位置上,古泉拿着反光板摆出高举双手大呼万岁的姿势站在一边,春日则傲慢地躺在导演椅上,我是绕到长门背后,在距离她黑色的背影约两公尺左右的地方,隔着她的肩膀拍摄朝比奈,这也是春日所指示的拍摄角度。

之后发生了突发的变化。

「好,然后是光束!」

春日大喝一声,朝比奈便缺乏自信地摆出了那个姿势。

「实……实玖瑠光束!」

在摄影机镜头下出现的是带点自暴自弃的不自然声音,以及可爱地娇喊着的眨眼动作。

那一瞬间,我窥探着的摄影机观景窗突然变成一片漆黑。

「啊?」

我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怀疑是摄影机故障了。我将眼睛从手提摄影机移开,看着站在我眼前那一身不吉利的服装和尖顶帽。

长门在我眼前做出握拳状。原来盖住镜头,让整个视野变暗的元凶是长门的右手。

「啊?」春日也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春日所画的X记号在我前方两公尺远的地方,长门刚刚确实是一直站在那里的。当春日大喊ACTION,而朝比奈娇喊出声时,手提摄影机还确实拍到了长门的黑色背影。为什么在那之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长门就举起好像握住什么似的手站在我眼前制止我?这样的变化只能用空间扭曲来形容。

「咦?」春日也不解地说道。「有希,你是什么时候跑到那边去的?」

长门没有回答。只将像串珠似的眼睛朝向朝比奈。而朝比奈也瞪大了眼睛,露出惊愕的表情,然后缓缓地眨着眼睛——。

长门的手再度以光速般的速度移动了,就好像捕捉空中飞舞的蚊子般往半空中一抓。原本应该拿在她手上的星星天线棒跑哪儿去了?

嗯?刚刚好像有什么细微的奇怪声音,仿彿是点了火的火柴掉到水沟去的声音。

「啊……?」

发出困惑声音的是朝比奈。她大概不了解发生了什么状况吧?我也不了解。长门到底在干什么?

朝比奈彷彿求救似地把视线转向旁边!!不自然的声音从古泉的方向传来。那是我不可能听错的,好像爆胎的轮胎洩气的声音……。

古泉拿在头顶上的反光板——在保力龙上贴上白色厚纸的廉价替代品——竟然斜斜地被切断了。难得说不出话来的古泉望着切半落下的反光板,一脸茫然,但是我并没有悠哉观看这幅宝贵景象的心情。

长门有了动作,只有长门。

黑色的影子往地上一踹,轻轻降落的地点是朝比奈的正前方。长门用从斗篷底下伸出来的右手一把抓住朝比奈的脸。那纤细的手指彷彿盖住朝比奈的眼睛似地,深深崁入她的太阳穴。

「啊……长、长门……!」

长门拐了朝比奈一脚,将主演的女服务生给压倒在地。死神以骑马的姿势坐在那丰满的胸口上。朝比奈发出惨叫声,手握着发动攻击的长门细瘦的手臂。

「呀!」

我终于清醒了过来。什么跟什么?本以为长门瞬间移动妨碍了我的摄影,没想到接下来是古泉的反光板断成两截,接着是外星人袭击了未来人。春日什么时候交代她们两人要这样演出——好像也不是这样。因为导演也跟我和古泉一样吓得哑然失声,应该不是因为她们两人的演技太逼真了吧?

「……卡!」

春日站了起来,拿扩音器敲打着椅子。

「等一下,有希,你在搞什么,没有这样的安排啊!」

长门默默地坐在露出大半段白皙的大腿,四肢不断挣扎着的朝比奈身上,而且手还抓着她的脸。

我听到有人小声地嘟哝着,回头望向声音来处,只见古泉凝视着反光板的切口,扭曲着嘴角。发现我在看他,古泉对我使了个奇怪的眼色。那是什么意思啊?

算了,不管古泉意有所指的视线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得想办法制止莫名其妙发动攻击的长门。我拿着摄影机跑向扭成一团的女服务生和黑漆漆的魔法师。

「喂,长门,你在干什么?」

宽边帽慢慢地转过来对着我。长门那像黑洞一样的漆黑眼珠看着我,小小的嘴唇眼看着就要张开了。

我本来期待她会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落空了。长门露出好像找不到适合的话似的表情,默默地闭上嘴唇,又慢慢地站了起来。右边的黑色斗篷动了一下,手就缩回到衣服底了。

「呜……」

仰躺在地上的朝比奈饱受惊吓。当然会吓坏了,如果长门面无表情地靠过来,还把我拖倒在地上的话,我也会吓死的。因为长门现在的模样,如假包换就像人们在夜晚的道路转角最不想碰到的黑魔道士。换作是幼稚园小朋友的话,只怕会吓得尿出来呢。

「……」

将宽大的尖顶帽深深地压到眉眼处的长门动也不动,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支起全身颤抖的朝比奈,帮助她起身。朝比奈一边呜咽着一边落下泪来。被长长的睫毛围着的眼睛被泪水沾湿,益发增加了她的魅力……咦?

「真是够了,你们两个人在搞什么啊?不要演出剧本上没有的情节。」

连剧本都没写的导演走了过来,和我同时发出「咦?」的讶异叫声。

「实玖瑠,你的隐形眼镜怎么了?」

「啊……」

紧抓着我的手臂哭泣的朝比奈将手指抵在左眼下方。

「咦?」

也难怪我们三个人都会讶异,这种时候只能询问掌握整个情势的人了。

「长门,你有没有看到朝比奈的隐形眼镜?」

「不知道。」

长门面不改色地回答。我觉得她在说谎。

「难道是刚刚打斗时掉出来了吗?」

春日判断错误,低头环视着四周地面。

「阿虚,你也帮忙找找看,那东西可不便宜,是相当好的东西耶。」

我陪着四处爬行的春日寻找着,整个人也趴在地上。虽然我知道这是白费力气。我好像看到从朝比奈身上退开的长门右手上轻轻地抓住什么东西,然后又缩了回去。然后,把人压倒在地上的长门伸手去抓朝比奈的脸。

「怎么都找不到啊?」

春日嘟着嘴说道。对她有点说不过去,因为我并没有认真在找。回头一看,古泉正拿着那一分为二的反光板玩起接合又拉开的游戏。你好歹也做做样子一起找吧!

古泉面带微笑。

「或许被风吹走了,因为那东西很轻。」

古泉满嘴胡言乱语,把反光板的残骸拿给我看。从地上爬起来的春日一把抢了过去。

「怎么了?断了啊?哼,果然便宜没好货。唉,学校的摄影社果然只会买一些烂东西。古泉,你用胶带从后面贴起来。」

春日满不在乎地说道,随即把她那如鳄鱼般的眼睛转向一脸愕然、泪水已经止住的朝比奈。

「没有彩色隐形眼镜就不连戏了,怎么办?」

她似乎很认真地思索着,随即好像脑袋里闪过灯泡的光芒般弹了一下手指。

「对了!就设定变身之后眼珠的颜色就改变了!」

「变、变身?」朝比奈问道。

「对呀!如果是平常就穿女服务生制服那也未免太不实际了。这一身装扮就设定是变身后的模样,平常就穿比较正常的衣服。」

我觉得想在虚构的故事当中寻求真实感的人脑袋一定有问题,照春日的意见听来,就等于她自行承认女服务生是不寻常的。朝比奈也把头前后用力地点着。

「好、好啊!我很想有比较正常的打扮。」

「所以,实玖瑠的正常衣服就是兔女郎!」

「啊!为为为什么?」

「因为只有那一件衣服啊。如果穿上真正的家居服的话,从画面上看来就一点都不华丽了。等一下!至于设定,我现在想到了。也就是说,实玖瑠的平常形象是在商店街吸引客人的兔女郎,一旦感受到危机就立刻变身!变成战斗女服务生。怎么样?很完美吧?」

刚刚不是才说太不实际什么的吗?

「好,立刻行动。」

春日的嘴巴翘成月芽形,带着危险的微笑,将朝比奈的手臂环到自己背上,并抓住她的手腕,然后将那个不断发出「啊,等一下,好痛!」惨叫声的女服务生带进森林当中。

嗯。

……唔,这样也好。我只能双手合十跟朝比奈表示歉意,因为春日在此时消失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我会对兔女郎装扮充满期待,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

……是的,那也好,我必须找长门把事情问个清楚。

「说吧,那是什么即兴表演啊?」

长门面无表情地用左手压着尖顶帽的帽沿。她将大半张脸藏在帽子的阴影当中,同时慢慢地伸出右手来。虽然斗篷整个罩在制服上,但是看得到伸出来的手穿着水手服的袖子。长门将右手的食指朝上,食指上则放着蓝色的隐形眼镜。

果然是你抢过来了?

「这个。」

长门喃喃地说道。

「雷射。」

她说完又噤口不语了。

……

喂,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你的说明方式根本没有达到必要的最低限度耶!至少说个十秒钟左右吧!

长门凝视着自己的指尖。

「具有高指向性(注:光束极细,不会像普通光线扩散的光)的不可见同调光。」

她用非常缓慢的速度说道。哦,原来是具有高指向性的不可见……。

真是抱歉,我越听越糊涂了。

「雷射?」我说。

「是的。」长门说。

「那真是让人惊讶啊。」古泉说。

古泉用手指头抓起隐形眼镜,拿到光线底下仔细地观察着。

「看起来像是普通的镜片啊。」

他说出了让人「非常佩服」的话。但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惊讶的,所以当然没办法「佩服」。

「什么意思啦!」

古泉面带微笑说。

「能不能让我看看右手的手掌。不是你的,是长门同学的。」

黑衣少女看着我,因为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等待我的许可一样,所以我只好点点头。确认了我的同意之后,长门将食指以外其他四根紧握的手指头摊开,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

我们三个人之间掠过一阵沉默的风。我产生了一股寒意,终于了解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长门那有着简单手相的右手掌上开了几个焦黑的小洞。如果用烧红的火钳刺手的话,大概也会形成这样的黑洞吧?而且大约有五个左右。

「我没办法把它封住。」

别说得这么轻松,光看就觉得很痛了。

「力道很强,一瞬之间。」

「雷射光从朝比奈同学的左眼射出来吗?」古泉问。

「是的。」

什么叫是的?古泉也一样秀逗了吗?他们到底搞清楚状况了没啊?

「我立刻修正。」

长门说道。就在我们定定地注视着的当儿,她手上的黑洞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填塞起来,恢复原有的白皙肌肤。

「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有惊讶的份。

「朝比奈真的从眼睛里射出光束吗?」

「那不是粒子加速炮,是凝集光。」

都无所谓啦。管它是雷射还是镁射,或者是原子热线炮(注:原文为マ—カラィトフア—プ,为东宝电影『魔斯拉』中,为了攻击魔斯拉的茧所使用的武器),在外行人看来都是一样的。谁晓得带电粒子炮和反阳子炮有什么不同,只要能够对付怪兽就没问题了。

现在的问题是,明明没有怪兽出现,朝比奈为什么要发射原子热线炮呢?

「不是原子热线炮,是光子雷射。」

我不是说无所谓吗,我不需要这种科学考证。

长门默默地收起了右手。我抱着头,古泉则用手指头弹着那片隐形镜片。

「这是朝比奈本来就具备的机能吧?」

「没有。」长门断然地否定了。「现在的朝比奈实玖瑠是普通人类,以这种个体而言,她跟一般人没什么两样。」

「这个彩色隐形眼镜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结构?」古泉仍然紧追不放。

「没有,只是装饰品。」

应该是吧?再说带隐形眼镜来的是春日。话又说回来,这才是最大的问题。不是别人,正因为那是那家伙带来的,所以才更不容忽视。

这是必须追根究底的事情。要不是长门帮我挡住,从朝比奈的眼睛射出来的雷射光线就会穿过摄影机的镜头,贯穿我的眼珠子,并烧掉其他各种东西之后,从我的后脑杓飞射而出吧?尤其是我的脑浆铁定会烧得焦臭,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啊。

话又说回来,老是被长门所救,我还真丢脸。

「这么说来,」

古泉一边摸着下巴一边露出苦笑。

「这是凉宫同学做的好事罗?因为她一直想要实玖瑠光束,所以现实就照她的想法产生变化了。」

「没错。」

做此保证的长门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我可没办法这么镇定。

「等等!这片隐形眼镜应该没有施什么魔法吧?为什么只因为春日的希望,就能射出杀人的光线呢?」

「凉宫同学不需要魔法或什么科学技术。只要她觉得某事『存在』,事情就会真的『存在』。」

别以为我可以接受这种狗屁倒灶的理由。

「春日又不是真的要朝比奈发射出光束?那只是她在电影中的设定。她不也说了吗?说那只是玩笑。」

「是啊。」

古泉也点点头。别这么容易就接受我的反驳,这样我怎么继续说下去呢?

「我们都知道,凉宫同学是一个具有一般常识的人,但是这个世界常识不适用于她也是不争的事实。这次大概也是某种特异的现象吧?那是……啊,她们回来了,这件事以后再谈。」

古泉若无其事地将隐形眼镜放进他衬衫的口袋。

真是伤脑筋。

利用人类的机智跟某种东西作战以防止世界毁灭;尽情地打击坏蛋;在正常的世界观中煞有其事地进行某种程度的超能力对战,其中再穿插着适当的感情戏等等——。

老实说,这才是我中意的故事。如果非得面临这种情况的话,我宁愿被卷进从一开始就是虚拟的设定故事当中,而且越脱离现实越好。

可是看看我现在落到什么地步,只因为我跟某个同学讲话,就成了一切灾祸的来源,身边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家伙,做得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从眼睛里射出光束?这是什么东东啊?有什么意义吗?

仔细想想,从朝比奈、长门、古泉这谜样的三人组来看,他们没有一个人的身份是可以摊在阳光底下的。他们都随便地自我介绍,但是我的脑袋却直得可以,竟然相信那种事。就算曾经经历过不得不相信的体验,但凡事都有所谓的程度,我也有属于自己的标准。虽然目前这种衡量的标准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根据他们本人的声明,朝比奈是来自未来的未来人。她没有告诉我是来自西元几年,只知道她来的理由——观察凉宫春日。

长门是由地球外的生命体所制造的连系装置外星人。「那是什么东东?」听了也是白听。连我都这么想了,我相信有一半左右的人都不会懂吧?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在地球上?听说是长门那个叫资讯统合思念体的头头对凉宫春日非常有兴趣的关系。

至于古泉则是由一个叫『机关』的谜样组织派遣而来的超能力者。这家伙转学过来是他的任务之一,工作是监视凉宫春日。

至于扮演整件事情关键角色的春日,虽然和三个拥有如此异样来历的人牵扯如此之深,但是到目前为止却不了解这些人的存在。据朝比奈的说法是『时间的歪曲』,长门则说是『自律进化的可能性』,而古泉则简单且夸张地称呼她是『神』。

真是的,真是辛苦各位了。

虽然辛苦,但是请你们尽快想办法解决春日吧!否则这个女团长大概会永远像个谜团,以仿彿中性子星的引力将我禁锢在重力圈当中吧?现在倒还好,可是想想十年后的景象吧!要是到时候的春日还是像现在这个春日一样的话怎么办?一定会很伤脑筋的。非法占用社团教室、带着锐利的目光在街上横行、无意义地引发骚动、做出发怒及情绪不稳的行为等等,人们顶多只能容忍她到十几岁。待年纪增长之后可就没这么好的事了。到时候她就会变成一个社会适应不良者。难道朝比奈和古泉、长门打算到时候还陪着她做些什么事吗?

容我先行退下。很抱歉,我一点都没有这个打算,因为时间是不等人的。人生的RESET钮是不能轻易按下的,某个地方的后巷里也没有标识储存点数的地方。

这跟春日是否歪曲时间、使情报爆炸、毁坏或创造世界是无关的。我是我,她是她。我没办法永远陪一个孩子玩躲猫猫的游戏。就算我想这么做,回家的时间终究会到来。可能是几年后,可能是几十年后,不管如何,总是会到来的。

「你要抱怨到什么时候啊?应该早就习惯了吧?」

我看到春日从树林间将朝比奈给「扛」了出来。

「请你像个尽职的女演员。干脆地脱光衣服是通往蓝带赏(注:日本电影界极具有历史的奖项)新人奖的捷径耶!这次拍片我可没有要你脱个精光,人总得要爱惜羽毛嘛。」

春日的架势就像逮到兔子的猎犬一样。春日拖着穿着看起来在泥地上不好走路的高跟鞋的兔女郎朝比奈,带着明朗得几乎要让人打喷嚏的笑容回来了。

「如果这部电影成功的话,我就用票房收入带大家去泡温泉。是慰劳旅行哦!慰劳旅行。实玖瑠也想去,对不对?」

可是……算了,说的也是。在结束之前,我就陪着她疯吧!我之所以跟你混在一起,是因为我也置身于你所拍摄的电影设定故事当中。如果我站在古泉一树的立场的话,那就更万无一失,只可惜我好像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力量。

现在就姑且让我乖乖地扮演你的跟班角色吧。

再过几年,我应该就可以笑着跟某人提到「对哦,当时还发生过这种事呢」了吧?

大概是吧?

兔女郎朝比奈比做女服务生打扮时更显害羞地走着,只有春日一个人满面春风。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我假装调整摄影的焦距,将朝比奈的胸部放大。就是那个,得先确认过才行。

朝比奈白皙的左胸口上有一颗小小的痣。仔细一看,那颗痣是星形的。确认结束,这个人确实是我的朝比奈,不是假冒的。

「你在干什么?」

镜头前面突然出现春日的脸。

「不能拍摄我不要的画面哦,因为这可不是你的家用摄影机。」

我知道好吗,证据就在于我并没有按下录影的按键,只是看看而已。

「好!各位注意!同时准备好!接下来我们就要拍摄实玖瑠的日常生活了。实玖瑠要以很自然的感觉在那边走动,摄影机要追上去。」

日常生活中会以一身兔女郎的打扮在这种森林公园中出没?

「无所谓啦,在这部电影中那是很普通的事。将现实的尺度套用在虚拟故事中才奇怪呢!」

那是我该对你说的台词耶!就因为你把虚拟的尺度带进现实生活中,才会使整个情况颠倒过来的!

之后,朝比奈在不知道自己发射出杀人雷射的情况下,接受春日的演技指导,反覆做出摘摘公图的花、捡起枯叶轻轻将叶子吹飞、在草地上跳来跳去等等的动作,渐渐地整个人都快瘫掉了。

致命的最后一击是春日这句话。

「嗯,以山为背景好像太显眼了,兔女郎应该是不会在山里走动的。我们到街上去吧!」

春日面不改色地将自己先前所说的话整个推翻掉,因为她这句话,我们就必须再度搭上巴士回到城里。

现在暂时不用负责灯光工作的男主角古泉,将用胶带补强过的反光板和我塞给他的一半行李抱在腋下,一手抓着吊环。

我站在他旁边,而更旁边则是化为一道黑影般的长门。只有春日和朝比奈坐在空空荡荡的座位上。从我手中抢走摄影机的春日坐在两人座的椅子上,从侧面拍摄朝比奈。

朝比奈一直低垂着头,轻声细语地回答春日提出的问题。我猜内容的设定大概是导演在访问女主角吧?

巴士一边在山路上蜿蜒前行一边往住宅区驶下山去。我心中暗自祷告着,请司机别老是看着后视镜,请你专心地看着前方开车。

或许是我的祷告有效吧?巴士平安地抵达了终点站车站前面。这时车内的乘客都闪了开来,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春日、朝比奈和长门身上。摇摇晃晃的兔耳朵,还有从背后看到的白皙肩膀实在太具杀伤力了。朝比奈兔女郎版的传闻应该不只会在北高传开来,只怕全市都已经知道了。

或许这就是春日的目的。「昨天巴士上有一个很漂亮的兔女郎哦」「啊,我也看过」「你们说什么东东啊?」「听说北高里好像有一个叫SOS团的社团」「SOS团?」「没错,就是SOS团」「SOS团啊?那我就姑且记住这个名称好了」等等,她会不会就是期待有这样的发展啊?

朝比奈可不是SOS团的广告看板耶!从某方面来说,她应该是倒茶水的,还有我的精神安定剂。我想她本人也是这么希望的,一定是。

当然,对春日而言,任何人的希望根本都不会进入她耳里。因为春日会以令人惊讶的机制,将别人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语给弹出耳膜之外,或许是渗透压的关系。如果我能解开这个中机制的话,搞不好诺贝尔奖审查委员会会把我列为生物学的候选人名单中。有没有人想试试?(诀窍就是随便说说就算)。

这一天一直到太阳下山之前,朝比奈一直扮演着兔女郎的角色。至于问她做了什么事?其实也只是以这身打扮到处走来走去罢了。这跟以往的不可思议探索行动根本没什么两样。但是因为同时要在意别人的视线,所以让她更疲累,而且又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把警察给叫来。春日似乎没有拍摄许可的概念,要在什么地方拍什么东西是春日的自由,而这种自由就像英诺森(Innocentius)三世时代的罗马教皇般难以动摇——好像是这样。她误解了自由的真义了。

「今天就这样吧。」

春日终于露出结束了一天工作的表情,除了长门之外,我们几个人都不禁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好漫长的一天,明天星期天真想好奸休息一下。

「那明天见,集合时间和场所跟今天一样就可以了。」

真是鬼话连篇的家伙,难道你可以帮我们跟学校申请补假吗?

「什么话?摄影进度已经落后了耶!现在没有悠哉休息的时间!等校庆结束之后再休个够就可以了!在这之前,请各位就当日历上没有出现红字!」

才摄影第二天,难道不能想办法改善不良的时间分配吗?落后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今天所拍的几小时影像几乎都不会派上用场吗?难道春日打算拍大河剧吗?这可不是带状节目耶,不过是一部因应校庆活动所拍摄的影片啊。

但是春日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她将所有的行李都塞给我,自己只带着臂章,然后露出无可挑剔的笑容。

「那就明天见罗!我一定会让这部电影成功的。不对,既然我当导演,成功就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其他的就要看你们的努力了。要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哦!不来的人我会动用私刑处以死刑!」

她宣告了这个讯息之后,就哼着马里林·曼森(MarilynManson)的『ROCKISDEAD』离开了。

「我会转告朝比奈同学的。」

临去之际,古泉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朝比奈正罩着古泉的运动夹克。如果是冬天,我就会带外套出来,很遗憾的是现在的季节仍然停留在夏末。我厌倦地看着堆在脚边的一堆行李。

「转告什么?」

「就是雷射的事情啊。只要眼睛的颜色没变,就不会射出奇怪的光线了。凉宫同学的法则好像就是这样,所以只要不戴彩色隐形眼镜就没问题了。」

这个负责拿反光板的主角对我露出像保险业务员一样的职业性微笑。

「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先做好保险吧,她一定会全力协助的。不管怎么说,光束是很危险的。」

古泉朝着彷彿将玻璃拟人化一般,一身黑衣的长门走去。

我抱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回到家,妹妹便带着看到奇怪生物的眼神看着我。把「阿虚」这个愚蠢的匿称传播出去的小学生元凶,正鬼叫鬼叫着「那是摄影机吗?哇,帮我拍帮我拍!」而我只骂了她一声「白痴」就躲回自己房间了。

我已经快累毙了,想当不良摄影师的意念早就蒸发得一干二净了。要是朝比奈的话还另当别论,但是我为什么要悲惨到将妹妹这种角色拍成影像留存下来呢!根本一点乐趣都没有。

我将包包和背包、纸袋等等东西放到房间里,二话不说就倒在床上,在奉妈妈之命叫我吃饭的妹妹对我发动肘击的必杀技之前,我有了短暂的安适时间。<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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