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这样的人。
安缇莉西亚和自己不一样。
她和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橡皮图章社长完全不同,真的是个非常出色、清楚地明白立足于他人之上意义的人。
「好了,怎么样啊?」
影崎澹澹地逼近,那句话就像在补上致命一击。
「只要获得确认,这件事就由《协会》直接派遣人才过来解决吧。虽说是触犯禁忌的魔法师,但是凭我们的战力,也不可能让他跑了。」
他澹然地说出事实。
[]
安缇莉西亚张开嘴唇.
[我]
[不知道!]
这句话并不是安缇莉西亚说的。
[树,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我也和她一起潜入《夜》之海里,可是完全没看到像那样的魔法师。所以,安缇莉西亚小姐没有隐瞒什么事情。」
树用足以抛开胆怯的力道紧握着拳头。
他拚命忍住想把视线转开的**,直直地注视着影崎。
「——哎呀。」
影崎看来很吃惊地换了语气:
[原来如此。既然《阿斯特拉尔》的社长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得尊重才行。那这件事就算了——可是我听说《盖提亚》的魔法师们几乎都处在衰弱状态,这样不就无法参加投标了?]
影崎改变了话题的切入点。看来,他是打算把《盖提亚》的介入彻底压制到最低限度。
[呼」
「如果需要魔法师,这里就有。」
这一次,凛然的声音在树的身旁响起。
「穗波?」
穗波拨开栗色的半短发,眯起眼睛。
真拿你没办法呀!她的模样彷佛如此说着。
「社长,你忘了吗?《阿斯特拉尔》可是魔法人力派遣公司呀!又没有不能租借人才给同行的规定,只是在形式上会变成《阿斯特拉尔》与《盖提亚》的联合投标,这样可以吗?」
「啊恩、恩!」
「穗波]
安缇莉西亚露出一副愣住的模样注视着树和穗波,她的表情好像突然变回了小孩子。
[因为这是工作嘛。虽然发生了许多事,不过还是要公私分明。怎么样?要签约吗?安缇?]
穗波轻轻地眨了眨一只眼睛.
安缇莉西亚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用了起来,她结结巴巴地小声回答:
「那么契约就成立啦!这样你还有意见吗?影崎先生。」
穗波站起身来,推推细框眼镜。
[不,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影崎摇摇头,把散布在桌上的文件收回手提箱里。
然后他露出让人难以留下印象的——非常稀薄的笑容,行了个礼:
「那么,确认就到此结束。祝大家都有美好的魔法。」
当穿着西装的身影走出事物所之后,美贯扑上去给无力瘫倒在椅子上的树一个头部直击.
[呜哇!]
[社长哥哥真厉害。真厉害!你把影崎叔叔赶走了耶!]
美贯一脸兴奋的跳上跳下.
在她背后,浑身猫眯的猫物敖托着脸狭.
[恩~社长,你向人家挑衅啊.]
「咦咦咦?没这回事!]
「不,影崎先生好不容易把人逼到死角的时候,你不是漂亮地从旁插手了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影崎先生那么生气的样子呢!]
「他、他那样是在生气吗?」
从影崎的表情里,完全看不出丝毫端倪。
「没错,那可是大发雷霆啊!」
猫屋敷微笑着点点头。
黏在他膝头与肩膀上的白虎、玄武也发出「喵呜,」的叫声点点头。
树总觉得现在的心情,就好像被医生宣告得了不治之症的病患。
[——总之,我刚才是先顺着你的话说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呢,社长?]
穗波带着微妙冷意的目光看向这里。
「什么怎么做——要抓住那个《夜》的魔法师吧——]
「可是,没有《协会》的支援,很难确定《夜》下一次出现的地点。顶多只能过滤出候补地点而已。」
「啊」
糟糕,他完全没想到这方面的事。
穗波再次轻声叹息,把手叉在腰上。那模样与其说在生气,看来更像是哑口无言。
虽然树没有察觉,不过穗波看起来也有一点开心。
「小——社长你呀」
「哎呀,这个问题很简单嘛。」
安缇莉西亚从一旁插话。
「咦?」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金发少女毫无犹豫和顾虑地将手放在洋装胸口上,威风凛凛的说:
「让我当诱饵就行了。」
黄昏降临。
抛下正在商量价钱的猫屋敷与安缇莉西亚,树走到任其荒废的阳台上。因为有大量的观叶植物乱糟糟地摆在那里,这地方变得带有某种丛林气息。
顺便补充一下,猫屋敷与安缇莉西亚的价格战正打的极为炽烈。
[每一名魔法师,我们都是订这个价钱。]
猫屋敷啪嚓啪嚓地打着算盘。
[哎呀,这未免太不合理了。基本上,你几乎没把魔法师的个人差异考虑进去,最多也下过这个价钱而已吧?]
啪嚓一声,安缇莉西亚把算盘珠子往下移。
[这、这样就砍到三分之一以下了啊!」
啪嚓!
(应该说,树没想到她看得懂算盘的数宇。》
[这样不是几乎没变吗!再怎么让步,顶多是这样。」
啪嚓!啪嚓!
「你根本就没让步吧?基本上,你知道进口穗波小姐用的槲寄生,还有照料我的猫要花多少钱吗!」
啪嚓!啪嚓!啪嚓!
「身为魔法师,如何有效节省咒具也是实力之一!既然我自己也有参战,就不能接受这种价格!」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两人的手指用足以产生残像的高速,在算盘上你来我往。
[呜哇!」
光是用看的就觉得一股反胃般的灼热感往上窜起,树就一个人先躲开了。
「怎么了,社长?」
树回头一看,穗波就在那里。
穗波好像是来阳台上乘凉的,她手里拿着平常携带的小木杖,轻柔地歪了歪头。
「恩,我来休息一下。」
「你老是在休息嘛。」
穗波说了句一针见血的话语刺中树的痛处,然后坐在阳台的扶手上。
正好背对夕阳的姿势让她沐浴在晚霞中,白皙的肌肤与尖帽映在红光之中,越发显得光彩夺目。
「不过,辛苦你了。」
穗波笑着说。
「啊恩.」
对她这样的反应感到意外,树抓抓鼻头。
「还有那个对不起。」
[咦?]
「我以为只是单纯的《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对不起,社长。」
穗波紧紧合拢双膝,用单手把尖帽的帽缘往下压,所以树看不见她的表情。
树慌慌张张地挥动双手:
「啊,没关系、没关系啦!总而言之是没事嘛。」
[这样就好。谢谢你,社长。」
「啊、恩。]
也许是穗波平常总是对他发火的关系,树格外地难为情。他知道自己的脸颊正在发烫。
树突然间想起:
[对了,穗波为什么会到《阿斯待拉尔》来?]
「为什么这么问?]
穗波用温柔的声音回问树。
「因为安缇莉西亚说穗波是很厉害的天才,其他魔法集团也抢着要你加入——可是,不管怎么想,我们公司都只是小型企业吧?」
「我们公司?」
[恩?]
穗波扬起手杖提出反问:
「你会说『我们公司』,是稍微有一点身为社长的自觉了吗?」
「别、别开我玩笑啦。」
对小事当真起来的树,让穗波露出了微笑。
她轻声喃喃地说:
[因为有小树你在呀。」
「什么?」
「没什么。」
穗波从扶手上一跃而下,向树伸出手指。
她用手触碰树的眼罩。
「还会痛吗?」
「咦不,平常不会那样。」
(咦?我有提过眼睛会痛的事吗?)
在树思考的时候,穗波将手指滑过眼罩的皮革上方。
「社长树,你不记得让你得戴上眼罩的那件事吧?」
「恩,那时候我好像碰到了非常可怕的遭遇。」
树只记得那地方是(鬼屋)、还有自己边哭边逃等等的片段回忆。因为当时年纪还小,所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在树的脑海中,距离事件前后半年左右的记忆也很暧昧。他还记得,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住院。
这时候,另一个人影出现了。
[树!不管怎么说,那个男人开的价钱都太夸张了!]
安缇莉西亚噘起嘴唇、气得发抖。那模样实在太像她会有的举动
爆笑出声。
「什、什么嘛!」
「没、没有,没什么。我只是在想
「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不只是树,就连穗波都暴笑出声.
「什、什么嘛!]
[没、没有,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安缇莉西亚小姐还是比较适合这个样子。]
「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安缇莉西亚完全板起面孔,像在闹别扭似的回答。
[——社长,契约条件决定好了,请来盖章~]
事务所内部传来猫屋敷的呼唤声。
「啊,好的好的,」
回答之后,树小跑步回到屋内。
[]
看着他的背影,安缇莉西亚看来很为难地皱起眉头.
她转向身旁的穗波。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树那只眼睛」
「我想,就和安缇你的想法一样。」
穗波的回答让安缇莉西亚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战栗地说出那个名称:
[妖精眼]<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