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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 2)

「都、都说不是那样了!」

「哦,是这样吗?」

这时,一个冷淡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咦?」

顺便一提,树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第三病房大楼的四楼,而穗波正悠然飘浮在面向中庭那一侧的窗外。

她跨坐在陈旧的扫帚上,水手服上披著黑色的斗篷,头上戴著大尖帽,一副童话故事中典型的女巫造型。

「穗、穗波!?」

「可以让我进去吗?」

「嗯嗯。」

僵住的树打开窗户。

穗波轻盈地从那扇窗户钻入室内。

「在天空飞翔会被发现吧?」

「海瑟课长在我的扫帚上刻了可以避人耳目的欧甘文字,如果不是身为魔法师的人,是看不到我的。」

穗波回答後,以苍蓝的眼眸盯著树瞧。

「什、什么?」

「没什么看来你现在还算有在工作嘛。」

「嗯、嗯。」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地别开目光。

猫屋敷感到很有趣地看著他们,身上突然有了微微的骚动。

「喵?」

「咪呜。」

「什么?哦,嗯嗯。」

猫屋敷与从和服衣襟探出头的猫咪们交谈一会儿以後,抬起头来。

「穗波小姐,你带著什么东西?猫咪们在催促呢。」

「嗯,是指这个吧?」

穗波从斗篷内侧拿出一块小小的石片。

那石片相当陈旧。石头表面刻划著什么文字,但因为风化已无法辨读。

树歪著头。

「那是什么?」

「是坟冢的碎片?」

「坟冢?」

猫屋敷担起说明的工作。

「嗯,在从前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曾是军方的研究所。似乎进行了相当残酷的研究,为了抚慰身为实验品的亡魂,於是就在这里兴建了坟墓。那个下半身被撕裂的女人,大概也是这个传闻的牺牲者吧?」

「最近,当第三病房大楼改建时,那座坟冢奸像遭到了破坏。」

「!」

对话突然转变成怪谈,让树瞪大了眼睛。

「那、那么,这是破坏坟冢的诅咒吗!?」

「开玩笑的。遗憾与悔恨虽然会吸引咒力,不过,单纯的死者是无法操纵这些咒力的。」

猫屋敷摇摇头,把话继续说下去。

「过去曾有魔法师待在这里,是正式持有占老的力量[真正』的魔法师。」

「就像猫屋敷先生和穗波这样的吗?」

「应该是吧?那个魔法师的咒力还残留在这间医院中,不,魔法还在持续运作著。所以,如果不找到魔法的『核心』,污染就不会结束。什么坟冢云云的事情,只不过代表这里是方便魔法师利用的土地而已。我们就是因为不知道那个魔法的真面目是什么,才得像这样寻找魔法的真面目。

范围已经锁定在这栋第三病房大楼内的魔法,到底在哪个地方?要怎么寻找才好呢?

这就是重点所在。做出结论之後,猫屋敷的知识讲座也告一段落。猫咪们喵喵叫著,用粉红色的鼻头恶作剧地顶著青年。

这时。

站在窗边的穗波重新戴好尖帽,开口说道:

「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啊嗯。」

「你对那女孩黑羽真奈美是怎么想的?」

他的想法一定全都写在脸上了吧?

树的肩膀一震,好不容易才用打结的舌头说:

「咦!?什、什、什么」

「以树的眼睛,应该不会看不出来吧?」

穗波提醒他之後,有点不高兴地继续说道:

「因为那女孩是幽灵呀。」

树心想:为何事到如今还提这个?

这点他当然知道。

树已经听说,虽然他住的病房是四人病房,不过房间里只有三个病人住:这是因为频繁发生的怪异现象使得患者减少的关系。割盲肠的老爷爷还有得糖尿病的大婶,都说只有两个人住还真寂寞,非常高兴地欢迎树的到来。

而那女孩就坐在应该是空床的那张病床上,眺望著窗外。

他趁著老爷爷与大婶转向一旁时向她打招呼,女孩那时真是吓了一跳。她用只有树听得见的「声音」大喊著「咦咦咦咦咦咦!」从床铺上摔了下来。

她有好一会儿都不敢相信,不过在半天之後,女孩总算接受树是能看到自己的人,这次又「呜哇哇哇~」地开始哭泣。

看她哭得那么凄惨,树为了在不让其他患者起疑的情况下安慰她,结果花了一整天。

她很寂寞吧!

就算是树也明白,那种没有任何人理会自己的寂寞感。

所以,少年自豪地如此回答:

「那无所谓。就算她是幽灵好了,可是除此之外,不都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吗?」

穗波眨著眼睛。

「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当、当然是啦。」

到底哪里当然了?

看著那个立刻开始提心吊胆的少年,穗波不禁垂下肩膀。

对魔法师而言,遇到灵体的确是家常便饭。在墓地或医院等地,遇到某种程度的灵体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话虽如此,但是将幽灵当成日常生活的感觉来往则是另一回事。大概不会有任何魔法师会说出,幽灵与普通人没什么不同这种蠢话吧?

更何况是明明打从心底感到害怕,却说幽灵无所谓的魔法师。

(树真是的)

穗波在心中低语。

这个少年真的一点都没变。虽然树大概已经忘了不过打从一开始在『鬼屋』里救了自己时起,他就一点都没改变。

穗波明明非常开心,但却刻意地把头转开。

「你明明都不记得我的事了。」

她轻声地说。

「什么?」

「没什么比起这个,我交给那女孩的名片刚刚失去了反应。」

「名片失去反应?」

树皱起眉头。

『阿斯特拉尔』的名片本身就是一种咒物。纸张由神道课的葛城美贯加以净化过,内侧印有咒物课课长海瑟刻划的犹太密教喀巴拉十字。

持有者需要魔法师时,名片本身就能进行咒力的联络『阿斯特拉尔』的名片就是这样的东西。

而名片的反应会中断,表示

「猫屋敷先生,你知不知道这问医院的七大不可思议?」

「嗯,因为社长住进这里,所以我大致都调查过了。」

「那这一个呢?就是只有一个人在休息室里闻到类似人肉烧焦的臭味,第二天就会从医院里消失的那个。」

「哎呀。」

这和我知道的七大不可思议不一样呢,猫屋敷悠哉地订正道。

「不一样?」

「我所知道的版本是这样的:如果一个团体里有一个人闻到类似人肉烧焦的臭味那个团体所有的人在第二天都会消失。」

「!」

当猫屋敷把话说完的同时,第三病房大楼的走廊突然化为不同的事物。

走廊化为脉动的鲜红肉块。

『食物、食物。』

「什!」

不让三人有吃惊的时间,肉块构成的通道一口气收缩聚拢。

啪嚓噗嚓

骨骼、肉块、鲜血和皮肤混杂粉碎,发出讨厌的声响。

不久,在经过充份咀嚼後,通道如血管般蠕动著,而内容物朝著屋顶上移动而去。

6

那是好几年前、好几十年前的事了。

他濒临死亡。

他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嘴边无法控制地淌著口水,就连呼吸都全得依赖仪器运作。

机械。

啊啊,机械。

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依赖这种野蛮装置的日子到来。

他不想承认。

对他来说,这世界的森罗万象本该尽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如果要在空中飞翔,不必搭乘那种难看的铁鸟;要潜入海中,也只需要三片人鱼鳞片就够了。

他是魔法高手。

尽管他学习的魔法流派几乎已经断绝,只剩下他一个人,不过他是连本派魔法的精义都已精通的稀有魔法师.

像这样的人,生命应该在这种地方结束吗?

应该在没有任何人知道、没有任何人看护、没有任何人继承自己技术的情况下消失吗?

不。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没有视力、也没有听觉,他在只有一片黑暗的世界中,持续呐喊著否定的回答。所以,他用了魔法。

他对这栋第三病房大楼,施加了在精神正常的状况下,绝对不会使用的魔法。

活祭品只有一样。

只要用上自己就已足够了。

清澈的月色映照著第三病房大楼。

距离满月还差一、两天,几乎是一轮满圆的月亮挂在空中。

耸立在郊外的别致建筑浸润在月光下的景象,美得几乎可以入画。

在那建筑物的屋顶上,却有个污秽的阴影在蠢动著。

那阴影是团肉块。

直径看来有三公尺的巨大肉块。

那肉块一边噗滋噗滋地四散著污秽的黏稠液体,一边在屋顶的水泥地上爬行。

在它的对面,有一座焚化炉。

过去,这里曾用来焚化遗体在法律修改後,这座焚化炉已经被弃置了很长一段时间。

废弃的焚化炉里燃起火焰。

炉内的火焰发出轰轰声,熊熊燃烧著。

肉块仿佛受到炽烈的火焰吸引,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模样爬行过去

紧接著

肉块从内侧爆开来。

「喵~」、「喵喵~」、「咪呜~!」、「喵呜呜~!」

四种猫叫声划过夜空,准确地自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将肉块斩断。

「呜啊啊啊啊睡、睡衣上都是黏液」

脸色发青的伊庭树率先拄著拐杖走出来。

「忍耐一下,社长。如果不是这些孩子守护了我们,有事的可就不只是衣服了。」

接著,身上连一点污渍都没有的猫屋敷与穗波高濑安布勒跟著现身。

「辛苦你们了,玄武、青龙、朱雀、白虎。」

让四只猫咪窝回外褂内侧後,猫屋敷注视著焚化炉。

树也效法著他的动作。

霎时,树的身体一晃差点昏厥过去不过经猫屋敷轻敲一下後,他又回过神来。

「那、那个是什么」

树奸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些话来。

他一开始就看过焚化炉了。

然而,现在却不同。

噗通。

噗通、噗通。

不祥的心跳声侵蚀树的耳朵。

焚化炉本身,就是个正在跳动的巨大心脏。

「那东西的脚边」

穗波在树的身旁轻声低语。

虽然用「脚边」这种说法有点奇怪,不过在形成心脏状的焚化炉旁,的确掉落了一样白色的东西。

那是一张小小的白色长方形纸片。

「是我交给那女孩的我的名片。」

「!」

树的血液逆流。

他感受到那颗巨大的心脏似乎正在冷笑。

『食物。』

轰轰!

好几道火焰从心脏中延伸出来,袭击树一行人。

「在我之上乃只之女神!亦即藉月光与槲寄生之守护,击退东方的灾厄!」

穗波立即回过神,从斗篷内侧抛出槲寄生树枝。

槲寄生立即变粗变大,挡住了袭来的火舌。

这是古代贤者的巫术,穗波高濑安布勒擅长的古老居尔特魔法。

配合穗波施法的时机,猫屋敖把树的身体拖到火焰的射程之外。

「振作点,社长?」

树陷人失神之中,猫屋敷摇摇他的肩膀。

树茫然地开门:

「为什么为什么黑羽小姐会被吃掉?而且真奈美小姐是幽灵吧?怪物吃了她又有什么用」

「正好相反。因为她是幽灵,所以才会被吃掉,那是食魂者。」

「食魂者?」

「那是追求不死的疯狂魔法师所创造出的极恶法术:把灵魂转移到别的物体上,好残存下去的技术。不过这是个充满缺陷的魔法。」

这魔法正可说是充满了缺陷。

就算是魔法,也存在著无法颠覆的法则,不死便是其中之一。结果,遭到移植的灵魂完全失去本是人类时的理性与常识,变成只为了维持存在而吞食其他灵魂的饿鬼。

食魂者。

正因为失去灵魂,才要吞食灵魂的魔性怪物。

「那个魔法师,大概是以自己在那座焚化炉内焚化的**做为活祭品吧?既然是在医院,就不会缺少濒死的人。他从垂死的病人身上一点一点地掠夺灵魂,补足不完全的魔法。在魔法即将完成的现在,他挑选了比较便於操纵的咒力所以袭击了拥有较强咒力的我们,还有身为幽灵的黑羽小姐。」

「]

树陷入沉默。

猫屋敷认定树是因为恐惧而茫然失神,他站起身来。

(本来是打算让社长做一下现场实习的不过,情况比想像中还严重了点。)

猫屋敷将咒力凝聚在四只猫自己的式神身上。

尽管充满缺陷,但是要打倒不死的怪物还是很棘手。不是找出作为触媒的「核心」加以消灭,要不就只能先封印,之後再以某些仪式将咒力打散。

在一瞬间的考虑之後,猫屋敷马上选择了後者。如果是过去的(阿斯特拉尔)那就另当别论,但只有自己和穗波两个人的话,封印就是极限了吧?

「疾!」

从外褂的衣袖内抛出数张符咒後,猫屋敷奔向心脏食魂者。

「」

树依然茫然地注视著水晶名片。

过於害怕的他,无法直视那个怪物。

黑羽明明被杀害了不,应该说是被消灭了,他却害怕得连直视凶手都办不到。

「」

树想逃得不得了。

他想抛开一切,就此消失。

他的身体仿佛被塞入铁模之中,背脊几近战栗般地发寒。

「」

在这段时间里,另外两个人也在战斗。

双方实力几乎不相上下但随著战况的进展,他们渐渐取得了优势。那两个人绝对不会输吧?他们应该能替黑羽报仇的。

报仇。

「」

这样好吗?

『树是不是马上就要出院了?』

这样好吗?

『等到树帮忙制作的书出版了,一定要拿给我看哦。』

这样好吗?

「怎么可能会好。」

树比任何人还要更加强烈地告诉自己。

他用力举起拐杖,对准左脚的石膏全力挥下去。

第一击让石膏龟裂,第二击让龟裂扩大,而第三击粉碎了石膏,

他赤着双脚站起身来。

(振作点!伊庭树!)

树咬紧喀喀作响的牙关,叱喝发抖的膝盖,直视着食魂者。

(回想起她黑羽小姐!)

树的眼中清楚地捕捉到那异常的平常看到必定会昏倒的怪物身影。

被封在眼罩底下的右眼在发烫。

宛如燃烧般的炙热。

他无法忍受地扯下眼罩。

出现在眼罩之下的,并非与左眼相同的黑色眼眸。

而是如火焰般赤红而骇人,人类的色素中绝不可能存在的红玉之瞳。

「树!?」

穗波一边用数种魔法挡住心脏食魂者吐出的火焰,一边回过头。

老实说,她现在并没有这么做的余力。

食魂者吐出的火焰蕴含强大的咒力,光是要挡下一道都非常吃力。

然而

穗波却像被吸引般地回过头。

「『妖精眼』。」

猫屋敷呻吟。

那是树唯一能掌握的魔法。不只是字面提到的妖精,那甚至是能看透一切魔性实态的神秘之瞳。

同时,猫屋敷也很清楚。

这名少年之所以会胆小到几近异常的地步,原因就出在那只眼眸。

看得太过头了。

那只眼睛不像穗波或猫屋敷这样,只能看见魔物。那只眼睛能够看穿魔物的「一切」;它能将魔物的愉悦、魔物的快乐、魔物的暴怒,以及魔物的悲哀全都看透。

那眼眸能够超越人类感情的范畴,理解魔物的疯狂。

伊庭树第一次碰到魔物,是在五岁的时候。过度的恐惧让树失去了将近一年的记忆,但能够就此收场已经可说是奇迹了。这同时也显现出少年原有的强韧精神力,

没错,『协会』之所以会下令要这名少年担任社长,绝不是因为什么血缘的关系。

而是因为那只眼睛。

因为他们畏惧那只能看穿一切魔法、一切魔性、一切神秘、一切神圣的眼眸。

「」

少年缓缓地迈开步伐。

也许是因为才刚砸坏石膏的关系,他的脚步一开始很生硬,但不久後便开始赤著脚在屋顶的水泥地上堂堂阔步。

「穗波、猫屋敷。」

他呼唤两人的名字。

与平常同样的声音、同样的高低起伏但是,此刻的树却带有某种显著的不同。

[这是社长命令,你们退下。」

猫屋敷与穗波如条件反射般,乖乖照著树的话做,脑中甚至没出现问他要做什么的念头。

食魂者发出咆哮。

『食物、食物食物。』

轰轰轰轰!

吐出了几道火舌。

树轻松地闪开所有的火焰他踏著乘风般的轻快脚步,火焰弹从空中划过。

「」

树已看穿咒力的流向。

他看穿了在食魂者身上流动的一切咒力动态。如果一开始就明白其轨迹,要闪避火舌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是,树打算看到的可不只是这种程度的东西。

(我要看见。)

他在心中默念。

我要看见、我要注视、我要观察。

看到深处的深处、看到底层的底层、看到里面的里面。毫无保留,毫无遗漏,我要注视到让你们体无完肤的程度。

把恐惧感什么的都破坏、击溃、粉碎!

把这没用的人格重新改写吧!

「树!」

穗波不禁喊出声。

树的右眼正在流血。这是理所当然的,妖精眼本来就是超越人体机能的力量,如果过度滥用,别说失明,还会在神经与脑部留下致命的伤害。不,视情况而定,不只是脑就连「灵魂」也一样。

纵使如此,树也没有停止的打算。

(应该有的)

『食物食物食物!』

树一边闪避食魂者执拗的火焰攻击,一边逼近他到触手可及的距离。

他在近距离下,直视咒力的深处。

(应该还在的)

过去,在左脚骨折负伤那时,他也曾做过同样的事。所需的精密度虽然不能比较,不过说到底,这也只是当时做法的应用而已。

看啊!

看著那不合常理的东西、没有形体的东西、失去形体的东西。

注视著,认识著,赋子无形之物形体的东西。

从浑沌之中建立秩序。

「就在那里!」

他伸出手臂。

他的手臂有一大半都噗滋噗滋地刺入食魂者巨大的心脏中。

接著,树抓住了那个东西,而要再顺便抓住另一样东西可就简单多了。

「还给我!」

噗滋噗滋噗滋噗滋!

伴随著拥有实体之物不可能发出的「声响」,树将那东西从食魂者当中拖了出来。

树整个人扑了出去,接住她。

她黑羽真奈美的灵体!

树将另一样和食魂者相较之下,小上许多的东西乾燥的人类心脏抛向空中。

「那就是[核心]!」

『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

比起食魂者凄厉的思念更快一步,猫屋敷的灵符与穗波的槲寄生贯穿了乾燥的心脏。

仅仅发出一次痉挛後,食魂者自己燃烧了起来。

燃烧的火焰也在几秒後消失了。

最後剩下的,只有毫不起眼的废弃焚化炉。

黑羽在梦境中注视著。

树全心全意地殴打著覆盖自己的外壳。

大概因为这是在作梦吧?那样胆小的树,竟然威武得让人不敢相信。他应该戴著眼罩的右眼如火焰般通红,表情也像冰一样凛然。如果是这样的树,一定会被各方争抢吧?

(可是我比较喜欢那个没用的树)

黑羽心想。

为了自己而笑的树。

为了自己而哭泣的树。

沮丧的树。

吃惊的树

「黑羽小姐」

这一个星期实在好幸福。一定是因为太幸福了,所以结局才会这么突兀吧?即使如此,不

过既然能作场这样的梦,这就够了。

「里羽小姐!」

她听见了呼唤声,这明明是梦呀!

「黑羽小姐!醒醒啊!」

「咦树」

就在落入黑暗之前,那个声音与手臂将她拖了出来。

於是,她这才察觉这不是梦。

「树!这是」

她人在屋顶上。黑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刚才应该被那个像内脏似的通道给吞噬了才对。为什么现在会在树的怀中呢?

「哈哈太好了」

少年的身躯就此倾斜,朝水泥地倒下。

「树!」

黑羽悲痛的声音在屋顶上回响,她拚命地环顾四周。

她看到一名似曾相识的少女,与一名首次见到的青年。

「穗波小姐!」

明知对方不可能听得到,黑羽却扬声呐喊。

「穗波小姐!树他!」

她希望对方听得见。现在听不到的话,这呐喊就没有意义了。

然而

不该得到的回答却传来了。

「我听到了。在病房里的时候我也听得见,对吧?」

穗波呢喃道。

「咦?」

「树也没事,他只是太疲劳睡著而已马上就会醒过来的。」

就像在说服自己一样,穗波以痛苦的表情这么说著。

7

在那之後又经过十天,树延长了二天的住院生活终於迈向尾声。

「明明是个年轻人却好得这么慢!出院之後要好好!的训练啊!」

这是先出院後,回来探望大家的盲肠爷爷所说的话。

「哎呀,要出院了吗,真寂寞呀。」

这句话则是糖尿病大婶的台词。

树有礼地向他们低头致谢。不管怎么说,树的住院生活并不无聊,都是托他们的福。

除此之外,还有五、六个同学前来恭喜他出院虽然在医院里这么做是违反礼仪的

病房内有点像祭典般嘈杂热闹起来。

这时候,另一名探病的访客来了。

「啊,穗波。」

[]

大家都陷入沉默。

就算是不同班的人,在树的学年中,这名少女的名字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混血儿少女就是如此具有存在感。

虽然没有被她讨厌,不过今天的穗波却散发出特别紧绷的气氛。

「啊,我到外面去等。」

「我也是、我也是。」

同学们连忙走出病房,不知为何,就连老爷爷和大婶都一起出去了。

探病的访客只剩下一个人之後,穗波有点僵硬地递出手上的礼物。

[这是公司的大家送你的出院贺礼。」

那是凤月堂的蜂蜜蛋糕,包装上放著一只折得很丑的小小纸鹤,嘴巴和翅膀都皱巴巴的。

一个念头不知怎地闪过,让树的心跳声变大了。

「这只纸鹤,难不成是穗波折的?」

「」

没有回答的穗波垂下头,她的脸就这样迅速红到耳根。

虽然要再追问也行,不过树终究没有继续问下去。

微妙的紧张感开始在两人之间飘荡,像灌饱空气的汽球般膨胀起来

在气氛紧张到破裂之前,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恭喜你要出院了,树。」

黑羽真奈美不知何时已坐在隔壁的病床上。

「呜哇啊!」

「啊,吓到你了?」

「不,没关系,没事没事。」

他的双手怪异地交互挥舞。

黑羽轻轻歪著头,在点点头之後开口:

「有好多事都很谢谢你。如果树能偶尔来探望我,我会很高兴的。」

她已经从树那边听说了那个事件的内情,以及(阿斯特拉尔)的真相。尽管黑羽觉得进一步做这种要求实在太厚脸皮了,却无法不说出口。

只要偶尔就可以了,黑羽希望树能来看她。

对於一直孤独一人的她来说,这是个非常微小,却也非常重大的愿望。

接著,树说出了意外的话来:

「那个,黑羽小姐,你要不要到我们公司来?」

「咦?」

「当然,如果黑羽小姐愿意的话。我们公司虽然有魔法师却没有幽灵,我想我们一定能够互相帮助的。穗波也不介意吧?」

「就客观的角度来看,是不能说她帮不上任何忙。」

他们眼看著黑羽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接著涌上无法形容的喜悦。

光是看到那个表情,树就已经知道她的答案。

「那就这么决定了!欢迎你加入(阿斯特拉尔)我带你去公司介绍一下,跟我来吧,黑羽小姐呜呃!」

当树正要拉起黑羽的手时因为她是幽灵,所以只能作作样子突然口吐白沫,往後一倒,昏了过去。

这是因为有大量的恐怖片海报砸在他脸上的缘故。

「穗、穗波小姐!?」

「公司就由我来介绍,树就待在这里睡觉吧!」

穗波近乎恐怖的温柔口气,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看来,她并不接受拒绝的回答。

「是、是的。」

黑羽好几次回头看著树,穗波则以极为不悦的表情离开病房。

顺带一提,因为树在最後倒下时又受了伤,出院日期又往後延了三天。

(阿斯特拉尔)业务日志1

我是穗波高濑安布勒。

这次,(阿斯特拉尔)终於采用了业务日志的制度。

在经手许多特殊工作的(阿斯特拉尔)业务上,社员们有必要经常确认彼此的业务。各自被派遣去进行委托的人,请决定一人当代表,在这本业务斗志写下纪录。

啊,我先在此叮咛:

美贯,希望你不要因为觉得很麻烦就翻着看过去。里面并没有使用比古文书史难的语言。

还有,为了不让你说出:穗波姊姊的遣词用字跟平常不一样,我不想看。所以规定不能用方言撰写业务日志。

猫屋敷先生,请别一个不小心把页数都用在赞美猫的篇幅上。

社长,不可以说「我想不到要写什么.」请好好参与委托,以便能够在日志上留下纪录。

一开始就这样写,会不会太严肃了?

恩最后是黑羽小姐,谢谢你加入『阿斯特扯尔』.我认为这间公司,比起其他的地方更能活用你的特性。

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对不起。

我想了又想,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写都显得很严肃。

不过,这间公司很欢迎你,这是事实。

这间公司的成员,每个人都能与你交谈,我、猫屋敷先生、美贯,当然还有树,都会与你一起工作。

所以请不用着急,慢慢地喜欢上『阿斯特拉尔』吧!

能够和你一起共事,我觉得很高兴。

穗波高濑安布勒<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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