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美丽的城市。
四处洋溢着水色、光影——还有动听的歌谣。
虽然“我的太阳”等意大利民谣给人一种朝气蓬勃以及爽朗的印象,但是这个城市的歌声却十分优美澄净。与数百条运河相似,手风琴与刚朵拉歌手的歌声,穿透至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这就是水城。
一座有着一百二十多座岛屿,以及匹百多座桥梁的城市。
威尼斯。
一提到这个城市,大家都会联想起刚朵拉还有运河。以前这座城市还是海上的一座孤岛,不要说是轿车,就算是自行车也不让骑进城市,城市里的交通工具,除了水上的一些小船,就是为数众多的用手划浆的刚朵拉。
即便到现在,也仍然有许多刚朵拉并行在运河上,在悠然的时光流逝中,传来一阵阵嘹亮的歌声。
这是众多船只中的一艘。
“——好好吃啊!”
歌声中夹杂着一些格格不入的欢言笑语。
“呜哇哇哇哇哇,只有在威尼斯才能吃到那么好吃的奶油泡芙呢!太让人惊叹了!太让人感动了!这真是人类的稀世珍宝啊!”
“不要说得那么夸张……”
驾着船的少女微笑着回头看了看。
女性划奖可谓是凤毛麟角。因为划桨需要很大的臂力,还必须要要能掌握平衡,所以自然而然的,桨手大多是由男性来但当。
实际上,红发少女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身上仍然只穿着一件衬衣,活泼劲儿丝毫不逊色于男孩子。年纪大概也就在十七,八岁左右。头发短得十分干脆,长裙上被钩子之类的东西钧钩破了好几个洞。胸前挂着一个很朴素的木制十字架,那站在摇摇晃晃刚朵拉上的身姿,让人不禁想起英姿飒爽的女骑士。
如果这么说的话。
那位年轻的客人,应该是倍加保护的王子吧。
“不是啦,我不是说了那是真的吗?”
年轻的客人嘴里塞满着奶油泡芙,拼命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茶褐色芾着点卷的头发。一双孩子气的褐色眼睛。
年纪可能跟少女不相上下,但从那幼椎的举止来看感觉比少女还要小上五岁。而且感觉他在强忍着不让脚吧嗒吧嗒发出声音,只是肩膀实在忍不住震得厉害。
少女也忍住笑意。
“明明刚刚还像是要倒下的样子。”
她闭上一只眼睛说道。
“那是因为我肚子饿了嘛。”
少年的眉毛垂下来,似乎可怜地按着自己肚子。
“哼。你现在是身无分文吧。能不能把刚朵拉的费用给我付了还是个问题呢。”
“哎呀。也不是这么说的嘛。因为我曾经发誓接下来我只品尝更加美味的食物,其他东西我一概不吃。”
“对谁发的誓?”
“孜自己。”
少年轻轻地指了下自己的脸,非常认真地点了个头。
红发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真奇怪!所以才把我在吃的奶油泡芙抢了过去?”
“哎呀真不好意思。刚刚我肚子饿的时候,闻到了一阵好香好香的味道,所以就……”
少年把手举起来,看到他这个样子,少女哧哧地笑了起来。
她划浆迅速调头,改变了刚朵拉的前进路线。虽说并没有十分用劲,但其本领却丝毫不逊色于别人。
“好吧。我就告诉你那家奶油泡芙的店在哪里。”
说着,她突然歪着脖子。
“那么说来,你叫什么名宇?”
“我的名字?”
“没错,我的名字叫劳拉·孔蒂尼。”
听到这个名字,少年又微微地笑了笑。
“嗯。我叫冯·库鲁达。”
少年回答,露出如同太阳般灿烂的笑容。
2
今年冬天,比以往要稍微暖和些。
春天也已快要降临了,阵阵清风袭人。阳光照射在河面上,那波光粼粼闪耀的光芒让劳拉有些眩晕。
她驾着刚朵拉,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于是转过头去。
“啊。”
她张大了嘴巴。
在一个砖瓦仓库的附近。
有几个小孩子在河畔嬉闹着。
他们在砖瓦上用蜡笔画着些什么东西。这是如果同伴猜中了画的是什么就可以得分的一种游戏。
那是欧洲的一种绘图方块游戏,从远古时代开始一直流传至今。
但是,现在的一个问题,就是在这些小孩子当中,有一个茶褐色头发的人若隐若现。
劳拉有些哭笑不得,划着桨向岸靠去。
她轻轻一跃,跳上河畔。
“你还真是受欢迎啊。”
打了声招呼。
“哪里啊。怎么做都没办法赢一回。”
冯·库鲁达像是有些不高兴地搔了搔脸。
他双臂交叉,嘴里哼哼地念叨着些什么,感觉已经完全、百分百地投入进去了。劳拉看着旁边那些——也就是写在砖瓦上的分数,冯的分数已经比其他人少了近十倍,输得一塌糊涂。
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
这个少年已经不知不觉地溶入到威尼斯的风景中。
有一个孩子说道。
“但是冯画得实在是糟糕透了。根本就不知道他画的是什么。”
“咦,是吗……”
劳拉看看脚下,一时变得哑口无言。
大致上只能看得出上面画的是一只吐着火焰的笨拙蜥蜴之类的东西。
“啊,这个,是出现在日本还是出现在其他什么地方的怪兽?”
“呵呵呵呵呵……这、这个……我原本只是想画一架飞机的。”
“这、这个火焰呢?”
“这不是火焰,我本来是想画飞机喷出的气……”
但是,现在画在眼前,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无功。也许开始的时候将错就谱,干脆说这是毕加索水平的艺术作品,可能还有—些胜算。
总而言之,这东西是凡人所无法理解的。
“好了好了,那么大家快回去吃午饭吧。””啊,今天我可以吃帕尼尼!”
“我也是!”
帕尼尼是传统的意大利式三明冶的名字,孩子们说起这个东西后就三三五五地散开了。
可能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对午饭的感情特别强烈。一眨眼下夫,砖瓦仓库就只剩下冯和劳拉两个人了。
劳拉呵呵地笑了。
“你被别人甩了呢。”
“……有点不自然。”
冯用些许冰冷的目光看着她。当然,劳拉仍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像是那话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我也要吃午饭了。你来陪我吧,我会带你去那家奶油泡芙店哦。”
“真的吗?”
冯站起来,两眼放光。
劳拉像是有些为难,搔了搔自己的脸。
两人踏上刚朵拉,小船很快地向前驶去。
刚朵拉穿过迷宫似错综复杂的威尼斯运河。河岸两侧宽阔的街道上,到处都摆放着咖啡店的桌子和椅于,其中还能看到美丽的尖塔和乡上风味的民房。
天空是如此地蔚蓝,如此地高,如此地澄净。
风随着清澈的河水前行。
这就是这个城市的景色。
“——啊,那边是近路吧?”
丰路上,冯用鼻子嗅了嗅周围的味道。在古老的建筑物之间。流淌着一条细细的小河,甜甜的奶油泡芙香味沿着小河飘过来,溶化在空气中。
但是——
“不能走那边!”
冯没有想到劳拉竟会用那种强硬的语气说话,于是他转过头去。
“咦……怎么了?””啊,对不起。……没什么。只是有些活想跟你说清楚。”
劳拉的话音有些含混不盾,她朝着冯听指的近路看去。”那里……是卡莫拉的地盘。”
卡莫拉。
事实上,那是MAFIA(注:即意大利黑手党)的一个分支。
——MorteallaFrancialtaliaanelial(注:意大利语,意为“法国灭亡,意大利欢呼!”这是1282年,反抗法国殖民者的当地一个地下组织的口号,口号中各单词的首字母拼起来是MAFIA,就是黑手党这个词的由来。)
西西里岛的原住民曾经与法国皇族发生过激战,自那以后意大利犯罪组织就都叫做MAFIA。
卡莫拉有个别称,叫做西西里·MAFIA,是一个来自那不勒斯的组织。
“以前我以为北部可能没有那么多黑手党。”
冯呆呆地说道。
“他们以前是从那不勒斯过来的,但现在还一直赖在威尼斯不走。我想每个城市都会有他们的势力吧。
芳拉回答。
“而且,还有个奇怪的传闻。”
“奇怪的传闻?”
冯像是鹦鹉学舌似地问她。劳拉稍做片刻思考后,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
“据说在那个卡莫拉的地盘里,住着一个魔女。”
*
冯和劳拉离开后,有一个小孩子回到砖瓦仓库。
他似乎是忘记拿蜡笔了。
拿起滚落到地面上的茶色蜡笔,孩子脸上闪耀着喜悦的光芒——这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小朋友,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
孩子抬起头,脸色有些茫然。
对方的表情很温柔。短短的黑发剪得十分齐整,一身紧紧的肌肉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袈裟。脖子上挂着一个偈箱,右手拄着一根锡杖。左手拿着一顶本来应该是戴在头上的深草帽。
这种类型应该可以称其为虚无僧,但小孩子可不懂得这—些。
“刚刚跟你们一起玩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虚无僧操着一口十分地道的意大利语问道。
“唔,是坐上刚朵拉走的那个大哥哥吗?”
“是的。”
“他叫冯。最近才来这里的。没办法只有跟他一起玩了。”
小男孩挺起胸膛。
“呵。”
虚无僧嘎吱嘎吱地摸着自己下颚上的邋遢胡子。
“你能不能再给我说得详细些?”
发问的人,是“阿斯特拉尔”密教课的临时社员——支莲。
*
“冯你为什么要来威尼斯?”
劳拉一边驾驶着刚朵拉,一边问道。
“啊?”
冯在她面前眨着眼睛。
当然,口中塞满了奶油泡芙。
用手触碰奶油泡芙那柔软的质地,然后把它往自己口里塞得满满的。少年的笑容实在是太幸福了,歪着头,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动物。
她把视线从这个少年身上移开。
“我在问你为什么要来威尼斯呢。怎么看你都不像是来旅游的。”
劳拉又问了一遍。
“啊啊,我只是想来找个人。”
“找人?”
“是的,”
冯点头,脸上还沾着奶油。
“那个人啊,喜欢经常换住处。我感觉自己从日本来了之后,把整个欧洲都给找了一遍。”
“咦,你是从日本来的啊。我也很喜欢日本的电影哦。像什么哥斯拉呀,卡美拉我都超喜欢呢。咦,冯为什么会到日本去呢?”
“你还真是爱刨根问底啊。”
看着冯苦笑的样子,劳拉的睑呼地涨了起来。
“我不能问吗?要是这么想的话,要我把你请下船吗?”
“不要不要不要、我回答我回答!我去日本只是为了拜访一下学校的晚辈而已。”
“晚辈?”
过了一会儿,
“……女孩子。”
她小声地问。
“啊,是啊。”
“哼。”
劳拉的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一连点了几个头。看那样子,好象是要自己明白一些事情。
但是那仅持续了一小会儿。
她马上又找到了一个新的话题。
“你的学校是个怎样的地方?”
“啊哈哈。严格说起来学院里并没有我的学籍。其实这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主要是我老在学校的院子里睡午觉,老是惹晚辈生气。说什么学校的院子不是拿来睡觉的地方。
听了冯的话,劳拉只好苦笑。
“你总是在睡午觉呢。”
“我只在阳光温暖的地方睡。”
“也不总是这样的吧。——你看,你现在就在找人,顺便来一趟环球旅行。”
面对这个问题,冯很为难地歪着头。
一只手拿着奶油泡芙嘿嘿地傻笑,一只手摸着脖子。
“哪里啊。哪有那么悠闲。在日本被一些恐怖的大哥哥们给追杀。到底是我能找到要找的人呢,还是被他们追到我,现在正处于一场丝毫不能放松警惕的激斗白热化阶段呢。”
“什么啊,开玩笑的吧。”
“咦,听起来很像笑话吗?”
“听起来就像个笑活。”
劳拉撅起嘴,双手摊开。
不知怎么的她一直盯着刚朵拉的船头。
运河悠悠地游向远方。
“我决不会离开这里的。”
少女低声嘀咕。
“我出生在这个岛,死也要死在这个岛上。”
“……”
冯也远眺运河。
水色、光影。
还有,风。
“你看上去很快乐呢。”
“嗯。我一直都很快乐呢。”
劳拉换了个手握桨,迅速地把船调转方向。
在光影与清风中,少女愉快地笑着。
从那里到冯住的旅馆很近。
冯在旅馆附近下了船之后,劳拉突然回头问道。
“冯,你还会继续待在威尼斯吧?”
“应该还会待上一阵子吧!至少我要确定要找的人到底在不在威尼斯。”
听了这个回答,劳拉微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
“那么,明天我们去约会吧。”
“啊?”
冯的眼睛啪嗒啪嗒地眨着,试图从其他角度来反问。
“这个,是要收费的吗?”
“那是当然的啊:你包了我劳拉的船在威尼斯观光,这种好运,可不是这么容易能遇到的。”
啪,劳拉拍了拍手,看到她这副样子,连冯都不得不苦笑起来。
然后——
“那么,就拜托你了?”
她说道。
“真的没问题?!”
“因为是劳拉小姐开口的啊。还是说,还是不要去了?”
“不行!那么我们就这样约好了哦!”
劳拉紧紧地握着冯的手,满面春风地笑着。
她跳上刚朵拉,然后开始划桨调头。
“一定定要记得哦!”
少女拼命地挥着手,然后与刚朵拉一起,消失在运河的远处。
*
冯看着劳拉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运河里。
接着,他慢慢地转过头来。
“呀。”
一个人微笑地举手打着招呼。
就算是在白天也十分昏暗的威尼斯小巷里一—在旅馆与民房的中间有一条十分狭小的羊肠小道。刚刚的那个虚无僧就站在那里。
支莲。
“阿斯特拉尔”密教课临时社员。
“在这种地方碰面……不可能是巧合吧。
“啊哈哈,在‘阿斯特拉尔’还好说,我们可是在地球的另一面啊。呵呵,说是顺便来观光旅行倒也是实话。”
支莲微微地笑了,耸了耸肩。
看着现在两人如此和气地交谈,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就在几个月前,他们之间还进行过激烈的交战。
因为,现在的这两个人,就是布留部市那场“龙”的事件中,竭尽全力互相厮杀的两人。
冯轻轻地闭上了一只眼睛。
“支莲你特地来到威尼斯,也是想要找那个人吗?”
“可以那么说吧。”
“呵呵。我们现在是谁都没有找到那个人吧,如果连支莲都找不到的话,我也开始有些绝望了哦。我的寻龙尺也只能探测到很久以前的脚印而已。”
“……”
支莲看着搔着脸颊的少年,并没有马上作答。
相反,倒是提了个其他问题。
“你为什么要找那个人呢?”
“当然是有人委托我的啊。委托我的原因是……啊,这可不好说出口。反正这有关他的个人私生活。——顺便问一下,支莲你还是由‘协会’派遣过来的吗?”
一边说着自己的事不好说出口,一半还若无其事地询问对方的事。
但是,支莲很坦率地回答了他的提问。
“啊啊。我是受了‘协会’的委托而来的。”
“哎,果然是这样。‘龙’那件事,阿斯莫德……再加上上个月发生的葛城的鬼那件事。事情都有些乱七八糟了。所以‘协会’也要赶快把那个人给叫回去,平息这一系列的事件吧。”
“你也已经听说鬼的那件事了?”
“现在的‘阿斯特拉尔’可谓是相当有名吧。就算不用特意去打听它的事,也会听到两、三个关于它的传闻哦。”
“你现在彼‘协会’追杀这件事也听说了?”
“又不是今天开始的。反正我已经习惯被别人追杀了。”
冯耸了耸肩。
但是,支莲明白,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年,实际上却是一名出类拔翠的魔法师。与他交手时所接触的那种恐惧,支莲是深有体会的。
那些半生不熟的魔法师,还不及这个少年的一根指头。
——算了吧。
在所有的魔法师中,这个少年有着可以登上顶峰主宰这个世界的能力。他的那股力量现在正蕴含在他的体内。
“要试试看吗?”
“这也不错。”
哗啷,支莲抓住锡杖。
空气开冶凝结。
支莲释放出的杀气,将眼前的视野变得十分扭曲。那股猛烈的气放射出来.感觉心脏都会被它抓出来!但是那股气对于少年来说就像是刮过来一阵凉风,面无惧色。
估计再过几秒钟,小巷里就会变成凄惨的战场。
但是就在那惨烈一刻即将发生时——锡杖放下来了。
“……算了,我们下次再交手吧。”
支莲叹了口气。
“咦,为什么?”
“你明天还要跟刚才那个女孩子约会吧?”
“啊,你刚刚听见我们的话了?真是兴趣恶劣啊。”
少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于。
“呵呵,就算是贫僧我,也不可能听到你们在刚朵拉上说的话吧。那只是单纯的读唇术而已。”
“……我在想你能看得懂意大利语的唇形还真不简单呢。”
冯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两人同时往后走去。
之后,彼此的视线再也没有相遇。
3
第二天。
劳拉所指定的场所,是在那座能俯瞰威尼斯城的尖塔正下方。
阳光明媚,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近处的运河微波粼粼,与悠悠的时光,共同演绎出一部美丽的戏剧。还有清风,将所谓的现代时光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刚朵拉摇荡在河面上。
“在等我吗?”
劳拉握着船奖,慌慌忙忙地问道。
嘴唇上涂有一抹淡淡的红色。胸前戴着的仍然是以住的那个十字架,但是长裙却是新的,上面没有一点刮痕。虽然装束仍然比较保守,但是一身搭配让少女看上去比以往都更为成熟。
“没有。”
冯摇头。
“那么我们出发吧。”
劳拉像是故意爽朗地说着,然后拿起船桨。
“——那里是圣马可大教堂。”
劳拉指着那座从运河上就可以看到的,壮丽的教堂。
圣马可大教堂。
这个教堂于十一世纪初重建,里面呈放着圣马可的遗体。这座在运河上看到的白墙建筑,就算不是基督教的教徒看到这座威容,也会不自觉地肃然起敬,有屈膝跪拜的冲动。
“啊啊……”
冯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
“那里是公爵宫。从下面的拱桥往上看形状会比较有趣吧。”
在圣马可广场上也可以看到这座哥特式的建筑。以前那里曾是共和国时代的政府机关所在地。
随着劳拉的解说话语,冯又看到了许多威尼斯的名胜古迹。
像什么威尼斯大运河。
还有桑塔露琪亚车站。
洁白无暇的里亚尔多桥。
还有将要被带到监狱的犯人,他们最后一次看到外面世界的——叹息桥。
刚朵拉缓缓地划过运河,两侧耸立着形形色色建筑物。
运河的流淌同时也代表着历史的流逝。从这条运河的流水中,我们也可以见证威尼斯这座古老城市的历史。
“再见。”
劳拉同擦肩而过的刚朵拉上的人打着招呼,然后驶向街道的运河。
在一些非常普通的屋子墙壁上,贴着一些禁止右转的标志,还有刚朵拉专用的一些标志,这估计也是在其他地方所见不到的威尼斯所特有的景致吧。
中途,劳拉改变了航向。
“怎么了?”
“呵呵呵,会让你大饱眼福。”
她眨了下眼,将刚朵拉划人了一条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极其狭窄的河道里。
刚朵拉与旁边的建筑物只有10公分左右的距离。张开双臂,简直都可以触碰到左右的墙壁。
“这种地方也能通行啊?”
“嗯。”
把速度放慢,诱导着刚朵拉。
周围一片昏暗。
似乎连威尼斯的阳光也无法到达这个地方。
砖瓦墙壁上到处都是裂纹,让人可以感觉到周围建筑物的古老历史。
刚朵拉周围的风景一下从明亮的观光区到了沉默与黑暗主宰的世界。如此狭小的一个地方,得尽量不让船擦到旁边,劳拉的这份紧张让气氛变得更加阴沉。
“……请问,要到什么时候……”
冯问道。
——一个新的空间扑面而来。
“哇。”
冯遮住眼睛。
一阵强烈的光线照射过来。
在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在十字路口当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毫无遮盖的阳光,就这样光灿夺目地照射到这个奇迹般产生的巨大缝隙中。
“这是我所珍藏的秘密。”
劳拉张开双臂。
众多东西都一齐映人眼帘。
太阳、天空还有教堂——如果仔细看着这条小巷,甚至还能看到尽头的大梅。
这是运河还有建筑物的角度问题吧。如果以城市的天空为视点,在这个所谓的三维空间里,面朝三方,可以将美丽的风景尽收眼底。
甚至还能看到刚才的圣马可大教堂尖塔还有公爵宫的屋顶。如果是去看其他的小巷,弓形状的通道尽头,还可以见到鳞次栉比的集市帐篷,熙熙攘攘十分繁华。
“这个地方是以前住在这附近的老婆婆告诉我的。”
劳拉微笑着说。
笑容中带着点骄傲,同时也带着对这座城市的自豪。
冯也不急不慢地点头应允。
“真是个美丽的地方呢。”
“从小时候开始,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躲到这里。小时候我没有刚朵拉,就只能偷偷摸摸地在小巷里奔跑。”
相当狭窄——劳拉指着那条窄得只能容小孩子通过的小巷,笑着说。
年幼的劳拉应该经常穿梭在这条小路里吧。悲伤的时候,喜悦的时候,她就是看着这个景象长大的吧。只是听她那么描述着,那个身影就仿佛浮现在眼前?
“您觉得满意吗,客人?”
劳拉像是恶作剧似地行了个礼。
“呵呵,这的确是眼福啊。”
“……”
听他那么认真地回答自己,劳拉倒吸了一口气。
接着——
“那么,再让你见识一样东西吧。”
咳咳,她故意六声咳嗽一看.闭上眼睛。
深呼吸。
过了几秒钟,口里传出一首寸断回肠的歌曲。
那是一首关于一个小国的骑工,以及迷上骑士的妖精之歌.
面对一个不愿服侍自己的骑士,妖精好几次故意做一些让骑士厌恶的事。但是骑士对这些事丝毫不动心,而是一直守卫着他的祖国。
“……”
冯只是静静地听着这首歌。
与歌声的澄净形成鲜明对比,这是个悲惨的故事,
骑士所在的国家被人袭击,战争开始了。
挑拨这场战争的是妖精。但是,妖精马上就后悔了。如果战争开始的话,骑士就会哭着央求自己吧,没想到,骑士一个人孤身奋战地迎接敌国。
终于,骑士倒下了,妖精把骑士带回了自己的国家,这时候歌声也停止了,骑士死去了,他终于成为了妖精的人。
“……哼。”
“那也是刚刚你说的那个老婆婆教你的吗?”
冯问道。
“嗯。你觉得怎么样?虽然这首歌我是跟专业歌手学来的,但这还是我第一次唱给客人听。”
劳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听听别人的感想。
“——这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次远行。”
冯开始讲述自己的感想。
“远行?”
“我曾经被妖精绐拐走。”
“真是的。你又在说故事吧?”
劳拉反问道,冯笑了笑。
“浸有没有我是说真的。”
少年的手叭哒叭哒地拼命挥着。
劳拉觉得很可疑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呢。我会对冯特别优待呢。”
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然后她就这样仰面倒下。天空的色彩,到处都是一片蔚蓝,一片深郁。如果一直凝视着天空,感觉人都会被它给吸进去。
总觉得心情十分舒畅。
是啊,第一次见到冯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心情。
——正为了一些身边的事情烦恼——
——这时,手上的奶油泡芙突然被吃掉了——
——郁闷的心情,全都被吹到了九霄云外——
那些郁闷被吹得干干净净真是太爽快了。
所以说。
(所以说,我才会对冯……)
当她这么想的时候。
对刚才的那—句话,听到了—个奇怪的回答。
“啊啊,这是不是因为,我不是卡莫拉的人所以感到安心了?”
“……咦?”
那一瞬间,她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当劳拉反应到这是对刚刚她说的那句为什么她会对冯特别优待的回答时,站起身来。
“冯——你刚刚说的什么话啊——!”
“劳拉,你是卡莫拉——就是到威尼斯来的那个组织的——继承人之一吧?虽然至今为止你一直都只是首领的小女儿.但是由于你哥哥遇事故死亡,所以你就被卷到了争夺继承人席位的纷争中。现在已经有五个继承人被杀,所以你一直在怀疑我是不是卡莫拉派过来的人吧。你一直没有叫黑社会,而是故意称其为卡莫拉,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一点都不像是冯的风格,整个长篇大论。
劳拉听到这些话,眼睛睁得大大的。
因为刚刚冯说的话全是真的。
“啊……”
喉咙有些麻。
“为什么……冯你会……”
面对这个几近哮喘似的问题,少年搔了搔脸颊。
“我真的不是卡莫拉的人。但是我却是有目的地接近你的。”
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笑如往昔。但是,虽然这个笑容跟以往一样,但是在劳拉看来,少年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目、的?”
“因为我这个人的性格就是一旦接受了别人的请求就无法拒绝了。”
少年呵呵地笑着。
他就像体内空无一物的人偶玩具一样,笑个不停。
“别人拜托我找一个人。”
他说道。
“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
“是啊。我来找的,就是魔女。”
“魔女……?”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老婆婆。”
冯若无其事地说道。
虽然话很简单,但是劳拉却完全不得要领。”老婆婆是……魔女……。”
那个一直照顾年幼的自己,告诉自己歌曲和这个神秘地方的老婆婆是魔女。
照字面上理解是这个意思。
还是。说这个魔女其中还另有所指?
她不得而知、
冯到底在说些什么,劳拉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个世界真的有魔法师这种存在吗,她根本无法想象。
“但是,她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了。本来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她这么一个人,所以来这里之前也是经历了许多磨难。哎,你说的这个魔女传说也勉勉强强算是一条线索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冯点着头,旁若无入地继续说着。
“谢谢你带我来这个地方,这是一个秘密地点,虽然很小但是却能感觉到灵脉走向,确实是一个力量点。尽管这与‘魔女中的魔女’有些不配。”
“……”
劳拉根本不想听冯所说的话。
像是突然被拉到异世界一样,少女身体僵直起来。
“喂。”
完全不顾她的反应,冯在她的耳边说道。
“你可以告诉我吗?如果你认说那个老婆婆的话,就请把她的事告诉我吧。”
那声音像是能把人的心给融化掉。
“啊……”
劳拉发出呻吟声。
嘴里刚要说出答案的那一瞬间,突然发生了一件事。
她的胸前绽开了一朵鲜红的花朵。
那是血。
像螺旋桨般倒在刚朵拉上的少女,看上去似一个断了线的木偶。
一声宏亮的枪声,从背后的建筑物传来。
“……是卡莫拉的杀手吗?”
冯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并没有转过头。
劳拉倒下后,胸口的鲜血仍然不断地涌出来。
冯的脸也被喷出的鲜血给染成了鲜红的颜色。在小巷的对面,传来了惊叫声,但是少年依然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