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护目镜看到的街道风景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就像另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异世界。
车窗玻璃上倒映着来往行人被夕阳余辉点缀着的笑脸,也倒映着她的脸——一张完全没有表情的脸。
好不容易长长的头发,被她以不方便行动为由,于上个星期毫不怜惜地剪掉了。眼睛鼻子掩盖在无机物制成的护目镜下,只露出两片薄薄的、僵硬如人偶的嘴唇。
无论是多么熟悉她的人,现在恐怕也完全认不出她来吧?即使是她本人,看着车窗玻璃上那戴着大大护目镜、包裹着厚重大衣的身影,也想象不出自己还是一个17岁的少女。
“实子。”
呼啸在国道上的奔驰后座内,坐着她,和一个正在叫唤她名字的男人。
实子将视线从车窗外转回车内,看见身边的男人正怒视着她。
这个男人无论任何时候对任何事物,都只有一种情绪——怒气。对于他的这种习惯,实子比任何人都清楚。至少在实子的记忆里,已经好几年没有看见过这个男人的笑脸了。
高秋雷,这个将头发一丝不苟地全梳向后面,一双锐利而狭长的眼中浮动着霸气的男人,既是所谓“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一个没有实体的组织的东中央支部长,同时又是她,高秋实子的亲生父亲。
极其高级的轿车内,就只有高秋雷、高秋实子和司机三人。
“这个国家已经不行了。”
没等实子接话,高秋雷已经低声自言自语起来。他的视线越过实子,径自落在车窗外流水般的人群上。
“从那些吞食人梦想的‘虫’出现至今,已经好几年了吧!但是这些年间,我们的国家究竟做了什么?只是成立了一个所谓的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偶尔捕捉一些隐藏在人体内的‘虫’。除了这个暧昧的组织外,没有任何人研究任何对‘虫’免疫的方法!”
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
和父亲高秋雷一样,实子自己也隶属于其中——作为情报人员。
而这个简称“特环”的组织只有惟一目的:捕捉并隔离未曾在社会上公开承认其存在的危险生物——“虫”。
在这个组织内,不管是高级干部的高秋雷也好,还是已经分化成战斗班、监视班、辅助班的情报人员也好,都和他们要捕捉的对象一样,是世人所害怕的“虫寄体”。惟一的不同,只是他们被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发现后以免除隔离、保障正常生活为条件,被政府严密地管理着。
她,高秋实子,在父亲担任支部长的东中央支部战斗班里被记录为“火种三号”。和其它情报人员一样,她也是“虫寄体”。但她又和其它虫寄体不同,因为她是目前东中央支部最强、也最危险的级别,“火种三号”。
“这个国家的人都是无能无用的垃圾。而这些垃圾们竟然还不断产生可耻的**:金钱、力量……甚至产生出‘虫’来。同志着他们的人都已经腐朽了,都应该被淘汰掉!这是自然的法则,旧的陈腐的东西就是要被新的适用者取代。明白了吗,实子?”
“是的,父亲大人。”
实子没有一丝疑惑地颔首回答。
高秋家是举国闻名的名门望族,每一代都占据着国家最重要的地位。在实子老家的大宅里,还挂着好多被世人称为英雄的祖先们的肖像画。实子就是看着这些画被教育成人的。
但是,实子最尊敬的还是她的父亲。没人数得清父亲曾打倒了多少凶恶无比的坏人,揭破了多少阴谋诡计,牢牢保护着这个国家。作为父亲舍身为国的报答,高秋家以前所未有的繁荣屹立于世,并让自家的势力深入至国家的各个根基之处。
“国家已经忘记了它的‘正义’。但是我绝不容许它继续错下去!实子也是这样想的,对吧?”
高秋雷伸出大手,勾起了实子的一缕细发。
“嗯……”
因为父亲指尖粗糙的感觉而微微眯起眼睛的实子,轻轻点头应道。实子最喜欢父亲的双手,温暖而坚强,在实子每一次被周遭的人孤立的时候,都成为她惟一的安慰。
“你能获得现在的力量,也是因为你要完成高秋家的职责。所以你比任何人都强。你的使命就是要协助我修正这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