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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2)

 4.00千晴Part.5

放学的铃声响起了。

学生们不断站起身来离开教室,只要千晴一个人静静地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不会吧?真的?

可是她不是会说谎的人啊。那是比我小两岁的堂妹说的呢,她说住在赤牧市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哦。

听见同班的女生们正在说话的声音,千晴不禁回头看着声音的主人。

喂,千晴,这件事你有没有听说过?

啊?什么事?

据说真的有什么附虫者呢!

其中一个女生从千晴的桌子的另一边探出身子。

千晴的心中涌起了一阵骚动。

附虫者?

没错,附虫者哦!我的堂妹说看到了呢!是实物哦,实物!

千晴开始模模糊糊地回想起来。

这么说来,城市中心附近关于〈虫〉这种怪物的传言的确不绝于耳。凭依在人类身上,以吞食人类梦想而成长的怪物。

以前曾经听说过类似的话题。但是不管是其中的哪一个,都十分缺乏可靠性,所以对于千晴来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跟外国发生的战争和灾害一样。对于每天都过着平静生活的千晴来说,是发生在另一个跟自己无关的世界的事情。

但是不知为什么,现在千晴听见附虫者这个词,却特别具有现实感。附虫者

是呀!怎么了,千晴?你今天好像很消沉啊?平时你都总是一幅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样子的啊?

咦?是吗?

嗯。而且,其实从昨天来卡拉OK的时候起就是这副调子了呢。

是吗那一定是到了多愁善感的年龄了啦。

千晴像是说着与己无关的事情似的,站了起来。

吾欲先行归去。诸位,就此别过,望来日保重是也~

她说着一手拿起书包,走向门口。背后传来了一阵笑声。

什么望来日保,重是也啊,明天的散学礼不是又见了吗?有人说道。

千晴没有理会,一边哼着调子一边走出教室。

但一瞬间似乎听见了有人喊自己的声音,于是回过头去。

映人眼帘的是谈笑嬉闹的同学,以及刚刚打扫过看起来十分干净整洁的教室。

西远创成高中的春假比其他学校要早~点。明天是散学礼,然后进入春假。到四月开始的新学期之前,应该都不会再来学校了吧。

千晴看着自己待了一年的这个教室,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好想再跟学生会的各位见一次面啊。但是他们应该已经走出了自己的教室,走在回家的路上了吧。

我今天也过得很幸福呢。

她自言自语地小声道。然后笑着转身离开了教室。出了校舍,走向自己的家。

回家的路上,风景也一如既往,丝毫没变。千晴脚步匆忙地穿过其他放学的人群,走向春色摇曳的住宅街。

回到了自己家中之后,千晴毫不犹豫地换了衣服。

今天对面的窗户关上了。看来没有人在里面。就像之前的好几年时间一般,一种被周围的喧闹遗忘了一般的寂静包围着这间公寓。

换上便服之后,戴上平时常戴的遮阳帽,出了家门。

徒步穿过住宅街,上了通往车站的大路。一边走在两旁种着树木的人行道上,一边哼着歌一边打量着旁边的桌子。

茶深不知明天会不会来参加散学礼呢?

想起这一点的千晴自言自语地说道。

茶深是昨天偶然碰到的同校的后辈,名叫菰之村茶深。

虽然说话尖酸而且为人冷漠,但是看起来头脑十分聪明。千晴想起她对于身为学姐的自己说着说着就取消了使用敬语这件事,应该是自尊心很高的人吧。那以孤高而严肃、坚定不移的眼神看着前方的侧脸给千晴留下了深刻印象。

今天打算去跟她打个招呼,于是到她的班上去了,却被她的同学告知她今天请假。看那个学生就知道,茶深在班上并不受欢迎。

你没有必要去发觉。就像之前那样。继续过你的平静生活就好。那就是你的使命。

这样说着的茶深的态度说不上友善,但是却没有一丝虚假。那毫不迷惘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即将步上战场的战士一般。

使命吗。

车站就在前面。千晴走了过去。

使命。

所谓的使命,究竟指的是什么?

是不是就是人为之诞生的某个目的呢?

昨天被同校的后辈菰之村茶深这样说了呢。她说我只要像现在这样一直平静地过日子就好,那是我的使命。说即使有人在我身边不断奋战,有八为此而丧命,我也必须毫不发觉地继续过自己的幸福生活。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我还是无法想起以前的事情。我觉得因为现在每天过得如此幸福而抱有罪恶感的原因,应该就在于过去了。

可是,我真的是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就好了吗?

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无法想起,幸福地过下去,这样真的好吗?

谁来告诉我啊

不知何时,千晴没有再哼曲子了。

以严肃的表情抬头看着的是眼前坐落的银色巨塔和半球建筑。

URBAN。

那犹如天空中插下来的剑一般的巨塔,正反射着耀眼的阳光。而蟓是躺下来睡着了似的半球状建筑,则像一面用铂金铸造啤。那种雄伟耸立的气势,的确十分符合战神URBAN所携带的最强武器的形象。

虽然已经被警告过不要再接近这里了,但是果然还是十分在意啊。

千晴露出了微笑,跳过了护栏。

URBAN的周围,还是一如既往地飘荡着一片寂静。起重机和建筑材料就堆放在地上,房檐连成一片的这座建筑物透着一种让人不安的沉默。除了从车站那边传过来的电车的噪音以及街道上传来的喧闹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就像一座鬼屋一样。

URBAN高塔和半球建筑通过魔方状的回廊连接在一起。一楼部分和三楼部分有两条通道。两者的正面是一个广场,中间被两条交叉十字的路分成了四个部分,各部分的地面上有空着的大洞和坡路。那里应该是通向地下停车场的吧。

干暗向着半球建筑的方向走去,从入口走进了里面。

墙壁和天花板上钢骨支架纵横交错,利用了玻璃以及强化塑料板进行采光。地板的中央设有手扶电梯,架空的二楼上植有密林。

跑上手扶电梯,踏进了二楼走廊的密林之中。这里本来是观赏用的观叶植物园,但是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的缘故,已经繁殖地十分杂乱。

那个一直沉睡着的睡美人就在这个化作了绿色乐园的植树园中心处。

躺在地上安然入睡的长发少女。从衣服中伸出来的手脚十分纤细、白皙。那天真的睡脸看起来十分香甜,唇间微微透着呼吸的气息。

我又来见你了呢。明明被茶深警告过不要的说。

千晴露出了笑容,然后对齐了少女的头顶位置,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就算她说那是我的使命不知为什么我还是无法理解。究竟是为什么呢

由于整个半球建筑内部都是密闭的,所以空气十分新鲜,充满了树木的光合作用所产生的氧气。

而且呢,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是认识我的。这样想很奇怪吧?我只不过是偶然发现了你,然后跟了过来而已啊。

千晴一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一边自言自语地继续说道。

我每天都过得很幸福。可是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干什么坏事似的。究竟为什么呢?

说到一半,因为那突然袭击上来的浓浓睡意,声音越变越小了。

告诉我吧过去的我,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千晴向着虚空发问。

......

当然,没有任何人回答她的问题。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以及奇妙的安心感的包围下,千晴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了。!

微微睁开的眼中倒映着的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黑影。由于是逆光的关系,只能够看到轮廓,但是还是知道有人在注视着千晴的脸。

啊咦?你!

千晴慌忙撑起身子。

少女竟然醒了过来。正用惺忪的眼神,呆呆地看着千晴。

啊、那个我

面对突如其来的相会,千晴不禁乱了阵脚。和觉醒的少女面对面,这还是第一次。

少女只瞄了于晴~眼,马上又移开了视线,然后用摇摇晃晃的脚步,走向URBANDOME的出口。少女那脚步浮沉的样子,让千晴不禁联想起以前曾经看过的恐怖片中的场景。

喂、等一下!那个,我有些事情想问你啊

不管怎样你还是决定要阻挡我们的前路吗,执迷不悟的孩子啊我们双方的力量暂时都还未完全恢复不是吗

想要喊住少女的千晴顿时双肩一抖,呆住了。

少女发出的声音,有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虽然看不见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可是这低沉沙哑的声音和她这看起来年轻青春的外表实在相差太远了。甚至这让周围的空气为之颤动的低吟,是不是真正的声音这一点都让人生疑。

既然如此,那就战斗好了我要和我们那守护主的孩子一起到王的身边去

当似乎从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沉重的钟声。

你你?

千晴的全身冒出了冷汗。有一种至今为止平静幸福的乐园,一瞬间被什么嘛污秽之物污染侵蚀了的感觉。!

千晴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女回头看着她。

她的眼神,已经被缺乏光泽的黑暗之色侵染了。以黯淡的眸子看着千晴的少女的嘴角大大地张开,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

还残留着曾经的同胞气味的少女啊,你要悔改了吗?不过,并没有什么可烦恼的你已经完成了使命了

少女以高姿态的语气说道,仿佛把慈悲赠与烦恼世人的神明一般。

你还是忘记过去活下去的好。那才是你的使命是曾经身为亚莉亚.法蕾的你应有的姿态

少女依旧笑着,嘴巴大大地咧开,几乎要让人怀疑会不会连耳根也一块被撕裂。

千晴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然后速度越来越快,那砰砰的巨响在千晴的胸腔内不断撞击着就像某个声音在心中催促自己想起过去的事情一样。

曾经身为亚里亚?瓦利的我

千晴的脑中,某个声音像闪电一般骤然响起。

为什么非要忘记不可啊!

声音在轰鸣。

这一片、天空还有你的脸难道我通通都要失去吗?

声音在轰鸣。

那么、我究竟会变成谁呢?

千晴知道那是谁的声音。

那是自己年幼时期的千晴自己的声音。

但是,还是无法想起来。

你不用记起这些的。

觉得耳边似乎想起了某个人那带着讽刺的声音。听见这一声之后,本来开始复苏的千晴对自己过去声音的记忆如雾般飘散。

咦?我、刚才、到底怎么了,

长发的少女丢下千晴,自顾自跑上手扶电梯准备下楼去了。

啊、等、等一下啊!你刚才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千晴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然而本来应该在手扶电梯上的少女的背影,却突然凭空消失了。

同时,周围沉重阴暗的空气,重新变得清新宜人。

千晴奔跑着上了手扶电梯,走出了半球状建筑。

她东张西望地四处找寻,但是还是没有找到长发少女的身影。

啊?

但是却无意中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在广场的另~边,通往URBAN塔的地下停车场的坡路上,站着一个她认识的人。

茶深?

那是菰之村茶深。

她手上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长长棍子似乎是施工用的扳手,向前走去的侧脸上浮现着笑容。但是看在千晴的眼中,却觉得她正燃烧着怒火。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怒气。就像是马上就要跟目己的命运展开抗争似的

千晴考虑了一会儿,但是身体却背叛了心中的迷惘,先行采取了行动,双腿一蹬地,向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跑了过去。

4.01Theothers

位于帝国宾馆最上层的蜜月套房中,充满了沉重的寂静。

凝视着坐在沙发上的诗歌的人是数日前曾经见过的。

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宗方槐路,坐在旁边双人沙发上的梶取洋壹,以及斜靠在宗方身后的暖炉上双手环胸的杉都缠,一模一样的组合。他们用一样严肃的表情,凝视着正低垂着头的诗歌。

另一边,怜司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眺望着窗外。

结果,只用三天时间的话还是无法把其他干部也集中过来。大家似乎都往更西边那个当初设想的潜伏地点去了呢。光是控制各地已经精疲力尽了,实在无法离开根据地太久。

打破沉默的人是宗方。他用一如既往的淡淡语气继续说道:

所以现在能够在这里保护你的人,就只有我们了。既然怜司没有这种打算的话,实际上能够战斗的就只有洋壹了。缠根本不适合战斗,我的话也是对战斗起不到一点作用。要是缠的妹妹在这里的话还能帮上点忙,偏偏这个时候又联络不上她。

宗方看了缠一眼。缠无表情地别过脸去。怜司虽然光凭态度就心中明白这个长发少女在说谎,但是却故意装做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希望你能够在了解目前情况的基础上再重新认识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一声不哼就自己跑出酒店了。虽然说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赤牧市和樱架市,但是你被人追杀这个事实并没有丝毫改变。

对、对不起。

诗歌一脸抱歉地缩做一团。那样子看上去就跟普通的少女一样,怎么也无法想像她就是被指名为秘种一号通缉的强大附虫者。

今后给我注意点就好。怎么样,资料方面记住了没有?

这、这个对不起

诗歌再次道歉。

怜司整整三天来都一直待在诗歌身边,看着她已经在拼命记那些资料了。但是充其量最多只记了三分之一左右。恐怕她本来就对这种死记硬背的事情不太擅长吧。跟用一个小时就已经把所有资料都倒背如流的怜司,似乎头脑方面的构造有着天渊之别。

宗方一时语塞。洋壹和缠则十分露骨地叹了一口气。

诗歌把放在膝盖上的手握得紧紧的,硬着头皮承受着他们的视线。

怜司看在眼里不禁觉得焦躁起来。

诗歌根本没有道歉的必要。他们〈虫羽〉是自己跑来说要保护诗歌的,强硬地要求诗歌背下资料的人也是他们。本来她只要说一句这种事我做不到就行了至少如果是怜司的话早就这么做了,而至于立花利菜的话,她应该会区别哪些事情做得来哪些事情做不来,然后选择最好的手段吧。

利菜为什么你会说这种家伙是你的朋友呢?

怜司怎么想也还是想不明白理由何在。

既然不明白,那么怜司现在能够做的,就只有远远在一旁看着诗歌这件事了。就像利菜拜托他的一样。

我或者利菜身上没有的东西那究竟是什么?

怜司的脸上虽然依旧如面具一般没有表情,但是心中的焦躁却在急速膨胀。感情如此高昂的感觉,至今为止从未有过。就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刺激着自己的感情一般。而怜司现在却不清楚该如何让这些已经膨胀起来的感情镇静下去。

怜司以不被任何人听见的小声轻轻咂了一下嘴。

对面的宗方大大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换了一种语气问道:

飞雪不,用这个名字称呼你还太早。杏本诗歌,几天前我已经说过了,我现在想听一下你的答案。能不能请你当我们的首领?

......

洋壹和缠的表情一下子扭曲了。看来他们那反对的意见仍然没变吧。不过似乎事前已经被宗方叮嘱过的样子,似乎没有立刻插嘴的意思。、

诗歌像是陷入了沉思似的沉默了下来。然后,慢慢抬起了脸。

〈虫羽〉的首领,究竟是什么?

她的语气并不强,但也不弱。那平静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澈,回响在被寂静包围着的房间之中。

宗方、洋壹,还有缠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落在诗歌身上。

如果我真的接受的话,那应该要做些什么才好呃?

怜司也把视线投向诗歌。身材娇小的少女正用沉稳的表情看着宗方。

要是我必须决定这件事的话我想我是做不到。你们救了我,我却说出这样任性的话,实在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做不到。我和利菜不同,没有能够领导别人的目的啊

如果说是和我们并肩作战,也不行吗?

并肩作战

诗歌说着垂下了眼睛。

所谓的战斗,究竟是什么呢我们要和谁作战?

当然是特环了啊!

洋壹像是终于忍不住了,怒吼起来。

但是诗歌并没有退缩。她只是一脸悲伤地垂下了眉毛。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是无能为力了。

为什么

缠发出了嘶哑的质问。那抱在胸前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眼中泛起了泪花。看着诗歌的视线中充满了怒气。

你不是很强吗!和利菜一样强不是吗!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战斗呢!?难道你就不憎恨特环吗?就算那些家伙杀了利菜,你也一点不生气吗!?你自己不也吃了他们不少苦头吗?!不要跟我说你一点不恨!那么就站起来战斗啊!和我们一起!跟利菜一样!

利菜她

诗歌说了一半,打住了。但是很快下定决心地抬起头来,清清楚楚地说道:

我觉得利菜她的做法是错的。

所有在场的人都同时瞪大了眼睛。

我觉得利菜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因为,她一直很迷惘。可是却没办法收手不过到最后她一定发觉了

我要去樱架市。

那天,偶然碰到她的时侯不,那个时候的她,一定是来向怜司报告的。为了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决定,也为了让自己能够做好心理准备。

你说什么!

你!

洋壹和缠冲了出来。

但是唰的一声声响,让他们停止了动作。

只见怜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向诗歌,然后一手粗鲁地抓住了用惊恐的脸抬头看着他的诗歌的前襟。

给我收回你刚才的话!

他机械性地发话道,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化。怜司的心中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感情,好像被针刺到了似的,猛然驱使着他的身体行动。

怜司的心底深处其实期望着诗歌成为〈虫羽〉的首领。站在和当初的利菜同一个立场上,她究竟会下达什么样的命令?这个他真能很想知道。

然而

你说利菜她的做法是错的是吗?觉得她的人生,是白费了的?利菜说你是她的朋友。而你却要否定她的一切吗!?

诗歌回望着怜司的脸。她那悲伤的表情,更让怜司觉得焦躁不已。

利菜,为什么你要叫我看着这家伙?这就是你说的所谓愿望?

我没有说她的人生是白费。

我说让你收回这句话!

怜司举起了一只手臂。他的手臂上缠着一片白色的云雾一个有着长长身体以及两颗尖牙的影子。手中响起了空气吹过的飕飕声。

住手,大锹!

宗方抓住了怜司的手腕。但是怜司并没有因此而犹豫。既然她不肯收回那句话的话,那就在这里杀了她算了。然后就可以跟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朋友说一声你看镨人了!但是另一方面,在他心底依旧冷静的部分,却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冲动。

宗方先生,你说过你恨我是吧?

诗歌把视线投向宗方。紧咬着嘴唇的少女眼中,看着的不是怜司的身影。看到对方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内的样子,怜司的头脑开始急速冷却。现在的他看来可以毫不手软地杀掉眼前的少女了。

我也很恨我自己。直到最后,我都还在求利菜救我但是,其实不是这样的。

诗歌那摇曳的眼神投向宗方、洋壹、以及缠。

但是,我也其实有那么一点、恨你们啊

宗方他们的表情开始动摇了。

其实真正希望被人拯救的人,是利菜。因为利菜她,实在是已已经走投无路了。可是她却无法向人求救,甚至还要去救别人所以才会在最后的最后,弄错了作战方法。

我觉得我们已经尽力去拯救利菜了。我们有努力在保护她。

那你们保护她的目的是什么?说到底是为了拯救自己吧?!

诗歌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宗方他们的表情立刻大变。完全的沉默支配了整个房间。

利菜很强所以根本无法拒绝周围的人的期待。可是,其实利菜她也,很希望有谁能够来救她的啊。她会哭,会笑,也会有喜欢的人说到底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在你们这些人当中。有人发觉到这一点了吗?

诗歌说完把视线从哑r3无言的宗方他们身上移开,投向怜司。

但是,除了我自己之外我最恨的人,就是你。大锹先生。

怜司浑身颤抖了一下。冷静而端正地坐着的少女,双眼正瞪着怜司。

利菜只不过是普通女孩子这件事,其实你是早就察觉到的,对吧。可是你却

即使被少女那责备的眼神盯着看,怜司的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但是却无意识地咬紧了牙关。

要是她让我救她的话,我当然会伸出援手了。但是那家伙拜托我的事,不是这个

这种事根本没有关系!

诗歌的眼中闪动着泪花,大叫起来。

她不向你求救,你就不救她了?这样实在太奇怪了!大锹先生你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没有去救她?大锹先生你其实你其实也很想救她的,不是吗!?!

怜司的头脑顿时一片空白。那拉扯着诗歌前胸的手,渐渐失去了力量。

我其实

发出了崩溃之声的理性,以及无视自己意识控制、不断膨胀的感情。混合在一起的这些情况,使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会让利菜丢掉性命的这种战斗,我不觉得是正确的!这样的战斗,我也不想参加!

在所有人都闭口不语的房间之中,只有诗歌的喊声在回荡。

有些事情我不管怎样都必须去做。

利菜说道。她说那是自己的梦想。

不要紧吗?

怜司这样一问,利菜微微垂下了视线。

那个时候,利菜究竟在想什么?怜司究竟发觉了什么?利菜她,对于明明发觉到了却装做一脸不知情的怜司,是否怀有恨意?所以才会

总有一天,我会拜托你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让你后悔一辈子、让怜司你的人生为之动摇的事情哦。

给我好好看着杏本诗歌这个委托,难道就是利菜对于自己的复仇吗

既然这样的话!

缠松开了环在胸前的双手。然后向着诗歌,激动地大吼道:

既然这样的话,你说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做!?瓢虫现在死了啊,难道要我们忍气吞声,什么都不做吗!?你说我们该怎么样战斗才好啊!?

这个

这次轮到诗歌咬着嘴唇沉默了。

但是他们的这些对话,根本没有传进呆然地站着的怜司的耳中。

要是立花利菜这个少女没有成为附虫者,没有成为〈虫羽〉这个组织的首领的话不由得开始想像这种假设下的另一个未来。

利菜肯定还是班上的受欢迎人物,而自己将会远远地看着她吧。有时候利菜会跑到怜司这里跟他抱怨几句。浮现在脑海中的,就只有这种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光景。

没错,怜司早就知道利菜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这个时候,一阵电子音响起。是内线电话。

轰隆微弱的振动音从脚下传来。

是我。什么?什么怪物?喂?怎么了?

脚下的振动并没有减弱,接着更变得明显了。宗方等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怎么了?

前台打来的。不知是不是电话线被切断了,突然就挂了看来有什么人现在正过来这里。

是敌人特环的人吗?

不清楚,但是目的恐怕是

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慌乱,脚下传来的振动越来越明显。诗歌的表情也绷紧了。

但是怜司的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心跳加速,思考越来越混乱。自己本来想要干什么,现在又想干什么,应该干什么全都变得不清不楚了。

唔、呜

就连耳边传来的呻吟声,其实是发自自己的这件事,他都以及无法认识了。

随着一阵巨大的冲击,入口处被破坏了。

啧!

洋壹一把拉开宗方,自己挡在了前面。他的身边出现了一条褐色的有着细长体壳的〈虫〉。薄薄的翅膀,长长的触角。那突出的口器中,长着无数像锯齿一般的尖锐牙齿。外表看上去就跟天牛差不多。

缠也让自己那巨大的垃圾虫现了身,但是因为动作比较迟缓,所以只能在这狭窄的房间中绑手绑脚地移动着身体。

笼罩人们的尘埃散去之后,露出了一个挺立着的身影。只有一个人吗?

宗方十分意外地低声说道。

出现在被破坏的入口处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眼睛用机械性的防风眼镜遮盖着,而嘴巴则被从脖子上拉上来的口罩所覆盖。全身穿着一体型的西装,本人的容貌能够看得到的就只有那一头胡乱剪成的短发。

在身体稍微前倾随时准备进攻的男人身边,镇坐着一头异形的怪物。那分成了几节的甲壳很像唇足类的蚰蜒。拥有红色和青色两个头部的这只巨虫,巨大的口器就占据了身体的一半体积。牙齿生得密密麻麻的嘴巴前端不断滴落着绿色的液体。

戴着防风眼镜的男人瞄了屋内一眼。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诗歌身上。

你这家伙!

洋壹指挥自己的天牛冲向男人。

男人瞥了他一眼。红色的蚰蜒抬起头,张开大口向着天牛一口咬了下去。

天牛的身体迅速移动,留下一团褐色的残像,避开了蚰蜒的牙齿,一霎那转到了蚰蜒的背后,咬向男人的腹部。男人的身体由于巨大的冲击被整个撞到了墙壁上。

单独一个人冲上去,你是笨蛋吗!

不要太大意了,洋壹。说不定还有其他人

冷静的宗方的声音,说到这里却打住了。

喀嚓天牛的身体发出的断裂的声响在房间中回荡。

戴着防风眼镜的男人若无其事地看着正咬着自己的〈虫〉。红色蚰蜒的牙齿,正正咬着眼前的天牛。薄薄的翅膀扭曲了,凡是被绿色液体接触到的地方都冒着烟,发出强烈的恶臭。

洋壹的脸扭曲着。

红色的蚰蜒一甩头,把天牛从男人身上扯了下来。男人的腹部虽然鲜血淋漓,但是他的脸色却一点没变。

红色蚰蜒发出了高亢的鸣叫,叼着天牛以压倒性的力量冲进了室内。地板和墙壁纷纷粉碎,所到之处一切家具都被破坏殆尽。它的目标是洋壹。

噢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红色的蚰蜒一边像是装甲战车似的破坏房间,一边把洋壹和天牛扔向已经破坏掉的墙壁的另一边。空着的大洞对面是什么也没有的虚空,而这里离地有好几十米洋壹就这样被扔了出去,一瞬间似乎看见那受了伤的天牛张开了翅膀。但是即使它能够及时救回洋壹,以它现在的伤势,应该也不可能再战斗了吧。

垃圾虫!

宗方和缠的叫声重叠在一起。青色的蚰蜒向着缠的〈虫〉袭来。

呜!

光是这么一咬,巨大的垃圾虫的坚硬甲壳就粉碎了。无力反抗、苍白的缠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像无生命的人偶一般瘫倒了。虽还不至于死亡,但是由于重伤而消耗的精神力让她整个人垮了。

双头的蚰蜒在破坏殆尽的房间中咆哮。疯狂地甩动羞的头部把宗方用力撞到了墙壁上。因为头部受到了碰撞而昏死过去的宗方倒在了地上。

那个受了伤却依然脸色一成不变的男人虽然奇怪,但是双头的蚰蜒的厉害似乎也非比寻常。

......

戴着防风眼镜的男人看着怜司。

男人全身散发的杀气仿佛在说要是你敢妨碍我的话就杀了你。

呜、呜呜呜呜呜!

怜司的身体还是无法移动一步。

牙关不断打颤,全身像是痉挛一般抖动着。视线的焦点游移不定,仿佛已经进入了失神状态。

戴着防风眼镜的男人笑了。明显的嘲笑。恐怕他是以为怜司因为过分害怕而无法动作吧。

值是怜司并没有害怕。

男人转身向着诗歌。

果然地站着的少女张开了颤抖着的嘴唇:

是特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吗?

你还皂乖乖跟我走吧

男人慢慢地走向诗歌。

要是在这里开战的话,睡在那边的那些家伙也会被卷入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他的声音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感情怜司虽然浑身颤抖,但是还听出了这一点。男人正在拼命压制着自己的感情。

诗歌看了看宗方和缠,以及墙壁上开着的大洞,再转身向着男人。给人一种柔弱印象的诗歌脸上露出的,却是熊熊燃烧的怒气。

我明白,。

她果断地回答道,然后主动走近男人。

等等

怜司想要阻止她,可是,口中发出的却是令人羞耻的呻吟声。

呜呜!

并不是因为害怕。

自己也搞不清楚、至今为止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感情包围了他。

怎么办?不,不用想怎么办,我只要在一旁看着就行了!她没有向我求救,而且利菜说过我只要在她身边看着就行了!所以如果她死在这里的话,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这样的话就等于完成了利菜所托之事了!这种想法不断在头脑中打转。

可、可是!利菜真的会说这样就好了吗?那家伙真的有向我求救吗?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其实我是知道的!她一直在自顾自的烦恼是因为我吗?是我害她的吗?是我杀了利菜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见死不救?

呜呜呜呜!说

好不容易,怜司那颤抖的嘴唇挤出了一个单字

说希望我救你说啊

声音小得诗歌几乎听不见。

诗歌和男人同时望向怜司。当时的他脸上一定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一定看上去相当窝囊了

这样的话,我就

怜司的目光像是求救似的看着诗歌。

男人再次发出了嘲笑。

而诗歌则

她笑了。

不要紧吗?

就跟每次怜司这样问利菜的时候,她所露出的笑容一模一样。

怜司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是吗,原来你

看见诗歌的笑容之后,怜司终于恍然大悟。

呜呜!呜呜呜呜!

怜司呻吟着,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带诗歌离开。

原来你一直在害怕啊

立花利菜在害怕。害怕自己是附虫者这件事,今后将会发生的一切,以及她身上背负着的〈虫羽〉的所有同伴。一切一切,她都害怕。

但是,她还是努力用笑容去面对。就像现在的诗歌一样。

原来你一直在向我求救啊。即使没有说出口,还是一直都

呜呜

诗歌的身影消失后,到底过了多长时间了?好像只过了那么几秒,又好像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怜司瞪大了眼睛。

呜呜呜哦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阿!

突然从他的口中迸发出一声犹如猛兽般撕心裂肺的吼叫。那挥动的右手上喷出了一阵凝缩着的烟雾。一阵冲击擦过倒在地上的宗方身边,重重地击在背后的墙壁上,把整面墙打了个粉碎。

呜啊啊啊啊啊!嘎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

每当他大叫着挥动手臂,房间四周就会受到破坏。天花板已经被炸飞了,露出了头顶上的一片蓝天。睡房则被一阵暴风不断吹刮着,犹如风雪肆虐的冰山一般。已经破坏得不成形的入口处地毯则发出烧焦的味道化成灰烬。

可恶!可恶!可恶啊!!

自己是不是已经发疯了?头脑的某个角落中仅存的理性如此说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利菜、还有那个叫做诗歌的小鬼!究竟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甚至已经顾不得去管瘫倒在地上的缠,只一味发泄着自己的疯狂。

这就是!这就是你的愿望吗,利菜!会让我整个人生为之动摇的报复?哈!没错!现在的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因为已经后悔了啊!后悔当初自己没有救你!

自己已经无法控制不断碰撞的情感原来,就是所谓的后悔。

脑中开始浮现出昨天在车站遇见的少女所说的话。

我说你啊,至今为止有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我看你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似的。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讨厌的人呢?有没有升起到想要大吼大叫的时候?有哭过吗?有没有过受伤的感觉?那伤害别人的事情做过么?试过心酸的感觉没有?难为情呢?尝过后悔的滋味了吗?那么今后有什么希望?

她说得没错。

至今为止的怜司,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一切都无聊顶透,甚至连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活着也不清楚。既没有任何人伤害过他,他也觉得没有必要去接触任何人。只是随波逐流地活下去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你很像缺陷者呢。

那个戴着眼镜的女孩说得一点没错。

什么也感觉不到的怜司就跟死人差不多。只不过是有呼吸,而且活着这一点有多不同而已。就跟那些什么期望也没有,什么也感觉不到的缺陷者一样。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上穿着的衣服因为自身能力所引起的冲击而变得支离破碎。原本绑着发带的头发也乱了,现在看在别人眼中,一定会以为自己是个疯子吧。

怜司什么也感觉不到。

然而

噢噢!呜噢噢噢噢噢噢!

声音嘶哑了,呼吸也开始接不上了,怜司整个人跪倒在地板上,用左手紧握着因为自身能力的余波而受了伤的右臂。缠绕在胸前的白烟发出了噼啪的声响。

然而,怜司成了一个附虫者。

那是在利菜跟他坦白自己是附虫者之后的事情。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怜司痛哭起来。在这间看上去已经完全没有了蜜月套房应有样子的房间中,独自一人低着头泣不成声。

那个时候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开始回想。

没错

怜司那个时候是这么想的。

既然你成了附虫者的话,那么我也试试看吧。

和平常一样,用轻松的心情无所谓地这样想着。当时的心情就跟在两人独处的屋顶上,听完利菜的抱怨之后单调地回应一句是吗的时候一样。

为什么会这么想?

连呜咽都已经发不出的怜司追忆着。

使命

也许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吧。

不依靠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依靠的自己。像被世界遗弃了的自己。却有一个少女,会经常跑来找自己说话。那个少女曾经淡淡地说道

你知道附虫者是什么吗?

其实怜司早就注意到了。那个时候,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干燥的屋顶楼面上,一滴晶莹的水滴凄然滑落。

本来他的人生自从被父母生下来之后,就只是像空气一般按照惯性活下去而已。

但是,当时他却不禁想

自己也许是为了和这个少女相遇,才会降生在这个世上。

为眼前的少女干点什么,也许就是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目的,是自己的使命也是自己的梦想。当时,他是这么想的。

但是,究竟要为她干些什么才好?这样的自己,究竟能够为她做什么,这个问题,直到最后他也没能找到答案。

怜司的口中发出了笑声。

使命这个词听上去是如此的愚蠢。而这个词,还让自己想起了另

呵哈哈哈哈

在刚来到西远市的时候,诗歌曾经看到过一只猫。

那本来洁白无暇的美丽白毛被鲜血染红了的,奄奄一息的猫。那只猫的嘴巴一直歪着,仿佛在笑。就像在讴歌它那无悔的人生,在宣布它自己的使命已经达成似的。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就连那样的猫,都能笑着死去。

那个,我希望你留在某个女孩子的身边。如果我接下来做的事遭到失败的话我希望你能看着她做到最后,她是我的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你是说希望我去守护那个人吗?就为了那个人自己?

不,不是的。你只要留在她身边就行了。其实,这也是为了怜司你着想。

为我?

我希望怜司能看到最后啊。诗歌她有着怜司和我都不具备的东西。

利菜所说过的话在脑中回响。

是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利菜。你给了我一个机会是吧。给了我这个像缺陷者一般的人一个使命。你明知道我会后悔还是说,你另有目的?那个女的身上有着你所没有的东西,你是想让我看那个是吗?你到了最后还是想解救我是不是?可是我却没能救你啊

......

笑声也已经嘶哑的怜司,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要从身体中钻出来一般。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因为打破了的天花板中投射下来的光线而产生的怜司的影子之中,喷出了一团犹如烟雾的东西。那烟雾在半空中形成一团有着细长翅膀和针的蜂的形状,很快就消失了。

是啊谁叫那是你拜托我的事情呢

怜司在寂静之中轻声呢喃。脸上露出了沉稳的笑容。

不知是不是凭依在身上的东西消失了的关系,在得出结论的同时,怜司心中涌起的后悔情绪,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他抬头环视周围这充满了瓦砾的空间。

没有什么东西,没有任何人的空间。

我会待在你的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真是的,利菜,你也未免太过狡猾了。你明知道如果要待在那家伙身边的话,就必须保护她了,是吧?

怜司的心中,已经没有丝毫悔意。

利菜给了自己机会,让自己能够挽回曾经失去过的感情。

你早就知道我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吧?

怜司笑了。

脚下踩踏着瓦砾的声音,在乱成一片的房间内回响。

所以呢,我有一个请求。

听见利菜这么说的时候,怜司是这么回答的

好啊,你尽管说吧。

一瞬间,耳边恍惚响起了利菜那嘻嘻的笑声。

4.02茶深Part.4

金属被压扁的喀嚓声,在充满了湿气的地下停车场中回响。

呼呼!

茶深一边喘着气一边把全身重量压在了扳手中,每压一次,金属管就会扭曲一点,然后终于脱离了支撑的管中流出了液体。

要注意的是绝对不能在这里引起火花。然后,要尽量妥善而迅速地完成这个作业。

呼啊!

茶深的手一滑,扳手从手中飞了出去,前端部分擦过手臂,鲜红的血液马上涌了出来。

嘎嘎真是的,这种事情还真是头疼啊。这叫我怎么干啊。我本来就不适合体力劳动的说

一边抱怨,可是手还在继续行动。

关于URBAN的话,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

首先是这个地下停车场。

高塔和半球建筑的人口虽然分开,但是地下停车场却是相连的。里面铺着水管和石油气管道,内部还设置着锅炉室。

地上的各层楼的电气系统、水管、石油气等能源供应管道已经基本上竣工。虽然还有一部分的室内装修没有完成,但是计划放置在各层的设备应该基本上都已经由各个租赁者搬进去了。应为这里的施工是在快要剪彩开张之前才突然间受阻停顿的。

而控制塔和半球建筑的电力供应的电闸,也已经在刚才事先打开了。也许是为了能随时开动施工及设施内的设被的关系吧,作为总开关的高压电源似乎是一直开着的。茶深刚才打开的是仅仅控制其中一部分设备的电闸,但是只要使用电力的话,供电公司应该马上就会发觉,进而前来调查吧。在那之前,自己一定要把陷阱设置好才行。

嘎、嘎这里怎么这么臭啊!

茶深沿着地下停车场走了一圈,把设置在墙壁上的水管都破坏殆尽了。连接部位被破坏的水管中不断喷出着液体。带着刺鼻臭气的液体蔓延到整个地下停车场的地面。

那家伙真是会在这些小地方施展诡计啊这种奇怪之处倒是跟我蛮像的。没错,反正我也是那些除了耍小手段之外什么也做不了的人啦

茶深一边自言自语地低声说着,一边啪啪地踏着地上的液体向着别的地方移动。她用扳手勾着跟其他管子一样设置在墙壁上,稍微细一点的金属管。

只要产生哪怕那么一点火花,她就完了。GAMEOVER。茶深的人生和野心等等这些无聊的东西,就会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灰飞烟灭。

利用杠杆原理撬弯管子的接续部分,咣当一声,支撑着管子的螺栓断开,管子一下子断了。大量的气体从管子的断面中喷出。

茶深顶着满头大汗,冷冷地笑了。

呵呵呵呵哈哈

她一边发出阴暗的笑声,一边继续着同样的作业。不知是因为不断吸入周围这种刺激性气味的关系,情绪显得越来越兴奋了,还是因为这种作业要赌上自己的性命,所以觉得特别紧张,以至于头脑中的好几颗螺栓都掉了的关系。

这种事情今后我是不是还会干下去呢?继续干这种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发觉的恶作剧不过结果还是无法改变自己的渺小的吧

她一边自嘲着一边完成了作业,然后摇摇晃晃地爬上了通往地面的斜坡。

要是从那些处于故事中心的主角们眼中看来的话,他们一定会说咦?你真的干了那种事吗?那一定很辛苦吧。反正我就是那种不起眼的恶党。这种事情我从五年前起就已经有自知之明了。在和那家伙一起抬头看着那个画面的时候开始。

走出了地面之后,茶深大口大口地把新鲜空气吸满了整个肺部。但是那浑浊的意识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明朗。

......

她呆呆地向着塔走去。

穿过入口,爬上停止了的手扶电梯。

对在杏本诗歌身边的那个少年,以及〈彼方〉所使用的能力,已经到了茶深的极限了。由于另外还在好几个手下身上使用了〈虫〉的能力的关系,茶深的精神力已经严重消耗了。

她昏昏沉沉地开始想起了五年前的事情。

那是成为附虫者之后不久,被那个名叫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组织所拘捕,知道自己今后必须要为其卖命的时候的事。失去了家人和朋友,整个世界只剩下茶深孤身一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能力,也没有什么可以卖弄的才能,光是想像自己的人生将会成为一只被别人用完就丢的棋子,就已经让她绝望了。

就在她接受了一个无聊的任务,即将赴任的前一天。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在大街上闲逛的茶深在车站前看到了一张肮脏的长椅。

呵。

那是一座刚刚盖好的大型商场,墙壁上挂着一块大型屏幕。一只小猫正对着那块屏幕在笑。

外表看上去十分肮脏、抬头看着画面的猫,确实在笑。可是表情却又像是在哭。

茶深吃了一惊,跟随猫的视线一起抬头看着画面。

那里放映着的是一幅漂亮得让人发呆的光景。

环游世界的冒险剧。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梦幻景色。以自由和爱为主题的恋爱故事。不管哪一个,都跟茶深的人生无缘。

呵呵呵呵呵呵

茶深在这只流着眼泪在笑的小猫身边坐了下来。

怎么了你?在笑吗?真恐怖啊。

茶深皱着眉头说。她随手摸了摸小猫的头,它却意外地颤抖起来。茶深看着它那害怕的样子,就像在看自己一样,不禁笑了起来。没错。茶深在害怕。害怕自己是附虫者这件事,害怕自己的人生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发生就结束。

你动摇了?

茶深让自己的〈虫〉现了形。让猫也能看见她的〈虫〉这点还是能够做到的。

据说像我这种人,就叫做附虫者呢。怎么样,我也很叫人恐怖是不是?

猫点了点头。茶深不禁大笑起来。

啊哈哈!什么嘛?就凭你?连你也能明白我所说的话吗?真是有够奇怪的啊算了,我就收你作为我的第一个奴隶吧。让你帮我去做特环的那个任务也不错呢。

那个时候心中所想的事情,茶深直到现在也还记得清清楚楚。

就连这样的猫,也会有自己的愿望。

也会有自己的思想。

而且还是和茶深一样的愿望。

说不定即使是这样子微不足道的我,有一天也能当上主角呢。

她感觉到眼前的猫也有着同样的梦想。这只拥有憧憬这种感情的猫,仿佛就是另一个自己。今后自己究竟能够爬到什么样的位置?

能够接近中心到什么程度?

怀着这些想法,茶深大叫了起来。

就让我们一起走一走这条糟糕透顶的人生路吧!

那之后,过了五年。

虽然形式和地点有所不同,但是两人一起走到了这一步。

总有一天,自己会当上主角

不是说过别学人家感伤什么的了吗。这样的话不就跟那些电影的结局一个样了吗。之后就是演员表,谢谢观赏什么的了?哈,不要说笑了!

茶深拖着扳手以沉重的脚步好不容易到了九楼。

**现在才要开始呢!

没有墙壁的九楼是兼用作展示场的自由使用地。四方已经租赁出去,角落中设置着四个箱型电梯。

茶深走到电梯前面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掉落的扳手落在地板上,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大厅中回响。眼前的墙壁镶着玻璃,可以看见半球建筑以及与之相连的回廊。

茶深俯视着帅面,不禁瞪大了眼睛。

有两个人影正向着半球建筑这边走过来。其中一个是〈彼方〉,另一个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由于距离太远,看得不是太清楚,但是那张脸和〈木叶〉交给自己的最重要文件上贴着的照片一模一样。

果然是〈冬萤〉但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可恶!

茶深不禁狠狠地把拳头砸向玻璃幕墙。

怎、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有!啊可恶!!搞什么啊!难道你什么都没做吗!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在你身上植入〈虫〉的啊!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按照计划的话,在来这里的时候,〈彼方〉和〈冬萤〉都应该负上了某种程度的伤了。

茶深能够感觉出〈彼方〉那个男人对于暗杀堀崎梓这个任务相当执着。

但是堀崎梓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理由,正在追寻〈冬萤〉的下落。她根本就没有把〈彼方〉放在眼内吧。那么因为茶深的〈虫〉失去冷静判断力的〈彼方〉所能选择的路,就只有一条了。赶在堀崎梓之前抓住〈冬萤〉,用作引诱堀崎梓上钩的诱饵。

而地点就在URBAN这里。茶深预料到他会回到这个几天前让堀崎梓逃走了的地方。而失去了冷静的〈彼方〉恐怕在一连串的目的达到之前,是不会向本部报告的。

但是按照茶深的预想,〈彼方〉在抓住冬萤之前应该会先和某个少年大战一场才对。那个应该会保护〈冬萤〉的绑着发带的少年,当初给茶深的印象,应该是个相当难缠的对手。

〈彼方〉会在和绑发带少年的对战中负伤,然后在打伤〈冬萤〉之后再把她带来这里她的计划应该是这样的。从木叶的报告中可以确信〈冬萤〉并没有作战的意志。

这样的话茶深只要在这里杀掉〈彼方〉,就能同时得到〈冬萤〉和堀崎梓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至少茶深能够打败〈彼方〉的这一点胜算可以说是泡汤了。虽然他的腹部在流血,但是从他那轻盈的步履来看,最多只是皮外伤而已。

可恶!

〈彼方〉等两人走进了半球建筑,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正穿过回廊向着塔走来。堀崎梓不在半球建筑中这一点,茶深也已经确认过了。这是合乎意料的行动。

但是,很快,地面上出现了另一个少年的身影。

是那位绑着发带的少年。

他似乎已经发现了走在回廊上的两人,只见他搔了搔头,一脸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塔中。

茶深不由得按住了胸膛。

什么嘛该不会根本还没有打吧?动作真有够慢的。不过,算了。结果还是OK的嘛。

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花板。

演员已经全部出场了。你说对吧,〈owl〉?

茶深说着笑了笑,站了起来,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打火机。那不是电子点火式的便宜货,而是只要不合上盖子火就不会熄灭的燃油打火机。这个应该可以当作用来拜祭已死伙伴的香烛吧。

茶深伸手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钮,门开了。这是她事先打开电闸的电源所驱动的唯一设备。

把打火机点着,然后扔到了电梯内。看着打火机在地面上滚动的样子,按下了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内部按钮。

或者说是舞台已经准备好比较恰当?

说完之后,她再次坐了下来。

电梯的门就在她旁边关上了。

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

再次闭上眼睛,感伤的情绪再次包围着整个身体。就在这个时候,一把完全出乎她意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说,茶深,你今天逃课躲在这里都在干什么啊?!

茶深吃了一惊,猛地回过头去。

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就站在她面前。那是不应该出现在茶深所写的剧本中的人物,不应该出现在这种肮脏战场上的少女。

至今为止茶深一直对自己的周围保持着高度警惕。因为说不定哪天自己的阴谋会被特环的人发现。但是没想到到了最后的最后,自己却完全没有发现这个演员表之外的人物。想到这里,她不禁诅咒自己的粗心大意来。

啊鲇川千晴!

跟昨天在车站见面时一样,千晴一脸轻松的表情站在那里。那微的脸上,正露出苦笑。其实我想啊,茶深,你干这种事的话

千晴用置身事外的困惑表情说道:

这里不是会被炸飞吗?

茶深仿佛听见了自己一手策划的剧情正在迅速崩溃的声音。

4.03Theothers

走在三楼回廊上的两人那清晰的脚步声,正不断撞击着鼓膜。

就连在自己口罩下面发出的呼吸声,也变得让人不耐烦了。

......

〈彼方〉无言地走着。

默默地跟在后面的是〈冬萤〉杏本诗歌。她完全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他过来了。

开始觉得浑身的感觉变得有如刀锋一般尖锐。就像全身布满了耳朵和眼睛一般,连掠过皮肤的空气的流动都能感觉出来。腹部受的伤似乎已经伤及内脏,但是却并不觉得疼。

现在的话,不管对手是谁他都有百分之百的胜算。不管是身后跟着来的杏本诗歌,还是〈郭公〉和春祈代这两个号称最强的附虫者。

但是和变得异常轻盈的身体相反,思考能力却似乎在渐渐减退。

抹杀堀崎梓,那是自己的第一个目的。是我的,使命。能够找到〈冬萤〉,实在是太幸运了要是把她抓回本部的话,对于我的评价一定会有所上升吧。不过,那得等到抹杀了堀崎梓之后才行因为那是我接到的命令。那个人魅车副部长给我的命令只要继续战斗下去的话,那个人一定会给我下一次战斗的机会一定会实现我的梦想

〈彼方〉那藏在防风眼镜之下的眼睛闪动着光芒,穿过回廊,走进了塔中。

塔里面也检查过了,还是没有目标堀崎梓的身影。

但是堀崎梓在追寻诗歌这件事是不会有错的。只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的话,就一定会出现。虽然堀崎梓追寻杏本诗歌这件事只是猜测,但是〈彼方〉却抱有百分之百的确信。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多余精力去怀疑这一点了。

我没有错也没有疯凡是妨碍我的人,格杀勿论为了完成我的任务为了得到下一次战斗的机会

〈彼方〉并没有发觉自己已经开始自言自语地轻声说着自己的心中所想。

我没有疯格杀勿论

跟在背后的诗歌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

塔的第三层似乎原来计划用来作为装饰品店的样子,到处摆着架子和柜台,还站着盖着布袋的模特儿。!

当看到刻在停止的手扶电梯上的破坏痕迹时,〈彼方〉不禁动摇了。

那是〈彼方〉的虫所造成的痕迹。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之中不禁浮现出在这里遇到的那只奇怪白猫的身影。!

突然他猛地转向右边。

放置在那里的材料以及塑料膜的阴影中,似乎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然后他转身向左。

这次轮到在这边掠过一团白色的影子。

噗呵。

猫的笑声掠过耳边。

那就是你的使命你的梦想吗?

不知是谁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像极了自己的声音。

在那个梦想的尽头,究竟有什么?你一直这样战斗下去,以为自己能够笑到最后?就像那只猫一样

呜!

他转身向着背后。

但是身后站着的是一个身材娇小嗦嗦发抖的少女,而不是什么笑着的白猫。

那,那个

诗歌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彼方〉没有理会她。

呼呼!

〈彼方〉用力进行着短促的呼吸,尽量让脑子多得到一些氧气。附虫者尤其是特殊型的〈虫〉的话,是有可能拥有精神支配或者精神污染能力的。保持自己平常心态的训练至今为止已经进行过数不清多少次,可以说到了让自己觉得厌烦的程度。

不可能在这里的那只猫,我明明已经亲手杀了不,而且那个时候我因为受伤而发了高烧不可能有那种猫存在的。那是我自己心中的破绽所产生的幻影而已!

但是如果是平常的话早就能够恢复平静的心,不知为什么却无法镇静下来。好像某种东西无视自己的意志,不断刺激着自己的心胸内侧似的。

为什么自己会焦躁到这个地步?现在不断袭击自己的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这个〈彼方〉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呼!呼!

像是要撞出胸膛的剧烈心跳声让〈彼方〉的脸扭曲了。他一把在回廊的出入口处坐了下来。

这里的话不管是出现在塔下面的人还是出入半球建筑的人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彼方〉之中残留的理性,还能作出这一步的计算。

诗歌看到突然坐到地上的〈彼方〉之后,不禁开始打量周围。

你真的只有一个人吗?

你不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人吗?

给我闭嘴!

〈彼方〉一下子把防风眼镜推到了额头上,用凶狠的眼神瞪了诗歌一眼。也许是因为看到他那不同,寻常的眼睛的关系,诗歌的表情中掠过了一丝恐惧。

我会把你带回本部但是那是在我完成任务之后的事。在那之前你就让我好好利用吧

诗歌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动了动嘴唇,宣告道:

我要逃走了。

这里的话,应该不会给任何人造成麻烦才对。而且,我和朋友说好了,绝对不会再给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第二次抓住的。

诗歌脸上的表情,〈彼方〉至今为止已经看过多次了。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下定决心战斗的表情但是,那决不代表有着打倒对手的决心。

〈彼方〉吐了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他看到了诗歌的心中某种无聊的感情,头脑开始冷静下来了。

逃走、吗在不杀掉我的情况下吗?!

诗歌的动摇十分明显。

战场之中最早死的就是那些心存迷惘的人你根本没有战斗的意志。有的只是天真难道你就那么担心对手的安危吗?伤害对方、还有自己受伤这种事,难道就这么值得害怕吗?还是说会让你想起某个受了伤的人?

诗歌的脸上的动摇开始渐渐扩散。

你还真是不成气候啊,〈冬萤〉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老实说你的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不过你似乎还没有发觉自己是站在中心这个立场上的啊。

中、中心?

也就是说你是特别的。光是站在那里,就会以你为中心引起纷争。这个国家的本来面目就是这样的每次战斗爆发的时候,你都打算这样子天真地对付过去吗?纵容自己不去战斗,甚至还打算请求敌人放过你这样的你,今后不知还会带来多少腥风血雨。像你这种家伙,只会一直不停地引发战火而已

〈彼方〉一边说着一边无防备地走向诗歌。诗歌则是一连害怕的表情不,应该说是困惑的表情,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你是不是觉得总有一天会有人站出来为你结束这场战争?除了你之外的某个人?在那之前,会有多少士兵变成炮灰?在没有人知晓、没有人发现之前死无全尸?你们这些站在中心的家伙,难道还以为他们都是在为了自己战斗吗?!

诗歌的表情扭曲了。发出了无声的悲鸣。也许是因为想起了什么的关系系吧,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不对

〈彼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他一路过来看到无数的人在战斗之中生存,在战斗之中死去。还有的同伴死得一文不值。就像他那因为追寻堀崎梓而变成了缺陷者的他们队伍中的同伴一样。如果说堀崎梓的目的是诗歌的话,那么不就等于他们是因为诗歌才会丧命的吗?

不对我已经发觉到了

〈彼方〉的心中仍然残留的冷静部分在呢喃。

我除了战斗之外没有任何价值的我,已经发觉了我一直相信魅车八重子会给予我战斗的机会,所以战斗到现在因为相信魅车八重子,所以现在除了战斗之外,什么也干不了了即使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死在战斗之中,可是我还是无法停止而这种行为。一定是最为恶劣的行径

和心中的独自相反,〈彼方〉的嘴巴却擅自动着。

我曾经见过一次郭公虽然我不喜欢那家伙,但是他和你不同,有那种要让战斗结束的意志

郭公君?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以你为中心的战斗,今后也会继续持续下去。但是如果真的有一天会结束的话,那也一定是你有了结束这场战斗的意志的时候吧

〈彼方〉的身边出现了双头的蚰蜒。它张开巨大的嘴巴,把滴着毒液的牙齿对准了诗歌。

我会结束战斗

没有这种意志的你,根本没有生存下去的意义。只要你还活着的话像我这种没有意义的炮灰,相信站在中心的某个人,除了战斗之外什么也做不了的人还是会不断产生的吧

追求战斗。

相信那个能够给予自己战斗机会的魅车八重子。

那么,魅车八重子真的会给自己什么吗?即使有,那也一定是死亡而已。但是即使明知道这个结果,〈彼方〉还是只能选择战斗。因为那是他的梦想,他存在的唯一理由。

像我一样,抱着没有救赎的梦想的人

你和魅车八重子一样。!

只会引起战斗却根本没有结束战斗的意思。

诗歌像是受到了冲击似的整个人僵硬了。

那只白猫在笑。

也许它和〈彼方〉一样,已经完成了某个人给它的使命了吧。

那只猫和〈彼方〉所不同的地方,在于是否直到最后都相信着自己所信任的、赋予自己使命的人、会实现自己的愿望;相信那个人会把自己的人生,一直延续下去。

〈彼方〉一定无法像那只猫那样笑吧

我改变主意了你就给我死在这里吧!

对于诗歌的憎恨,已经膨胀到了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

自己变成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早已经没有资格再回去了。但是只要眼前的少女还活着,像〈彼方〉这种除了依靠战斗活下去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的可怜炮灰就会不断出现

这个距离的话,要杀你很简单。完全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在你使用力量之前扭断你的脖子。本来我是打算用你来引堀崎棒出来的但是这个时候,她应该也不会介意你是否已经变成尸体吧。我会完成抹杀堀崎梓的任务,然后回到本部。

〈彼方〉并没有犹豫。中央本部对于杏本诗歌的处理不是暗杀而是捕获,而这一个政策到现在也没有改变,所以如果被人知道的话恐怕会受到惩罚吧。但是毕竟〈彼方〉的任务是抹杀堀崎梓。只要报告〈冬萤〉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就行了。

诗歌露出痛苦的表情站在那里,但是当她看到〈彼方〉背后时不禁大喊起来。

〈彼方〉回过头去。

只见有人正沿着手扶电梯走上来。

大锹先生?

那是一个绑着发带,年纪和杏本诗歌相仿的少年。脸上一副镇静的表情,和身上那破破烂烂的衣服形成了鲜明对比。那眯起来的双眼,看上去似乎带着毫无紧张感的惺忪睡意。

那个在〈彼方〉绑架诗歌的时候除了呻吟之外什么也做不了的少年。此刻却和因为恐惧而全身颤抖的那个时候不同,十分自然地站到了〈彼方〉面前。

〈彼方〉转身向着这个被称为大锹的少年,用充满杀气的眼睛看着他。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就算我跟你解释,你也不会懂的吧。即使说是被几天前就开始死缠烂打的某个可怕怪物带过来,你也不会信是不是。看来我也被人利用了啊。

怪物?是说堀崎梓吗?

〈彼方〉在心中低吟道。但还没有确信。

刚才只知道颤抖什么也没做的胆小鬼,现在跑来这里干什么?快给我滚回去!

只要你把那家伙还给我的话,我当然就会回去了。反正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大锹双手插进口袋里,不耐烦地说道。看到少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镇静模样,不单只是〈彼方〉,就连诗歌也感到十分惊讶。

我会在这里杀掉冬萤。我再说一次,快点给我消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我要不要也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既然这样我就说吧。把那家伙还给我。我还什么也没有看呢,现在让她死了的话可是很头疼的。

反正要打一场是吧?这种事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面对若无其事地如此宣布的少年,〈彼方〉的心中不禁一阵焦躁。本来只是一点点焦躁而已,可是却像被一枚看不见的针狠狠刺了一下似的,瞬间膨胀成为愤怒。

呜呜像野兽一般的低吼从自己的喉咙中发出。由于太过用力咬紧牙关的缘故,甚至可以听见牙床发出的格格声。

你这家伙!连手指也不敢动一下的胆小鬼,竟然敢挡我的路!?

〈彼方〉身体前倾,摆出了战斗架势。大锹用冷静的视线看着他。

胆小鬼?在我眼中看来,害怕的人好像是你啊?

〈彼方〉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噗呵!

猫的笑声,从耳边掠过。他连忙回头望向大厅方向。

那是嘲笑。

亡灵正在嘲笑对于自己的梦想感到绝望的他。〈彼方〉的背上突然感觉到一阵针刺般的寒气冒了上来。?

大锹惊讶地皱起了眉头。

〈彼方〉的眼中确实映照出了,走过手扶电梯前面的一个小小白影。

那白影看着可怜的〈彼方〉,发出了嘲笑。

呼呼、呵呵

但是下一瞬间,猫的亡灵消失了。

〈彼方〉心中膨胀起来的情感原来是恐惧。

看到笑着的白猫时所感觉到的恐惧。一开始在自己还没有发觉的时候,就已经膨胀到足以毁坏自己的程度了。

在失去理性之前,眼睛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的〈彼方〉所看到的是电梯搭乘口处不断闪烁的灯。

表示楼层的指示灯不断移动着。从九楼降到八楼,再从八楼降到七楼。过了〈彼方〉他们所在的三楼,指示灯停在了地下二楼处也就是地下停车场。

紧接着,URBAN整体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强烈摇撼起来。!

〈彼方〉、诗歌、还有大锹,都无法站稳,纷纷倒下。

只见窗外围着一楼部分墙壁的玻璃,一瞬间粉碎飞散开来。半球建筑那边更是爆炸得厉害。从那密闭的内部,到墙壁,天花板,所有的物体都向外飞去。被破坏的窗口中可以看到不断有大量的火焰喷出。

〈彼方〉他们所在的塔也未能幸免。一楼部分不用说被炸飞了,爆炸的冲击波还把电梯从下面顶了上去。回廊上的玻璃也因为冲击而一片不剩地炸成碎片在外面散落一地。!

〈彼方〉站了起来看着周围的惨状。只见大锹也迅速站了起来确的状况。

巳近黄昏变得黯淡的天空被染成了一片赤红。大量的火焰和暴风把热气扩散到四周,头发正发出吱吱的声音被烤焦了。

这种气味是右油气吗?还有汽油!难道是地下停车场引发了爆炸?!这样子的话火焰很快就会从一楼蔓延上来了!

呜呜呜呜!

〈彼方〉发出了呻吟,狠狠地瞪视着大锹。

你这家伙!竟然使用这种诡计!

不是我。应该是你干的才对吧?

大锹的解释,〈彼方〉已经听不下去了。

噗呵。

猫的笑声再次响起。

那是〈彼方〉的理性最后能够支撑的极限了。他伸手拉下防风眼镜。遮住了那异常充血的赤红眼眸。

喷根本不肯听我说嘛。诗歌!你快点给我沿着里面的楼梯往上爬!冲击波应该已经平息了!

可、可是!大锹先生你

不要管我,快点上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说完之后,大锹又笑了起来。

希望得到惩罚吗你说得实在太妙了,利菜。现在的我也是这种心境呢。像我这种人,也许还是吃点苦头比较好啊

他自言自语地说道。那声音最多只能传到〈彼方〉那里,诗歌是恐怕听不到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彼方〉咆哮着向着大锹放出了自己的〈虫〉。

4.04茶深Part.5

URBAN在燃烧。

那是茶深干的。不,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茶深和她的同伴一手策划的。

九楼这里冲击波以及热气的影响不算十分严重。只是一瞬间摇晃得厉害,茶深和千晴两个人都失去了平衡,无法站立,手脚并用地趴在了地上。两人互相看着对方。

茶深张着嘴巴,而千晴也十分有自己风格地张大了口。

两人同时开口喊了起来。

真、真的爆炸了啊,茶深!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大惊吓节目吗?

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我不是叫你不要再接近这里了吗!

危险!我们得快点逃走才行!这、这座建筑物不会就这样倒了吧?

真是难以置信!为什么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你会在这种时候跑来这种地方啊!已经给你一次机会捡回性命了,难道你还不甘心吗!

两人互相抓着对方的肩膀,两张脸凑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茶深因为准备方面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所以根本没有考虑到会发生这种事。

千晴倒吸了一口凉气。

捡回性命你是说我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五年了!五年了啊!那家伙一直在保护你!最后还为了你死了啊!但是即使这样那家伙还是笑了!不要说笑了!可恶!毁了那家伙的人生还不满足,现在就连它设下的陷阱你也要破坏才甘心吗!可恶!可恶!

对于鲇川千晴在这里这件事,茶深打从心里感到愤怒。甚至到了想干脆像小孩子一样滚到在地板上发泄对她的不满的程度。

对于鲇川千晴这个异分子进入了自己的计划这种事也就算了。

只是,非常不甘心。

不管是来到了这里的千晴,还是把千晴送过来的命运或者偶然着所有的一切,她都恨不得去诅咒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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