鯱人也开朗地笑了起来,走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原来你今天来学校了,还特意在这里等我?
是的!
梨音有点害羞地点了点头。
久违了的梨音脸上充满了希望和自信。
至于个中理由,鯱人自然清楚。
梨音在歌剧的试演会上,十分顺利地合格。关于这件事之前她已经用短信告诉过鯱人了。由于公演越来越近,所以练习和集中排练方面也变得繁忙起来,最近的梨音基本上都在请假。直接碰面的话,最终试演会的那天是最后一次了。
向着一个梦想拼命努力的梨音的身影,给了什么愿望也没有,得过且过的他很有力的支撑,让他有了和梨音共享着一个梦想的实感。
剩下需要她和自己共享的,就只有一个了。
两人先到停车场取了电单车,然后肩并肩走了出来。
我、决定要退学了。
梨音的话来得很突然。
鯱人不禁反射性地停下了脚步。
啊?
在接受最终试演会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而且现在既然合格了的话,很快就会进行全国巡回公演,那样一来也是上不了学的。然后等这次的剧目结束后,我就会去赤牧市,进入真正的大剧团了。
梨音也站住脚步,回过头来。
为自己的梦想不怕困难径直往前冲的少女,此刻脸上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其实我还不知道这次的歌剧会不会成功,这么快觉得实在有点太过急躁了吧。可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这次的角色虽然不算很重要的角色但是我希望下一次能够演主角呢!
梨音用认真的表情看着站在那里的鯱人。
鯱人学长你会支持我吗?
鯱人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为温柔的微笑。
梨音安心地放松了脸上的表情。
应该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
少女的脸,顿时僵住了。
咦?
不管你多么认真去对待,不行的时候就是不行。就算你故意把自己逼至破釜沉舟的立场下定决心背水一战,也不会解决问题的。而且你看,我也想呆在你的身边啊。现实是很残酷的,所以当梦想实现不了的时候,损伤程度越小越好,不是吗?
梨音呆然地凝视着露出了淡淡笑容说着的鯱人。
没有什么可以保证
鯱人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每次都能够像这次这样运气好,顺利发展的啊。
梨音的表情更加僵硬。
想要说什么,可是却找不出话来。
那不是运气好
在鯱人想要再说什么之前,梨音已经垂下刘海,低下了头。
我是因为鯱人学长你一直支持我,才会那么努力的!鯱人学长你一直都是这样子看我的吗?认为我之所以会和各完全是因为偶然
当少女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泪水。
果然学长你是个虎头蛇尾、得过且过的人呢!
梨音转过身去,从鯱人前面一溜烟地跑走了。
鯱人看着梨音的背影
我一开始就这么说过了啊。
鯱人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
总觉得有某种令人在意的违和感。
和心脏的跳动不一样的,微弱的一丝痛楚。
好像有点痛呢
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然后戴上了头盔和防风眼镜,骑上了Solo飞奔出学校。
在那被橙色的落日染红的街道上疾驰的时候,鯱人的脸上也一直浮现着笑容。
鯱人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了。
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至今为止也是这样子活过来的。接近那些因为梦想和希望而散发着光芒的人们,在目睹他们失去光辉的瞬间之后离开。
因为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梦想,所以希望能借助和别人分享梦想这件事来让自己回想起来。但是却因为总是想不起的缘故,心中总是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所以鯱人才会想连自己已经同样忘记了的痛楚也想要分享。
但是,同样的,他也没能想起痛苦的感觉。
由于自己不会觉得痛,所以别人的痛苦他也转眼间就会忘掉。因此自己亲手毁掉的那些人对于他来说都是过眼云烟,根本没有放在心里。
唔
一边骑着车飞奔,一边伸手捂着胸口。
间崎梨音也和至今为止鯱人接近的人一样。充满希望光辉的知识那么一瞬间,脆弱得一击即碎。只要鯱人这样子去摇撼一下,就马上失去自信了。
只是和到现在为止遇到的人不同的是,看见她那哭泣的样子时,鯱人感觉到了一丝痛楚。只有这点而已。
如果从这方面来说的话,也许她是特别的吧。
但是瞬间感觉到的痛楚,也已经忘记了。
结果,鯱人还是没能真正地恢复痛楚的感觉。
由于没有痛苦,所以每一天都充满了平静。
和受伤痛苦无缘的平稳的每天,今后也将永远继续下去。
看她那个样子的话,恐怕那个孩子也不行了吧。
鯱人一身轻松地骑着Solo,向着目的地进发。
狮子堂戌子已经用短信告诉过他今天进行训练的地点了。一路不停飞驰的鯱人很快就到了。
这里以前应该是印刷厂吧。过了穿过市中心的大陆之后转入小路,往前走一段的话就会看见一片没有看板的场地。
穿过已经因为生锈而动弹不得的栅栏,停下了电单车。取下头盔,就这样戴着防风眼镜从已经坏掉了的正面入口走了进去。
你迟到了啊,鯱人!帮你举行测试的人已经等了很久了啊。
戌子就在撤去了所有器材,只剩一片空洞的建筑物里面。只见她坐在墙壁上部开着的窗子上,俯视着鯱人和那个东西。
呜哇!
这里有着战场特有的味道。
战斗的预感让鯱人露出了危险的笑容。
挡在眼前的是三只巨大的怪物。那是扭曲了昆虫形态、再使之巨大化的异形怪物。
怪物的身边站着三个少男少女,正以惊讶的表情回头看着鯱人。
这些家伙就是跟特环敌对、名叫虫羽的组织的成员,我是特意把他们赶到这里来当你的对手的。你和分离型的战斗,还是第一次吧
看到面前站着的这些丑恶的生物,鯱人并没有动摇。甚至在看到的瞬间,有种就是这种东西啊的失望感觉。
最终测试是一场实战测试。你就按照我教你的去战斗吧。根据你的实力的话,这些家伙根本不足为惧才对。
听戌子的口吻,似乎已经对鯱人的胜利深信不疑了。
被称作虫羽的三人一齐发起了行动。也许已经把鯱人判断为敌人了吧,只见他们分别指挥自己的虫扑过来。
鯱人轻身跃起退后了一步。秋茜从鯱人的身体中飞跃而出。
面对采用瞬间移动避开了攻击的鯱人,对方甚至根本没有办法掌握他的行动,连忙慌慌张张地找寻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的鯱人的身影。
果然是不足为惧。戌子说得没错。
跟鯱人曾经对战过的以及戌子相比的话,简直就跟没有反抗能力的婴儿一般。
喂喂,就算你是第一次和分离型的附虫者作战,也不要紧张成那样啊。
但是头上却突然传来了戌子的斥责。
唔?
鯱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制服被撕开,血流了出来。看来攻击迟了一瞬才到达的样子。
呜哇。
鯱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再次抬起了头。
他是感觉不到痛楚的。这种程度的伤势,对于战斗根本不会造成影响。
应该是这样才对?
但是他很快发觉到胸中涌起的奇怪感觉。
心脏每跳动一下,手臂就传来一阵痛感。
好痛。
和恢复的痛觉一起,过去的记忆犹如闪光一般在脑内复苏。
一片雪白的病房。
还是初中生的鯱人因为遇到了交通意外受了重伤,长在生死线上徘徊。奇迹一般地恢复了意识的时候,家里的人都不禁欣喜若狂。
但是真正的地狱却在那之后开始了。
由于伤口感染了细菌,全身的关节开始发炎肿胀。鯱人每天都不得不在超出想象的痛苦中熬过。
由于痛楚的关系,身体连动弹一下也做不到。没办法进食,也没办法睡觉。痛苦持续数秒,在他看来就像几天一样漫长。
鯱人一边忍受着快要让自己发狂的剧痛,一边想着。
为什么我会遇上这种事
就在躺在床上静静地盖着毯子的鯱人周围,笑声也每天络绎不绝,穿梭于医院之中来看病的人们的笑声,还有经过医院外面的人们的谈笑。
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觉得痛苦。
只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受到痛苦折磨的人。
快点死掉就好了又或者
鯱人禁不住这样想。
我之外的人,全部都受伤痛苦就好了
虽然身在极度的痛苦之中,但是年幼的自己却在心中抱着这个任性的愿望。
接受了他的这个愿望的,不是神明也不是恶魔。
而是一个随着钟声出现的,披着肮脏长袍的异形存在。
他的名字叫做。
想起来了。
自己的梦想。
鯱人变成附虫者的理由。
凝视着手臂上流着的鲜血,鯱人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至今为止,自己看了属于很多人的、各种各样的梦想。
甚至还想过,自己的梦想要是也像他们那样美丽就好了。
但是
呜哇
那种愿望,难道也能叫做梦想吗?
难道自己就是因为这样的梦想,变成了附虫者吗?
真是差劲透顶的现实。
为了忘记这件事,鯱人连痛楚也一起忘记了。
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这样卑劣的梦想而成为附虫者这件事,在这几年中,一直隐藏着自己作为附虫者的身份。
而结果自己至今为止所做的事却是比自己原来抱有的梦想更为恶劣的事情。
鯱人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戌子。
战斗的味道战场,让鯱人想起了真正的自己。
最近之所以会开始认真考虑周围的事物,是因为鯱人开始了战斗。现在他才发现,通过战斗,坦然地表露出一直隐藏着的自己的另一面这件事,成了恢复真正自己的契机。
而把鯱人带到了战场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狮子堂戌子。
戌子她早就知道了。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她从来没有说过毁坏了的到底是哪一边的鯱人。
鯱人一直处于无法摆脱的扭曲状态之中。
正在趋向毁坏。
没错,真正毁坏了的是
坏掉了的是什么也不想,得过且过的我吗
差点毁坏的狂战士,盐原鯱人。
被狮子堂戌子选择的这位战士的眼中,映出了正向着自己袭击过来的的身影。
4.01Theothers
眼前的视野变得很不真切。
虚无缥缈地摇动着,歪歪斜斜地扭曲着,摇摇晃晃地震动着。
透明的水滴打湿了脚下的地面。
于是视野一瞬间变得鲜明,但是很快又被立刻涌上来的大颗大颗的泪水所遮盖,再次变得模糊。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HORANTO市中心这里下起了雨。
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梨音脸上的泪痕被冲走了。
梨音在试演会中合格并且出演的剧团,租借了举行试演会的时候所用的大厦大堂来进行排练。
大厦的后面没有什么人来往,和面向车站的大厦正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围的一切,已经搞不清楚了。
被鯱人说出了那些出乎意料的话之后,头脑已经一片混乱了。
但是即使如此,梨音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专心排练,所以自然而然地来到了这里。
鯱人学长
梨音的口中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这种东西。
嗵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破碎而剧烈的钟声。
钟声每响一下,空气就似乎会变得污秽一点。就连越下越大的雨,也似乎被钟声侵蚀了似的,粘糊糊地黏在了身上。
因为泪水和雨水变得一片模糊的视野,有某个黑暗之外的东西在蠢蠢欲动。像是雾霭,又像是浓烟,慢慢地凝固着,变成了一袭肮脏的长袍。
作为我容器的人啊,我来迎接你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把嘶哑的声音。
梨音的脚下出现了白色的毛毛虫,在那里一动一动地爬着。
救命啊
失去了光的梨音俯视着脚下。
那是一个红色的巨大的圆形。混合着雨水的圆形开始慢慢变大。
而描画出那个圆形的,是大量的鲜血。
在鲜血的中心出现的是一个像熊一般大、失去了生命力的巨大身影。
张开着大口露出苦闷表情死去的,是那个绝对不会认错的外国著名演员
扎尔.哈里希。
4.02戌子Part.5
敲打着工厂屋顶的雨声令人烦躁。
坐在窗口上的狮子堂戌子拼命在脸上挤出笑容。
呼
来到HORANTO市纯属偶然。
但是,这也许就是命运吧。
曾经不相信神也不相信恶魔,只相信自己的力量战斗到现在戌子,光是联想到命运这件事,就已经是奇迹了。
因为在HORANTO市这里邂逅的少年,跟戌子本身实在是太像了。
盐原鯱人。
如果真的是命运的话,也许这一切在和鯱人相遇之前、很久很久以前已经开始了也说不定。
戌子曾经被称为战斗唤起人,经历过无数的战场。但是她能够战斗的,只有那么一瞬,一切显得那么的无常,显得那么的难以把握。受到挫折,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的时候,某个人给了她另外一条生存之道。
他给予戌子一种全新的使命。
中央本部接受了她的请求,活用她的感知能力,允许她踏上所谓的狩猎之旅,也就是在全国范围内设置特环的耳目,搜索附虫者。
但是戌子真正的使命是培育能够继承自己所学到的战斗技术、承担下一代战斗的战士。
至今为止,她已经培养了好几个附虫者了。
而作为她的理想,就是希望能够遇上一个不会输给任何人的、最强的战士。戌子所指导的附虫者们,应该已经正式投入实战,充分发挥出自己了吧。
但是即使这样戌子的心底深处还是凝聚着深深的绝望。
但是,她在这个城市里遇上了鯱人。
就像自己的**一般,拥有优厚战斗潜质的附虫者。他就像海绵吸水一般把戌子的教导吸收成自己的东西。
他是另一个、戌子。
另一个、狂战士。
呵、呵
看着眼下光景的戌子,身体深处涌出一阵颤抖。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命运。
戌子自己掌握了所有的战斗技巧,以及不得不从战场上隔离,这些,都是命运的安排。
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的戌子一个人踏上了旅途,漂泊至这个HORANTO市。
然后在这里,她终于遇见了最强的战士。
痛
这时的她是这么认为的。
好痛
戌子的表情,在观看战况的同时,慢慢变得扭曲起来了。
从来没有怀疑自己遇到了后继者的戌子眼中,看到的光景却是如此的凄惨。
废弃的工厂之中,充满了寂静。
不用说了。就连虫羽的成员们也已经消失了身影。他们早就逃走了,现在的工厂之中一个人也没有。
传入耳中的只有激烈的雨声,以及微弱、卑屈的呻吟声。
在建筑物的正中央,盐原鯱人正像婴儿一般蜷缩着身体。
全身上下都布满了的攻击所留下的伤。但是所幸并不致命。在明白鯱人突然变得不能动弹,无法抵抗的时候不知那三个附虫者是不是已经认为没有必要跟他耗下去,把他丢在这里匆匆逃走了。
鯱人那卑微而狼狈的身影中,已经找不到任何作为战士应有的才能了。
好痛好痛啊
现在在这里的,只有丧家犬而已。
不只鯱人一个。
也包括戌子。
在只剩下败北者的工厂中,回荡着因为绝望而嘶哑的戌子的声音。
不不合格
狮子堂戌子所举行的最终测试。
对象,盐原鯱人。
不合格。<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