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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 第二卷(1 / 2)

 05.被梦想囚禁的战姬

夜空中挂着一轮圆月。

任谁也看不出来几个小时之前曾经下过雨的痕迹。星空中的月色那么迷人,充满魅力

,深深地吸引着她。在这样的夜晚死去也不是坏事吧——她这样想着。

突然,圆月里闪出一个影子。

那是一只闪着银光的梦幻月光蝶。

梦幻月光蝶慢慢地落下来,落到了少女紧握的松叶杖上。随后开始变形,触角缠绕着

松叶杖,和她化为了一体。本已虚弱的身体,瞬间感到了力量的高涨。

一一因为你害怕一个人死去,所以带着这么多人一起陪葬吗?

少女循着声音望过去,发现自己已被几个人包围住了,后面跟着他们带来的形态各异

的“虫”。

刚才出声说话的就是其中一个人。一个和她大概差不多的年纪,却比她更充满生机的

少女。跟着她的是一个个头很小的“虫”,坚硬的外壳上有七个红色的斑点,外观类

似于“瓢虫”。

——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缓缓地开口回应。已和梦幻月光蝶同化的枪,散发出慑人心魄的强光,震慑得包围

她的那些附虫者,纷纷向后退去。

——挡我路者,只有死路一条。到现在为止……

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双膝无力。

和“虫”同化后的力量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脱力感。

她手扶着墙,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透过映着满月像镜子一样的水面,看到了自己一张

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不,那张倒映在水中的脸,不是她,不是那个叫做——一之黑亚梨子的少女。

她错愕地看着。她知道这是谁的脸了。

花城摩理。

看着看着,倒映在水中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笑容。

——亚梨子,你一定会倾听我的愿望吧?

不是亚梨子,是亚梨子。感觉映在水面里的摩理,这样说过。

窗外,刺眼的阳光,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

“……”

亚梨子睡眼惺忪,随意揪着因睡觉而压成的爆炸式的乱蓬蓬的头发。

“……好奇怪的梦啊。”

今天是星期日。

是和同住的少年一起去一个地方的日子。

1

“你一定会后悔的。不来就对了。”

横穿马路的少年,叹着气地说。

他叫药屋大助。和亚梨子同年,也是赫鲁斯圣城学园中学部的学生。发型长相都没什

么特点,衣服穿着也不扎眼,只是脸上贴着的一块橡皮膏倒是显得很有个性。

“怎么了,一直说后悔呀、害怕呀什么的,太没用了你。”

亚梨子,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长长的头发梳成马尾辫,身穿定做的西服。虽然个头

小,脾气却很大,好像走到哪都会被认出来的样子。

亚梨子的头上飞舞着不合季节的梦幻月光蝶,鲜艳的翅膀发出耀眼的光辉。

两人正走在极其普通的住宅街道上,他们的目的地是赤牧市的郊外。现在离市中心越

走越远了。

与兴高采烈的亚梨子不同,大助面带忧郁。

“为了能早点调查清楚花城摩理,替换我监视你的人也准备好了……你就适可而止吧。”

“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是专门为逮捕附虫者而设立的秘密机关。我们现在就要去

那个秘密基地了,决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拜托你,别再给我惹麻烦了。你答应的话,我就带你去。”

“行了,知道了,讨厌死了。……那,你说的紧急任务是什么?今天本来不用监视我

的,对吧?”

亚梨子兴奋地看着大助。大助面带痛苦的表隋,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和亚梨子同住在一起是有原因的。

怎么看都只是普通学生的药屋大助和一之黑亚梨子的相遇,大概是一个月以前的事。

“虫”——寄生在人身上,以掠食宿主的梦想获得成长的异形生物。不知道从什么时

候开始,人们就称呼这些被虫附身的人为“附虫者”。

虽然政府已公开表示它并不存在,但是亚梨子却能感受到“虫”的存在。

现在飞舞在亚梨子头上的蝴蝶就是传说中的“虫”。

这只蝴蝶以前的宿主,正是亚梨子的好友,花城摩理。她一年前因病去世,但寄生的

蝴蝶并未消失,而是一直跟在亚梨子身边。于是,为了了解摩理的遗志,亚梨子开始

寻找其他的附虫者。

总算让她找到了其他附虫者的时候,却突然杀出来一个药屋

大助。他就是公开发表“附虫者”不存在言论的政府机关——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

简称“特环”的成员,主要任务是逮捕和隔离“附虫者”。所以,也就自然地担负起

了监视亚梨子这个“异分子”的任务。

“我们是去说服被捕的附虫者。”

大助一边走一边说道。

“说服……也就是,劝他们加入特环?就像宁子一样?”

“对。”

宁子是前几天遇到的一个附虫者少女。被捕以后,本来应该当场处决,后因协助特环

工作而免于一死。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你去呢,别人不行吗?”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怪物就得由更厉害的怪物对付。”

“怪物……?”

大助陷入了沉默。

两人在一个三层建筑物的前面停下了脚步。生锈的栅栏上挂着一块显得有点脏的金属

牌子。

“赤牧市民俗资料馆?”

亚梨子读着牌子上的文字,打量着这栋建筑。这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长方形建

筑物。

“啊,那个……大助……!”

大助走进了大敞大开的门,亚梨子赶紧跟上。

推开小门,进入楼内。

楼梯、电梯以及墙上用来接待的小窗户映入眼帘,往里走的走廊也清晰可见。本以为

没有人的走廊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可能是职员吧。一个穿着制服的壮年女人。

“啊……!”

一看见亚梨子他们,那女人立即吓得缩成一团,发出了恐怖的叫声。

亚梨子能体会到她为什么那么害怕。

——他以为大助是附虫者昵……!

大助向里面瞥了一眼,那个女人也立即跑了回去。

“喂,她是谁啊?”

“这儿的联络员。”

大助一边摁电梯,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

“可能是交班时间,防弹门的对面监视器没有照到我们。她运气不太好呢,要不然就

不会和我们碰上了。”

“联络员?监视器?”

“没看到吗?院子里、楼里到处都是监视器。”

亚梨子尴尬地吐了吐舌头。这时,电梯门开了。

两人走入了电梯。大助从身后掏出来防风镜戴上了。这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专用的

防风镜,几乎能把脸全部遮住,表面还闪着隐隐的红光。

“顺便说一句,这个电梯好像是经过特别设计的。如果出现异常状况,可能会释放出

来一种气体也保不准。”

“毒、毒气……?”

“在这别喊我的名字,特环的监视班是不可以透露真名的。”

电梯继续运行。

——电梯是向下吗?

虽然有重力,可是感觉不是向上。电梯里显示楼层的按钮只有l层到3层。

看着默不做声的亚梨子,大助嘲笑着说:

“哈,害怕了吧。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怎么了?认输了吧!”

“亚梨子最后的反击!”

“……!”

说完,亚梨子狠狠踢了大助一脚。

还是感觉电梯是向下走的。悄无声息地,门开了。

呈现在眼前的,是大段的楼梯。

走下楼梯,首先看见的是通向暗阁的空洞。空洞里铺着铁轨,停着两辆装甲列车。大

助朝前面的装甲列车走去。

“喂,有人吗?警备员在吗?”

“还用问啊,当然没人了。”

“为什么?”

“谁也不愿意接近附虫者啊,就算是为了工作。”

大助皱着眉头看着亚梨子,防风镜又发出了忽隐忽现的红光。

装甲列车的门开了。

内部是面对面的两排座位。一进去,就感到剑拔弩张的气氛。

车厢内有人。三个人。只是穿的衣服不一样,也和大助带着一样的防风镜。从身形上

看,和亚梨子年龄差不多,都带着惊恐的目光看着他们。确切地说,是看着大助。

“啊,那个家伙不是……?”、“为什么来赤牧市……?”三个人的嘀咕声传入耳中。好像是为了躲避亚梨子他们似的,一点一点地往车厢里面挪动。

“哎哟,大助……,难道这些人也是。”

“对,附虫者。”

列车缓缓启动了。

“刚才在门口碰见我们的女人害怕可以理解,为什么这些人也害怕我们呢?大家明明

一样——都是附虫者。”

“啊,是呀。”

大助一笑,瞥了一眼里面的附虫者。接触到大助的目光,里面的男女都吓得不禁浑身

颤抖。

“是谁?你刚才说可怕的怪物到底是谁?”

“……?”

大助缓缓地介绍起了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赤牧市不管怎么说也是归中央本部管辖。

大助原来在东中央支部所属的樱架市,只是因为附虫者案件的危险度而上调到中央本

部。这可能就是大家都是附虫者,他们也害怕我的原因吧。

“哈哈。说什么呢,大助,你的意思是你实力很强?你被惠那和多贺子纠缠时脸红的

样子,可看不出来呢。”

“罗嗦!

“那为什么隶属别的管辖区又能力超强的你,要特地来监视我昵?”

“我哪知道啊,我还想问你呢——”

大助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发出了“对呀,这么说来,真得有些奇怪,为什么

呢?”的感慨。

列车停了下来。

“到了吗?咦?这到底是哪啊?”

“这一定是赤牧市地下的某个地方。除此以外,我一无所知。连接地上的只有刚才我

们来的路线和职员专用出口,大概还有空调的通气孔吧。……话说回来。”

大助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亚梨子说道:

“我再说一遍,你可要想好了。跟着来一定会后悔的。”

“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呢!”说完,亚梨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2

下车以后,亚梨子和大助分头行动。

亚梨子进入的是一条没有门的长长的走廊,金属制造的墙壁不时地反射着灯光。

“继续往前走,在墙壁前面停下来!”

不知从哪传来了机械般的女人的声音。

亚梨子遵照命令继续往前走,屋顶上的监视器镜头一直在跟着她的脚步移动。

走到尽头,亚梨子停了下来。只看到一面光滑的墙壁,没有把手也没有按钮。

“脉搏、呼吸一切正常。好了,在入口外等候室待命吧!”

这时,墙壁开始往旁边滑动,出现了一间小小的密室。

密室里有三个出入口。除了刚才亚梨子进来的那个门,还有一个和那个门大小差不多

的门以及一个更大的门。墙边简陋的凳子上坐着几个穿着薄衫的人,那衣服就好像是

用布随便裹起来的样子。

较大的门前还有两个人。穿着带有很多皮带的长衫,脸上也带着防风镜,怎么看都和

大助执行任务时候戴的那个一样,只是颜色是白色的。

“坐好,等着喊号!”

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向亚梨子命令道。

听到这样的命令语气,亚梨子心里极不舒服。但是一想到大助让她老实点,还是乖乖

地坐在了凳子上。

“这是入口等候室吗?喊号是什么意思?”

“闭嘴!”

听到亚梨子的问话,全身穿白的家伙丢下了一句话。亚梨子不禁皱了皱眉头。

“要忍耐,要忍耐……现在受到的屈辱一会儿都算到大助的头上……”

“安全检测。被验体2587号进入。”

亚梨子看着另一扇小门打开了。

“……”

看到眼前的光景。亚梨子惊呆了。

不只是她,所有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包括那个像野人一样的白衣人也看向了门口。

一个身着薄衫的少女出现在了门口。

亚梨子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

年龄和亚梨子差不多,整齐标致的脸庞,神秘的双眸中透着无比的坚毅,强烈地震撼

着亚梨子的心。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少女面无表情地踏入屋内,走到凳子旁边。她的脖子上戴着银色的链子,上面拴着一

块金属牌子,闪着忽隐忽现的红色光点。

少女的双手套着手铐,亮铮铮的发着光,拴着一条长长的链子。正常走路是没什么问

题的,不过要张开双手是绝对不可能的。

美貌的少女却一副犯人的打扮。这种不般配的感觉更显示出她超凡脱俗的美丽。

少女在亚梨子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了。感觉到亚梨子注视她的目光,少女转过头看了看

亚梨子。

“……”

两人视线交错。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我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亚梨子继续凝视着少女。少女不禁面带愠色,散发出不可靠近的气息。

亚梨子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

“脸上没什么……只是脖圈和手铐。”

“啊!”

“为什么带着这些?”

少女无比惊异地看着亚梨子。随后,又突然笑了起来,那是自然和谐的笑声。

“你是第一次来吗?”

亚梨子点了点头。

“被验体5987号。准备戴好安全装置。”

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白衣人伸手从里面拽出来和戴在少女身上一样的脖圈和

手铐。

坐在凳子上的一个人站了起来,自衣人给他戴上了脖圈和手铐。这时,较大的那扇门

打开了,等候在那的另一个白衣人把他带走了。

“这个就是他们所说的安全装置。特环的那群家伙这么认为……”

“安全装置?”

“可以远距离操作且这些项圈和手铐都是通电的。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立即就会

被电流击昏。他们就这样对附虫者进行控制的。”

少女扭了扭头头,露出了脖子上戴的项圈。与其说话的内容正相反,少女的表情很明

朗。

“如果不这样的话,附虫者一起出现,实在是太危险了。就算是特环,也都是一群胆

小鬼。”

比起对特环内部附虫者的厌恶态度,少女瞬息万变的表情变化更让人侧目。

好像演讲一样那么自豪地嘲笑着特环,不时为自己的想法点头叫好。感情那么丰富,

想必生气的时候也很可怕吧。

突然,少女转向亚梨子。

“喂!你的梦想是什么?”

“嗯?”

突然被问到,让亚梨子不知所措。

“啊。没事,不说也没关系……”

少女笑着说。

亚梨子的梦想——。

和花城摩理的相遇,和大助的相遇,和无数的附虫者的相遇。亚梨子一直面对着他们

的梦想。

但是,现在突然问到自己,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可能……因为……我不是附虫者吧。”

少女微微睁开眼睛,好像还不知道亚梨子不是附虫者一样。

“这和是不是附虫者没什么关系。想干什么,想要什么,只要想到这样的事不就觉得

很开心吗?”

少女竖起了食指,用开心的语调说着。她的脸上浮现出的不合时宜的灿烂笑容,甚至

压过了亚梨子。

“啊……那、你的梦想又是什么呢?”

“我的?我的梦想是……创造附虫者的容身之所!”

“附虫者的……容身之所?”

“对。人世间太可怕了,就连亲人也不能靠近。虽然被虫附身,但是我们和普通人没

什么区别——不,我觉得比普通人还软弱。可能有时我们伤害了人,但b0的。尽管如此,那个家伙一定很快就精疲力竭了,因为

太没有斗志了。”

求求你,饶了我吧——。

转过头去,在心里叹息着。她甚至想,如果在开始的时候,让他晕过去就好了。

一之黑亚梨子如是想。

虽然与多贺子、惠那相比,她的身材矮小,但是从存在感和态度来看,她一旦任性起

来就会一发而不可收。一头长发都梳到了后面,从她大而黑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坚强的

意志和丰富的感情。她是当地的名士一之黑家的千金小姐,该家族从古至今集聚了庞

大的人脉关系。据大助的调查结果显示,尽管亚梨子还没有接受什么作为下一届当家

人选应该受到的教育,但是,她却出人意料地在一之黑家族里具有着相当的地位。

亚梨子并不是附虫者。但是她通常都是和银色的梦幻月光蝶在一起的,而且可以使用

它的力量,这是史无前例的。而大助现在的任务就是监视和梦幻月光蝶在一起的亚梨

子的情况。

在刚开始执行一之黑亚梨子的监视任务的初期,又出现了另一个少女。那就是亚梨子

曾经的好朋友,花城摩理。

一年之前摩理病逝了。但是,她作为附虫者,是梦幻月光蝶原来的宿主。在宿主死了

以后,“虫”还能生存下来,这个在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记录中,还是首例。

像这些特例事件,在预测中都被誉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世人看来,将这个不可能

完成的任务交给当今最强的附虫者“郭公”来完成也没有什么不可理解的。

然而,对于“郭公”——大助来说,唯一想不通的就是在不属于他管辖范围内的赤牧

市发生的事件竟然与“一之黑亚梨子”毫无关系。该事件的肇事者是一个叫播本润的

附虫者少年,而他引发这件事情的地点——也就是赫鲁斯圣城学园,正是“时常”与

一之黑亚梨子、花城摩理有联系的梦幻月光蝶出现的地方。

——怎么可能会那么偶然呢?

大助还在一脸严肃地瞪着正在和惠那、多贺子聊着天的亚梨子。

“哎,快看,药屋瞪着你呢。看来果然生气了!”

大助和花城摩理的“虫”是非常稀少的同化型。

另外再补充一点,梦幻月光蝶的力量是相当强大的。因为亚梨子本身不是附虫者,肉

体没有同化,但是化成长枪的梦幻月光蝶的威力还是很强大。在与原来的宿主花城摩

理同化的时候,可能会更强大吧?更何况,花城摩理和中央本部曾经接触过一次。

“还是去道歉吧!道了歉,他可能就会原谅你了!难得看到大助这么生气……”

在大助看来,与花城摩理、一之黑亚梨子有关的这次任务,充满了火药味。

说起来,至今为止,艰难的任务也接到过不少,但是像这次这么棘手的,还是第一次。

不管怎么说,得赶快解决掉这个事情,早点回自己管辖的樱架市去,这条大街让大助

感到非常地压抑,而且本来他对中央本部就没有什么好感。最重要的是,只要被困在

这里一天,就不能和那个像妹妹一样可爱的小女生见面。

“嗯——,没错。这样下去互相之间是不可能相处好的。”

亚梨子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朝着大助走去,一到他的身边就夸张地坐在

了空座位上。

亚梨子从正对面死死地盯着对方,她的瞳孔里映出了大助的样子。——对于在特环中

以恶魔著称的大助来说,从来没有谁敢这样和他对视。大助也不甘示弱,以同样的眼

神瞪着面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女。

“看来你是没有什么事情,那就给你一个机会,向我道歉吧!来啊!好好的道歉!真心的

!”

“啊,我错了,我是傻瓜……你满意了?这是哪跟哪啊?完全弄拧了!你快向我道歉!”

说着,激动的大助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此时,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这里。

“该死……”

突然回过神的大助这样嘟哝着。作为监视任务的一环,他装扮成了普通中学生,在这

个班级中以“个性随和、好说话的大好人”形象深入了同学们的心中。“这些新的东

西都能记住。你成长了嘛,大助……”

大助好像意识到了这些充满爱恋的目光似的,重新坐了下来。然后,强颜欢笑地抓住

了亚梨子的头。

“阿哈哈,一之黑真的很会开玩笑啊!你的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啊?”

“哼哼,别闹了你!我的头疼得像裂开了似的!”

“裂开了?干脆我给你打开得了!”

只见他们两个的脸都快贴到一起一般互相瞪着。这时,惠那和多贺子终于来到了这两

个人的身边。

“你们快住手!”

“哇!”

被惠那从背后抱住的大助显得很惊慌。而且,惠那不顾同学们的目光,竟然向大助的

脸部靠去。

“哎,西园寺……”

“好了好了,别板着脸了。你,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别计较了!”

“对啊,大助。你不生气的时候的表情比较好。”

多贺子也悄悄地把大助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中。

“嗯……”

在这种情况下,一脸潮红的大助只能沉默。旁边因为获胜而得意忘形地笑着的亚梨子

让他极其反感。

大助陷入了莫名的挫败感和自我厌恶感之中。就在这时,预备铃响了起来。

惠那和多贺子闻声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真的很棘手!

西园寺惠那和九条多贺子。

惠那暂且不提,就说多贺子吧,已经知道大助的真实身份了。

大助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一方面和同年级的朋友们打成一片,另一方面又和大家保

持着一定的距离。

但是她们都毫不介意地越过这个距离,把大助当成朋友来看待。然而这对于大助来说

——相当麻烦。

如果任务需要的话,恐怕大助甚至会满不在乎地背叛她们。即使这样,她们还是不知

情……不,是根本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一如既往地对大助很亲切。这样做的后果

只会使大助的战意和戒备心等战斗的决心减弱。

另外就是,最近让大助情绪暴躁的少女。

“……还发什么愣啊,笨蛋亚梨子,你也快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听到,大助小声说道。

一之黑亚梨子。

这个身材矮小的女生,死死地盯着大助的脸,认真地问道:

“哎,大助……你没事吧?”

“怎么了?”

“最近,你早上起得越来越早?脸色很差,而且食欲不太好的样子……这样下去的话,

腰都伸不直了!”

大助,又火了。

这次的任务,对大助来说,是最不满意的一次。那是因为这次的监视对象——一之黑

亚梨子是他最讨厌的一类人。

毫不犹豫地,好像那是理所当然似的,即使是对监视自己的人。

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把手伸出去了。

“那又怎么样。平白无故地伸直腰只会让人觉得招摇过市。既然进入了监视班,保持

‘普通’身份就是最基本的工作。”

他移开目光,嘲讽地说道。——并不是绝不想和她对视,而是这一番话都是说给他自

己听的。

“你、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吗……?”

“不管怎么样,都和你没有关系。唉,即使这样——”

说着,脸上露出了自暴自弃的笑容。

“放心吧!即使我死了,也不会搞特殊化的,例如把‘虫’留下什么的,不会给任何人

添麻烦的。”

这是他的心声。

在大助的梦想中,就没有继续之类的字眼。

和花城摩理不同,即使他死了,也没有人为此悲伤。而他也并不奢求别人为他悲伤。

唯一的愿望就是隶属的东中央支部支部长以及他的妹妹能出现在他的葬礼上。

啪——教室里响起了一个干脆响亮的声音。

“......”

就在这时,这节课的任课老师走了进来。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只见打了大助一巴掌、热泪盈眶的亚梨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的惠那;双手捂住嘴的

多贺子以及目瞪口呆的同学们。

而这一景象都映入了脸稍微偏开一点的大助的眼中。

打破寂静的还是亚梨子自己。

她一脸气愤地往回走,然后粗暴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任课老师好像说了些什么,

可是亚梨子和大助都默不作声。

老师示意叽叽喳喳的同学们安静下来,然后开始讲课。

大助托着腮,对老师说的话充耳不闻。

“亚梨子打了一巴掌!怎么可能……”

大助用大家都听不到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嘟哝着。

被打的脸并不是很疼,只是有点麻。虽然还有点发烧的感觉,但是估计出不了几分钟

这种感觉就会消失的。然后和被打前一样,恢复正常。

然而,通过这件事情,大助对花城摩理的看法有了一点改观,仅此一点。

他想知道,是否世间真的存在着被捉弄之后,大发雷霆的人——。

如果连大助这样的人都会奇迹般的对伤感、浪漫等等这些不由得让他们嗤之以鼻的感

情表现出一种留恋情怀的话,那么,这种感情恐怕就是嫉妒。

2

——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单独去调查,你就乖乖地待在家里吧!

放学以后,大助这样对亚梨子说。但是亚梨子却一脸不开心地对此表示无视。这样的

态度对于一向直来直去的她来说,是很少见的。连站在一旁的惠那和多贺子也都觉得

很奇怪。

以单纯的亚梨子的个性来看,不管有什么事情,一到第二天就什么都忘记了,心情也

会恢复原样的。即使不能恢复原样,对于监视者和被监视对象的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

奇怪的。因为监视对象不是只有一个人,所以也安排好了替换的人。

“真是……一个麻烦的任务!”

大助来到了综合医院的一间单人病房里。

到现在为止,已经来了好几次了,但是这里的样子却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一点变

化都没有。

从滞留在房间里的空气就可以看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一张大床,以及没

有一点褶皱的毛毯,桌子、外线电话以及摆放着一些书的书架,一切都依然如故。如

果没有呼叫器和水壶的话,一定会错误地认为这里是个小宾馆。

“花城摩理,请让我迅速地查找一下吧!”

这是花城摩理曾经住过的病房。

可能是为了换气吧,窗户是打开的。在风的吹动下,窗帘摇摆着。橙黄色的夕阳,透

过窗户照进房间里来。

已经和院方通过话了,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人会入住这个房间的。

身穿校服的大助,把上衣顺手扔到了衣架上,随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深深地叹了一

口气。

“......”

摩理还活着的时候,亚梨子常常来这里探视。如果是她的话,可能会想起什么线索来

吧!然而,被伤感缠绕的亚梨子,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因此,为了能够客观地进行调查,就一个人来到这里——大助很快就有了放弃的念头。在对花城摩理一点都不了解的他看来,这里只是一个无人出入的病房。“你到底是

什么东西呢?”

他眯着眼睛,凝视着没有人的病床。

花城摩理——。

花城家的独生女儿。花城家族是拥有着众多弟子的花城流派花道的本宗。生来就体质

虚弱的她,特别是在赫鲁斯圣城学园刚上初中的时候,患上了重度小儿疾病,并且已

经是晚期了。结果,一天都没有上学就死去了。死因是由并发症引起的心力衰竭。临

终前谁都没有见过,就在这间病房里断气了。她一生只有一个朋友——就是一之黑亚

梨子。

只有这些。

用这么一点点说明文字就道尽了摩理的一生。她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来度过每一天的

呢?

“……哼哼哼!”

想到这里的时候,大助突然笑了起来。

对于药屋大助这种人来说,根本就没有资格同情别人的人生,因为他自己的生活也不

比别人好多少。自从进入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以来,就更别提了,连一般的生活都很

难保证。

被亲人抛弃的他,在土师圭吾的收养下,才活到了现在。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亲近的朋

友。

如果以附虫者的身份来介绍的话,可能说明文字会多一些。火种一号职员“郭公”。

作为一个无情无义的恶魔,被同事们所反感。

“……"

发现自己有些感伤的大助,轻轻地摇了摇头。在这一点上,自己和亚梨子没有什么区

别。

确实,如果从作为附虫者的一面来看,花城摩理的人生也是丰富多彩的。

花城摩理也曾经是一个附虫者,而且是一个极其少见的同化型附虫者。同化型附虫者

是与被称为“原始三只”的神秘附虫者之一的“第三只”接触之后生下来的。

与从外表以及很少的一些特点来区分“原始三只”之中的另外两个“大食”和“浸父”不同,“第三只”确实是一个谜。它的外表、生态,甚至如何产生附虫者都是未知

的。除了大助,其他的同化型附中者大部分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变成附虫者的。

然而花城摩理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呢?

前些日子,凭借隶属于中央本部的职员——狗狸坂香鱼游的能力成功地窥视了花城摩

理生前的样子。

尽管亚梨子从中间阶段开始记忆混乱了,但是至少得到了香鱼游的证词。根据她的辩

词,可以断定花城摩理与“第三只”本身是存在着接触的可能性的。另外,被称为“

猎人”的附虫者追赶着大街上的附虫者,最后和中央本部发生了冲突。而被她追赶的

附虫者就是被称为“不死”的东西——。

摩理为何变成“猎人”寻找那个叫“不死”的附虫者呢?

那个叫“不死”的附虫者究竟是什么呢?

摩理和“第三只”接触了吗?还有从它那里得到什么信息了?

摩理的“虫”——银色的梦幻月光蝶,为什么在宿主死后还能够残存下来呢?另外,为

什么它要附上一之黑亚梨子的身呢?

摩理,还有梦幻月光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摩理跟中央本部有什么关系?

大助卷入摩理和亚梨子的调查之中,真的是偶然吗?

“……该死!”

焦躁的大助叫了一声。

“从一直以来的种种迹象来看,甚至觉得花城摩理和中央本部的企图,从一开始就是

把我也算在内的。”

大助胡乱地抓了抓头,想借此来甩掉自己混乱的想法。

就说前些日子的那件事情吧。在香鱼游的能力的副作用下,摩理的残影夺取了亚梨子

的意识的时候,大助就想过。

——看起来简直就是针对自己而来的。

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冷酷的眼神。除了自己谁都不相信似的嘲讽的笑。

尽管从很早以前就已经认识到这一点了,但是当看到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表情的人

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有一种感慨,世界上果然有这种事情。

——可能花城摩理和我真的很相像吧!

孤独的人生。

同化型的附虫者。

可能正因为相似,才会焦急的吧!

“只有一个朋友吧……?死后还是把她卷了进来,花城摩理!”

大助歪着脸,说道。

就在这时,从背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啊——,就是这里了。这就是花城摩理的病房!”

坐在椅子上的大助睁大了眼睛。由于过度的惊愕,好像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呼吸

也停止了似的。

说话的人也正如文字所描述,就是“背后”。他站在离入口还有一段距离,处于病房

的正中央。

“......”

大助慢慢地回过头去,向背后看去。尽管他自己也知道,即使现在再戒备也已经太晚

了。

威风凛凛!

只能这么比喻。那里站着一个近乎完美的威风凛凛的少年。他连看都没看一下头部正

好对着自己腰部位置的大助——仿佛在有生之年就不会低下头似的。少年的脸上浮现

出傲慢无礼的笑容。

那是一个十分惹眼的少年,如果谁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一定会怀疑自己的神志是否

清醒。

这个少年从右边的脸开始一直到脖子都刺着火图样的刺身,一头的卷发如同熊熊烈火

般的乱蓬蓬的。看起来比大助大两三岁的样子。他穿的好像是什么学校的校服,胸前

随意地挂着绣有十字图案的领带,外面披了一件满是窟窿的上衣。

什么呀,这个家伙——。

少年身上的威慑感,让仰望着前方的大助一动都不能动。从眼前这个少年身上散发出

的那种偏离现实的存在感,以及至少可以说是和这样的医院不相符的外表,让他的思

想也在这一刻停止

了。

而这个纹身少年却始终没有正眼看一下大助,只是自顾自地环视着病房——。

“……唉!”

他叹了一口气。

这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心力交瘁的一声叹息。一直压抑着他的压力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了。

“啊——啊——,那个女人,真拿她没办法啊!简直不敢相信——。从青播磨岛开始,

究竟要怎么纠缠我才肯罢休呢。请你饶了我吧!总是被这样欺负,我也会哭的。恐怕像

你这样纠缠不休的女人一定会受到惩罚的!这样下去你就注定会一生孤独的,真让人感

到遗憾和悲伤啊。但是,我个人认为,即使这样,也不算太坏——我也不会抛弃她的

,这样一来,你又可以欺负我了!”

他一边自言自语地叨叨着,一边嗒嗒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走过大助身边的时候,一把掀起了毛毯(然后,像狗一样嗅了嗅床单上面的味道。)接

着,把毛毯往地上一扔,走到了挂在墙上的壁画跟前,一会把画摘下来,一会又挂回

去,嘴里还嘟哝着,“哼,哼,这个一看就是赝品。根本值不了几个钱。嗯?还有鉴定

书?真货?看来很贵重啊!”说着,又打开冰箱,不管不顾地拿出里面的矿泉水,打开瓶

盖,一口气喝光了(然后不遗余力地把空瓶子扔到了窗外。)

“……”

这家伙,该不会是变态吧……?

在大助的心中,少年的形象开始从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急剧地下降为一个心理变态者。

而这个纹身少年也不知道看没看出这一点,只是自顾自地朝书架走去。

“嗯,Dostoevsakii、龙、旦丁、Doyle还有Descartes。什么呀,根本没有统一性。

难不成花城摩理这个孩子性格分裂了,还是怎么了?不管是怎么回事,肯定不正常。啊

,就是因为生病了才住院的吧?我敢保证,她肯定没有情人。还好,总算还有救!”

突然变脸的少年拿在手里的正是一本薄薄的漫画。书名正是——《魔法之药》。

他啪啦啪啦地翻着这本书,好像突然没了兴趣似的很快又把它放回了书架上。本来这

是一个极其平常的动作,但就是因为它发生在了这个少年的身上,所以看起来显得非

常地奇怪。

“啊,不管怎么说,终于到了这里。脱离那个女人的魔爪以后,为了寻找我深爱的女

孩,我历尽了千辛万苦。啊,太累了,太累了。我要在这里大声地说:我已经竭尽全

力了!累了累了,我要休息一会儿!”

随着他抡起的一只手,肩膀处的骨头发出了嘎嘎的响声,然后他就飞到了床上。连鞋

都没有脱就盘腿坐在了床上,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

这样一来,理所当然地和坐在会客椅子上的大助形成了面对面的阵势。

“......”

少年的动作突然停止了,看着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大助,不可理解地歪着头,问道:

“你谁呀?”

……这个臭小子。

大助一下子愤怒到了极点。

原本就是听了大助的自言自语,才断定这里就是花城摩理的病房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正因为不知道这个少年的真面目,作为“不即不离”的优秀监视家的药屋大助本来想

掩饰自己的性格的,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恐怕没有为变态而费心的傻瓜吧!

“啊!”

啪,少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一下手,用手指着大助。

“花城摩理!”

“……。初次见面,我是花城摩理。”

“噢,真没想到……看起来跟男孩似的。”

“因为我本来就是男的啊!”

“真的吗?好啊,那个死家伙,竟然敢骗我!一直告诉我你是女孩。”

那个死家伙……?

大助警戒地瞪着这个少年。

很显然,眼前这个变态男知道花城摩理。据大助所知,并没有信息显示脸上有刺青的

少年和花城摩理有关系。

因为担心对方会揣测到自己的心理的大助,全身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为了获得可能成为线索的信息,即使对方是个变态,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作怪相也

好,怎么样也好,只要他想从这个房间里出去,那一刻大助就会全力以赴地制止的。

“花城摩理,是女生啊!”

“啊?在这件事情上……谁说谎谁就是傻子。这下相信了吧?我根本就没有说谎。谁说

的呀,傻瓜!”

“先别说这些了,这里可是禁烟区。看!院内禁烟!”

“真的啊。这根烟可惜了!”

说着,少年皱了皱眉,把嘴上叼着的烟给攥碎了。大助这么做和未成年禁止吸烟没有

关系,只是遵守医院的规定而已。

“你到底是谁呀?”

“我?我是世果埜春祈代。”

少年丝毫没有迟疑地报上名来,然后抿嘴一笑。那是龇着牙、非常暴力的笑。突然传

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攥在手里的烟消失了,一股烧焦的味

道扑鼻而来。

很搞笑的名字。肯定不是真名吧。明明在室内,可自己却感觉不到任何气息,看来并

不是个简单人物。大助并没有放松警惕。

“那么,你小子,你是谁呢?”

“我的名字,叫什么都无所谓。”

“噢,你小子听谁说的啊!那家伙一定不一般。”

“你和花城摩理什么关系啊?都知道什么关于她的事情啊?”

他口气尖锐地问道。

那个叫春祈代的少年再一次笑了。故意顿了顿说道:“我知道一些非常机密的事情。

想知道吗?”

“……”

默不作声的大助的身体靠了过来,亲昵地搂着他的肩膀。

“说起来,花城摩理还是个美女呢!”

“我知道!”

大助皱了皱眉,想起了前几天通过香鱼游的能力见到的花城摩理。的确,她长着一张

漂亮的脸蛋。

咯咯——笑起来的春祈代显得格外地爽朗。大助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来回变

化着花样笑的人。大助被这个突然从笑着的野兽变成了一个不认生的哥哥的翻天覆地

的变化彻底激怒了。

“啊——我还真想看看,你快变回去吧!需要做什么检查吗?怎么样,花城摩理先生?”

坐在床上的春祈代再次盘上了腿,像一个等待着圣诞礼物的孩子一样,坐立不安地晃

动着身体。

“……?”

大助皱紧了眉头,春祈代的态度怎么看都像在演戏。

“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么说来,从刚才开始我就发现你根本不了解花城摩理的事情,或

者更确切地说,你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了什么,才来到这里的!”

“啊?”

“花城摩理已经死了!”

世果埜春祈代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从走进这个房间开始就一直坐立不安的少年,这个

时候突然一动不动地安静下来了。然而,很快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了非常可怕的笑容,

并且使劲地瞪着大助。

“……什么啊!你小子。你开什么玩笑啊,再乱说话,我杀了你!”

大助一脸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这是大约一年前的事情,她死于并发症引起的心力衰竭。”

“......”

“花城摩理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春祈代的肩膀颤抖着。对他而言,大助的话犹如死亡宣言一般,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

有的绝望。”……你开什么玩笑……”

少年腾——地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两手紧握着拳头,野兽般充血的眼睛已经从大助

的身上移开了。

“不要开玩笑!”

他大喊着,声音之大简直让人怀疑人类是否真的具有这样大的音量。

“那个臭骗子!我怎么没听说她死了?而且还是一年前……我已经很久没见那个家伙了!

竟然敢骗我?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吧?”

那个声音穿透了大助身体的各个部分,把病房震得哗啦啦直响——不,估计整个医院

都被震得摇晃了。这是一个隐藏着杀伤力的咆哮。

在春祈代突然爆发的怒号的震慑下,大助不禁愕然了。

这家伙怎么回事……!

在暴风雨般的怒号的余音中,春祈代喘着粗气,瞪着窗外,那气势让人不禁联想到他

的仇人就在那里。

大助地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是在哪里,从谁那里知道花城摩理的事情的?”

“......”

站在床上的春祈代用可怕的眼神瞪着大助。那简直就是不寻常的——扔掉人的面具的

恶魔的眼神。

“真是想不通……”

春祈代一边断断续续地嘟哝着,一边向前迈去。

“不可能啊,这个该死的家伙……怎么这么报复我啊……”

少年断断续续地骂着,从床上跳下来,连看都不看大助一眼,就朝外面走去。

然而,大助迅速地先他一步站到了门口,将其挡住了。

“让开,不然我杀了你!”

少年用恶魔般熊熊燃烧的双眼瞪着大助。没有曾经那种无耻的笑容,也没有目中无人

的笑容。这种纯粹的杀气,让大助不禁毛骨悚然。

“回答我的问题!”

大助同样回瞪着与自己面对面的春祈代。

虽然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少年,恐怕——凭借自己至今为止几番从生死边缘走过的经历

可以断定,一定是个强敌,而且水平不可估量。既然已经把他留下了,就不得不真刀

真枪地干一把了。

_只挥动着绿色翅膀的“虫”飞落在了大助的头上。

“……噢,特环啊?”

春祈代看着最后落在大助肩上的“虫”,嘲讽地冷笑着。

“是吗?特环吧!特环吗?特环啊!……是啊,我说怎么说什么报仇呢,噢,原来是这样

啊!”

“……”

大助的身体微微前倾,以便随时可以扑过去,仅凭他已经知道了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

这件事,就有足够的理由束缚他。

没想到,春祈代却扑嗤一下笑了。

“即便如此,你也不怎么样。——我根本不会把你小子什么的放在眼里的。”

“那……”

“我根本不会把衰落的家伙放在眼里的。多亏我手下留情,才得以生存的家伙!”

大助愕然失色,连自己都不知道因何而起的无名火冲了上来。

“说什么昵……”

就在大助向春祈代出手的瞬间,从他背后的楼道里传来了一阵悲鸣声。

大助的手突然停住了,不知道谁大喊了起来“着火了…大房间……”。站在门口的他

也看到了楼道最里面的房间正在冒着白烟。

“不去救火吗?你们不是国家的走狗吗,特环?”

“……那里不是有灭火器吗?根本不用我特意赶过去。”

面对双手插兜笑着的春祈代,大助淡淡地回答道。

“啊,对了,还有灭火器。那个倒是挺方便的。一喷,火就灭了。——如果是普通的

火的话。”

就在这时,“唉,怎么扑不灭呢……?”“里面还有人……”嘈杂的喊声传到了眉头紧

锁的大助耳朵里。其中有患者的名字,有确认某人是否安全的叫声等等。

不会吧……难道你这个家伙做了什么手脚?

大助死死地瞪着春祈代。这个刺青少年的身上却没有一点儿做了什么的迹象。但是,

这个家伙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在泰然地做着各种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恐怕是为了能

顺利脱身,之前做了些什么吧?

然而,大助一动都没有动。他冷冷地盯着眼前的春祈代,将背后传来的悲鸣声从脑海

中丢了出去。

“跟我没有关系!我的任务中没有救人两个字!”

“嗤嗤!”

春祈代奇怪地笑了起来。——这是至今为止最让人心里发毛的笑法。

“哦——哦——,你真让我失望!你已经失去了做人的基本尊严了!”

“……”

“这样也好。既然我们都不属于人类的范畴,那就交个朋友吧!好了,既然到了这一步

,那我就回答你的问题吧!不就是我从谁那里知道花城摩理的事情的,对吧?只有这个

吗?如果要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就不得不先讲一讲一个大喜大悲的男孩。那个家伙,是

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类型。不管什么事情,不要说做的潦草了,从一开始就表现出

一副放弃的状态,然后又觉得恋恋不合,总之就是一个过着超过了傻瓜的程度,只能

用奇怪来形容的日子的家伙。”

春祈代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夸大其词地说着。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开心昵?大助不得

而知。——医院的火灾是怎么引起的,看起来还没有扑灭。护士们悲伤的叫声也始终

没有停下来过。

“那个家伙,自始至终都是那个样子,你说可笑不可笑?不管采取什么样的生活方式,

都是一到那就放弃了。我很难想象——”

“……别扯这些没用的。那个家伙究竟是谁?”

“嗯?怎么了,着急了?时间的话,我至少还有的是,唉,好好好。跟你小子在一起,

还是得照顾你小子的情绪,是吧?”

说着,春祈代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时又传来了一阵刺耳的求救声。

然而,大助却一点没有动容。他一步都没有离开那里,冷冷的视线全部集中在眼前这

个少年身上,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放过这个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线索。

“那个家伙就是把花城摩理变成附虫者的罪魁祸首——据特环中的一个女孩说,那个

就是‘第三只’。”

“……!”

“第三只”。产生同化型的附虫者,原虫与附虫者是合为一体的。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那么这个将成为解开至今为止仍然是个谜的“第三只”的大突

破口。这个少年一定还知道一些关于花城摩理的其他事情。

“那个家伙离开赤牧市以后,就藏在了一个叫青播磨岛的小岛上了。我就是在那里见

到他的。也是在那个时候,听说花城摩理的事情的。记得他给我讲的时候,看起来相

当地开心。……听说是最强的附虫者。”

“那个家伙,现在在哪——?”

大助冲动地揪住了少年的前襟。然而,此时他的话却被传来的悲痛叫声闹得听不到了。他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捆住似的,一动都不能动了。

“啊?说什么昵?我听不到啊!”

“那个家伙……现在在哪……?”

——突然,他的脑子里闪现了早上打了自己一巴掌的亚梨子的眼泪汪汪的脸。

这时,大助脸色变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想起那个家伙昵……?我的任务是花城摩理的调查,和其他人没有关

系。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不能让它就这么眼睁睁地溜走。至少,以前的他都会没有

半点犹豫地忠实地完成任务的。在没有和一个叫做一之黑亚梨子扯上关系之前的他。

“在那个岛上,大家都管那个家伙叫‘老师’。”

春祈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继续说道。

“那个死家伙现在在哪里呢?啊,等会儿。让我想想。”

这时,耳边的悲鸣已经达到了顶点。

——混蛋大助。

眼前又一次浮现出亚梨子的样子,她一边叹着气,一边笑着。

揪住春祈代的大助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这是我的任务——和任务无关的人——亚梨子——再次让我和“第三只”的情报失之

交臂——!

“——救命!”

悲鸣打断了大助的思考。

这次,在脑海中浮现的是花城摩理残暴的笑。

“……‘郭公’……!”

大助叫道。

停在肩膀上的郭公虫的躯体像裂开了似的开始变形。变成绿色触手的郭公,好像从制

服的缝隙里滑进去似地进入了大助的体内。随后,大助的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了绿色的

样子。

花城摩理……可能你和我很相似,但是——。

他放开了春祈代,一个后空翻落在了楼道里,然后向着冒烟的地方飞快地冲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

背后传来了少年开心的笑声。

我不会让无辜的人卷入附虫者之战的……!

“躲开!”

被烟雾笼罩的是走廊最里面的大房间。从大房间的门口喷出了火红的火焰来。在远远

地围住的护士和患者脚下,躺着带有灭火痕迹的灭火器。大助把它们踢到一边,站在

了烧得很旺的大火前面。

很快,热气就吹到了大助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从门的对面,传来了悲鸣和怒号声。

“离远点……!”

大助冲着背后的人群怒号着,随后把攥紧的拳头举过了头顶。

砸碎被火焰包围的门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楼道。

穿过去的拳头,抓住了燃烧的门。

“咣……!”

他感到皮肤被烧到了,随后一阵剧痛向手腕袭来。因为疼痛而脸色难看的大助,就那

样用超乎常人的力量将这个门拽了下来,然后破坏了。

火星四溅,打碎的木块飞到了周围人的脚下。

大助强忍住手腕的疼痛,迅速地冲进了屋里。

“……!”

包括大助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窒息了。

大房间里一点都没有被烧到。屋里的患者们都躲开门,聚集到了窗户边上。看上去,

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受伤,只是脸上都写满了安心和不可思议交织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大助回头看了看门。

实际上,燃烧的只有散落在地上的门的碎片而已。天井和墙壁自不必说,连屋里养的

花都是一副伸展着水灵灵的叶子的样子。

他突然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确定刚才一直疼着的手,一点烧伤都没有。

——如果是普通的火的话。

他很快想到了春祈代的嘟哝过的话。

大助一转身,冲着花城摩理曾经住过的房间跑去。

然而——

窗帘随风而动的房间里,还是一如既往的一片静寂,好像自始至终就没有人来过似的。

大助握紧的拳头使劲地锤在了墙上,这个声音顿时响彻了整个三层。

3

一之黑家族的大宅坐落于赤牧市中央地段的高级住宅街上。

在赫鲁斯圣城学园上学的学生,大多数居住在位于离车站很近的山岗上的新兴住宅区

里。但是因为一之黑家族是一个世代相传的名门,所以在市中心有很大的一块住宅用

地。

大助扶着一之黑家的围墙向已经暗下来的住宅大街走去。就在这时,从他的头上传来

一个声音。

“哎,‘郭公’,情况怎么样?”

从围墙上飞下来一个身影,动作很轻,落地时没有一点声音。

那是一个女孩,在街灯的照耀下,金色的头发在黑夜中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眼睛像猫

一样向上吊着,看起来年龄和大助差不多。她身穿一套和亚梨子一样的赫鲁斯圣城学

园的校服。她就是代替大助监视亚梨子的中央本部的局员——“霞王”。

“糟透了!”

“嗯?有什么状况了吗?你看起来心情不怎么样!”

少女追上了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的大助。和高雅的外表正相反,她的说话方式粗暴至

极。——看来大助今天和这样口气的人特别有缘。

那个叫春祈代的家伙。……关于那个家伙的事情,看来还是不要让亚梨子知道的好。

总觉得那个家伙很危险——。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瞟了一眼身边的女孩。

“没什么。对了,‘霞王’,亚梨子那边怎么样?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吧?”

“还算老实。——可是,还想告诉你一些隋况。我一时兴起,靠近她看了看,没想到

那个家伙一直在嘟嘟囔囔地发着牢骚昵。什么‘那个混蛋大助……一点都不体会一下

人家的心情。也不知道想什么呢?’等等。就像你说的,相当生气!”

“……听说因为被好朋友愚弄了,一直都耿耿于怀呢。”

看起来亚梨子还在生气呢。大概是因为眼看着那个叫春祈代的少年跑掉的原因吧,大

助越来越焦急了。

“啊?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吧?虽然我只监视了一天,但是本小姐已经对那家伙的性格了

如指掌了。可能本小姐比较适合进入监视班工作。”

“胡说什么呢……话又说回来了,究竟怎么回事?有什么其它原因吗?”

“嗯,不过我不想告诉你。就这么下去应该很有意思。”

“霞王”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大助开始觉得有些头疼。

“饶了我吧……我真想放弃这个任务逃走算了。”

“喂喂,火种一号,这是你进入监视班以后才接受的任务,没错吧?替代的时候才轮到

本小姐。总的来说,比起隐秘性,战斗力才是监视中最需要的。很有意思,不是吗?如

果你愿意,就由我来接手你的工作吧!反正正好我长期工作也结束了。”

“要是作为战斗狂的你接手了,肯定是一天到晚地跟亚梨子吵架,早晚把什么都破坏

了。在学校里即使见到了,也要装着不认识,知道吗?还有,我已经不是什么火种一号

了。昨天被降级了。”

“啊?没开玩笑吧?那么下一个被指定为一号的就是本小姐!”

“那你就去说吧!本来就是一个只有破坏能力的无指定。像你这样的人,也就是一天到

晚地受人使唤罢了……你这个家伙做的工作,不知道有多潦草呢?”

“你,实际上很讨厌我吧……?刚才这么过分地说我。只是因为我的工作是极端保密的

,不能和你说罢了。”

“我并没有强迫你说啊。——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帮我忙,多谢。那种说话方式听起

来可不像好话。”

“啊?那,我怎么样呢?…一那、那个,明天见,药屋先生。”

“霞王”很快改变了口气。她停在了那里,嫣然一笑。

“我们两个在执行任务之外都假装不认识,这个,好像比较困难啊!”

“……我觉得你变得有点过了。”

面对叹气的大助,“霞王”摆出一副可爱的笑脸恶毒地说道:

“你烦不烦啊,管的有点多了。”

刚准备朝大门走去的大助,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霞王’!”

“嗯?”

准备回去的“霞王”回过头来。

“明天,你可以再帮我监视~下吗?一整天。”

“可以……明天大助先生去做什么呢?”

“霞王”不可思议地凝视着吞吞吐吐的大助。

“你……为什么而战呢?”

“嗯?”

大助看着瞪圆了眼睛的女孩,一时语塞。

那个叫花城摩理的,和自己相像的附虫者已经死了。

这个好像在暗示着大助的未来似的。不管自己做什么,有着多么强的想法,结果——。

“比如说,如果站在眼前的是向敌人求救的普通人,你会……”

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大助,突然闭口不语了。

不,什么都不是——正准备那么说的大助,是因为喘不上气才停下来的。

“霞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瞪着他。她的蓝眼睛犹如利剑一般刺向了大助。

“我一定会杀死敌人的!”

“……啊,这样啊!”

“别这么没出息,‘郭公’!你小子怎么说也是火种一号啊,你没有忘吧?还记得嘛,

你曾经在一两个人的帮忙下,把几十倍,乃至几百倍的附虫者变成了缺陷者。这个是

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的,以前是,以后也是!”

咂着嘴的“霞王”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助。

“我不是说了嘛,火种一号已经降级了。你小子,你难道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嘛?”“

……”

“如果你犹豫了、停手了…??逃跑了,那个时候本小姐就会杀掉你小子的!”

大助目送着扔下这句话,消失在夜幕中的金发女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霞王”说得没错。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早上开始,自己就一直——。

难道是因为梦到了从前吗?

或者是因为被亚梨子打了?

放走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岂止这样,还说了带有泄气意味的话什么的……严重的

失态。

拉开陈旧的木制大门,走进宅子。

沿着石板路,通过玄关进到了家里。

“......”

大助和亚梨子来了一个头撞头。

应该是在等他吧?穿着睡衣的亚梨子,站得像哼哈二将似的,俯视着大助。

亚梨子一直没有开口。两个人之间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之中。

你快道歉啊。关键在这里……。

心中一边大骂着,一边叹着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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