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首切飞蝗的话,本来是有口器的。从那里将整个头部贯通,并且将巨大的长方形的台子一体化。具有很厚、很锋利的刀的——是变形的断头台。
为了不被风吹走,裕子把帽子向下压了压,说道:
“多亏你,让我想起了自己的梦想。我剪断了各种各样的障碍物,想要跳得更高更高。可能和你的梦想正好相反。被救助什么的,只是我曾经的错觉罢了。”
说着,在她的嘴角处流露出一种变态的笑容。
“我不需要别人的救助。我只想靠自己的脚向前走。”
一种不祥的预感贯穿了“空架”的全身。
“怎么突然这么有干劲?”
好像自己做了非常多余的事情,不是吗?
“最后的工作……就是剪掉你的货物,然后和利菜、‘秋’,彻底告别。”
脸上挂着泪痕的刺客抬起一只手,做出了V字形——不,应该是剪子的姿势。
“空架”把电动滑板车的加速器开到了最大,在住宅街上飞速地行驶着。
“嗯,说了多余的话。竟然忘记了她是敌人了……”
和放学回家的学生们擦身而过的“空架”的额头流下血来。半截短裤的下摆裂开了,滑板车的手柄的一段也被切断了。
看到手柄上被切断部分锋利的断面,顿时一股寒气流过身体。
“西中央支部的制品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切断了……”
肉身的“空架”的身体等都会变成了犹如用日本刀切菜似的牺牲品吧。脑子中甚至浮现出了被分成两部分的头和身体挥泪告别的场面,顿时脸色发青。
他以飞快的速度转了一个急转弯。
“嗖——”
那是一条宽广的道路。没有机动车,也没有行人。
一般没有人气的地方都很危险。
但是如果是景致非常好的地方——说不定还能得到暴露敌人真面目的线索呢。
“空架”停在了一个三层建筑的住宅的阴影处,然后向道路前后来回的张望。
“这里的话,一旦她靠近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察觉到——。”
就在他刚刚准备好迎战敌人的时候。
“咔——”
从头上传来了少女快乐的声音。
“……呜!”
注意到的时候,“空架”正好在首切飞蝗的下颚——可怕的断头台中。
并没有移动速度很快等等问题。
连首切飞蝗是什么时候接近的都丝毫没有察觉。
“——嚓!”
坐在断头台上的裕子一边压着圆圆的帽子,一边笑着。
就在这时,厚厚的刀在“空架”的眼前落下。
“哇哇哇!”
发动了车子,“空架”在千钧一发之间从断头台上逃出了。领带被切断了,那块石英表掉在了地上。
“之前就一直想要确认呢。如果从头部把上面咔嚓咔嚓的话,体液就会逆流,活着的头就会流泪,是不是真的呢?”
首切飞蝗根本没有要去追沿着一条直线逃离的“空架”。它就那样被宿主少女骑着,目不转睛地目送着“空架”。
甚至来这里的时候也是一样。
即使有一对长脚,首切飞蝗也从来不自己迈出一步。尽管如此,它也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并且将“空架”抓回到断头台上来。
这样看来,他是逃不掉的。不过,如果一动不动地待着这里,就会成为断头台上的诱饵。
“空架”看了看剩下的那块电子表。
“这个时间的话——”
他改变了线路,向着稍微远一些的拐角处驶去。
“我不是说了嘛,只要你放下那个包,就不会伤害你的。”
刚一进入在夕阳的照射下形成的建筑物的影子中,“空架”就到了断头台上。
“你以为不用放出自己的‘虫’就可以逃掉——”
坐在断头台上的裕子这么说着,突然猛地一下子抬起了头。
这时,响起了汽车的高亢的鸣笛声。
一辆公交车眼看就要撞到首切飞蝗了。
“你应该把这一带的公交车运行时刻表装到脑子里……”
“切……!”
说到底,还是没有打算和公交车冲撞,咂着嘴的裕子和首切飞蝗一起消失了。
迅速减慢的公交车擦着被解放了的“空架”开了过去。
“对不起!”
他一边冲着公交车道歉,一边环顾四周。
“竟然在那里——。”
在路的一端出现了首切飞蝗的身影。它就在一个住宅的庭院的柿子树的影子中。
现在“空架”所处的位置。
以及首切飞蝗新出现的位置的共同点。“空架”搜寻着。
“……影子!”
“空架”终于注意到了这一点。
首切飞蝗有从一个影子转移到另一个影子的能力——。
“嗯!”
裕子把帽子往下压了压,不高兴地拉长了脸。
如果了解到了对方的能力,逃走也不是不可能的。“空架”改变了滑板车的行驶方向,然后迅速地提速。
说到现在所处的位置,最好应该直接向着赤牧市逃去。在人多的地方一定可以减慢追击者的速度的。
傍晚的住宅街区可以说是影子的宝库,所有的遮蔽物都在路上形成了影子。
电动滑板的一段接触到了建筑物的影子。
“咔嚓咔嚓!”
在周围变暗的同时,首切飞蝗又一次将“空架”收回到了自己的下颌上。
“咚!”
但是,“空架”早就让自己的滑板车跳了起来,然后向着夕阳飞了出去。
接着,身后传来了一声断头台上的大刀切空了的响声。
“如果你乖乖地,我就高抬贵手,饶了你。”
“不好呦!那样的话!”
一旦进入影子里,就会受到首切飞蝗的袭击。
只要看出这点破绽,就可以躲开袭击。于是,“空架”尽量避开有影子的地方,如果实在躲不开只能进入到影子里的话,也会立刻逃到向阳处的。
“啊……成功了!”
这时出现了一条将夕阳甩在身后的道路。
可能是因为角度的关系,这条路上一点儿阴影都没有。
“……”
裕子和首切飞蝗一起站到了最后一个影子里。但是,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懊恼,只是透过帽沿目送着离去的“空架”。
不必担心会被突然袭击了,这时电动滑板车在迅速地减慢。
“哇,真悬啊!这家伙性能虽好,但是电池的持续时间短,偶尔也挺要命的。”
然而,从刺客手中逃脱的安一心感让他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尽管离赤牧市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的话,暂时还是很安全的。
当然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但是这个原因只有“空架”知道。
“顺利将货物送到的话,一之黑亚梨子一定会很开心吧?”
嘟嘟哝哝的“空架”充满笑意的脸上感到了一丝凉意。
刚刚有一阵风吹过。
仔细一看,在高高的房子中间,偶然地形成了一个风口——。
“原来是这样啊,都没有在意。”
突然,“空架”的笑脸僵住了。
他并没有进入阴影地区。
而是奔跑于阳光下。
尽管如此,头上还是传来了熟悉的少女的声音。
巨大的首切飞蝗——将“空架”捉到了断头台上。
“怎么——这样——”
带着圆圆的帽子的裕子,双眼俯视着僵直的“空架”。
少女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残忍的笑。
“——咔嚓咔嚓!”
身体瞬问能动弹真是一个奇迹。
他扔掉失去了加速力的电动滑板,反射性地从断头台往后跳。
“哐!”
然而,他却没能完全避开那把厚厚的火刀。
从肩膀到肘部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与其说这是有意避开要害部位,不如说是无意识地保护背上的货物的结果。
“空架”摔到了地上,伤口的血飞溅到了周围。可能是伤到了神经的缘故吧,他感到一阵非同寻常的剧痛,说不定肌腱也被割断了。
“哎呦……”
坐在断头台上的少女俯视着在柏油路上呻吟着的“空架”。
“对于从一个影予移动到另一个影子的能力什么的,谁都不认可。”
裕子举起两手,摆出了剪子的姿势。
“普通的蝗虫都有能够跳到比自己的身高高出几倍的高度……我的‘虫’也不例外,可以越过特别高的高处。但是,它能越过的并不是位置上的高度差——而是温度上的高低差。”
换句话说,就是能够越过气温很高的地方——温度的障碍。
这就是裕子的“虫”的真正的本事——。
“一般来说,风口的位置都要比周围的温度要低一些。只要是像向阳处这样有高温障碍的地方,同样那里就一定有温度稍微低一些的阴影——”
裕子的话,突然停止了。
“……在干什么呢?”
“呜呜呜……!”
“空架”根本没有听女孩说话。他用剩下的一段领带缠在负伤的左肩上,然后右手和嘴巴分别抓紧领带的两端。
“呜呜呜……!”
一边强忍住脑袋裂开般的剧痛,一边用嘴和右手腕将领带系紧。
“啊!啊!”
做完止血工作的“空架”在地上爬着企图从风口逃脱。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一点笑的力气了。因为出血的缘故,他摇摇晃晃的,拼命地想要站起来。——电动滑板已经变成了“空架”的替身,被切成了大小相同的两块。
“你太想不开了。”
裕子歪着脸从断头台上飞了下来。跟着沿途留下血痕直线前进的“空架”走了过去。
咯当——视线突然晃动了一下。
少女抓住了他背后的包包。
“空架”回过头去,用右手将裕子的手打到了一边。
“……好疼!”
少女按住被打的手,拉长了脸。
“啊……啊……”
“空架”用手扶住墙壁,支撑着身体,慢慢地向前挪动着。
只差一点了。
离那个只有他能看到的“那地方”只有一步之遥了。
“即使就这样逃跑了也是枉然。只要太阳一下山,你就无处可逃了。”
不是嘛,对于像“空架”这样受伤的人,随时都能将其打倒。裕子附和着蹒跚着前进的他的步调,在后面跟着。
“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柏油,一旦太阳落山的话,就会突然的冷却,随后便产生一种上升的气流。这样一来,到处都会有温差的障碍。在夕阳落下的瞬间,我的‘虫’就没有不能去的地方了。”
在住宅街区对面的火红的夕阳眼看着就要落山了。
即使如此,“空架”也没有停下来。
“哎,你能不能听我简单说两句?”
裕子问道。
“货物和自己的生命究竟哪个更重要?你连那个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不是吗?”
“……我当然知道。”
“真的吗?”
“这是拯救世界最后的武器——。”
“那,只是你的妄想罢了。”
裕子打断了“空架”。
“这么说的话,那个……还是不送到更好?‘秋’曾经说过那是一个很危险的东西。可能会给很多人带来不幸的等等之类的话。”
“……可能吧!”
那张挂着汗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但是即使这样,也还是存在着一个毫无疑问的‘牵绊’的。而我只能将其联系起来……”
“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只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只是把一个货物送到目的地而已……”
今天和昨天一样,只是去完成一个投递货物的简单的工作而习
这是一个无论是谁去做都一样的、理所应当去完成的工作。
正因为如此一一。
“把货物送到是理所应当的。因此,如果一定送不到的话……”
“就算你把它送到了,又能怎么样,到头来,你什么都得不到。”
“有啊……一定有……”
“不就是成就感之类的东西吗?有什么用啊?”
“我一直都想要的……如果能完成这个任务的话,就可以得到……”
裕子目光呆滞地看着嘟哝着的“空架”,皱紧了眉头。
“不可能。你不可能送到的。因此,你想要的东西也得不到。”
“空架”摇摇晃晃地继续前进着。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在我倒计时完之前,如果你还不投降的话,我就把你和那个货物一起剪碎。十,九……”
少女数数的声音在日落前的道路上响起。
“空架”突然抬起了头。
他仰望着急速变暗的天空,恍恍惚惚地嘟哝道。
“……连接上了。”
裕子皱起了眉头。
“你已经死心了吗?但是,有点晚了。三,二,一……”
“空架”睁大了双眼,迅速地抽出了插在背上的零碎板片。
夕阳——落下了。
“零!”
女孩大叫着,与此同时,巨大的首切飞蝗出现了。
几乎是同时——。
“沙……”
从头上飞落下来一只蜜蜂。
这只蜜蜂小小的躯体熠熠发光。
“空架”打开折叠的碎板,狠狠地向前方扔去。
顿时,周围涌起了缕缕光波。
随后,以停在肩膀上的蜜蜂为中心,像爆炸般的出现了一条光的轨迹。
“什——”
裕子猛地一抬头,仰望着天空。
在遥远的上空浮现出了一条不知从哪里发射出来的光线。
“空架”一跳,乘着被光推回来的碎板,飞了起来。
用轻合金制造的碎板,就是一个类似于用做冲浪板的小船的缩小版的一个东西。这个是专门为“空架”量身定做的,并被他称为宇宙飞船。
“……我们走!”
“空架”冲着自己的“虫”大叫了一声之后,冲上了光波。
“别跑!”
越过温度差的障碍的首切飞蝗捉到了乘上宇宙飞船的“空架”。
然而,“空架”冲上光波,像后空翻一般飞向了高空,然后蒙混了过去。
随后跳上了另一条光线,继而又一转身体向别的光线飞去。
“咔嚓咔嚓!”
日落之后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能力了——女孩的话,看起来并非是夸大其词。首切飞蝗不厌其烦地追逐着飞上高空的“空架”。
然而,面对它的追击,“空架”用右手控制着飞船,横向回旋着,偶尔上下翻转着向上踢着光线,将猛攻一一避开。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空架”并没有将自己的“虫”隐藏起来。
而且在被裕子追踪的过程中,它一直就在上空飘着。在空中弯弯曲曲地飞行着的蜜蜂时常会将光的轨迹留在天际中。
蜜蜂留下的光线,是不会消失的,而且会永远地留在它经过的地方。
而沿着这条线可以在空中自由地滑行就是“空架”的绝技所在。
那么,为什么至今为止都不能使用这个绝技昵?
那是因为到刚才为止,通过的道路都是第一次经过。
处于这条大路的一端的,就是“空架”以前留下线,也是从别的街道到赤牧市所连接的长线。这些所谓的连接一条大街和另一条大街的线,就是“空架”专用的高速公路。
平日里,那些线是没有利用价值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主要是因为一方面自己的能力已经非常出众了,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有着被别人嘲弄为导航器的超凡记忆力——把全国的地图和公共交通设施都背得滚瓜烂熟。对于这样的他来说,只要有一般的交通设施就足够了。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那是飞往夜空中的“空架”以及跟踪他的裕子。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攻击和防守,一直持续到从高空往下看时,地上的建筑物已经变成了米粒那么大为止。
“呜——”
正准备向高处跳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出血过多吧,“空架”感到头昏目眩,随后姿势也打乱了。
“咔嚓咔嚓”
这个空当果然没有逃过裕子的眼睛。首切飞蝗的断头台将他笼罩了起来。
准备将“空架”切开的大刀和冲上光线的字宙飞船交错在了一起。
“啊……!”
出人意料的是,发出痛苦呻吟的不是别人,而是裕子。
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宇宙飞船避开了大刀,并且劈开了首切飞蝗的三角形脑袋。
“这是……!咔嚓咔嚓!”
裕子愤怒地瞪着再一次飞上天空的“空架”。
然而,这一次首切飞蝗却没有一点动静。
“咔——”
时间到了。
她的“虫”能够最大限度发挥自己能力的时间段已经过去了。懊恼地紧咬着自己嘴唇的裕子被留在了这里。
“一定……逃不掉的……!”
“空架”抛下这个说着带有威胁性的话的女孩,继续向上空飞去。
终于到了那根粗粗的光线那里。
这根线连接着赤牧市。
“噢……噢……终于可以去赤牧市了……”
苍白的脸上挂着微笑的“空架”的膝盖突然无力地弯了。他深知是因为在大量出血的状态下,勉强地运动而导致自己暂时陷入了休克状态。
“把这个货物……送到一之黑亚梨子那里……”
嘟哝着的“空架”的眼睛失去了光芒。
虽然还有意识。
但是——身体却不能动了。
“我……必须……送——”
在高空中奔走的少年踉踉跄跄。
“空架”慢慢地倒了下去。
乘着光线的宇宙飞船——。
背着一个投递员的宇宙飞船——。
划过寂静的夜空,朝着遥望到的前方的都市灯火飞去。
―4―
那个女孩发现伫立在黑暗中的“空架”,着实地吓了一跳。
“谁?”
大概是因为贪玩回家晚了的缘故吧,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出现在挂着一之黑的门牌的住宅前,手里抱着一个很像是游戏中心的赠品的玩偶。
她的身旁还有一个少年。那个少年除了脸上贴着一块橡皮膏之外,外表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但是他看“空架”的眼神却出奇地锋利。
“晚上好,请问你是一之黑亚梨子小姐吗?”
首先确认一下是否是本人,是投递员的基本做法。
“嗯,嗯,是的。”
一之黑亚梨子犹疑不决地点了点头。
“空架”见状,笑容满面地把用布包着的货物递给了她。“这是投递给你的东西。”
“……投递的东西?”
刚要伸手去接货物的亚梨子被身边的少年给阻止了。
“你是谁?是货物的邮寄者吗?”
“空架”被充满警戒心的对方公然地盯着看,尽管如此,他依旧是笑容满面。
“邮寄者是西中央支部开发班。我叫‘空架’,归属于特殊班。”
“从西中央支部来的?没有听说过。”
“咦,真奇怪啊!千佳……不对,是‘樱’说你们知道这个货物的事情。”
“‘樱’?”
少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了脸。
“那个家伙啊……那么,这是——”
“怎么回事,我可以接受吧?”
亚梨子疑惑地接受了货物。
“空架”眯起了眼睛。
货物送出去之后,让他有一种不但手腕变轻了,心里也轻松了的感觉。
另外,他还有一种自己亲手守住了联系的成就感。
“……棒子?”
打开布之后,在亚梨子的手上出现了一根棍子。通过它发出的银色光辉可以看出,是用金属制作的,只有亚梨子的两个手腕那么长。
“棍子吧?怎么看,都是棍子啊!”
亚梨子从各个角度凝视着这根银色的棍子,一边皱起了眉头。
“但是,总觉得……好温暖。”
她冲着“空架”问道。
“什么呀,这个是?怎么用呢?”
但是,“空架”却没有回答,只是从微微张开的嘴里吐出了一口气。
“……?”
这一刻,亚梨子惊讶地歪着头。
周围被银色的光芒所包围。
“咦……?”
随后,一只蝴蝶飞落在了惊讶万分的亚梨子的脚下。
“空架”屏住呼吸,着迷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虫”。有四条触角的梦幻月光蝶停在了亚梨子的手上。
“呀!”
亚梨子手中的银色棒子的长度瞬间延长了好几倍。
紧接着,梦幻月光蝶像爆炸了一般躯体变形了,变出了无数条触手,向长长的棍子刺去。
对“空架”来说,为什么——看到梦幻月光蝶就很高兴呢。那是因为在他看来,银色的光辉充满了生命力,迅速让躯体变形的动作充满了跳跃感。
随后,梦幻月光蝶的翅膀变成了挥洒着鳞粉的银色矛头。
显著的变化并不止这些。
化成了放着银光的长枪的棍子,表面上闪动着光的轨迹。这些银色的光迹在整根棍子上循环着,进而看起来,表面恍恍惚惚地发着光。
定睛仔细一看,真正发光的是刻在表面鲜艳的花纹。梦幻月光蝶发出的能量向整个棍子传递,好像被放大了一般。
分量轻而又结实的材料,可以调整长度的新颖构造,可以将能源效率最大限度发挥的程序计算以及基于程序的镂金技术,还有可以给予“虫”最期待的“温和感”的分子构造。
这个可以被称之为是真正意义上的西中央支部的技术力量的结晶,使用者当事人——亚梨子却对这个情况不能理解。
“会、会怎么样呢,这个……?”
“白痴,别糊里糊涂的!梦幻月光蝶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说明附近有敌人——”
就在少年还没有说完话的时候,呆呆地伫立在那里的亚梨子被巨大的阴影覆盖住了。
那是一只黑色的首切飞蝗。
“我说过,你是逃不掉的!”
亚梨子的头上,裕子站在断头台上,脸上浮现出了凶残的笑容。
“咔嚓咔嚓!”
“嘁!”
突然,少年冲着亚梨子伸出了手。然而一一。
“……!”
梦幻月光蝶的长枪发动了一场鳞粉暴风雨。
几乎要蒙住眼睛的大量鳞粉,像有了生命一般动了起来。连同亚梨子一起,将巨大的首切飞蝗包围了起来。
“什、什么呀,怎么回事啊……”
裕子一边抖落着鳞粉,一边痛苦地叫着。
断头台突然停下来,不动了。
“不能……使用能力吗……?这个——”
裕子俯视着自己的“虫”,呻吟道。
首切飞蝗的长腿突然无力地弯曲了。随之断头台失去了平衡,此时待在上面的裕子一脸苍白。
“我的‘虫’睡着了一一”
亚梨子一下子神智清醒了过来,猛地将银枪抡过了头顶。
就在这时,传来了首切飞蝗的叫声。
随着长枪一闪,断头台被劈成了两半。进而在从长枪中喷出的鳞粉的作用下,巨体被刮掉了一半。
“哐!”
对“虫”的迫害作为反作用力降临到了宿主的精神上。按着胸的裕子一脸苦闷地飞落到了地上。
裕子懊恼地瞥了一眼亚梨子,翻过身去。“虫”消失了,她迈着不稳定的步伐向黑暗中走去。
“空架”也只能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
在轮廓逐渐消失的视线中,银色的枪依旧发着耀眼的光芒。
“逃吧!”
“等会,大助!这个人的样子,有点奇怪……”
突然,扑通一声,耳边传来了自己摔倒的声音。
亚梨子注意到刚才在黑暗中无法看清的“空架”的伤,发出了慌乱的声音。
“空架”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变冷一一。
“……这次的任务有些艰难吧……”
“空架”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5―
——以上,就是这次我所这次执行的任务的报告。
和往常一样,这是一个从没来没有被人注意过的简单的工作。但是这次还受到了一个奇怪的女孩的袭击,只是在这一点上和以往有些不同。
哎?受的伤?
嗯,已经没什么事儿了。之后,一个叫“宁宁”的治愈能力者来了,并且成功地把我给治好了。但是,她说因为失血过多,暂时需要绝对的安静。
一之黑亚梨子也笑着对我表示了感谢。
笑脸是发动我的燃料。
既然已经获得了燃料,我希望能马上进入下面的工作。
嗯,虽说需要绝对安静,但是比起这个来,首先要——。
“你真是……绕了远道,所以才被刺客袭击的。敢把我制造的东西弄一点伤试试,看我不把他的脑袋弄两半的——嗯,你快点收起你那难看的笑脸!”
就这样,被教训了一顿。
在西中央支部的一个车问里,针对这次的任务,受到了千佳和“樱”一对一的训斥。
但是,却一点也不觉得痛苦。
为什么这样呢,那是因为我终于得到了一直日思夜想的东西。
现在就算是说,为了这个瞬间,拼了自己的性命地去完成任务也不足为过。
我冲着千佳伸出了两只手。
“比起训斥我来,请给我约定的东西吧!”
“啊,‘那个’啊?尽管我不赞同你以报酬为目的去工作,但是,约定就是约定。我已经认真地做好了。尽管已经做好了……唉……怎么说呢……”
对于有着男子气概的千佳来说,很少这样吞吞吐吐的。
我一歪头,顿时感觉到车间内侧的暗处好像有人。
尔后,传来了千佳以外的同事们得意、不痛快等等各种各样的声音。
“啊,是那个玩具吗?我在制作的时候使用了哄小孩的电路,等我稍微改造一下就给你。呵呵,到时候你可要跪在地上感谢我啊。”
“……我在那个东西上使用了我和妹妹所调制的半熟金属。不会再分给你的。”
“那个东西一点都不环保!都什么年代了,电力早就落伍了。那么,能够代替别的动力的什么呢,那就是未来的能源。说到这里,那就应该是光了!车头的钢钻早就过时了!”
我的笑脸僵住是不言而喻的。
出现在肩膀颤抖的我的面前的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的物体。
一看到它,我的心里的什么东西就好像被破坏了。
我“想要的东西”——它悲惨的下场就是这样凄惨地暴露在眼前。
“哇哇!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不应该是这样的!”
“是……AX的完全复原模型啊。”
原本应该是完全再现造型、机能、动力的、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至高无上的模型。拿在手上一看,却完全没有AX的影子。
而且……一点都动不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千佳非常难为情地背过脸去。
“而且,被那个家伙碰了一下……就坏了。”
“哇哇哇!”
“说到底我们果然不适合造这种东西啊。那个棍子才是个奇迹!”
千佳叹息着,对面的车问的门打开了。
藏在门对面的女孩结结巴巴地说道:
“‘空架’,回来了吗?欢迎回来。那个,刚才支部长看了你的报告,他说这个不是日记,所以请你改一下……啊,嗯,算了。不好意思。我改一下就好,不好意思。”
“太过分了!就为这个,我才那么拼命的!”
“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一件事情,刚才一个自称是你的‘朋友’的附虫者来‘自首’了。是一个叫裕子的女孩,还说‘约定好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不会是那样吧。不好意思。”
尽管偶尔有一些辛苦的事情,但是还不至于筋疲力尽。
这就是一份谁都不会关注的工作,说不定明天我还会去什么地方送什么东西呢。
“我的AX……”
“罗嗦!谁能让这家伙给我老实点!”
“使劲打一下他的后脑勺,估计就老实了。”
“眼泪并不是什么撒娇的东西,只是在释放能量罢了。”
“被那个叫裕子的人训斥了。叫‘空架’出来!没有发挥作用,实在不好意思。”
“好了,我们还是回到工作上吧……”
我是西中央支部特殊班的“空架”。
在以装备开发为主要工作的西中央支部,我的工作是装配和物资的配送。而且专门负责小物件、重量轻的品种,近距离以及中距离的配送工作。
明天,和昨天一样,都在快乐的工作着。
那么,下一个投送地点是哪里呢?
20.梦想苏醒的一日
“抓住,这只手指”——。
小时候。
很小,很小的时候。
尽管这么说,也只不过是度过一半的人生的时候。
做完老毛病的定期检查之后,直接回家,我被这样吩咐着。
但是,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实在是太美了。
在扬着头走的时候,偏离了回家的道路,但是只偏离了一点——。
当我听到笑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小公园的门口了。
那是一个孤零零地建在住宅街区中的公园。一个很小的公园,大人们只要伸直两个手臂就能从一端够到另一端,而且这里只有一个小小的沙坑和两个秋千。
就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有一些喧闹的孩子们。他们好像是在玩着捉迷藏游戏,短短的手臂手忙脚乱地来回挥动着。
其中,还有一些眼熟的小孩。那是在刚刚入学的私立小学里上学的同班同学。大概是因为已经玩腻了捉迷藏,想到了新的游戏吧。
“抓住,‘这只手指’”——。
一个孩子这样说着,高高地举起食指,然后其他的孩子们很快就扑过来。
公园里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这里,大家都把注意力投向了这边。
其中也有几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人口处的自己。
自己——。
放松了一下抱着药的手腕,然后怯生生地向着公园那边伸了伸手臂。
咬着嘴唇。
手——放了下来。
孩子们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离开了。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又重新回到了新的游戏中。
我为自己没能迈出最后一步而伤心,而觉得可怜,而感到羞愧。而后转过身去,背对着公园。
因为——。
母亲吩咐我要早点回家。
医生告诉我避免剧烈运动。
但是我深知,背后响起的欢笑声中并没有夹杂着这样的理由。
这次抱着小药袋走在回家的路上,已经没有再仰头看天了。
接下来,一定——。
这样想着,我将自己没有勇气的一面隐藏了起来。
在经常请假的小学里总是能听到笑声,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加入到那个圈子里。
到了中学,就被关到了医院里。
和小时候相比,唯一的变化就是怀里抱着的东西从小药袋变成了一本连环画。
“抓住,这只手指”——。
那个时候抓不到的指头,现在也一定在什么地方被笑声所包围了吧?
自己已经无法再一次抓住它了。
因为自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一一。
虽然体温应该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为什么眼泪是温暖的呢?
感觉到了眼角的泪水,她醒了过来。
“……”
随后,用睡衣的衣角擦了擦眼泪,掀开毛毯坐了起来。
做了一个讨厌的梦。
脸颊很热,头脑也浑浑噩噩的。
可能是又发烧了。和迟钝的思考能力相反,身体却像羽毛一般轻飘飘的。感觉好像马上就要飞起来,跑出去的似的。——如果真的全速地跑起来的话,可以甩开倦怠的头吗?
甚至对毫无意义的妄想也已经习惯了。
实际上,如果真的跑起来的话,“医生”一定会生气的。不要说那样做了,连五十米都跑不到,心脏就会悲呜起来,这是毫无疑问的。
厚厚的窗帘的缝隙中射进来一道清晨的阳光。
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用手摸索着水瓶。
咚——从那种硬硬的触感来判断,它应该比用习惯了的水瓶要重。
那是一个像细长的棒子般的物体,大小和折叠雨伞差不多。
“……?”
在触摸的瞬间,棒子的表面到处闪耀着银色的光辉。
棒子本身就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然而,勾画出复杂的花纹,随后又消失了的光辉,总觉得好像很熟悉似的——。
“‘医生’……?”
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
“——喂,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突然,视线变亮了。
没有敲门声,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
“……”
不对。
太不对了。
因为朝阳变得明亮的空问,和脑子中想象的完全不同。
自己睡着的不是弹簧床,而是铺在榻榻米上的棉被。
遮住窗子的也不是窗帘,而是旧式的隔扇和滑窗。
自己所处的地方也不是煞风景的病房,而是宽敞的和式房间,墙上挂了很多照片,还有没有统一感的海报。
而且,迎接自己的不是一位身穿白衣的青年——。
“……”
“……”
眼睛睁得比以往都大,凝视着那个人。
一个少年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这边。
“哎呀?”
从喉咙的深处,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接触到这个同龄男子的视线,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现在的打扮。于是,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慌乱地拉紧了睡衣的领口处,但是事实上那里的纽扣并没有开。
突然——少年像旧病发作了一般,肩膀夸张地抖了起来。
她慌乱地环视了一下周围,想找一个可以遮体的衣服。可是,却什么也没有找到。于是,就披上了毛毯,遮住了穿睡衣的样子。
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发现少年依旧无法自控地颤抖着。
“喂、喂……?等、等一下……这是什么反映啊?”
“……”
“你的脸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
“啊啊啊啊啊!”
“啊,别后退!好像我对你做了什么似的——啊,对了,这是新的骚扰战术?”
“哎——”
“我知道了!不要再靠近了!我已经划了一条线了,看,就在这里!所以,请你不要在发出痛苦的叫声了!否则会带来很多麻烦的!请不要再进行蹩脚的骚扰战术了!我平时不是经常这么说嘛!”
逐步后退的是,除了脸上贴了一个橡皮膏之外再也找不出什么特别之处的少年。朴素的发型和平凡的容貌,从体格上来看也就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人。尽管他穿着熟悉的制服,但是从他松着的领带可以看出正准备去上学。
药屋大助。
她知道他的名字。还有立场。——和外表不相符的、犹如恶魔般让人恐惧的他,如果有对妇女施暴的嫌疑的话,那的确是个大问题。
她头脑中一片混乱,拼命地在想自己所处的状况。
为什么自己会认识他呢?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睡糊涂了……?”
少年结结巴巴地问道。
“亚梨子!”
一之黑亚梨子。
那个名字不是冲着别人,而是冲着自己叫出来的。
“……!”
她再一次睁大了眼睛,看着旁边。
墙角的梳妆镜中映出了裹着毛巾、脸上流着泪水的少女的样子。
虽然脸上还留有几分稚气,但是一旦被那对乌黑的大眼睛看过的话,就无法将它忘记了。平时甩来甩去的马尾辫今天散开了,这样的发型,是第一次看到。平日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笑脸,今天也没有了,相反却一脸伤感地看着这边。
一脸害羞的一之黑亚梨子。
总觉得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似的,移开了视线。
这时,银色的光辉飘进了房间。
从大助头上飞过的是发着银光的梦幻月光蝶。有着发光的银色翅膀和四条触角的它,是实际存在的一种与昆虫不同的生命体。
“虫”。
那是一个附在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身上,在吞噬他们的梦想的同时,赋予他们超能力的神秘生命体。对她来说,银色的梦幻月光蝶比亚梨子的脸还要熟悉。
“……样子,很奇怪呀!”
听到大助的嘟哝声,她的神志一下子清醒了。
“你……真的是亚梨子吗?”
少年的脸色大变。突然,她的心脏跳动了一下。
在陌生人一般的大助的威慑力的压倒之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脑子里一片混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自己所处的状况明显的——很异常。
如果真的被眼前的少年拆穿的话,将会怎样呢?不用说,随之而来的一定是一个对自己来说很坏的结果。
自我防范的本能启动了。在脑子里思考之前,语言已经脱口而出了。
“我、我……就是亚梨子啊!突然说什么啊!”
“……”
“什,什么嘛!那么看着我?在怀疑吗?”
一边驴唇不对马嘴地说着,一边想着平常的“自己”和少年之间的关系。
“做、做下人的哪有怀疑主人的?你这个奴隶,太没礼貌了!你这个垃圾!变态!色鬼!”
“——嘁!”
大助咂了咂嘴。看到那副不高兴的嘴脸,不由得缩紧了身子。
“啊……不、不好意思。我说得有点过了——”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看来你就是睡糊涂了!”
“……”
少年扫兴地往回走。
“突然看到中学三年级的女生的态度,很是吃惊啊!”
一之黑亚梨子是赫鲁斯圣城学园中学部的三年级学生,而且当然是女孩子。
“你缺席晨练,那个叫师范的奶奶生气了!快点准备准备去上学。”
厌烦地挠着头,大助准备离开,但是马上又停下来。
“啊,还有,昨天晚上有人联络你,有一个留言。”
回过头来的少年,指着亚梨子的手。在她的手上有一根银色的棒子。
“‘那根棒子’的性能倒是可以保证,不过在使用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完全是未知数。如果引起了无法预料的事情……总之,你要努力点,争取运用自如。还有,‘不得退货’——那个棒子的制作者说的。”
听到这里,呼吸一时间中止了。
无法预料的事情。
现在,那该不会真的降临到我的身上了——。
“……”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无从知道。
只有,那个看似是造成一切的东西,早就是注定的了。
一脸惊愕地摸着棒子——抿嘴一笑,抬头看着同住的少年。
“——是啊。那个东西很可怕啊。我会注意的。”
“真是的,这个顽固女……之前不是说什么它的性能超高;因为梦幻月光蝶只有一只,所以不想尝试……等等,罗罗嗦嗦地列举一大堆的借口的嘛,现在怎么只有一个‘加油’了?那些也要等到用过一次之后再说吧!”
“没有办法了,既然是特意为我做的,我必须心存感激啊!”
“既然那样,你不要随便胡乱使用它。像昨天晚上那样,作为打我的凶器使用之类的也是禁止的!”
笑着目送着那个扔下这句话的少年。
“……”
掀开毛毯,身体变得像羽毛一般轻。如果有一个反作用力的话,一定会像弹跳一样飞起来的。虽然还有些发烧,但是身体却很轻便,这种反应并非心理作用。
站在梳妆镜前,动了动手脚,然后做出一个高雅的笑脸。
“早上好,亚梨子!”
说着,她向镜子中的自己优雅地鞠了一躬。
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发现那里有一个微笑着的陌生的女孩。
无法预料的事情。
它真的发生了。
轻巧地踢起脚下的棒子,然后用右手抓住了滴溜溜地转动的它。
这是偶然重合的奇迹吗?
是上帝一时冲动,赐给我的奖赏吗?
还是——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不寻常的“虫”——梦幻月光蝶引起的,谁都无法预料的现象之一?
“请让我来享受一下这仅有的……幸运?”
说着,把手放在腰间,向着镜子中的好朋友请求着。
正如梦幻月光蝶曾经的宿主——花城摩理的梦想一般——充满幸运和绝望的一天开始了。
―1―
习惯用肌肤去感受清晨的空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蔚蓝的天空中,浮现出温暖耀眼的朝阳,
风很大,可以看到远处天空中的厚厚的云。从侧面吹来的风中多少含着些水分,这是因为那些是雨云吧。肺里充满了嫩芽飘香的早春的空气。
大概是已经习惯春风了吧。走出一之黑大宅的大助和银色的梦幻月光蝶毫无感受,迅速地向学校走去。
就在这时,大助发现女孩不在身边了,于是回过头去。
“……喂,怎么回事?那个招人烦的动作。”
“哎……可、可是!”
亚梨子——模样的摩理,压住裙子的下摆,脸上泛起了潮红色。扭扭捏捏地迈着内八字步跟在了少年的后面。
“这个裙子是不是太短了?”
扑通一声,大助肩上的运动包掉在了地上。
“这、这个是违反校规的吧?还是中学生就这样把腿露在外面,太暴露了吧?今天的风又很大,这样下去内衣好像都会被看到了——”
少年冷静地捡起书包,一脸认真地用双手抓住了摩理纤弱的肩膀。外表看来很镇定,但是眼神却游离不定。
“喂喂喂喂喂?喂,你到底怎么了?事到如今,你到是在意起那样的事情了,怎么可能?平时总是不在意,还踢腿什么的你,怎么觉得暴露了?因为春天?是因为春天来了吗?”
“哎呀呀呀呀!”
“我知道了!我放手,行了吧?好,那我就走了!这回,你可不要乱叫了啊!”
因为从来没有被男生接触过,所以不由得叫了出来。
然而,正如他所说,“事到如今,你到是在意起那样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这么说来,也就是说——亚梨子和大助是那样的关系?只要不是恋人关系,就不可能连被看了内衣都不在意。至少,在摩理的知识范围内是这样的。
“不、不是——嗯,嗯——”
亚梨子和大助是一对恋人。
又往脑子里输入了这样一条新信息。
“今、今天的大助比以往都大胆,所以只是有点吃惊。”
说着,食指一指脸颊,脸上浮现出了有些僵的笑容。
“……”
好像出了点小错误。
紧接着,朝着脸色剧变的苍白的大助,一边把手卡在腰间,一边得意地挺起了胸膛。
“罗、罗嗦!我有自由的做自己的事情的权利,对吧?你只要安静地向前走就好了!因为你只有这点能力!请不要把你那脏乎乎的脸朝我这边!很恶心的!”
“——啊,啊啊。是吗?”·
这次好像才是正确的。大助一脸安心地改变了身体的方向,一边小声嘟哝着“这次的骚扰让我的精神受到了伤害啊……”,迈步向前走去。
看起来好像是一种发生了很大变化的信赖关系,不过,自己并不懂得人情世故什么的。可能现在中学生之间的交往就是这个样子的。
摩理一边照顾着自己的裙子,一边跟着大助往前走。偶尔,少年也会回过头来看看,但是那一定是瞪她两跟才算善罢甘休。
途中,偶然和一对高中生模样的青年男女擦肩而过,于是看向他们。如果是恋人的话,应该是像他们一样手牵着手吧?
“你好像生气了?是我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的事情吗?”
“咦?我、我没有生气啊!”
“是吗。……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攥紧了拳头,并且把目标锁定在我的手上吗?这次,是想直接攻击吗?先声明一下,如果你认为我会一直不反击的话,那么你一定会遭殃的!”
“是、是啊。你也就是过过嘴瘾,说说罢了!这个变态,垃圾,嗯——”
“如果你是故意强加几句恶毒的话,那么就快点闭嘴吧!如果你还想保持着漂亮的形象的话。”
被别人说是漂亮了。
除了“医生”之外,这是第一次得到异性的夸奖。顿时,摩理脸红了。
“总、总之,你再回头,我就杀了你!瞧,攥紧的拳头就在这里呢!就用这个有点尖的部位冲着你的眉心,捶进去三厘米。”
“不用说得那么具体。动起真格的来还真有点吓人。可是你为什么连回头都不让呢,我……”
不管怎么样,都要躲开药屋大助怀疑的目光。
为了能让自己镇定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偷偷地打开了自己的书包。一碰到藏在里面的银色棒子,霎那问,金属的表面浮现了耀眼的花纹。
“……”
然后又眯着眼睛,合上了书包。
仰头望着梦幻月光蝶的自己的表情,在亚梨子的脸上一定没有出现过。那个交织着怀疑与讽刺的好友的微笑,至少是摩理从未见过的。
尽管不是战斗的时刻,为什么自己——。
到现在为止,摩理的人格已经不止一次地操纵过亚梨子的身体。
然而,其中的每一次,都是亚梨子的身体处于危险之中的时刻。
进一步来说,表面上看来,摩理的人格也是非常地不安一一但是仅凭她是强行将亚梨子的人格排挤掉之后出现的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那是很薄弱的。摩理只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像做梦一般。
不,与其这样说,不如说——因为生病应该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摩理,竟然还记得之后的事情,这一点是最异常的。
为什么会记得呢?
记忆都是储存在哪里的呢?
说起来,摩理是怎样将自己的“虫”——梦幻月光蝶,留给亚梨子的呢——。
“……”
这些,都没有办法很清楚地回忆起来。
对于死后的事情,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还能想起来,而生前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在脑子里却像是烟霭弥漫一般灰蒙蒙的,无法思考。
有一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早上,一醒来就挤走了亚梨子的人格,将摩理的人格显现出来。
总觉得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好像与那根具有超能力的棒子——这个媒介有关。可能是因为制作者的本事高明吧,那个武器明显的具有温度,而且为了配合梦幻月光蝶,对于并非原本宿主的亚梨子进行了协调,从这些方面来看,可以说是最棒的武器。
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真的能这样简单地解释清楚的话,就好了吧?
就这样,摩理反复地考虑着,而梦幻月光蝶却在这张素昧平生的脸上飞来飞去。
“——”
在前面走着的少年的名字叫做药屋大助。
另外,他是和自己相同种类的附虫者。他也从属于那个叫做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那是一个将“虫”隐藏起来,对捕获到的附虫者进行训练,然后把他们作为职员进行操纵的特别组织。为了监视被那个叫做梦幻月光蝶的特别的“虫”附着的亚梨子,大助才被安排与之同住的。
自己之所以知道那些事情,是因为看到了梦幻月光蝶的缘故吗?
现在的自己同时拥有着花城摩理和梦幻月光蝶——两者的记忆。
“呼呼。”
“……别总是沉默的摩挲着我的后背!在模仿‘克洛洛’吗?”
他是生前素为谋面的,和自己同为同化型的附虫者。
传闻中的药屋大助,今天却和自己走在一起,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为了确认这一切是否是幻觉,摩理偷偷地摸了摸大助的后背。对于这样的她,大助依然遵守着刚才的警告——不要回头。
“你还是很听话的嘛,大助。特环的职员都这样吗?”
“可能吗?最近,因为特别指示,各地的问题儿童都被召集到本部了,真是郁闷啊。而且,那些家伙们,好像开始对你有兴趣了……”
“对我,有兴趣?”
“你在一些人中还是很有名气的。因为做什么都不守规矩。自觉点吧!”
“受到最强大的恶魔关心,真是光荣之至啊!”
以前摩理的人格出现的时候,.大助是一名叫做“郭公”的战士。
——你打算附着在作为好朋友的女孩身上,总有一天占领亚梨子的身体吗?诸如此类的事情他也说过。
银枪和手枪。
他曾经这样问过:让我们的武器相互交叉吧!
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如果现在脑子里还留有生前的记忆的话,又该怎么回答呢?
如果回答是Yes的话——。
那么,摩理今天终于实现了那个愿望,不是吗?
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的自己。
尽可能的想翻弄出那时的记忆,但是头脑依然一片混乱。
“……”
指尖离开了大助的身体,开始环视自己周围的东西。
他们径直地向被清晨的空气所包围的住宅街区走去。
风很大,用自己不习惯的方式梳起来的马尾辫被吹到了一边。
从凑在井边聊天的妇女们身边走过。一对老年夫妇牵着小狗,回头看着快步前进的他们。还有一辆载满学生的校车带着发动机发出的重低音,超过他们向远方驶去。
这些再平常不过的场景无情地夺走了摩理的思考能力。
温暖的阳光和疯狂地吹着的大风,毫无道理地让人有一种愉快的心情。
自己,现在还活着。
这种实实在在的感觉,让摩理斗志昂扬。
自己击退亚梨子而出现的理由以及生前的记忆等等。
都无所渭了。
“亚梨子?”
她小跑着超过了走在前面的少年。
“我先走了,大助!”
那个时候,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浮现出了怎样的笑容?目瞪口呆地目送她离去的大助的表情很奇怪,于是笑容越发深了。
已经忍无可忍了。对于裙子的下摆什么的,逐渐地都抛于脑后了。
跳过收垃圾的人放下的垃圾袋,然后抓住电线杆,转过拐角。随之跳上人行道上的护栏,为了保持平衡,她张开了双臂向前走去。
随后,在绿色信号灯忽闪忽灭的时候,滑了下去,专门挑人行横道上的白色漆道,跳着过去了。
刚一回到人行道上,眼前就驶过了一辆自行车。在险些撞倒的节骨眼上,急停了下来。接着迅速一转身,让自行车过去了,之后,又跑了起来。
然后,沿着出现在眼前的白墙跑去,很快就到了赫鲁斯圣城学园的正门。这时可以看到矗立在学生专用安全通道的对面的现代化教学楼。
“啊哈……!啊哈……!”
预备铃响了,这时,大门的前面还三三两两地有一些学生。摩理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断断续续地喘着粗气。
心脏像碎裂了一般,跳得很快。因为肺部缺氧,她痛苦地叫了起来。喉咙也很痛,眼角还涌出了大颗的眼泪。从郁郁葱葱的树上落下的露水,掉到了摩理的皮肤上,然后飞溅开来了。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马尾辫从下到上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半圆形。刚才一直低着头的摩理一转身,顺势把头仰向了天空,然后放声地笑了起来。
对于凭着自己的力气跑到了学校这件事情,别提她有多高兴了。
这次并没有借助于“虫”的力量。之所以这样说的证据是,才跑了几分钟,身上就渗出了汗水,而且呼吸也很乱,疲劳的手和脚在运动的时候,都很吃力。
尽管如此——感觉却很舒服。
这种疲劳和生病的疲劳相比,完全不同。那种疲劳是一种只会让人感到沉重、黑暗、郁闷的东西。
“啊哈哈!”
虽然用双手捂住了脸,但是还不是忍不住笑出来。其他的学生们都好奇地回过头来看这个站在校门口嗤嗤地笑着女孩——摩理。
更多。
想再跑的更多。
想这样,一直一直跑下去。
这样许愿的摩理,甚至没注意到,一瞬间,头上的梦幻月光蝶的眼睛里发出了红色的光芒——。
“……!”
在感觉到视线的同时,身体也不由得动了起来。转眼之间,从书包里拿出银色的棒子,在手中转了一圈之后,紧紧地握住。
这时,在空中飞舞的梦幻月光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摩理的视线和蝴蝶的触角同时朝向了同一个方向。
在围住学校校园的围墙的末端,樱树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影子。
就在那阴暗处里,伫立着一个奇怪的人影。
“……”
死神。
这时,这个名词浮现在了脑海里。
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个很高的人,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像大棒子似的东西。——除了大镰刀,没有更好的叫法了。那个物体有一个弯而长的刀刃,和一个相比之下更长的手柄。这个比那个高个子的人还要大出很多的镰刀上,带有一种被腐蚀后的深灰色。
手持大镰刀的人本身的样子,极其不寻常。虽然已经春天了,可是他却穿了一身很合身的皮革西装。从他那有些细长却又颇有肌肉的身材可以看出,应该是个男士,但是因为整个脸都被带着镜片的类似防毒面具的装备盖住了,也不敢妄下断言。包括上面满是拉锁的手套和长靴在内,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生锈了,而且已经溃烂了。
另外,在手持大镰刀的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如果那个人是死神的话,那么这个就应该是小恶魔吧?从她那还未成熟却圆润的腰肢可以看出,应该是个女孩。她的衣服很时髦,因为背对着这边,所以看不到脸。
是人类?还是黄泉路上的使者?
既然连摩理这样超出寻常的人都存在,那么可以不开玩笑地说这两种可能性都是有的。
但是,只有一个是事实。
“是死神,还是附虫者等等……真是伤脑筋啊!”
梦幻月光蝶都有如此反应了,看来他们是附虫者,而且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发出什么能力了。
这对可怕的二人组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呢?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摩理的前面呢——?
可能是为了把已经死了,却还存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自己带回阴间才来的。
“死神的话,要把他们剁碎到什么程度,才会死呢?”
冷着脸又重新握了握手中的棒子,就在这时,小恶魔突然像吓了一跳似的,抖了抖肩膀。
好像被她的杀气震慑到了一般,伸手就去抓旁边的死神的手腕——但是,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把手收了回来。好像发生了什么口角一般,两个人一起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她留意到少女头上戴着的东西。
那个白色的眼镜——。
和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中央本部管理的装备很像。
但是,在摩理所知道的范围内,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奇隆的职员。
——各地的问题少年们将会被召集到本部,真是郁闷啊。
不由得想起了大助的话,很快失去了兴致。
“……”
刚眯着眼睛把棒子放回书包里,背后就传来了打招呼的声音。
“干什么呢,亚梨子!快迟到了,快点!”
晚到的大助,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催促道。
如果知道现在的人格是花城摩理的话——他究竟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呢?
至少一定会努力将我复原成亚梨子的。也有可能会二话不说,就向我发出攻击呢。
药物大助,说不定他才是摩理真正的死神——。
“嗯。”
回过头来,抿嘴一笑。
这真是一段充满了无意间获得生存的喜悦的时间。
哪怕,再多一点——不。
如果可以的话,哪怕延长一秒钟,摩理也会充分享受它的,谁也别想阻止。
包括莫名其妙的死神,也包括药屋大助。
头上的梦幻月光蝶的眼睛依旧发着红光。
“现在,走吧!”
看着像亚梨子一般开朗地笑着的摩理,大助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2―
在强风的吹动下,教室的窗户吱吱嘎嘎地响着。漫天飞舞的黄沙打着玻璃,发出了声音。
但是不管风怎么刮,都没有影响到教室里的同学们一一。
“哎,药屋!反正也没事情,我们玩游戏机吧?我从家里带来了!没关系的,看,只有板类游戏,一点都不难打。”
“嗯,升官图?连模型都有,真精致!哇啊啊啊,这是什么呀!看起来好像变成了全部是处罚政策的游戏!而且主语是全部是‘我’!”
“已经出3代了。一、二、三……嗯——,好像在‘给药屋大助戴上眼镜,往耳边吹气。要真这么做。’啊,眼镜也准备好了。”
“搞什么过于专业的设定!这个,就算不借,西园寺也可以自己制作的。还有,浪费什么才能……那个,什么时候被戴上眼镜了,我还没玩呢!还没玩呢,九条!”
如暴风雨般的吵闹与天气无关,是在教室里自然发生的。
这就是赫鲁斯圣城学园中等部三年级学生一之黑亚梨子所属的班级的教室。
同学们按照自己的意愿分成组,开展自己喜欢的活动。而写在黑板上的“自习”两个字根本就是无言的主张。
聚集到药屋大助的座位上玩游戏的是两个女同学。
她们是给人以文雅的印象的西园寺惠那,和言谈高雅的、总是笑嘻嘻的九条多贺子。和多数出生在资产家家庭中的同校同学一样,她们也出生在名门望族,从得到了很好的护理的头发和气色不错的皮肤就可以略见一斑。
而惠那和多贺子都是亚梨子的朋友。摩理对那件事情也是相当了解的。
“下面是我了!哪个呢?6!‘让药屋大助超出中学生的范围’!对呀,现在这个时间,调理实验室应该是空出来的!”
“空着又怎么样呢?从作轮盘输的手势来看不是外行,还有让我确认空教室,我怎么觉得这一切都是阴谋啊!’’
“等等,等等,大助。看,这里只有一个了,‘只有本人在这里停的时候,药屋大助才能得到拒绝权的’,是这样的吧?’,
“说什么还有一丝希望,让他参加,结果呢,却是高手的手法!”
可能是因为不能被知道为了完成任务被特环派来潜入这里的事情吧,大助在同学们面前一直表演着普通学生的角色。原本被称为恶魔的他,甚至在女同学面前泪眼朦胧,可以说演技达到了逼真的地步。
另一方面,亚梨子——借用一之黑亚梨子的身体的摩理,一个人默不做声地在喧闹的学生中绷着脸待着。
她不能随随便便地行动,让大家对她产生怀疑。——而这也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事实上,她只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好。
这是生前一天都没能来的中等部的教室。
那里很吵,充满了比想象中还要活跃的气氛。可能习惯了寂静的病房的缘故吧,在同学们分贝很大的声音的包围下,她甚至有些耳鸣。
除此之外,对于摩理来说,同年级的同学都只不过是一次都没有说过话的人罢了。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打招呼,而且她不能和其中的任一个对视。
惠那回过头来。
“你干什么呢,亚梨子?亚梨子。你也来玩吧?‘用药屋玩的升官图’!”
“怎么叫那个名字啊!太直接了吧?”
摩理吓了一跳,慌忙地抬起头来。
“但、但是现在是自习时问,如果不好好学习的话一—。”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打开了写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教科书。
话音未落,原本嘈杂的教室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别说惠那、多贺子和大助了,同班的同学们一个不落的个个表情都僵住了。那一刻,时间像停止了一般,大家都睁大了眼睛瞪着亚梨子
那是一种看到了异类的眼神。
那是摩理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状况。
“抓住,那个手指”——。
笑声,总是会从远方传过来。因为没有自信,怕被拒绝,所以至今为止,一次都没能加人到那个圈子里过。
但是,现在一一她清楚自己怎么做就可以加入到那个笑声的圈子里去了。
“……你想说什么?”
摩理突然站了起来,冲着大助把教科书扔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是自习嘛!上当了吧,混蛋大助!”
同班的同学们安心地把视线移开了。教室里又恢复了刚才的混乱。
惠那和多贺子也表现出一副安心的样子,只有大助一脸不解地压着鼻子。
“因为突然说了奇怪的话,所有就从她开刀了!下一个是亚梨子,那就快开始吧!一会儿就能用了。”
“你们好像根本就没有把被课本打得鼻子出血的我放在眼里,谁让我正直呢,算了,大家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饶过你们了。”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了。……l,是吧?‘让药屋大助抱起新娘,根据气氛往前走。’——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你,亚梨子?声音好奇怪啊!”
“唉,都留到最后一起用!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气势很重要!对了,大家都转过一圈了,接下来该多贺子了吧!”
“啊……该我了……那一缕希望……”
如果是亚梨子的话,一定会这样笑吧?会这样说吧?这样动吧?
好朋友的言行一一浮现在脑海中,然后那样表演出来。
“唉呀,‘给药屋大助穿上女式的体操服’!”
“……!”
“药屋逃跑了!亚梨子!”
“乖乖地服从命令,大助!否则把你当球踢!”
只要模仿着亚梨子的样子,就一定能进入这个圈子的。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是花城摩理,大家都和平时一样开心地笑着。开始的时候,还一直因为害怕穿帮而十分紧张,渐渐地居然都能够从容地应对这种状况了。
没有想到的是,一大帮人一起大笑原来比想象的还要开心。
“啊哈哈哈!”
可以说,这种快乐能够让人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对于过去的自己来说,时间只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东西。在孤独的病房里,每天一直听到的钟表时针和秒针震动的声音,在她看来,这都是和死亡紧密相连的。
不是一个人,而是和谁在一起消磨时间,就如同现在这样的——是幸福吗?
她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自己曾经经历过那样的日子。
和一个叫一之黑亚梨子的女孩一起共度过一段时间。度过了一段很短的时间,在那个时候。
她想起来了。
一个叫亚梨子的同年级的女生出现在病房里的那段日子.
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摩理第一次体会到了幸福的感觉。
想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了微微的笑容。说到第一次到摩理的病房来探病的亚梨子,在病房前,嘟嘟囔囔地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最后拿起水瓶——。
“……”
拿起水瓶。
后来——怎么样了呢?
“亚梨子!”
“亚梨子?上课铃声响了?”
在惠那和多贺子的大叫之下,穿着体操服的摩理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之中。
“没、没什么。走吧!”
说着,笑着和朋友们一起走出了更衣室。
就这样,自习的时间结束了,因为下一节课是体育,所以大家都往草场走去。
因为努力地想要把以前的事情想起来,所以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的。
可是不管怎样,就是不能清晰地想起生前的记忆。
如果摩理和亚梨子交换的事情暴露的话,大助一定不会沉默视之的。
说不定还会引起战争呢。
即使以后真的会变成这样,那么在没有穿帮之前,至少自己还能够沉浸在生存的喜悦中——。
这样想着的时候。
“……”
看了一眼在头上忽闪着翅膀的梦幻月光蝶,头歪到了一边。
瞬间——它的眼睛又发出了红色的光。
然而仔细一看,蝴蝶好像一直都是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飞舞的。
大概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吧?最开始的时候,对于蝴蝶长着一双红色眼睛等现象,还以为只有作为宿主的自己才能看得到呢。
今天的体育课的内容是马拉松。在疯狂的大风中,和惠那一起以大助为奖品进行了比赛,尽管结果自己输了,但是,意外的是,自己并没有因此而懊恼。好强的自己第一次尝到了让人神清气爽的败北之感。
刺眼的目光和一直在变强的大风。震耳欲聋的别人的大叫声。讨厌的老师的又臭又长的讲话。在运动中不小心受的小伤。被风吹乱的头发。午后的困意,以及无精打采一一。
对于害病的自己而言,这些都只是令人不爽的东西。
然而,现在,这些都是最让她神清气爽的时刻。
自己亲身感觉到的一切都和生存的实感息息相关。
“呼呼!”
在教室附近的水龙头喝了水之后,嗓子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并非是灌到水壶里的矿泉水,而是带着漂白粉味道的自来水。尽管如此,还感觉非常美味,真是奇怪。
没有用手绢,而是直接用手擦了擦嘴边的水,扬起了头。
没想到,惠那和多贺子正盯着她的脸看呢。
“……怎么了?惠那,多贺子!”
“亚梨子,说起来,长得还真漂亮呢!”
惠那嘟哝道,旁边的多贺子也点头表示同意。
在大助之后,又被别人夸脸蛋漂亮了。
“今天,偶尔像女孩子一样地笑……总觉得,有点奇怪呢。”
这句话,只是个玩笑罢了。
然而,摩理的心里却咯噔一下。
“说什么呢?好像我不是女孩子似的。”
“嗯,唉,怎么说呢……”
“是,啊……平时的亚梨子很猛呢!”
原来如此,是“猛”啊。的确,比起女孩子气来,猛这个词更适合亚梨子。
摩理自以为很有信心的演技,好像还是有些不协调。摩理本以为自己很了解亚梨子的事情,但是,相比之下,和亚梨子相处时间更长的这两个女孩子好像对一些微小的差异更敏感。
“……”
摩理只有亚梨子一个朋友,而亚梨子却不然。
现在,让摩理感觉到快乐的东西,全部都是属于亚梨子的。
“亚梨子?”
“亚梨子小姐?”
因此,理所当然,她们也称呼她亚梨子这个名字。
像针刺一般,心里闪过一丝疼痛。
然而,摩理却没有将这些表现在脸上,脸上又一次出现了一之黑亚梨子式的笑容。
“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已经忘记我是女孩子这回事了?”
说着,转过身来,先一步朝教室走去。
摩理的真实身份还没有暴露,而且谁都不会相信,现在的亚梨子不是真的亚梨子。
只要摩理一直表演亚梨子,这段幸福的时光就决不会消失的。
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摩理真的会变成亚梨子了呢——。
“……”
想到这里,感到一阵寒气向自己袭来。
代替了唯一的好朋友。
那是一个十分卑鄙、残酷——而又充满诱惑力的想法。
我,变成亚梨子……。
在心底这样说道。
如果,这是以前的我的愿望的话——。
“……!”
突然一道银色的光从视线的一端闪过,摩理很快抬起来头。
在走廊的窗户对面,出现了飞舞的梦幻月光蝶的身影。看着那条银色轨迹,自己的思考减慢了。
“……”
在摩理从前的记忆中,只有痛苦的东西。
一想起伴着死亡一路走来的自己,就会觉得,如果现在能够再多享受一下现在的生活该多好啊。
这是上帝赐予的一天。
她仔细地体会着今天的这种幸运。
“……必须要为下一节课做准备了。”
将视线从梦幻月光蝶身上移开,进入了教室。
下一节课应该是数学。虽然不讨厌,但是光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就让人觉得很无聊。
好像是在体育课上没有运动够的缘故吧,实在有些坐不住。
真想更多地享受一下这样快乐无比的每一秒钟。
如果是现在的摩理,好像好飞到了天上一般。
“……咦?”
一打开放在自己桌子上的书包,摩理的脸一下子僵了起来。
本来想把教科书取出来的,但是却发现本来应该待在里面的东西不见了。
那就是那根银色的棒子。
可能是将摩理和亚梨子对调的原因,那个武器突然不见了。
“怎、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的确是藏在这个书包里了。虽然同样是过去的事情,有些记忆都很模糊了,而今天一天的记忆却异常地清晰。
“亚梨子?干什么呢?”
突然被什么人从后面抓住了肩膀,惊讶之余,她挺直了身体。
回头一看,身后的大助表现出了一脸的惊讶。大概是在体育课上就先回教室来了。
是否应该和他说一下棒子消失的事情呢?
自己的心里也不能很快给出答案。
“没什么。只是做一下下节课的准备。”
摩理抿嘴一笑,如同亚梨子一般。
“……”
好像有所怀疑似的,大助皱起了眉头,而摩理也撅起了嘴巴。
“什么嘛,摆出那个表情。我做上课的准备,有什么不妥吗?做奴隶的,对主人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
“唉,算了。”
大助毫无感兴趣地说道,随后强拉着一直被抓着的亚梨子的肩膀。
“亚梨子。我有话想对你说,到教室外面来一下——。”
然而。摩理却一直站在课桌前不动,反抗着少年的手。
“喂,大助!”
“嗯?”
“今天放学后……我们也去调查吧?”
亚梨子小声地说道。大助点着头“啊”了一声,好像理所当然一般。
关于调查的内容,就不言而喻了。
花城摩理。换句话说,去调查生前的自己。
“我,今天体育课有些累了……想去保健室稍微休息一下。”
“……”
“即使不做出那样的表情,也没有关系。我想放学前就可以恢复了。”
大助看着脸上浮现出微弱笑容的摩理,又皱紧了眉头。
太奇怪了,不是吗?不愧是身为火种一号的强人,有着连一点点不协调感都不放过的强大的洞察力和注意力——。
“没事吧?”
“……咦?嗯,嗯,没事。别担心。”
被亚梨子和“医生”以外的人关心,实在是她始料未及的。这时,惠那和多贺子正朝着小声地做出回答的摩理这边走来。
“亚梨子,怎么了?”
“好像身体不舒服,正要去保健室呢。”
“啊,你一个人行吗?”
“行,完全没问题!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为了不让让她们看出自己带有着动摇表情的脸,逃也似地离开了教室。
走在走廊上,脸上又恢复了自然的笑容。
“呜呼呼。”
被传说中的恶魔“郭公”如此严肃地询问“你没事吗?”,可能是看到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还有,能够得到惠那和多贺子的关心也很开心。
这个世界,真的是充满了幸福。
正是因为活着,所以才得以感受这一切。
为了能更进一步地感受这个美好的世界,摩理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前走去。
在下午的课程结束的铃声中,摩理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走廊里。
满脸喜悦地和接二连三地走出教室的老师和同学们擦肩而过。
摩理刚一走进教室,惠那和多贺子就很快回过头来。一看到两个朋友写满担心的脸,更加高兴了。
“亚梨子,没事了吗?”
“脸色好像已经恢复了呢,亚梨子!”
“嗯,已经没关系了!”
笑着朝着关心自己的人回答道。
这些小小的细节,让心情越来越好了。
尽管在生前的时候,“医生”也经常为摩理的身体担心,但那是因为她患有绝症才得到了如此待遇,因此,他们互相之间有的只是虚伪的对话。
即使这样,“医生”的关心还是让她很开心——。
那个时候,究竟是怎样的开心呢?
在摩理看来,那是一种好像从“医生”那里得到了小礼物的感觉。
究竟,给了她什么呢一一。
“……”
突然,眼睛有些眩晕。
一定——是不值钱的东西吧?其实自己一直想不起来的东西也只是那样的东西。
只要摩理能享受现在的世界,那样的记忆没有也罢。
“……大助,你干什么呢?”
她的脸上再一次出现了笑容,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大助走去。
而大助正在教室的角落里打着电话。不知道和谁在小声地说着什么,但是,很快就结束了通话,看着摩理的脸。
“亚梨子。”
说着,少年抓住她的手腕,强拉着朝教室外面走去。
“什、什么嘛?有什么事吗?”
满脸通红的被少年强拉着,正如他所说的,被拉倒了走廊里。
就这样又被拉到了窗边,之后,大助把脸靠近了摩理。
“大、大助?等、等一下,在这个地方,突然,啊啊一一”
这么说来,亚梨子和大助一定是恋人关系。想到这里,尽管有些动摇,她还是出于条件反射似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的偶发事件却始终都没有发生。
“你……刚才一直在哪里?”
“嗯?”
她战战兢兢地睁开半睁的眼睛,映人眼帘的是用锐利的眼睛瞪着自己的大助。
在大风呼啸的窗外,梦幻月光蝶摇摇晃晃地飞着。
“一一‘猎人’好像出现了!”
飞起的扬沙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和少年低沉的声音重叠着。
―3―
脏脏的塑料袋瞬间飞满了橙色的天空。
带着湿气的大风,从远方带来了黑色的乌云。从现在的形势来看,过不了多久,厚厚的云层就会把朱红色的夕阳遮住的。
借用一之黑亚梨子身体的摩理用右手按住了纷乱的头发,左手按住了裙子的下摆。她仰望着变得越来越小的塑料袋子,直到它在高楼的后面消失为止。
“究竟是谁呢?那个假冒‘猎人’的家伙?”
摩理惊讶地说道。
在离赤牧市市中心很近的地方,有一条一级河流。听说那条河早在战国时期,曾经被用作护城河,后来用混凝土加固过。在作为上游地区的地方,以及离海很近的地方,至今还留有屋顶形画舫。
如果要从赫鲁斯圣城学园去闹市区的话,需要绕很远的路。
沿河的河堤因为受到城市里排出的废气的污染,而形成了一个陈旧的街道风貌。而隔着国道相望的另一侧,却是一个像隔着时代一般,高楼林立的现代化城市。
“再问一次,你真的一直都待在保健室吗?亚梨子。”
从摩理后面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传来了大助的问话。这之前好像一直在和别人讲电话似的,现在终于可以和摩理说话了,她放心了。
摩理叹着气,回过头来。
正面迎接着夕阳,顿时心中升起一种揪心的哀愁。然而,夕阳和她在病房时看到的感觉不同,绝不是不快。
傍晚,并不意味着太阳永远地沉下去了。
因为她确信明天太阳是一定还会再来的,这只不过是一时的感伤。
“我不是这么说过嘛。因为负责保健的医生不在,所以没人知道我去了保健室……”
“猎人”这个名字,是在赤牧市捕捉附虫者的时候,摩理的绰号。这么说来,从她那里将梦幻月光蝶过继过来的亚梨子被怀疑,可能也是理所当然的。
从比人行道高出一截的防波堤上向下俯视的时候,发现在满脸疑惑的大助的旁边还有一个人。
“真麻烦。赶紧对这个女孩进行拷问吧,我一定会让她说的。”
说话这么随便的,是一个把双手交叉着放在脑后的金发少女。那是以长相高雅、说话用语低俗著称的同年级学生“霞王”。她和大助一样,都是特环的职员,到现在为止,好像还请她协助过什么。
“霞王”和花城摩理本人素不相识。
即使这样,摩理之所以知道金发少女的事情——是因为,梦幻月光蝶见过她。
“‘郭公’,你很擅长拷问吧?看,那副色相!”
“你不会把那样没影的事情说成是事实吧?”
“呵呵。”
聊着天的两个附虫者,奇怪地笑了起来。
街道被夕阳染成了金黄色。
还有汽车的喇叭声,和流在河里的带着青草气息的水的味道。
对在赤牧市里理所当然地存在的所有的东西,都有一种出生后第一次感觉到的新鲜感。
如果要形容现在的昂扬感的话,那么就是这个了。
真的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甚至是一种太适合现在的摩理的、无法比拟的感觉。
“负责保健的医生不在的事情,好像是真的。问一问其他的医生,就可以揭晓答案……”
“如果真的撒谎了,你想怎么办呢?不会真把我当成犯人一样对待吧?说起来,今天出现的‘猎人’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甚至连这个你也不想知道了?”
摩理再次转向前方,故意迈着大步在防波堤上走。
“你要是一直在等我暴露出自己的缺点的话……未免有点过分啊?”
她鼓着脸,大叫不满。这时,大助和“霞王”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对于向前走着的摩理来说,根本无从知道他们两个此时的表情。
“——今天下午,在街道的中心处发现了缺陷者。”
大助安静地说道。
如此说来,虽然没有什么特点,但是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风的声音面前不服输的他的声音却并不讨厌。
“听说那个家伙是特环的训练生,同时也是一个相应比较强的附虫者。尽管如此——现场上却看不到战斗过的痕迹。换句话说,心该是一个更强的什么人以压倒之势将那个家伙打垮的。”
“是么……那个——好可怜啊!”
马尾辫一甩,她回过头来,说道。
但是,大助却面无表情。而“霞王”竟然像是听着别人的事情一般,在恐吓着路过的野猫玩。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吗?”
“……”
“咦?不会吧?就因为遭遇了强大的附虫者,所以就断定是‘猎人’搞的鬼?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春祈代他们应该最先被怀疑才对啊!”
“变成缺陷者的职员留下什么话了吗?”
缺陷者,就是自己的“虫”被杀掉的附虫者。落到了失去感情和记忆,只会遵循别人的命令的,甚至行尸走肉的下场。
“留言?”
“‘猎人已经回来了,请转告给那个附虫者。’——好像就是这样被命令把这句话转告给发现自己的人。”
听了大助的话,摩理皱紧了眉头。
“你说的那个附虫者……是哪个附虫者?”
“这个嘛……”
“总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就凭借那么一个简直可以说可笑的留言就怀疑我,真不可思议。首先,往返于中心街和学校,得需要多长时间呢。从学校里出来,然后再在下课之前回去,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是同化型的话,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大助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被这样明目张胆地怀疑,心情一下子就坏了。
她咬着嘴唇,从防波堤上跳了下来。等到大助追上来,就用充满责备的眼神仰望着少年的脸。
“你真的怀疑我吗?大助……”
大助哼了一声,表示肯定。然后把目光从摩理身上移开,抓了抓头。
“不,唉——这么多麻烦事,我也希望不是你呢。怎么说呢,关键是时间。”
“我明白了,那我就坦白吧!”
摩理这样说道。大助和“霞王”都同时睁大了眼睛,凝视着她。
“事实上……这之前得到的棒子,不知道被谁偷走了。”
这是实实在在的真事。
藏在书包里的银色棒子一定不是自然而然地消失在什么地方了,而是在摩理没注意的时候,被什么人偷走了。
尽管好像是用稀有金属制作的,但应该不是什么高价的贵重金属。钻到钱眼里去的盗窃犯却没有看出这一点。
“会不会,偷走我的棒子的那个人和那个冒牌的‘猎人’有关系呢。就像你所说的,时间差太奇怪了。”
大助瞪着伸出食指滔滔不绝的摩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我这不是道歉着呢嘛。也不知道是谁,偷走了别人专门为我做的东西。”
大助又沉默了,但是很快又歪着头说道:
“不,棒子的事情和这次的‘猎人’事件没有关系。”
“嗯……?怎么说?”
对于她的反问,大助依然是沉默着不予回答。而摩理歪着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大助。在我去保健室之前,你好像说有话要和我说来着。什么事情啊?”
“不,那个——先放一放。因为那个已经没有必要说了。”
少年真是不干脆。
摩理不服地哼哼着。
本来还在高兴着天降的幸运和今天这样幸福的时刻。
谁知道,突然被卷入怀疑的漩涡中,甚至连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时间都不行。
“总觉得很不舒服……那么,就这样吧!”
突然,摩理又跳到了防波堤上,然后把手放在腰间,俯视着大助和“霞王”。
“我们一起去捕捉那个冒牌‘猎人’吧!”
“啊?”
“推理小说中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情节嘛!嫌疑犯为了证明自己清白的,就会捉拿犯人。我一直被这样怀疑着,心情很不好!”
富于行动力的亚梨子的话,一定会这么说的。说着,摩理把拳头高高地举了起来。
“冒充摩理,这家伙太不道德了!让我们亲手惩罚一下它吧!”
果然不出所料,大助的脸上写满了惊讶。“霞王”也是一副厌烦的样子。
而另一方面,摩理却十分地激动。
为了和同伴们一起揭开谜团,一起奔走着。
好像自己真的是推理小说中的主人公似的。
迅速地在防波堤上一转身,改变了前进方向。想象着即将开始的冒险活动,激动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好了,我们走!首先是现场查证!你们两个,快跟我来!”
在摩理面前的是凶恶的怪兽呢,还是百年的谜团?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的话,不管哪个都能战胜。
对于经历过死亡,之后又得到了新的身体的花城摩理来说,害怕的东西一个都不存在。
“啊——”
好像在阻止意气高昂的走出去的摩理一般,突然刮来一阵暴风。
大助迅速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失去平衡的摩理的手。
“喂,你没事吧,摩理?”
“嗯,嗯。多谢!”
摩理向大助道着谢——突然,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看着自己的少年的眼神,一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人行道上走的“霞王”也用锐利的眼光看着摩理。
——你没事吧,摩理。
这句话,大助刚才确实是冲着她说的。
瞬间,甚至考虑要继续装傻
然而,两个人充满确信的眼神是不允许摩理找任何借口的。
摩理眯起眼睛,咬着嘴唇。
“……你们什么时候注意到的啊?”
大助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到了夹克的里面。
“从早上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大对劲。但是——”
少年从怀中取出的是——银色的棒子。
偷走棒子的不是别人,而是大助。
摩理在为这个事实惊诧的同时,也领悟到了他这么做的内涵所在。
“你,说谎的功力还真高啊!”
在棒子不见了的时候,摩理一边爽朗地笑着,一边一口咬定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么自然的,撒了一个谎。
而如果是性格比较直的亚梨子的话,即使是撒谎,也肯定会表现在态度里面的。
大助之所以偷去棒子——是在试探借助亚梨子的身体的她。
对于少年的如此圈套,摩理完全上钩了。
“……”
摩理微笑着,反抓住了大助的手。
同时,从头上直线飞下来一道银色的光,如同子弹般飞舞的梦幻月光蝶停在了摩理的肩膀上,随后躯体变了形。
一眨眼的功夫,摩理的右手和左手上都出现了银色的花纹。
嘎吱——大助的手腕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嘁……!”
大助的脸扭曲着,手从摩理身上拿开了。同时,摩理迅速地转过身去。
摩理向后一踢大助的肩膀,同时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银色的轨迹。棒子从少年的手里飞了出去,在高空中打着转。
“你小子!”
“霞王”叫着,从全身各处喷出了黑色的霞。霞光凝固之后的爪子,将摩理站着的防波堤弄个粉碎。
然而,就在一瞬之前,摩理已经飞到了高空中。
在空中,跳过了棒子,就那样一下子降落到了湍流的大河的中间部分。
扑通一声——这个反动力使脚步摇晃起来。
摩理着陆的地方是刚刚经过这里的屋形画舫的房檐上。可能是还在准备中吧,上面只有两个船员,他们都一脸惊讶地仰头看着房檐处。
“花城摩理……!”
一看人行道,大助正在和自己的郭公虫同化。然而,那个同化的速度却不及拥有‘原始三只’中被‘第三只’称为‘天才’的摩理。
再说“霞王”,她正在为没有办法移动到离开的屋形画舫而咬牙切齿。因为这一带的水很深,不能伸出爪子代替脚。
“呵呵呵。”
摩理一边放声地笑着,一边用手拉长着棒子。
浮现在一只手和一只脚上的银色花纹发出了耀眼的光。花纹的范围在逐渐扩张,向全身传递。
同时,从手腕上飞出的触手变成了厚厚的翅膀,然后向棒子上滑去。
现在,这个身体是亚梨子,又不是亚梨子。
梦幻月光蝶通过棒子感觉到了原来的宿主的存在。
“啊哈哈哈!”
好像从棒子上弹出的一般,放着银光的梦幻月光蝶的翅膀随风飘动着。
它的大小是摩理身体的很多倍。鳞粉的暴风以抵挡住吹来的强风之势向江边疯狂地吹过来。
一之黑亚梨子只能操纵梦幻月光蝶本来具有的力量的一小部分。
但是,摩理却不同。
全身都浮现出银色花纹的摩理的身体里面满是能量。
“猎人”,花城摩理。
数量很少的同化型附虫者少女叉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啊哈哈哈哈!”
摩理继续嘲笑着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大助和“霞王”可笑的表情。
“你——”
大助挤出了低低的声音。
“这就是今天出现的‘猎人’的真实面目。”
有着亚梨子的脸蛋的摩理突然停止了笑声。
梦幻月光蝶的翅膀激烈地纠缠着,随后与棒子同化了,变成了银色的长枪。
她微笑着歪着头。
“——嗯,没错!”
从屋形画舫的正面悠然地俯视着渐渐远去的大助他们。
大助和“霞王”追着屋形画舫在防波堤上奔跑着。
“但是,这是正当防卫。——事到如今,我不认为你们能相信我了。”
这不是谎言。
摩理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地去了那个地方。
尽管如此——。
其实摩理说是去保健室,却离开了学校,是因为无法抑制内心激动的自己。
一切都太快乐了,不能安下心来上课。
心脏的疼痛没有了,呼吸也正常了,这些原本非常平常不过的事情,却让她欢欣雀跃,高兴得不得了。可以随心所欲地活动身体,来回跳跃,甚至连学校的体育课都不能满足她做那些心情高亢的事情。
与梦幻月光蝶同化以后,在强化了一只手和一条腿的状态下翻过赫鲁斯圣城学园的围墙。
在落地之后,确认好周围没有人,于是又高高地跳了起来。在空中一翻身,就飞到了住宅的房檐上。在大风中,从一家跳到另一家。
“啊哈哈!”
棒子消失的事情,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那根“不知道会引起什么事情”的银色棒子。
让摩理像现在这样得到了生存这个无上的快乐的,真的是那个棒子吗?
所谓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棒的武器,只要一接触就会明白它的高明之处的。
然而,它终究只是一块金属。以摩理的人格的出现为契机——
从而打开了开关,即便如此,它还是原因所在,不是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真正的原因究竟——。
“啊哈哈!”
思考被自己的笑声扰乱了。
现在不是紧急时刻,但是摩理可以出现的原因等问题——都无所谓了。
如果再睡着了的话,又变回了亚梨子的话。
那么一直不睡觉就行了。
只要摩理一直活动着这个身体,幸福的日子就会持续下去的。
自由的身体和充满亲情的家族。
担心着自己的朋友们。
还有,从奇妙的关系中衍生出来的,男朋友。
自己曾经没能继续生存下去的这个世界,是过去的摩理无论如何都不能得到的东西。
“啊哈哈——”
在中心街附近的胡同里停了下来。
随着银色的光的弹出,摩理的身体从梦幻月光蝶那里分离出来了。
跑出略微有些昏暗的小胡同之后,出现了一条很宽大的国道。汽车排气的声音、走在人行道上的行人们的叫喊声一起飞进了她的耳朵里。
站在拥挤的街上回望四周。
刺眼的太阳光照在高耸的楼厦上,反射回来,照射着四周。
那阳光实在太强烈了——。
游走在梦中的摩理,停在了原地。
“——”
太阳的光辉——发出让梦幻月光蝶的色彩暗淡无光的光芒,沐浴在这样的阳光里,有那么一瞬间,摩理麻痹的神经被摇晃醒了。
现在的摩理,身体被什么所充满了。
结果一一真的是这样吗?
“我……”
——我想活下去……
曾经拥有的梦想。
现在,摩理沉浸在曾经消失的梦之中。
但是。
——没事吧,亚梨子?
药屋大助的声音,在大脑里萦回。
——亚梨子?
一一亚梨子小姐。
同学们担心自己的脸,顿时浮现在眼前。
“我是……花城摩理。”
她喃喃自语道。
周围的路人没有一个人回头看她。
谁也不认识摩理。
谁也没有在看摩理。
在这个世界上她想要的一切,都已经得到了。
只有一点不足的地方,就是“花城摩理”——这样一个自己的存在却并不引人注目。
“……”
盘旋飞舞在头顶上的梦幻月光蝶的光彩更加眩目了。
不要醒来——它好像这样警告着自己。
但是,比任何光芒都耀眼的太阳光,是不会饶恕银色蝴蝶的抵抗的。
“喂,亚梨子?我是花城摩理,对吧?”
把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问道。
生命的见证通过鼓动传到手上。但是,却没有回答。
那时当然的。只要摩理占据着亚梨子的身体,亚梨子的人格就一定还处在沉睡中吧。
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怖朝着自己袭来。
“亚、亚梨子……”
明明知道没有用,但仍然呼唤自己的身体。
自私也是有限度的。
就在刚才,摩理还沉醉在生的喜悦里。幻想着战胜了身体本来的主人亚梨子,永远都冒充亚梨子活下去。
现在的摩理,对生前的事已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死后的事——看见了梦幻月光蝶,还有把一个叫做一之黑亚梨子的少女卷进来的事情。
“我、我是——花城摩理吧?”
声音有点颤抖。
这个世界的人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摩理的存在。
就连自己——也早已记不清“花城摩理”这个女孩的事了。
现在,街上有无数人,摩理身在其中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孤独。
在这个有着许多人生活的世界里,却没有一个人认识摩理。
现在的摩理,真的是摩理吗?
非也。岂止如此一一名叫花城摩理的女孩,真的存在吗?
如果说,摩理只是被梦幻月光蝶这种奇妙的“虫”制造出的幻影,只是想象中的人物的话——。
“亚、亚梨子——”
病痛已经消失了,为什么胸口会疼呢?
除了苦痛,原本已开始忘记的恐怖的绝望也被唤醒了。
“亚梨子……!喂,亚梨子……”
亚梨子,没有回应。知道有一个叫花城摩理的女孩存在过的人,只有自己的一个唯一的朋友。
她如果能叫出自己的名字的话,那么便可以确信自己曾经在这个世上存在过。
虽说如此一一但却也正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一之黑亚梨子现在什么都不能回答。
摩理抬起头,环视四周。
其他人,有没有——。
拼命去想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花城摩理”这个女孩。
“医、‘医生’的话——”
虽然为人和善,但生性愚笨的“原始三只”。
模糊地记得那个很照顾自己的青年——但又不能确信那是不是自己真实的记忆。
说不定,连对他的记忆——也只是梦幻月光蝶所玩弄的把戏。
“……”
朝着曾经住过的医院奔跑过去,找寻回忆。
说不定“医生”——已不在了。
他,已经消失了。
他甚至说过,消失不了是不可能的。
他曾经说过,自己非常累,什么都放弃了,唯有亲眼看到摩理的梦想的延续是他唯一的使命。可是现在,他已经踏上了找寻下一个梦想的旅途了吧。不再拘泥于只是作为等待而存在的“第三只”,而是靠着自己的双脚踏上了旅途。
从那时算起,一年已经过去了。
这次他一定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现在正在沉睡吧。
“医生”已经不在了。
“其、其他人呢……”
谁都可以。
希望有人能喊出自己的名字。
呆呆地站着,回想知道生前的摩理的人。
家属,或者医院的医生们?
不行,他们不行。他们是不会相信变成了别人模样的摩理的。
其他人呢?
知道摩理的人,一个也没有。
真的,是这样吗?
“……”
不,有。
在孤独的人生的最后的最后,遇到过一个人。
——获得了新生的你,旁边有谁?
沉闷的氛围跟那年轻的声音很不相符。
“‘不死’的……附虫者。”
他小声喃喃自语着,同时,无意识地跑起来。
穿梭过人流,走过人行道,通过车站前。
——你……不能被带着天使假面的恶魔所骗。
在自己一直寻觅的人面前,自己曾在脑海里描绘的是什么呢?
想要回忆,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银色的闪光,妨碍着摩理的思考。
“啊……!啊……!”
我要成为亚梨子——。
自己选择了曾经祈祷过的这个心愿吗?
以亚梨子的样子存在的自己,是摩理所期望的梦想的继续吗?
“啊……!啊——!”
气喘嘘嘘地来到一条胡同里。那是离大道很近的一条窄窄的小巷。夹在杂居公寓里,脏兮兮的垃圾散乱在地上,痕迹斑斑的电线杆伫立着。
这儿是摩理凭着模糊的记忆回到的地方。
这儿曾经是摩理和“不死”的附虫者相遇的地方。
“……”
当然,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不死”的附虫者了。
但是,一年多以前,确确实实在那儿相遇过。
疲惫不堪的自己和“不死”的附虫者。
那时,摩理确实得到了答案。
可是现在,摩理想不起来那时自己所描绘的梦的继续是什么样子。
“我是……”
头脑中浸染着银色闪光。
记忆变得模糊,被银色的光覆盖着。
“我……是……”
闪光一样的东西,在摩理头顶上空飞舞。
那是一只展着绚丽翅膀的“虫”。
因为摩理进了太阳光照不到的小巷,银色的光辉再次将她侵食了。
空中飞舞的梦幻月光蝶的眼睛,布满了赤红。
深埋在摩理心中的恐怖,渐渐远去。
孤独的绝望开始麻痹。
“名字——已没有必要。”
摩理抬头望着梦幻月光蝶,微笑起来。
内心空洞处产生的恐怖和绝望,被快乐所掩埋。
活着的解放感。
以及充满力量的自由。
现在的自己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了,没有什么不能做的事情了。
再次降临这个世界,说不定是为自己准备的。
今天这个奇迹所带来的最大的礼物,不就是这个美妙而充满快乐的世界吗?
“……我,还是有用处的吧。”
摩理微笑着,朝着大道对面——小巷的尽头望去。
红眼睛的梦幻月光蝶像在警戒着什么似的,闪烁着耀眼的光。
“一之黑亚梨子——”
出现在视线里的,并不是刚才摩理要找寻的“不死”的附虫者。
而是一位带着运动帽的少年,运动帽的帽沿一直遮到眼眉处。他的姿态和那独特的感觉——T恤衫,乞丐裤。装束虽看似平常,但从刚才却一直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摩理敏感的直觉告诉自己,他应该不是普通的人类。
“那种感觉……难道会是早上遇到的死神的伙伴吗?”
戴着防毒面具的死神和爱打扮的小恶魔的组合。
眼前的少年使摩理想起了早上在校门口一直盯着她的,给人感觉很不吉利的那两个人。梦幻月光蝶对他产生了敌意也证明了这一点。
从少年没有否定这点来看,应该是猜中了。,
梦幻月光蝶飞落在微笑着的摩理的肩上。
“但是,很可惜。”
摩理模糊的双眼和梦幻月光蝶的赤目已经看穿了眼前出现的附虫者。
“我,不是亚梨子。”
少年是谁,完全不知道。
但是,这已经不重要。
要更加——自由。
要更加——欢喜。
“反正,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相信我。”
摩理将自己的身体托付给心中膨胀的**。
“对你并没有憎恨,但为了能逃脱出地狱,你就稍微受点苦吧。”
话音刚落,少年踢了踢地面,迅速朝摩理靠近。
原以为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会突然伸出一只大手,谁知却从少年的后背里出来一只“虫”。
附在少年后背上的“虫”把尖利的爪子从少年的手臂延伸到手指。伴着少年的移动,“虫”的尖利的爪子从头顶向摩理袭去。
但是一转眼的工夫里,摩理已经在少年的身后了。
“告诉‘那个附虫者’一一”
一瞬间同梦幻月光蝶成为一体,不仅躲过了少年的袭击。
摩理用泛着银色花纹的手刀,将附在少年背上的“虫”从侧面切开了。
“‘猎人’回来了,还有……”
对着那个失去“虫”而变成缺陷者的少年,摩理头也不回的命令道。
那个附虫者——“不死”的附虫者藏在哪儿,摩理已经知道。
梦幻月光蝶记得跟亚梨子一起去修学旅行地时再次见面时的情景。
让以前从未见过面的少年留言,是因为他头上戴了一副白色的防风镜。
特别环境保护事务局。
“不死”的附虫者就在那个组织里。
“哼哼!”
如果知道了摩理得到了亚梨子的身体,那个附虫者会怎么说呢?
现在的摩理跟那时跪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摩理不一样了。
“啊哈哈哈——!”
即使没有人知道摩理的名字,也已经没关系了。
现在的摩理,既是摩理又是亚梨子。
作为亚梨子的摩理,从今往后会一直讴歌着这个快乐至极的世界。
所以——“不死”的附虫者,是她的眼中钉。
附虫者是唯一个知道生前的摩理,并且知道她现在正以亚梨子的身份活着的人。
只有他知道摩理有可能会取代亚梨子。
如果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话,就再也没有谁会怀疑摩理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摩理现在所感受到的幸福,在以后的每一天都能感受到。
“啊哈哈哈——!”
不用着急。
等到有一天,“不死”的附虫者自己现身的时候把它送上西天就可以了。她给缺陷者的留言正是为了给附虫者留下自己的信息。
摩理高声大笑着,朝赫鲁斯圣城学园飞去。
不知不觉中,夕阳被厚厚的云层遮盖,周围暗了下来。摩理身后的大街上,霓虹灯一个接一个的亮了。
阳光消失了,河流完全被别样的光辉笼罩着。
是化成枪的梦幻月光蝶发出的银光。
像是在欢喜碍眼的太阳光消失了一样,耀眼的光芒不停地向四周迸射。
“在没有亚梨子的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有人叫我的名字。”
在屋形船的房顶上,全身泛着光芒的摩理笑了。
希望被人叫出自己名字的愿望,也一起笑了。
也许,自己曾经许下过一个什么愿望,所以把“虫”托付给了好友。
头脑被银色的光辉笼罩——渐渐忘却。
“药屋大助!”
象征着一之黑亚梨子的马尾辫散开了,长长的秀发在强风中飘舞。
不能抵抗摩理和梦幻月光蝶的枪所发出的鳞粉的袭击,屋形船的屋顶纷纷被卷起飞向了高空。
“比起那个附虫者——还是先把你解决了比较好。”
充血的眼睛盯着药屋大助。
红色的瞳孔。
跟梦幻月光蝶的眼睛一样,充斥着血色。
“亚梨子不是不在这儿。她只是被你操纵了。”
大助将垂在肩上的运动包打开,穿上特环的长衫,戴上防风镜。
一边沿着防护堤跑来,大助一边将跑向这边的身体隐藏了起来。
“呵呵呵。”
嗵——的一声轻响,摩理像是在风中飞舞般的跃到空中。
同时将银枪轻轻挥向一侧。
枪喷出的银粉,把屋形船的房间切断了。窗玻璃和墙板,房顶,全部被风刮起,卷向大助他们的方向。
“……!”
一瞬间,大助手持手枪,“霞王”也生出了霞光作的利爪。
两个附虫者的攻击,把屋形船的房顶击得粉碎。
摩理抓住空隙,落在甲板上,一个反弹跃入空中。
摩理的细小身体飞跃过河流,随风消失在街道的空地中。
“站住,花城摩理一一!”
大助的声音被吹卷在呼呼作响的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一座荒废的旧房上落脚后,摩理又立刻飞跳到另一所建筑物顶上。
穿越夜风,弹跳在密集的大厦间,脚一落地便飞一样的奔跑。
“啊哈哈哈!”
不管药屋大助有多强,都不能像摩理那样有感知“虫”的能力。一旦把摩理跟丢了可是不容易找到的。被没有随机应变能力的笨蛋“霞王”抓住,那就是更不可能的了。
在没有人的路上拖洒着银色的光飞奔着。
来到远离河流的地方,摩理抬起了头。离开地面,穿越林立的高楼,一口气跑着。
停在屋顶上,摩理往下看去。
“嗯哼哼哼——”
下面是一条通向站前的国道。
所有的建筑物,拥挤的人流,无数的汽车。攒动的人群和光亮一览无余。
“跟这条街……还有赤牧市,说拜拜吧。”
如果自己现露了原形,那就没有办法了。
已经没有必要去为了封口,而杀死“不死”的附虫者了。
“喂,亚梨子?”
感觉真是舒服。
现在能够束缚摩理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如果沿着这条路走,会到达一个摩理不知道的城市。
对于只知道赤牧市的摩理来说,那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那里一定有祝福摩理新生的乐园。
“哼哼哼……”
俯瞰着这座辉煌闪耀的城市的,摩理的眼睛浸染着赤红。
弥漫了全身的力量和令整个身体颤抖的兴奋,侵入摩理的身体。
“啊哈哈哈!”
从屋顶上跳下,自由地向地面落去。
在空中一个转身,便落到快餐店的房顶上。因为受到了攻击,快餐店的沥青塌陷了,但摩理并没有留意。
化作银色闪光弹的摩理沿着宽阔的国道一路狂飚。
超过汽车,以路上行人都觉察不到的速度,从一座建筑物闪到另一座建筑物,从一根电线杆闪到另一根电线杆。
谁也阻挡不了摩理。
谁也追不上摩理。
在这片土地上出生,带着疾病生活,成为附虫者,跟朋友亚梨子相遇,并曾经经历过一次完结的这片土地——。
从赤牧市这个诅咒里解脱出来,摩理转世而生。
“啊哈哈哈哈——”
摩理边笑边奔跑着。
但是——又一下子觉得哪儿不对。
在加油站的看板上驻足,俯瞰着夜里的这座城市。
像是催促摩理要警戒一样,梦幻月光蝶转化成的枪散发出了强烈的光。
“……”
一滴雨滴落在摩理微笑的脸颊上。
降落下来的雨将寂静的国道打湿。
不知何时起——汽车的影子已从宽阔的国道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辆不留。
而且,一直前进的方向上的信号灯,全部变成了绿色。
情况很异常。
用伞挡着强风和雨水的行人中,也有人感到了异样,不可思议地看着汽车都消失了的街道。
不对。也不是所有的汽车都消失了。
在全是绿灯的道路上,可以看到从背后开来的机动车的车灯。
“要和我……竞赛吗?”
路上出现的,是两辆去除了车篷的吉普,还有一辆老式摩托车——车身通红的白斯帕。
能看到车上坐的人,其中一个摩理觉得面熟。
带着防毒面具,一身灰色的皮革套装。
是早上那个一直盯着摩理的死神。
“好啊。能够抓住我的话,就来抓抓看吧。”
摩理闪着红色的眼睛,微笑着迎接黄泉路上的使者们。
―4―
刚才,就是他们操作周围一带的信号,让国道上来往的汽车消失的吧。
风雨呼啸的宽阔的国道上,绿灯一直延伸远处。而和国道相交的路上,全部亮着红灯,阻止了要进国道的其它车辆。
追上沿着国道的建筑物奔跑的摩理的,是那两台吉普。
另一方面,不知是不是要为了见机行事,红色的白斯帕减速后,在稍稍靠后的地方追赶着。被雨遮挡,看不清司机的样子,但是好像是相当瘦小的一个人。
他们是谁?
追摩理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这些摩理并不清楚,但是现在舞台已经准备好了,摩理的自尊心是不会容许自己逃走的。
被银色的闪光掩埋住大脑的摩理,出于战斗的本能迎战死神们。
“上!”
黑色车身的吉普里除了司机还有另外两个人。其中的一个——是早上在校门口看到的爱打扮的小恶魔,左右挥动着竖起拇指和小指的两拳。
少女的身体喷出绿色的浓雾。浓雾被湿湿的地面吸收,变成有无数只脚的蜈蚣的形状朝着摩理冲过去。
蜈蚣像影子一样游走于地面和墙面,数量——四匹。
“以特殊型在远距离的飞的‘虫’,有精神干扰的能力。”
摩理跳到点心店的屋顶上,弹跳先来,回避开从四面八方袭击过来的蜈蚣。
但是空转了一圈的蜈蚣,突然转换了方向,并且加速后又向着摩理落地的二十四小时店的店面冲去。
“自动追尾——难道我只能挨打吗?”
满不在乎的转过脸来,摩理侧面挥动长枪。
银色的鳞粉飞扬,将袭击过来的蜈蚣吞噬掉。
但是只有一匹躲开了银粉的攻击,朝着摩理的身体张开了巨大的獠牙。再次成为绿雾的蜈蚣,被吸进了摩理的身体里。
“啊一一”
视野模糊了。
毫无理由从胸口涌上的那股莫名的感觉,是恐怖。难以言喻的不安和战栗,混淆了摩理的意识,试图使她神志不清。
摩理以飞快的速度奔跑,身体有那么一瞬间侧倾了一下。
但是——仅此而已。
“……不用特意让我尝试一下吧。真是没用的能力。”
再次睁开双眼的摩理,已经恢复了平稳。
“向我挑衅什么精神攻击,玩笑开的还真有意思。”
再次加速后,超过吉普的摩理嗤笑道。
对摩理来说,恐怖这种感觉经常能体会得到。对于一直沉浸并生存在缓慢的死亡——这种绝对的绝望中的摩理来说,一切的精神攻击都是不起作用的。
“再接着训练吧,似乎没什么干劲嘛!”
跟蜈蚣女同乘一座吉普的是一个个子高的女人。站立在高速行驶的吉普的座位上,晃晃悠悠地说着俏皮话,晃动着身体。
“即使是作为工作老揩油的惩罚,也太不合算了吧。”
听到这声音的同时,摩理的身体被吹向后方。
“——功夫还不到家啊。”
一瞬间用长枪挡住作掩护,毕竟摩理有过作战的经验。
站在吉普上的女子,稍微低了低身子。如此草率,是因为在使体内骇人的空穴中产生了脉动的细长的“虫”。
像是快速斩断一样,女人把“虫”一闪。
下个不停的雨,被摩理砍了个一刀两断。
“装备型的‘虫’!”
高个女子好像把吸入体穴内的液体喷出来了。摩理弹跳起来,她刚才站立的地面上因为水刃而开裂了。
“我还想早点回去睡觉,所以你快点去死吧——!”
可能是在摩理弹跳时看到了机会。高个女子莫名奇妙地叫喊着,将自己的“虫”挥成一字形。
“明明看上去是接近战用的力量……难道是战术太适当了吗?”
摩理把银枪从上至下挥去。
高个女子的一击将空无一人的大楼击断,大楼倒塌了。
这一方,摩理的攻击,像海啸一样朝着吉普打过去,将柏油路地面砍成两半。
胜了的是摩理的攻击。就连由高个女子放出的水刃也是,分成两股的鳞粉破坏了黑色吉普的车身,水刃突然抛开吉普向后旋转开去,
摩理对高个女子说的“训练”一词曾耿耿于怀,如今摩理对此一点也不奇怪了。
“剩下的你们几个,也让我见识一下本事吧!”
摩理边跟白色车身的吉普并行奔走,边嗤笑道。
“特殊型的范围之广,也不会是无差别型的能力吧?没有跟伙伴一起攻击我,是以防牵连到自己吧。一一虽然你们一定拥有超强的能力。”
摩理把银枪一闪。
银枪的鳞粉把吉普前进路上的车道阻断了。
“就此结束。永别了,死神们。”
用笑脸目送着吉普上带着防毒面具的人物。
“接下来,剩下的……只有小鬼了。”
一直在后方静观事态发展的白斯帕,突然加速了。
摩理挥动长枪。
银色的鳞粉,袭向白斯帕。
“怎么可能——”
白斯帕的司机发出了哭声。朝着银粉伸出的手指上,生出了翅膀上带有“C”文字的白凤蝶。
白色的白凤蝶一一弹出身体。
放电现象的暴风雨,伴着轰隆隆的声音将银色的鳞粉吹散。
“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要和亚梨子战斗吗?”摩理知道抬头看的少女的名字。
掘内爱理衣。就在前几天被亚梨子和大助特环抓住的附虫者。
周围一带的信号被控制,也是可以操纵电气的她的伎俩。
“即使借给我这样的摩托车,我也用不好……以我的能力不适合站在前线……”
防风镜后的爱理衣的眼睛里充溢着泪水。为了不被强风吹走,狠命地握着把手,用一只手压着头盔。
“!”
摩理的眼睛飞速扑提到了飞过来的物体。
灰色的带子——不对,是锁链。
锁链上带着的是生锈的镰刀?摩理一瞬间低下上身躲了过去,镰刀飞过摩理的头顶,向远处的建筑物刺去。
下一个瞬间,一个灰色的人影飞过来,将锁链拉回。
是带着面具的死神。原以为刚才撇下吉普逃跑了,谁知以这种让人意想不到的移动方式出现来追摩理。
瞬间逼近的死神挥舞着镰刀,飞向摩理。
“不愧是死神。第一次遇见有这种能力的人。”
摩理本想用长枪应战,但放弃了那个念头。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不好的预感,在她生前作为“猎人”打猎附虫者时也偶尔有过。这个时候一定是因为对方身上隐藏着不可预知的能力。
“……!”
跟着自己的直觉,摩理没有阻挡死神的攻击,而是低下头躲了过去。
打偏了,摩理听到了死神的嘟哝。
死神从摩理里上空越过,落在在远处的一座建筑物上。也许原本就是没有实体的武器,全身被西服裹着的人物的周围,生出了无数小小的锁镰。
锁镰像被射出一样,向四周飞散出去。这条街的每座建筑物和建筑物,电线杆和电线杆之间都被锁链连接起来了。
死神降落在锁链上,等待着摩理。
“哼哼。”
摩理再次嗤笑着。
不知是从哪儿钻出的无名小卒——让自己觉得有意思。
对自己奇怪的能力的使用尚不娴熟,战术也很杂乱,也不知道跟伙伴合作。
就这样,竟然一个人在“猎人”摩理的面前一步也不退让。跟占有绝对优势的眼前的敌人相比,似乎更害怕从战场上逃跑。
潜在能力,无可挑剔。
但是,致命性的一点是,还没习惯战斗。
“跟一百个附虫者战斗过以后再出来吧!”
摩理举过头顶的枪尖,膨胀了。
变成巨大梦幻月光蝶翅膀的枪头,放射出巨多的鳞粉。
“啊哈哈哈哈!”
摩理笑着,试图将死神身后的敌人铲除。
死神朝着飞奔逼近的摩理的头上撒了些什么。
混在风雨中,闪着光的那些东西,看上去似乎是金属珠子。
“对不起,亚梨子!”
爱理衣叫着,从手指里撒出无数的雷击蝶。释放雷击的白凤蝶,通过雨这一导体飞向摩理。
摩理吃了一惊,向上望着天空。
厚厚的天空里,能看到闪烁着光辉的线。
“——!”
轰隆隆的声音震动了国道。
无数的雷光束在空中合为一体,落向摩理。
金属珠子很可能是导电体。在那儿,操纵雷电的爱理衣的“虫”成为连接天空和大地的导火线,以引导雷电。
“——”
视野被染成了金色。
那强烈的闪光和太阳的光芒一样,是自然界里最强的光。侵食在摩理头脑中的银色的光辉在顷刻间被吹散。
摩理的思考复苏了。
一直支配自己的另一个意志——稍微远去。
“啊——”
毫发无伤的摩理从劲风和烟雾中飞出。
这是摩理一直都持有的想法一一在战斗中最重要的就是如何防止对方出其不意的攻击。有时是在不知对方能力的时候,有时是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的时候。要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这个时候最有帮助的就是积累的战斗经验。
“喔——”
身体能自己躲开攻击,这得益于摩理的战斗经验。事先看出了雷电会被诱发,在一瞬间从诱发导电体和雷击蝶所结成的直线上逃脱了出来。如果行动晚那么零点几秒的话,就一定已经身负重伤。
“哼——”
抚着额头,摩理斜视着爱理衣。坐在白斯帕上的爱理衣发出一声尖叫。
虽然身体有点麻,但并没有受伤。
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摩理在意的是现在自己的头脑陷入了恐慌。
“我、我……为什么——”
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奔跑?
我要到哪儿去?
是什么那么开心,让我一直在笑呢?
“——”
银色的光辉照射着企图要进行思考的摩理。
光源是自己握着的银枪。
沐浴在银色的光下,摩理的思考再次变得迟钝——。
“……”
一直在等待她的死神,是不会一直等她恢复冷静的。飞越大厦间的锁链,将担在肩上的大镰砍向摩理细细的头颈。
头部感到一阵剧痛。
摩理歪了一下脸,躲过镰刀的刀尖,弃死神而去。
但是死神没有放弃。朝前放出锁链,收回刺在建筑物上的镰刀。
死神再次将锁链掷向前方飞越高空,挡住摩理的去路。不仅挥动大镰,还时不时地进行拳脚攻击。
移动自己铺设的锁链网,死神执着的朝着摩理挥动大镰。
那样的举动,不是人能做出来的。
不愧是死神。
死神并不像摩理一样拥有被强化了的**。血肉之身的摩理可能第一次遭遇这样势均力敌的附虫者。
“——要再这么纠缠下去,我可要把你送回地狱了。”
摩理口中不自觉地吐出这么这句话。声音之小,连自己都吃了一惊。
银色的鳞粉将面具死神冲击到大厦的墙壁上。
“‘疫神’!”
从白斯帕那儿传来了爱理衣的呼叫,但只是无用的担心罢了。
虽然以高速移动的速度被冲击到了墙上,但死神又立刻放出了锁链。收回打在远处建筑物上的镰刀,继续追赶摩理。因为看不到脸,不清楚他是否受了伤。
“不把你砍个粉碎就不放弃是不是?”
银枪发出的银色的光,照在摩理冷酷的脸上。
不对——。
大脑虽冷酷的笑着,但某个地方,摩理勉强残存的理性在小声啜嚅着。
我,不想这么做……!
那想怎么做呢?刚要这么想时,弥漫在头脑中的银色闪光,遮断了思维。
死神再次将金属珠子向摩理掷去。
“真没劲。你以为同样的手段会适用两次吗?”
摩理对此嗤之以鼻,再次闪躲。
但是突然,身体的移动变得迟钝了。
从建筑物的屋顶上弹跳的力量在一瞬间减弱了。
“啊……!”
轰隆隆的声音,震彻摩理的耳鼓。
虽然躲开了正面的攻击,但是雷击稍微从摩理面前掠过。
“哎……?”
攻击摩理的爱理衣惊叫了一声,可能因为没想到会成功。
但她会吃惊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她们看来——就像是摩理自己飞向雷击旁边一样。
“——”
金色的闪光伴随着冲击,贯穿了摩理的全身。
眼看要昏倒过去的时候,摩理咬着牙挺住了。
强烈的雷光将摩理体内的银光赶了出去。
“果——然是……”
衣服一角被雷电击焦的摩理,并没有减慢奔跑速度,而是用愤怒的眼神盯视着手里的梦幻月光蝶枪。
“果然是你……”
虽然打击疗法过于危险——但是因为故意接受攻击,摩理终于找回了自己。
像是要抵抗摩理尖锐的目光一样。
银色的枪,发出更加强烈的光。
“呜——”
摩理的意识再次模糊了。
但仍旧咬着嘴唇,使自己不被强大的支配力俘虏。
“支配我的——不对,原本,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
摩理终于醒悟了。
紧咬着嘴唇,强大的支配力保护着自己。
“让我能动的是——不,从一开始,这一切,就是你……”
终于领悟到了。
直到现在为止,让摩理可以动的真实原因。
不对,岂止如此。摩理今天这一天飞翔的全部原因都是——。
“……!”
在明白了一切的同时,眼睛里充满了悔恨的泪水。
这绝对不是幸运。
即使这样,自己却在今天这个好日子里,天真地欢喜,像个傻瓜一样地欢欣鼓舞。
不是这个银枪的原因。这根枪充其量不过是个开关罢了——对,摩理早已知道。
今天过地是那么的愉快。
作为亚梨子而度过的这一天,幸福的事是如此之多。
却忘记了——潜藏在自己身边的真正的敌人。
“呜……”
梦幻月光蝶的银枪,继续发着光。
即使摩理拼命抵抗,头脑中还是渐渐被银色浸染了。
自己过去的记忆。
掩盖了花城摩理的人格的,不是别人——。
“那么想成虫吗……!”
枪穗——蝶翅化成的枪刃的表面,一下子生出来红色的眼睛。
血样的红眼,凝视着摩理。宿主成为自己粮食的时候就是现在吗?是现在吗?它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摩理所感到的自由的喜悦和寻求解放的**。
那都不是摩理自身的感受,而是附在她身上的“虫”的感受。
“它想利用这支枪,来吞噬我的梦。”还说是什么礼物。
还什么幸福的一天。
那些都只不过是虚无飘渺的幻影。
银色的枪——这支高性能武器,对于要吞噬摩理梦想的梦幻月光蝶来说是再好不过的道具了吧。平时作为一个启动器,将以睡眠状态共存的摩理的人格,摩理的梦想浮现出来。然后巧妙地将浮现出来的摩理的意识吞噬掉。
多么敷衍了事——又多么残酷的“虫”啊。
“呜……!”
“会发生难以预料的事”——。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些话,并不是指只不过是道具的银枪。
说这些话的人,一直就存在于摩理的身边。
摩理的“虫”。
银色的梦幻月光蝶。
任何事情,都不正常。
今天早上,摩理作为亚梨子醒来,也是已等得不耐烦的“虫”设置的圈套。
“!”
从摩理头上飞过的死神,再次发起攻势。
摩理闪闪晃晃地躲过纵横袭来的大镰。
“呜……!”
散射出愈发强烈的光芒的梦幻月光蝶,再次侵吞了摩理的意识。
但是,摩理却不能停止使用“虫”的力量。在这样的速度下,如果跟梦幻月光蝶的同化体被解除的话,亚梨子的身体就会被摔到地面上去。
虽然自我意识越来越模糊,但摩理却仍在拼命的思考着。
怎佯才能从现在的状况中解脱出来?
怎样才能抵抗梦幻月光蝶的成虫化?
“……!”
就在避开死神攻击的那一刻,摩理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没有打中摩理,大镰击在了一个家庭饭馆的看板上。
被没有实体的大镰击中的看板,看上去并没有受损。但是,看板的表面浮现出深灰色的锈迹,发出吱啦吱啦的响声,荧光灯消失了。
回过头凝视后方,同样的现象也在别处发生了。
被死神的锁镰砍到的地方,还有投掷锁链时被镰刀刺到的地方——都出现了异常。
电线杆上放置的电盘散射出火花,路旁高高的大树枯萎了,被锁链触到的小鸟无法飞行,只能在地面上蹦跳。
受伤了。
或者,变迟钝了。
不管是什么,只要碰到死神的能力,自身的活动一部会被弱化。
摩理的大脑里浮现出一个想法。
只是真要实行的话,需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嗯一一”
摩理现在仍在被梦幻月光蝶支配着,别无选择。
对于这一点,她很清楚。
但是——。
“啊啊啊啊!”
今天真地过得很开心。
即使,那只不过是个圈套。今天这一天对于摩理来说,给她带来了无可替代的快乐。
对摩理来说,她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幸福的。
“活着”——这一单纯而唯一的幸福。
那段时间,是非常可怜的。
是的,程度之深以至到迫切希望自己能成为自己的朋友亚梨子的地步。
“!”
摩理感到了面具死神的惊愕。
摩理——用银枪挡住了大镰。
死神的大镰跟梦幻月光蝶的银枪碰撞到一起。
霎那间,大镰上闪耀的灰色的锈迹,传到了银枪上。跟枪同化在一起的梦幻月光蝶痛苦地暴露出来,双翅分裂了。
“……!”
同化体被完全解体以前,摩理将枪从下向上挥去。
锐利的枪尖,将面具砍裂成两半。
面具下出现的是一张少年的脸。少年的样子,即使叫他死神都感觉称呼过于优雅。
“啊——啊……‘碰’到了。”
少年浅笑了一下,但表情立刻变了。
“呜呜一一”
少年被抛向空中,用手捂住暴露出来的脸呻吟着。
“哇啊啊啊!”
从少年的身体里四面八方进发出了无数的镰刀。打在墙壁和电线杆上,镰刀刺到的各个地方,周围一带成了用锁镰围成的一片栅栏。
摩理在一瞬问,跳离少年。
他——还不能驾驭自己的能力。
看到如此强悍的战斗方式,摩理一直在想他一定是受了充分的训练。
但是,实际上似乎不是。他也跟他的同伴一样,只不过还是一个尚未成熟的附虫者而已。
“这、这样如果不合格的话,会很失落吧,肯定……”
不像是暴走。表情痛苦的少年在冲向地面之前,将大镰朝着爱理衣的白斯帕投掷了过去。
“啊?为什么……!”
红色的车体一被刀刃碰到,引擎的声音就突然减弱了,对此不解的爱理衣被抛到了后面。
真是英明的决断。——要跟摩理一对一决战的话,爱理衣还过于稚嫩。如果就这样战斗下去的话,幼小的少女将毫无还手之力而且会身受重伤。
但是,不管怎么说,摩理已没有了战斗的意志。
身份不明的刺客已经击破。
但是,摩理的表情却更加凝重了。
一边沿着国道奔跑,一边凝视着将银枪污染的锈迹。
梦幻月光蝶的翅膀已经恢复不成刀刃的形状了。锈迹附在它闪着银色光辉的身体表面,似乎在跟锈迹艰苦的战斗着。
并不是——没有意料到的负伤。
摩理认准了这一点,接受了死神的能力。
“……”
摩理咬紧嘴唇,集中自己的意识。
包裹摩理的鳞粉,样子一下变了。
把碰到的东西砍碎的银光,变成了温暖柔和的光。
温和闪烁的光辉包裹着枪杆,梦幻月光蝶的挣扎终于平息了。浮在枪杆上的锈迹停止了前进,从表面渐渐地消失。
使任何东西生锈的能力——像是死神的诅咒的能力,并没有解除。
只是催眠了它力量的效果而已。
“啊……啊……!”
只要一使用这个力量,消耗就会很大。
但没有别的办法。
慢慢地。
梦幻月光蝶的力量会一点点的净化掉侵蚀了枪杆的锈迹吗?
这支银色的棒子,具备了最高性能和“虫”的同调率,在有一天完全净化锈迹以前,原有的力量是不是就不能发挥出来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棒子失去了使摩理在平时也能这样出现的功能。
只是回到没有棒子以前的自己。
只是回到只有战斗才能将自己唤醒的,以前摩理和亚梨子的关系中去。
仅此而已,胸口却撕裂般的疼痛——是因为自己经历了过于幸福的一天的缘故吗?
“……”
国道的尽头。
摩理终于停在了一栋最高的大厦顶上。
确切的说,国道并没有再次中断。前面是个分又口,分别通往两个不同的城市。
这儿是赤牧市的终点。
再往前前进一点,摩理就可以飞往自己所不知道的另外一个世界——。
“……”
但是摩理并没有去那儿的念头。
被雨打湿的刘海,贴在额头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房子的主人对屋顶的绿化特别上心的缘故,在收拾得整齐的草坪上,有一条石板路。流水绕着花坛,花坛里种满了春天的花草。浸润在风雨里,出生于花道世家的摩理,看到这些不由得心生爱怜。
任凭着雨水从额头上流下,摩理朝着栅栏的方向走去。
“……”
把头倚靠在栅栏上,一个人放声大哭。
为什么要哭,自己也不知道。
今天这一天,是那么的快乐。
围绕自己的东西,都洋溢着新鲜和喜悦。
令身心颤抖的感动,曾在胸中跳跃。
“对不起,亚梨子……”
眼泪哗哗地流着,向自己的朋友道歉。
生前的记忆并没有完全的恢复。
只是,想对被自己夺走的亚梨子的今天道歉。
摩理所感受到的所有的幸福,都是亚梨子的。
即便如此,摩理还是把它夺走了一一以后也想继续占据下去。
“对不起……”
就这样,现在就夺走亚梨子的身体,逃向谁也不知道的世界——自己被这样的冲动驱使着。
但是同时,又很清楚一件事。
摩理没地方可去——没有办法从自己留下的梦幻月光蝶手中挣脱。
“我为什么……会把梦幻月光蝶留给她呢……”
在心里问道。
是因为想夺走朋友的身体,继续活下去吗?
如果是的话——本来就知道前方有地狱在等待自己吗?
谁也不了解自己的孤独感。
花城摩理这个人完全没有存在的意义。
纵使如此,却有一份无可比拟的幸福,等待着自己。
梦一般的——生的地狱。
“到底……为什么……”
梦幻月光蝶从摩理的身体和棒子中分离了出来。
一直以来支配摩理的梦幻月光蝶停在栅栏上,用红色的眼睛盯着摩理。
还差一点就可以夺走她的身体了——。
不光是摩理。
梦幻月光蝶也想通过摩理得到亚梨子的身体。
那就是这只“虫”的成虫化吗?
操纵宿主的心,来夺取身体。
“为什么……”
有谁能回答摩理反反复复的自问自答吗?摩理凝视的前方有谁会回答吗?
没有。
这座城市只有一个人能够帮助自己。
他马上就要到了。
追随摩理。
除了他以外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所以,摩理决定在原地等着。
远眺着那个自己从未去过的世界。
梦想着自己出生长大的城市以外的世界,等着他的到来。
“——真够慢的!”
眼泪干了的时候,她等的人到了。
舞动着黑色羽翼似的长衫,一个少年降落到摩理的身旁。
和她一样的同化型附虫者——“郭公”。漆黑的恶魔,慢慢向摩理靠近。
“不用担心,马上就把身体还给亚梨子。”
少年止住了脚步,握着手枪的手慢慢抬起来。
“而且,我会马上消失……等待亚梨子再次将我唤醒。”
今天复活的花城摩理,将同雨露一起消失——。
摩理看着大助,微微地笑了。
“那段时光……如果用来与同是同化型的你一起战斗也许会很开心呢。”
少年将枪口对准摩理的眉间。
“还是——自己亲手杀死马上就想成虫的这只‘虫’呢?”
紧紧握着枪,恶魔开口了。
“你选哪个?”
摩理和大助。
风雨大作的城市的上空,两个附虫者对峙着——。
“哼哼…”
摩理张开被雨打湿的嘴唇,提出了一个要求。
―5―
强劲的风猛烈的刮着,将阴云顷刻间吹得无影无踪。
被瞬间的暴雨淋湿的大街,反射着月光,闪烁着跃动的光。
好似百宝箱。
在如此美丽的世界上生活着的人们,是否知道自己此刻正如宝石一样呢?
摩理知道。
今天一天的时间对摩理来说,给予了她超乎于任何宝石的喜悦。
坐在房顶庭园的长凳上,摩理微笑着俯瞰着下界。
“啊啊?擅自把亚梨子作为训练道具的是你!”
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对着手机发火的是名叫大助的少年。和摩理一样也是同化型的附虫者,但又跟摩理不同,带一点点温和的男生。
大助取下防风镜,上身只穿着一件T恤,他的漆黑长衫披在摩理的肩上。
“要借出的话,也是我借吧!啊啊?找死吗,小兔崽子?有种,给我在训练所等着!”
不知是在和谁讲电话,气呼呼地就挂了。“好不容易来到这儿,说什么‘果然在这儿训练非特定多数的战士有局限啊一一’。那……那就去旅行什么的,别回来了”。大助一边恶毒地骂着,一边向摩理走去。
少年打了个喷嚏,在房顶上响起。雨虽停了,但风很冷。
“衣服……还你吧!”
“与其让亚梨子感冒,还是自己感冒的好。亚梨子要感冒了,一定要我前前后后地照顾个没完。”
“恋人嘛,那点小事……”
“我们哪里像是愉快的恋人了?笨蛋!”
摩理生来第一次被人叫做笨蛋,于是怯声问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笨蛋”,马上又挨了顿骂。
一脸不快的大助,坐在了摩理的身边。
摩理向下俯瞰着灯火阑珊的都市,大助抬头望着群星璀璨的夜空。
“真的不会对我做什么吗?”
小声问道。
虽说是自己提出的,但没有想到大助会同意。
“如果不能变回亚梨子的话……那时就把梦幻月光蝶杀掉。”
稍作沉默后,少年回答道。
对于摩理选择的剩余时间的度过方式,大助似乎很吃惊。
——能说会儿话吗?
这就是摩理的请求。摩理想慢慢地度过剩下的时间。
已经跑满足了,也战斗满足了。
要结束今天这么好的一天的话,至少要抓住现在的时问——摩理想。
“大助人这么好,挺出乎意外的呢。”
摩理开玩笑地说。大助表情没有变化,也没有回答。
“刚才的死神们,你认识吗?”
“他们是特环的训练生。你之前打败的缺陷者也是。”
“训练生?”
“早上说过的,特环的问题儿童。和他们的指导教官也不是不认识……那个,我跟他是冤家对头。一个人一个人的考试太麻烦,所以把你——前几天因为一点事和本部吵闹起来的亚梨子作为实战演习的对象。”
“……”
“听说那件事以后,本想提醒你要注意的……但因为你将之前跑掉的训练生打成了缺陷者,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这次的事,包括缺陷者出现的事都没有向上级汇报。”
说到这儿,大助挠了挠头。事情有点复杂,他停下来歇会喘口气。
“虽这么说,也就这点动静。可能是瞒不过去,但把训练结果做得过火了的话,真希望这一切都能对付过去。比起那教官,应该好好报复一下子叫魅车的那女人。”
“魅车……魅车八重子。”
“你知道吗?”
大助对此很吃惊,摩理小声在嘴里嘟哝道——。
“对,她是……听‘医生’说……在‘那边’……所以——”
“喂。”
大助看着在那儿自言自语的摩理。
“你……知道什么?你自己的事,我也有很多想知道的。”
“我一一什么也不记得了。”
以为她在装糊涂,大助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也有记得的事情……但是我已经不知道那是不是我自己的事了。”
“……”
“像刚才我说的一样,我的记忆不停地被要成虫化的梦幻月光蝶操纵……对,也许。”
摩理在长凳上蜷缩着身子,用手抱着膝盖。
“现在的我说不定……是模仿花城摩理的人格而制造出来的替代品。”
对,跟“医生”一样——。
她在心中说道。
本来摩理给“虫”赋予人格也是受到了变成“第三只”的“原始三只”的启示。
但是这些事跟药屋大助说却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现在,还没有意义。
“你是为了成为亚梨子继续活下去才留下‘虫’的吗?”
大助问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正是亚梨子想知道的吧。
摩理把眼眯起来,恶作剧似地笑了,只用一线目光看着他。
“如果是的话,真是太不像话了。亚梨子……可是你唯一的朋友啊。”
是的,是唯一的朋友。
亚梨子把摩理当作朋友既不是出于同情,也不是出于可怜。
对自己如此重要的一个人,摩理现在夺走并占据了她的身体。
“会……怎么样呢?”
睡意使摩理的声音失去了气力。
“是的,可能吧。因为——今天一天,就已经很快乐了。快乐到觉得背叛自己重要的人也没关系。花城摩理的名字叫不叫怎么都行……是的,就是这样……”
向下坠落。
摩理的意识。
摩理的梦想。
再次脱离身体慢慢地被梦幻月光蝶吸走。
“啊,很快乐,真的……”
眼皮变得很重。
已经困得不行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会成为一个怎样的花城摩理呢——。
“喂。”
听到少年的呼唤,摩理抬起头。
侧头一看,药屋大助正扶着她的肩膀。摩理睡下去的话,就会回到亚梨子的样子,为什么要特意把她叫醒呢?
“不——没什么。”
大助好像恢复了自我一样,松开了摩理的肩,凝重的脸也舒展开了。
“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
“……?”
“曾经有一个人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明明没有放弃,却又无可奈何——”
大助说道,但并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沉浸在感伤中而觉得尴尬,少年咂了咂舌头。
摩理嗤嗤地笑了。
跟“医生”说的一样。
跟自己一样,同是同化型附虫者的他一定很强吧。
理由就存在于他所遇到过的附虫者之中。
“有没有……在今天想做的事?”
也许是觉得既然再次把她叫醒,自己就得负责任吧,于是大助对一直望着自己的摩理赌气似的说。
“想看海。”
“……”
“还想去爬山。想坐飞机。想去外国看看。凯旋门实际看上去会是什么样子呢?坐宇宙飞船去宇宙也不错呢。”
每个愿望都是摩理生前曾在病床上憧憬过的。
结果——却一个也没能实现。
“只说今晚上能实现的。”
看着掰着指头数着愿望的摩理,大助有点为难。
“那样的话——”
摩理伸出食指,笑了。
“抓住,这只手指——。”
“……”
“从小时候起,从来没有抓住过谁的手指,只是在外面看着。”
进入到人们交往圈子的勇气,摩理一点都没有。
即使在成为附虫者,得到了强大的力量以后,这一点也丝毫没有改变。
或者说——作为“猎人”而存在的摩理本身,也可能不过是由于她的孤独而衍生出来的。
这是小时候没有加入过捉迷藏游戏的摩理的,唯一的游戏。
就是和附虫者战斗。
就在刚才展开的和特环训练生的竞赛也是。自己变成鬼,戏弄追赶自己的死神们。
也许摩理是从心底喜欢那个游戏吧。
连附虫者的圈子都无法进入,所以就搞破坏,使得自己不去理会寂寞。
“我觉得就在今天,进入到圈子里去了——”
真的明白了。
参与到圈子中去的——都是一之黑亚梨子。
跟惠那和多贺子一起度过的时间,越来越快乐。
花城摩理感到很孤独。
摩理所感到的快乐和满足的感觉,不是别人,都是属于一之黑亚梨子的,不属于花城摩理。
“虽然觉得,即使是亚梨子的也没关系——”
惟有束缚在内心深处的孤独感却总也挥之不去。
今天这一天,是如此的快乐。
同时,却又犹如地狱一般。
再也没有比同时体味幸福和孤独感更令人痛苦的事了吧。
活着时的自己,觉察到过这一点吗?
“——”
摩理一直低垂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
她的手指被温暖的感觉包围着。
药屋大助把手伸向她——握住了摩理的食指。
生前,甚至今天,没有被别人握过手的摩理,现在终于被一个少年握住了。
一点点。
摩理觉得心里那片空空的空洞,被填补上了。
“既然都这样做了,我会一直陪你到最后的。”
大助抬起头,看着飞舞在空中的梦幻月光蝶。
“我们会找到你一一找到真正的花城摩理。”
摩理朦胧的双眼望着少年的脸。
跟自己的死一起,她的梦也跟着破碎了。
但是如果,摩理所描绘的梦继续下去的话——现在她也会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吗?
“‘下一个’我……会记得‘现在’的我吗?”
今天,现在发生的事情会记得吗?
第一次不是作为别人而是作为自己——作为摩理这个人融入了圈子的这一刻。
“我没有自信。”
这是真心话。
怎么都不觉得自己会记得。
可是,摩理却微笑了。
“但是如果你记得的话,我即使忘了也没关系。”
神的偶然和“虫”这一狡猾的怪物赐予自己的这一天的时间,真的非常的开心。
同样,也犹如地狱。
但是最后——。
“下次,再见吧。”
在梦的延续,更远的地方——。
等待再次被亚梨子唤醒的那一刻吧。
这么期待着,笑着,真是美好的一天。
―6―
早晨,醒来时两天已经过去了。
“……?”
看到手机液晶屏幕上显示的时刻表,歪了歪脑袋。
镜子上反射出自己敞开领子穿着睡衣,半睁着双眼的样子。挠着睡觉睡得蓬乱的头发,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砰一一手指碰到了什么硬的东西。
是银色的棒子。有一瞬间,好像看到枪杆表面泛着光。
“……”
无意识地握起来,感觉似乎比昨天重了一点。本该感觉像身体的一部分一样轻的,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是,那些都无所谓了。
放下棒子走出房间,看到了佣人在走廊上走动。
“哎,今天是星期几?——嗯,感觉身体好重啊。”
佣人低头道“您早”,然后说了日期。跟自己记得的日期果然是差了一天。
“您感冒了吗?昨夜全身都湿透了……听说您摔倒的时候失去了意识,所以擅自给您更换了衣服。”
“感冒?摔倒?谁啊?”
“啊——没什么。您别放在心上。”
佣人像想起什么似地赶忙打住,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很明显是有人指示过不能说。
稍微想了会儿,就那么穿着睡衣下了楼。
进入宽敞的房间里,在一扇门前站住了。
“大助!我进去喽!”
话还没说完她早已经就房间里了。
把睡在煞风景的和式房间中的少年从被子里拖出来,然后骑在上面。这时听到下面“啊——”的一声呻吟。
“我怎么觉得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因为我想太多了?还是想太多了!如果不是因为我想太多了,那就一定是你干的好事!”
同住的少年一边呻吟着,一边睁开了沉沉的眼皮。
“亚梨子……吗?”
不知为什么少年用沙哑的声音,无精打采地抬起头看着自己。
“别的还有谁?克丽佩拖拉?杨贵妃?小野小町?真没劲!继续发呆吧,你!你除了发呆还会做什么。”
赫鲁斯圣城学园中等部三年级的学生——一之黑亚梨子大声嚷嚷着,毫不留情地将拳头朝少年的胸部砸去。
“果然是亚梨子……啊……”
把同样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今天的大助不知为何看上去相当沮丧。
“真粗鲁,你可……”
“粗、粗鲁?从你的嘴里听到这话,可真是意外!而且是刚起床的第一句话!长本事了你,啊?大助!”
“你要我怎么样——啊……好难受……是感冒了吗……?住、住手”
不停被打的少年一动不动,亚梨子只好从房间走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沐浴在早上的空气里。
舒服的微风,微带着一点湿气——好像雨刚停一样。
池子周围积了一个大水洼,反射着闪闪的太阳光。
使劲地伸了伸懒腰,抬头望向天空。
总跟随在亚梨子身边的银色梦幻月光蝶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早,摩理!”
跟朋友留下的梦幻月光蝶一起——。
一之黑亚梨子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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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大家好。我是岩井恭平。
《虫之歌bug》自连载以来已经三年了。
和从初中、高中开始到毕业的时间一样。这三年的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充实的。学各种各样的东西,游玩,谈恋爱,笑过,哭过,包括自己,每样东西都在日日变化着。找出自己身上跟昨天不一样的东西,没准儿是件有意思的事。从记住了一个英语单词这样的小事,到有了喜欢的人这样的具有革命意义的事,什么都可以。
作品中出现的人物,也没有自始至终没有一点改变的。
希望大家也能期待他们的变化,并为之高兴。
《虫之歌bug》本身也在变化着,漫画连载已经开始,动画也在制作。
感谢读者朋友和所有朋友的支持,今后我将不辜负大家的期待,更加努力。敬请期待吧。
岩井恭平<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