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几回见面下来,虽说不好空手前来又实在难比魏氏豪阔的方氏意思性的也捎带了上好脂粉香料为礼,却也瞧出姚姬对此类礼物看不入眼,表面上客客气气,总不那么热情,更别说视为知己结交了。
方氏确又有些心焦,可巧一回,在“更衣”场所听见郡王府两个婢女私下议论——
“媵人看来是真得郡王宠爱,昨日不过略微有些倦容,郡王看在眼里,今日竟然就让良医正来为媵人诊脉,嘘寒问暖好不体贴,除了王妃,以往那多姬人,谁有这般荣幸?”
“什么宠爱,不过以色事人一时新鲜罢了,姚媵人不过匠人出身,再兼入府之前,曾经还是柳府姬妾,听说不为主母萧郡君所容,又被柳少监厌恶,被人扫地出门……”
方氏才知姚姬竟然还有这么一段经历!
要说大周风俗,妇人改嫁都是常见,贵族将姬妾转赠更是不算奇异,姚姬曾经历史算不得什么讳莫如深的秘闻,只不过因她在柳府时并没有抛头露脸的机会,许多人都不认得,是以这事才没有传开,再兼比如袁氏等少数知情者碍着京兆柳与郡王府的情面,也不好私下传扬这一桩事,方氏又哪里有途径听说?
她当然更没想到这回“偶然”竟是小韦氏存心泄露,用意无非是低贱姚姬,好教方氏对之产生鄙夷之心,今后莫再如此殷勤。
哪知方氏却完全往另一个方向考虑——她可不管姚姬出身如何从前经历,直冲如今是郡王媵,并姐姐还是元相夫人,就十分值得攀交。
反而被小韦氏这么一暗中提醒,方氏又兴冲冲地去寻碧奴,计划从她口中打听姚姬喜恶,也方便投人所好。
哪曾想才提“姚姬”二字,碧奴便是一脸严肃连连摆手:“这事鄙人可帮不了娘子,娘子有所不知,当年十一娘可就险些被这姚姬害杀,十一娘生母病故,也与姚姬脱不了干系,好劝娘子还是远着这人,别看她这时富贵,将来不定惹什么祸事上身!”
姚姬与十一娘有仇,可是却与自己无怨,方氏哪里会因为十一娘的缘故放弃这好不容易有望攀搭上“元夫人”甚至义川郡王的桥梁,是以陪着笑脸争取:“姑娘对十一娘忠心耿耿,我本不该强求,可我之所求又对十一娘并无任何妨害,姑娘是聪明人,当知有利无害之事不算背叛。”
言下之意:你若真是忠心无二,又何必私吞采买色料钱款呢?
碧奴被姚姬要胁住了,满脸的不高兴:“可是有言在先,只此一例再无二回。”
当得方氏指天踩地的称誓,碧奴方才指点迷津:“姚姬贫贱出身,就算如今成了郡王媵,必然也难改贪财习性,娘子那些脂粉香料她何尝短缺过,又哪会放在眼里?什么事物多多益善,娘子自去琢磨罢。”
于是方氏在接下来的拜访中,才会准备金簪一类“多多益善”,她也不求雕工有多精美,但重分量十足,果然是投其所好,姚姬的态度越发热情如火起来,渐渐也会与方氏说些交心话,无非埋怨小韦氏这主母如何厉害,她虽有郡王庇护,处境却不算太好,说到伤心处,竟哽咽轻泣好不可怜。
这话说得多了,方氏却又不能回回都送金簪“安慰”姚姬,她家底可是有限,即便投资,也不能豁出去倾家荡产呀?
正在这时,已经被方氏的频繁拜访搅得心浮气躁的小韦氏终于忍耐不住,一回趁方氏与姚姬在花苑闲逛,特地前来堵截,自然没有什么好听话,狠狠将方氏羞辱了一番,面红耳赤的方氏几乎落荒而逃,姚姬一路相送,到角门处执手泣别:“都是我连累了娘子,今后娘子怕也不便再来王府,可惜我好容易得了娘子这么一个知交,可以倾诉心事……”
方氏只好安抚:“媵人处境如此,妾身甚为媵人报屈……今后媵人若需排遣烦郁,只消遣人递个口讯,外头妾身来安排,多少清静处,咱们不能说话?”
一双“好友”于是把接头地点定在王府之外的酒肆闲苑,而方氏因为被小韦氏羞辱得狠了,心底自然也有些窝火,竟开始盘算着如何替姚姬出谋划策,一来不需再耗废财银便能巩固情谊,再者倘若姚姬处境真有改善,也算给小韦氏添堵,出了一口冤枉气。
可方氏头脑何其简单,哪里想得出什么锦囊妙计,起初打算的是与魏氏商议。
魏氏结交姚姬只不过是为了“元夫人”,但前提条件是不招惹小韦氏,又哪里会掺和进郡王府的妻妾争锋来?不动声色便把方氏敷衍过去,倒也没阻止她上蹿下跳地折腾。
于是无计可施的方氏,再一次想起了碧奴——她虽是个婢女,但头脑灵活得很,又在显望之族,想必妻妾争锋之事见过不少,说不定就有办法!<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