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呆呆移动目光,仿佛集中精神,才看清面前之人是谁。
“圣上早知六兄已经不久人世?”
“实则十载之前,我便知悉绚之身体,已经药石无医,你多回劝告,想让绚之接受田埠楔诊治,他却屡屡借口司马仲‘怪癖’推脱,实情乃是绚之并不想让你太过担忧,又入冬以来,我见绚之病情渐重,早已许他告假养病,他最后一次入朝前,其实已经病重,常陷于昏睡,那日……忽觉精神振作,也知道许是回光返照,将近油尽灯枯。”
所以才会趁这短暂的振作,入宫见她最后一面的罢。
“一阵常朝,我打算宣告绚之病逝一事,拟定追谥,另赐陪葬帝陵……”
“不!这并非六兄情愿!”十一娘立即反驳,这时根本没有办法拿捏分寸,故而竟是极为强横的态度:“六兄遗言,愿与亡妻合葬,还请圣上成全,陪葬帝陵在俗人眼中,或为三生之幸,然六兄一贯视此浮名虚利为耻,圣上若真要追恩,或可允从一事!”
她心中悲愤,竟不加思索脱口而出:“裴郑二族逆案,原为韦太后污陷忠良,六兄早已察明实据,新婚之时,圣上曾与妾身约法三章,答应完成妾身一件心愿,那么还请圣上应诺,重审裴郑逆案,告慰在天之灵!”
话音刚落,十一娘这才震愕。
苦心隐瞒的机密,此生以来,她步步为营力求达成的愿望,竟因心神大乱,就这么轻易说了出口!
便越发关注贺烨的神情。
仿佛并不惊讶,但疑虑重重。
十一娘冷笑道:“此案涉及仁宗帝声誉,想必圣上不会允从,但此乃六兄遗愿,圣上既不能成全,又何必追恩浮名虚利?”
贺烨起身,已经走开两步,却又踱回,他拉起十一娘,将她往床榻上引:“伊伊此时需要休息,平复悲痛之情,刚才提请之事,我会仔细思量,最迟新岁之后,给予答复。”
又伏下身去,亲吻在十一娘的额头稍触即离:“无论如何,我很安慰,因为伊伊终于把心事告诉我,我曾经答应绚之,余生好好照顾你,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会做到。”
“如果,我想让韦海池死呢?”十一娘直视贺烨。
“我早就说过,只要你想让她死,我决不犹豫。”
韦海池的生死不重要,但贺衍的功过,天子你当然不会也不管不顾吧?
十一娘疲倦地闭上眼睛,她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收回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话,她的确需要休息,需要平复心情,才能重新部署计划,以及她原本已有决断的余生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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