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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经过一夜的折腾,但白长庚依然恪守多年黎明即起的习惯。他先在后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活动活动筋骨,又沿着院墙走了两圈,而后才去读书写字。这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风雨无阻。尽管年逾六旬,依然腿脚灵便,思维明捷。
宽敞明亮的书房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历朝历代的书籍,上至三皇五帝,下到唐宋元明,经史子集,野史杂谈,无所不包。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淡淡清清的书香气。
白长庚拿起书桌上摊开的《道德经》,轻声念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如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这是一本人类道德论的开山之作。自五年前回家隐居后,他已经仔仔细细阅读了好多遍了。以前虽也看过,但不甚了了。经历了五年的战火硝烟后,再回头阅读,忽然有了一种凤凰涅,浴火重生之感。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看老子说得何等明了,受宠之时,以平常心待之;受辱之时,更要以一种平常心待之,真个是宠辱不惊,闲看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细赏庭前花开花落。
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大笑声,“白老先生好不自由快乐呀。”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白文俊领着一个身穿蓝色棉袍,清癯面庞的人走了进来。
白长庚缓缓地站起来,拱手道声“吴老弟”,又示意儿子出去,这才仔细地打量起吴廷玉。
在张献忠账下,除了孙可望等几个义子之外,就数白长庚和吴廷玉的地位高。白长庚喜欢吴廷玉的机敏,忠诚,仗义,武功高,吴廷玉尊重白长庚学问深,智谋多,为人刚正不阿。闲暇之时,两人经常在一起谈古论今,讨论时势,关系一天胜于一天。在那段岁月里,白长庚为张献忠策划了很多攻城夺地,守土建制的军政财方案,包括谷城杀掉李自成的建议。可张献忠刚愎自用,唯我独尊,一意孤行,杀戮心很重,令他越来越失望。这是一个不能做人君的人。达则兼济天下的愿望实现不了,只好穷则独善其身。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白长庚独自离开了相处五年之久的张献忠,回家归隐。
吴廷玉首先打破沉默:“白先生近来可好?”
白长庚淡然一笑,直奔主题:“吴老弟此次来不是叙旧的,请说为何事而来?”
“先生明知故问。八大王的信先生已经收到了。”
“老朽年事已高,只想在这胡杨台了此残生。”
“先生想做现今的陶渊明,恐怕八大王不答应。”
“要知今日,何必当初。”
“此一时彼一时。八大王已经向老先生赔礼了。”
一提起张献忠,白长庚愤然说了一句家乡的俗语:“狗永远该不了的习惯。”
“你”八大王是自己心中的一尊神,不许任何人亵渎。吴廷玉涨红了脸,强压心头腾起的怒火,‘不许先生如此说话。”
白长庚面无表情,冷声问:“你想如何?”
“请先生务必和我一起去四川。”
“八大王攻下成都,便可在四川称王。老朽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吴廷玉轻轻叹口气:“我们在四川遇到了官军的顽强抵抗,仗打得很不顺利,将士死伤也很多。八大王憋了一肚子气,想和李自成一争高低。”
“八大王也好,李自成也罢,现在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吴廷玉加重口气,强硬地说:“八大王不想让先生投靠李自成。况且,我已把昨晚的事情飞鸽传书于八大王。”
一时间,白长庚压抑了多年的偏激劲掺和着这几天的郁闷气,一起爆发了,硬声道:“如果我投靠了李自成,张献忠又能如何?’
吴廷玉腾地站起来,抱拳说声告辞,便快速走出书房。他不想和白长庚当面闹翻。那样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再者,于事无补。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最后态度,迅速离开,考虑如何应对才是上策。何况,他非常了解这个不得志老秀才的倔脾气,四五年前不声不响地离开八大王就是明证,只是没想到比以前更倔了,更难以接近了。
白长庚冷冷地望着晃出书房的背影,心中一阵惆怅,想,这就是十二岁时被张献忠从明军刀口下救出的吴廷玉,对其忠心耿耿,以死相报。让他来作说客,正是张献忠的狡猾之处。其虑甚祥,其计甚毒,不亚于李自成得势后杀掉绰号曹操的罗汝才的办法。不由得一声长叹“唉-----”。
院子里,迎着凌空飞舞的胡杨树叶,白文彪双手抱臂,神色冷峻,傲然而立。杨树旺提着单刀,抓着五花大绑的赵麻子,虎视眈眈地盯着迎面走来的吴廷玉。
白文俊担心父亲有事,快步走进了书房。
吴廷玉稳稳地走到距离对方五六步的地方,稳稳地站定,双目直视,平静地说了声‘二少爷’。他对眼前这个心黑手辣的,绰号‘高原神鹰’的白府二少爷多少有些了解。昨天晚上,在一棵胡杨树的后面,他目睹了一切。在飞天虎李波逃走之后,如果白文彪要杀赵麻子,他肯定会出手。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能背负不忠不义的千古骂名。可是,白文彪把赵麻子又带了回去。由此,他认定这个白府二少爷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