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被接上一根又一根导线,那些导线花花绿绿的,在空中晃晃悠悠。
华安安被告知,那都是用来实时监测他的血压、脉搏、心率和脑电波的,有些他也搞不明白。
“开始计时。”护士长命令。随后,她把静脉针头扎进华安安手背的血管里。技术真棒,华安安竟然毫无感觉。
华安安仰视着头顶悬挂的那一小瓶药剂。药水大约100毫升,呈乳白色,粘稠的象一瓶浆糊。仅从外观上,看不出它有什么可恐怖的。
华安安的四肢固定在特制的金属架上。为防止血流阻塞,棉布带子缠得很松缓。他被接上了导尿管,屁股下面还悬挂了粪兜。看来,这48小时,他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手术台上熬过去了。
看着“浆糊”顺着针管缓慢往下流淌,进入自己的血管,华安安开心地想,这也没什么呀?不痛不痒,也不恶心,那些家伙一定是看我新来的,故意吓唬我。
想到这里,他的紧张情绪慢慢松驰下来。
一种锋利的痛感,使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喊出“玛雅”。
他皱着眉头向左腿望去,护士长的手刚刚离开,一根亮闪闪的滞留针在他的腿上狞笑。眨眼间,副护士长又在他的右臂上留下一根滞留针。
华安安来不及吸气,只得咬紧牙关,看着两位护士长不停地回身从护士手中的托盘里取针。她俩是那么干练,在华安安的胳膊腿没有完全麻木之前,就扎下十几行针。
一位护士轻轻擦去华安安额头的汗。
华安安痛的全身抖动,护士长用手轻轻摁住他,说:“别乱动。滞留针已经扎完了,如果跳出血管,又得重扎一遍。”
华安安疼得直哼哼。他想强忍住身体的抖动,原来不那么容易,只好拧紧眉头,龇牙咧嘴,形象怪诞之极。
“开始检查肩井部位的血药浓度。”护士长下令。
一位护士从华安安肩头的滞留针里抽取了3毫克的血液。
华安安呻吟着,心里坚定了一个想法,试药只此一次,坚决不做第二次了。不!试药一结束,立即申请离开研究所,越快越好。那令人生畏的火星之路,此时在脑海里,也变得一路坦途、阳光灿烂。
“感觉怎么样?”马大夫俯下身,亲切的询问华安安。一位护士站在他身后,手里捧着记录册,准备记下华安安的感受。
“又冷又痛。一阵火辣辣的,一阵又要冻僵似的。”华安安想挤出笑容,但是脸上的肌肉很僵硬,做个“笑”的表情竟如此费力。
“这是正常反应,没事的,有我在。”马大夫安慰他。
针扎的痛感在慢慢缓解,华安安渐渐放松下来。
华安安的状态稳定下来后,试药室里只留下值班护士,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检测仪器,不时发出一连串的“嘟嘟”声。
值班护士手里掐着秒表,每隔一段时间,就从滞留针里抽血去化验,顺便询问华安安的感受,并且记录下来。
华安安的意识逐渐模糊,已经听不清护士的问话了。
他的思维活动冻结在某个时间点上,然后脑电波消失,整个人像死去一样沉静。
当华安安的意识之门突然打开时,他呢喃着说:“晕啊,像掉进一个漩涡里……”
护士们正忙着清理华安安的排泄物,听见他说话,大家都一愣。护士长反应过来,说:“这么快就醒了?奇怪。小李,问问他说什么。”
华安安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分辨出天花板上各种设备的轮廓。
他突然想起,自己正在做药品实验,就问视线中的人影:“试验怎么样啦?”
“快结束了。你刚才说什么?是头晕吗。”
“我说了吗?记不起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
“看不清东西,身上没劲。”
“一会就能看清了,这是正常反应。不用担心,好吗?”护士安慰他。
护士说的没错。片刻之后,华安安看见原先在胳膊、腿上,亮晶晶的、排列的像仪仗队似的滞留针,已经所剩无几。他确信试药工作就要结束了。
“你不想呕吐吗?有没有恶心的感觉?”马大夫问他。
“有点恶心,不过不想吐。”
“还有别的感觉,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就是感觉身体沉重,没办法动弹。”
马大夫说:“这些都是正常的药物反应。你的试药非常成功,非常有价值。”
“那就好。”华安安突然看见头顶悬挂的输液瓶,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小小的“浆糊瓶”,而像个透明的灯笼,硕大无比。里面的液体晶莹清澈,正急速流进自己的血管。
天呐,无论如何我要离开这里,坚决不做试药员。<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