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迫不及待地问香香,和亲王府的后院是不是有黑牢或是水牢?
香香扑哧一声笑了,说:“你想到哪儿去啦?王府里怎么会有那些肮脏东西。依我看,祝大爷今天就能回来。说不定,晚上吃了酒就会回来。”
如香香所料,刚吃完晚饭,祝子山满身酒气,被费保定搀扶着回来了。
“小华,痛快!我几个月了,这两天真痛快,心里的烦恼是一扫而光。”他夸张地挥舞着手臂,然后瞪着眼睛,四下里寻找。
“祝大爷,您找什么?我帮您找。”香香说。
祝子山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拍打脑袋,懊恼地说:“看我这记性,我找什么呢?对了,我找煎药的砂锅,我要给小华去煎药。”说着话,一屁股压到凳子上,头枕胳膊,睡着了。
香香问费保定:“哥,什么事把祝大爷乐成这样?”
费保定微微一笑,说:“棋逢对手,自然开心。”
第二天一醒过来,祝子山给华安安讲了这两天的经历。
祝子山提心吊胆跟着费保定来到王府,他寻思,费保定是高手,那王爷和道人们怕也是高手。自己输棋不要紧,万一落个“招摇撞骗”“欺君之罪”什么的,恐怕老费也救不了自己。
王爷对他这位高人还很尊重,不但请他坐着对弈,还叫来几个乐工,演奏仙乐助兴。祝子山事到临头,只好硬着头皮和王爷摆开棋局。他起初还害怕输给王爷会吃板子,谁知王爷和他一样,也是臭棋篓子。两人一交手就漏洞百出,不断捡对方的漏勺,吃棋吃得不亦乐乎。
费保定本想给王爷悄悄支几招,谁知王爷自己下得过瘾,嫌他碍手碍脚,把他撵出去了。
费保定平常找来陪王爷下棋的,都是真正的高手。高手虽然处处让着王爷,但却有应付挑逗之嫌。王爷虽然赢棋,但怎么赢的,自己并不明白。因为他根本看不懂高手落子的意图,非常没趣。今天,遇上一个水平稍逊自己的,自己处处都能抢先一步,赢来自然开心之极。
高手陪王爷下棋时,要么神态从容淡定,要么察言观色献媚讨好,哪像祝大高手这样,苦苦思索、憋得面红耳赤,为一个劫材和王爷吹胡子瞪眼争执半天。王爷赢这样的高手自然大有成就感,即使走出漏着,被祝子山杀的片甲不留也蛮不在乎,反而大呼痛快。
就这样,王爷留住祝子山不让离开,硬是陪他下了两天棋,过足棋瘾才放他走。王爷不住口地夸赞祝子山手段高、真性情。还说有机会就保荐他去翰林院做棋待诏,陪皇上下棋。
祝子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把王爷的话当成笑谈。
华安安听的目瞪口呆。棋待诏,他是知道的,那是专门陪皇上下棋解闷的一个非常设官职,代表着棋坛的最高水平和最高荣誉。
他记得费保定说过,上一代棋待诏是徐星友。清朝围棋十大家之一,继黄龙士之后称霸棋坛三十年,是赫赫有名的一代宗师。徐星友年老退休后,翰林院棋待诏的位子就一直空着。
和亲王保荐祝子山去做棋待诏,这是多么滑稽的事!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祝子山也开玩笑,装模作样地说:“华安安你大胆,竟敢藐视本官。我明日奏明皇上,将你发配处州府磁溪县。”
华安安捂着肚子,笑的喘不上气来,说:“是了,那样我们就不用费尽心思挣路费,吃着官饭就回基地了。”
过了两天,祝子山正在后院井边洗碗,两只麻雀在光秃秃的树枝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鸣叫着。
祝子山抬头看了一眼,自言自语说:“你要是喜鹊该有多好。”
王府管家突然跑进王家老店,大声吆喝着祝子山的名字。
祝子山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大声回应。
管家寻声找来,拱拱手说:“祝爷,王爷有请。”
祝子山为难地说:“我还要伺候病人呢。上回临走时,我不是跟王爷说过了。”
管家趴在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祝子山一时不知所措,抱起碗碟,说:“我得给我兄弟交代几句,把他安顿妥当再走。”
他回到房间,神色凝重地对华安安说:“和亲王又叫我去下棋。不去不行,实在得罪不起。”
华安安笑着说:“你只管去吧,我这两天都能在院子走动了,还有香香帮我呢。”
祝子山说:“这次可能会多呆几天。刚才管家说了,让把随身衣服多拿几件。”
华安安想起棋待诏的事,开玩笑说:“不会是让你去做官吧?”
祝子山凑近他,低声说:“刚才管家说,王爷昨天真的对皇上提了这件事,皇上说要亲自面试,看我棋艺高低再决定。所以,这次去了王府要多待几天。”
华安安愕然,这玩笑开大啦!祝子山连接不归、倒扑都不熟练,他就能当棋待诏?那可是围棋天下第一人的位置,只能属于范大、施襄夏那样的顶尖高手才对。这事真是滑稽透顶。
祝子山把换洗衣服包了,犹豫了一下,把探寻器和报警器也随身藏起来。他最心爱的小戥子没法携带,干脆就留在房间。
祝子山走后,华安安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说给香香听。谁知香香拍着巴掌连声叫好。华安安很奇怪,就向她解释,祝子山并不会下棋。
香香说:“我看祝大爷就是当翰林的人才。他前知五百年,后知三百年,天上地下古往今来,没有他不知道的。他还说,地是圆的。我就担心,那地边上的人该怎么办?一不小心就滑下去了。”
华安安笑得前仰后合,说:“你信吗?”
香香笑着说:“我没读过书,可知道事理,怎么会相信?他又说苹果掉在姓牛的头上,而不是飞到天上。你说多可乐,苹果又没长翅膀,怎么会满天飞呢?祝大爷就是爱说笑话的人,皇上一高兴,准让他做翰林。”
华安安说:“但愿他有好运气,可是,他一走,又要让你劳烦几天,耽误你的活计。”
香香含羞带怒地瞟了他一眼,心说,都为你劳烦一个多月了,还说这种话。
两人正说着话,费保定推门进来,焦急地说:“坏了,坏事啦,。”
两人一惊,以为费保定看他两个孤男寡女在一起,犯了忌讳。
费保定抓着脑门说:“我刚从王府听到消息,说有个高丽使团来朝贡,里面有个使者号称高丽第一高手,要向大清国高手挑战。皇上正寻思找个国手应战,结果,王爷就把祝兄推荐给皇上了,说祝兄是不世出的大清第一高手,一定不辱使命,教高丽人输得心服口服。”
华安安惊呆了,半天才醒过神,结结巴巴地说:“那怎么办?他根本不会下棋,输了棋怎么办?不会、不会……杀头吧”。
费保定懊丧地说:“没想到事儿赶得这么寸。晚几天带他去王府就好了。”
华安安从床上蹦下来,揪住费保定的胳膊,恳求他说:“大哥,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祝领队,你在官面上有人,只有你能救他。”
费保定挠着头说:“我再去王府打探一下,想想办法。只要祝兄还没去皇宫,不行就来个偷梁换柱,另外找高手顶替他。”
费保定甩脱华安安,出了客店,在街上犹豫了半天。心想,弄个冒牌货糊弄王爷开心,谁知王爷就当真了。祝子山这回死定了。王爷少不了要怪罪我,还是躲几天,看看风声再说。拿定主意,他没去什刹海王府,反而躲到一家戏园里藏了起来。<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