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华安安摸着怀里的银锭,快乐极了。
费保定把他送出听雨轩,说:“你回去歇两天,我再给你找棋局。你现在瘦成这样,一定吃够了苦头。如今知道挣钱的重要了?”
华安安笑着说:“大哥你这么关照我,我一定请你好好喝一顿。”
费保定淡淡一笑,说:“下棋的事,你照我说的做,就有银子赚。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辞别费保定,华安安拿出纸条,上面记满了他要购买的东西。报答马修义和普泰是他的迫切愿望,能够有能力报答,更让他满心欢喜。
他捏着纸条,东打听西问,跑了半个北京城,才买齐了物品,把两个布袋子塞得满满当当。他现在才体会到,购物其实是一件很愉快、很享受的事情。他算了一下,花了还不到一两银子,觉着很不过瘾。又来到菜市口,打听了米面和菜肉价格,立即找来一辆马车,把大米、白面足足买了一百斤。又买了四五十斤蔬菜和五个肘子。
马车出西直门,看见小贩卖鸡,他闹了个笑话。竟然买了两只公鸡,不是为听鸡叫,而是为了每天都能吃上鸡蛋。
车夫忍俊不禁,一路和这个傻相公说着笑话,不知不觉到了五里沟。
普泰正在准备晚饭,见华安安买了一车的物品,惊得忘了出家人的淡泊,大呼小叫着跑出庙门,帮忙搬运东西。
马修义给华安安和普泰揣了两个烧饼回来,见到灶房里这一大堆东西,也惊喜的不得了。两位老人既高兴,又觉着惭愧。他们觉得自己并没有怎么帮助华安安,这孩子竟然花费五两银子的巨款给他们买来这么多好东西,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好像自己一大把年纪,竟然在哄骗小孩手里的糖似的。
华安安把给他俩买的私人物品交给他们时,两人都腼腆起来了。
华安安度过了一个非常幸福的夜晚。他感悟到,孤苦无依时,有人伸出援手是幸福;有了能力来报答人家,更是对自我的品行和能力的一种肯定,也是极幸福的。
第二天,他数了一下身上的钱,还有三四百文。即使费保定一时找不来棋局,也够自己应付一阵子。他现在了解了祝子山的情况,知道祝子山确实脱不开身。一旦有机会,他仍然会来找自己。
这次的棋局,让他开了眼界,也找回了些许自信。费保定虽然悔婚,但他念在旧情上,还来帮助自己,这使自己充满感激。老费真是个怪人,说他好吧,他翻脸就不认人;说他坏吧,从磁溪县一路走来,他也没少帮助自己。
这次接触,费保定绝口不提香香和婚事,华安安也就装糊涂。眼看到了二月份,自己最多在这里能呆半年,还纠缠感情的事情想害谁呢。
半夜里,华安安越睡越冷,身体蜷缩成一团也哆嗦不止。他只好把棉袍又穿上,重新钻进被窝,这才止住寒颤。
早晨拉开门,鹅毛大雪漫天飞舞。院里铺了厚厚一层雪,白得耀眼,几乎拥到了台阶上,还在不断往上堆积。
普泰已经念完经,袖着双手在佛堂檐下看雪景。见华安安起床,就招呼他喝杯热茶。
华安安这次买了足足五斤茶叶,但都是普通花茶。普泰给华安安的茶里泡了冰糖和一枚干枣。这样奢侈的喝茶,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华安安用粗盐涮了口,洗了一把冷水脸,和普泰一起立在檐下喝热茶。
“师傅,今天不会有人来了吧。”华安安望着天空中稠密的雪花问道。
普泰说:“往常下大雨时,不会有香客。下雪天反而会有人敲门的。”
说着话,庙门被拍得一阵乱响。华安安放下茶杯,飞快地跑过去开门。费保定牵着一匹马正在门外。他满身是雪,连眉毛胡子也沾满了雪花。
华安安惊讶地叫了一声。“大哥,下这么大雪你怎么来了?快进来暖和。”
费保定朝雪地啐了一口冰水,说:“我不进去了。我是来告诉你,昨夜在卫侍郎家中喝酒,忽见大雪纷飞。卫侍郎一时起了雅兴,要在雪天赏梅弈棋。我连忙就推荐你。已经说定了,明天中午去侍郎家下棋,给十两赏银。”
华安安见费保定满身是雪,冻得说话都不利索,心里不忍,拉住他进庙里取暖。费保定挣开他,说:“我今天要去王府应差,没时间取暖了。你可记住,卫侍郎轻浮风流,下棋只能赢的却输不的。所以,明天下棋,你不能赢他。任他下几局都输给他,哄他一个开心就行。”
华安安想到有十两银子进账,就痛快答应了。
费保定扳鞍上马,又告诫一句。“你可千万不能计较脸面,得不到十两银子事小,以后我可没法帮你了。”说完,一挥马鞭,冲入大雪中扬长而去。
华安安目送到看不见费保定的影子,心里说,我和这些业余爱好者计较什么?只要有银子赚,输他个十盘八盘也行啊。一定是扬州赢了那盘不该赢的棋,大哥一直耿耿于怀,对我特别不放心。
他关上庙门,喜滋滋地跑回来对普泰说:“明天又可以赚十两银子了。但是要故意输棋。”
普泰微微一笑,模棱两可地说:“万物自有因果,一切随缘吧。”
两人吃了早饭,庙里冷清,干脆烧旺了火盆,在佛堂里下棋。
华安安现在把下棋当成训练,每一步都要长考,思考透彻才落子。普泰是个慢性子,也不着急,就似睡非睡地慢慢等待着。
“谁敲门?”普泰自言自语。见华安安全身心投入到棋局中,便站起身,自己去开门。
过了一会,普泰走进佛堂,见华安安还在埋头沉思,就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说:“有人找你,我想应该是香香吧。”
华安安愣了半天才醒过神。他慌忙从蒲团上坐起来,到佛堂外一看,香香披着一领暗红色的风雪衣,正在厢房檐下等他。
这么久没见,华安安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他呆呆走过去,不知如何自处。“香香,你上次来,怎么不等我一会?你送的衣服,我已经穿上了。”
香香的脸上罩着一层霜,如秋江敛波。她冷冷地说:“穿上就好,你如今瘦了很多。”
华安安想让香香进佛堂暖和一下,又怕普泰不高兴。进厢房,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也怕普泰见怪。一时手脚无措,局促不安起来。“你从山西回来多久了?”
香香面对着厢房的木门,心中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情绪处在一种极度的纠结错乱之中。心里堵得难受,人像雪中的石头似的冻结住了。
华安安问她:“下这么大雪,你怎么来的?”
过了好久,香香的眉眼渐渐松缓下来,转过脸,一双秀目盯着华安安,眼眶有些泛红。
“我是骑了隔壁王大爷家驴来的。”
华安安看着她冻得发青的脸,有些心疼。“你怎么了?来了还不高兴。”
香香神情恍惚地摇着头,背过身子,答非所问地说:“物是人非,我的命好苦。”
华安安心潮起伏,心里矛盾极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香香暗自擦了泪花,回过身来,盯着华安安的前胸,说:“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
华安安心里一凉。她果然是许配了别人,她要亲口告诉我这件事。
香香说:“我哥是不是来过了?他叫你去和别人下棋,而且还要你故意输棋。”
华安安不解。“是啊,这怎么了?”
香香气愤地说:“你可千万别去!他是要设局害你。”
华安安大吃一惊。香香的话太荒唐了。费保定不辞劳苦为我介绍棋局,让我挣钱,怎么可能害我?天底下也没有这样害人的。闻所未闻。
香香见华安安一脸狐疑,就激愤地说:“我那唯一的亲人大哥!为了五十两银子把我卖到旗人府里做丫环。他缺那点银子吗?他是为了巴结那些皇亲国戚,不惜拿妹妹的一生幸福做踏脚石。”
华安安石化了。脑电波呈一字形。
“你做了丫环?”
香香抹着眼泪,哽咽着说:“其实,他只要跟人家说,家妹已经许了人家。人家也不会强逼。可他一声都不敢吭,一心想讨王爷喜欢。你说说,天底下有这样的亲哥哥吗。”
华安安震惊之下,过了好久才恢复意识。真相大白。原来这就是费保定骗自己说香香去了山西,然后又推后婚期的原因。他干嘛不直说呢?
虽然和香香不可能真的有姻缘,他仍然感到莫大的羞辱。紧握双拳,脸色气得发青。
香香哀叹一声。“女人家命苦,我也认命了。可是对不起华哥你呀。我哥已经做下这亏心事,他又要设局害你,实在没有天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