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白鹤观位于扬州城南,苍松翠柏之间,观院连绵起伏,仙云缭绕,气象森严。
观里的主殿供奉着三清,许许多多的偏殿和小院供满了普天诸神。这里香火旺盛,一年四季香客络绎不绝。
和亲王在白鹤观道长的陪同下,在白鹤观走马观花转了一圈。观主极力炫耀自己藏经阁的道藏卷帙浩繁,但是和亲王对研究道藏不感兴趣,他更喜欢速成的法门,比如炼丹、辟谷、御女练气什么的。
他问观主这里可有炼丹房。
观主失望地回答:“炼丹原有内丹、外丹。本观向来只练内丹,于外丹涉及很少。倒是有几个挂单的全真派门下,听说会炼制金丹。不过,他们不在本观练,而是在观外租民房去练的。”
和亲王对那些野路子炼丹师嗤之以鼻。他的王府才是全国最正宗,规模最大的炼丹中心。他出门游览各种道观,主要是为了交流炼丹技术,借此炫耀自己的炼丹成就。看到白鹤观徒有虚名,连炼丹房都没有,不免有点失望。
一行人随着王爷东游西逛,不知不觉走出道观后门,见外面很大一片空旷场地,浓荫匝地,满目清凉。
绿荫下,有十几处石桌凳,二三十个僧道正围着石桌下棋休闲,一派安静悠闲。
王爷问:“这是什么地方?竟会有和尚来下棋。”
观主说:“这里本是道人们默诵经文的场所,后来有人见此地清净,便来弈棋取乐,我们也不好拦阻,谁知弈棋之风竟渐渐形成,道人僧人也来弈棋。但是,在此地弈棋不赌钱,俗客们慢慢不来了,只剩下出家人在此弈棋休息。”
王爷眼尖,忽然看见花木掩映中,有位美貌的道姑正在弈棋,不觉勾动了棋瘾,就信步走过去。
祝子山叫苦不迭,怎么在扬州走到哪儿都有下棋的啊?躲都躲不利索!他落在人群后面,向一位道人打听了茅厕的方位,悄悄溜走了。
这位道姑容貌秀丽端庄,举止优雅,眉宇间透着超逸凡尘的安详。她一袭雪白淡雅的道服。如果不是抱着拂尘,而是抱着玉净瓶,在草木葱茏的绿色环境中,真像观音降临人间。
王爷站在道姑的棋桌旁边,傻呆呆地望着道姑,思维停滞,口水几乎流淌下来。
这个年代,弈棋的女人少见,肯于抛头露面弈棋的女人更少,而美丽的像菩萨、又肯于抛头露面的女棋手绝无仅有。
跟道姑下棋的老道人突然遭到二三十位陌生道士的围观,觉得心惊肉跳,不知这群人想干什么?群殴?
老道人匆匆输了棋,向道姑单掌行礼,挤出人群跑掉了。
和亲王施施然在石凳上坐下来,对道姑施礼,说:“这位道兄下的一手好棋,我贫道讨教一局如何?”
道姑还了一礼,淡淡地说:“道兄谬赞了。本道的棋,其实不入流。”
和亲王心里暗笑,既然你不入流,我今天就好好调教调教你!
他见周围人多扎眼,就对管家一努嘴。管家会意,把不相干的道士都哄散,旁边只留下几位粗通棋艺,德高望重的老道士。
和亲王下了多年围棋,今天突然发现围棋还有另外一种下法:他不断落子,道姑不断提掉他的棋子,给他扔回棋盒。这是为什么呢?
他和北京城的高手下棋,很少被人吃掉子,倒是他不停地吃别人的子,最后胜负总在一两个子之间。和亲王因此认为,自己其实才是真正的高手。
道姑下着下着,微微皱了下眉,说:“承蒙道兄手下留情,本道感激不尽。”
和亲王知道,这美貌道姑嫌自己棋艺太差,不愿和自己下棋了。他很焦急,此时此刻,他愿意陪着这位道姑下棋一直下到地老天荒。
和亲王厚着脸皮说:“道兄别急,我还有随行的高手。”他扭脸左右看看,见祝子山不在身边,就对管家说:“祝待诏人呢?快去把他找来。”
他得意地挑着大拇指,对道姑说:“翰林院棋待诏祝子山,那是我的伴当。”
道姑已经打算离开,听到棋待诏三个字,有些惊讶,随后又恢复安详神态,说:“翰林院棋待诏是天下第一高手,能有幸手谈一局,也是本道的机缘。”
和亲王问:“道兄何门何派?在何处修炼?”
道姑见他有些太殷勤,有点不悦,说:“道家本是一家,何谈什么门派?”
管家寻了一圈,跑的满头大汗。他没看见祝子山,却见费保定正在大殿里摇签问卦,连忙把他打发过来,自己接着寻找祝子山。
费保定匆匆跑到后院,问师傅有何吩咐。
王爷得意洋洋地指着费保定,对道姑说:“这是贫道门下弟子,俗名费康,棋艺已达二品。”
费保定向道姑施礼,突然觉得道姑面熟。仔细一看,忙对王爷说:“这位仙姑可不是凡人,她是当今十国手之一的何孟姑。”
王爷大吃一惊。
何孟姑微微点头,说:“难得费爷还记得本道。本道皈依空门,已阅三载,早已不是什么国手了。”
费保定惋惜地说:“仙姑棋艺如日中天,连范大也要退避三舍。怎会、怎会落到这种境地?”
何孟姑说:“费爷不也入了我道门了吗?”
王爷呵呵笑着说:“费康,我跟仙姑弈棋,你在一旁替我看着如何?”
费保定诚惶诚恐地说:“我根本不是仙姑的对手,怕看也是白看。”
王爷笑着说:“还好,今天有祝子山陪着,他说话就到。”
费保定吐吐舌头,心说,祝子山的棋艺还不如您呢!咱三个今天都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他向王爷和何孟姑拱手,说:“我去找祝待诏,刚才似乎听见他打听后院,想是肚子不爽。”
费保定跑回观里,心想,王爷想在何孟姑面前显摆,这可怎么办?祝子山一出马就要露馅,岂不是连累我自己?他找到茅厕,却没见祝子山。心想,坏啦,万一被管家先找到,就不好脱身了。他急得六神无主,一直跑出白鹤观,始终没瞧见祝子山的影子。
他茫然无措,正在拍手哀叹,一转脸,看见了华安安。
华安安正在系马桩绑他那匹老马的缰绳。
“兄弟,你来得太及时了,可看见祝子山吗?”费保定连忙迎上去。
华安安一愣,反问他:“他今天没来?”
费保定拽住他的袖子说:“快,王爷遇到一位隐居的高手,正找祝子山助阵哩,可是满世界也寻不见他。”
华安安跟着费保定来到道观后门外,费保定对王爷说:“祝先生可能水土不服,去药铺买药了,我把他的师弟领来了。”
何孟姑好奇地望着华安安,心想,今天遇到的新鲜事可真多。
王爷笑着说:“华佳,这位是国手何仙姑,你来陪她对弈一局,再妙不过。”
何孟姑说:“本道遁世三年,想不到棋坛出了许多新人,真是幸会。”
华安安行了礼,一看对面的仙姑,似乎有些眼熟。想来想去,突然想起,这位仙姑和莲儿在眉宇间有形似之处。一想起莲儿,难免就联想到,莲儿现在是不是在仙人桥的花园里荡秋千?
华安安问:“道长押几两的注?”
何孟姑怡然一笑,说:“出家人不赌彩的,叫华先生失望了。”
王爷说:“这位华佳是棋待诏祝子山的师弟,棋艺好生了得。道兄要小心仔细了。”
何孟姑说:“出家人不问俗务,胜固可喜,败亦欣然。只要陶冶心性就是好的。”
两人猜先,华安安猜到白棋。他昨天在和亲王面前输给了童梁城,如果今天再输给这位女士,怕给祝子山脸上抹黑,一路走来就小心翼翼。
何孟姑举止端庄,落子行云流水,不疾不徐。
棋盘上走了寥寥十几步棋,双方都暗自吃惊。
华安安觉得道姑的棋路灵巧多变,流畅自然,表面流水不争先,其实暗藏锋芒。
何孟姑发现这少年的棋风大开大合,遒劲有力,似乎受过高人指点,与其他棋手的棋路截然不同。出手豪壮,力道十足,不是个寻常人物。
王爷见何孟姑微蹇眉头,频频思考,不由得得意起来。
华安安现在掂量出来了,除了范、施,童梁城和扬州老叟四位顶级高手,别的国手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前四位棋手,都是在围棋上有高深造诣,遇见自己的现代围棋理论,会很快适应,并能找到棋局的平衡点,在布局阶段不会吃大亏,然后利用强大的中盘实力,逐步掌控局势。
而别的国手,虽然技术精湛,但是造诣不深,境界不高,很容易被自己牵着鼻子走而落入苦战。
面前这位美得令人窒息的道姑,似乎高于其他国手,但低于那四位顶级高手,和自己同处一个档次。古代妇女的棋艺水平能达到这种境界,实属罕见。
华安安的棋势略占微弱优势。
何孟姑很善于腾挪转换,和她下棋,似乎有打不完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