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子有点乱了,像小胡子,麻爹,卫八,这样血海中滚出来的人杰,都有一种先天或者后天养成的预知力。他们不是先知,却总是能预知到一些东西。
正是这种预知力,让小胡子不安,让他的心乱成了一团。
他慢慢的走着,沿途除了偶尔几具被遗落的古尸之外,就是石头,什么都没有,然而那股血腥味却挥之不去,且越来越浓重。小胡子大概走出去了十几步远,当他想要继续走的时候,突然觉得空气中的味道已经达到了顶点。
他猛然一回头,暗淡的光线照射出去,他看到了一块大石头的后面,有一团模糊的东西。他的视线很快就凝聚了,盯着这团模糊的东西。
这一瞬间,小胡子的所有感觉仿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血凉透了。他的手开始剧烈的抖动,似乎连一根合金管都捏不住,要脱手而出。
他几乎僵在了原地,不敢也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合金管终于落在了地上,小胡子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指甲深深的刺入掌心的肉里。
掌心的疼痛让小胡子的心开始猛烈的抽搐起来,一种难以抵御的痛楚像狂风一样,急速的覆盖了他。他看到了什么?
大石头的后面,一团血肉模糊的躯体已经难以辨认了,但他身上的染血的衣服,小胡子无比的熟悉,那是晋普阿旺的衣服。就是这团血肉模糊却穿着晋普阿旺衣服的躯体,让小胡子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那个低矮,粗壮,暴躁,真挚,一身热血的藏族汉子,已经不能动了。
晋普阿旺,死了。
小胡子看不到别的,只看到了他的尸体。晋普阿旺就死在这块大石头后面,他不知道受了多少处伤,一直到临死的时候,晋普阿旺还紧紧握着自己的铁环,他的眼睛,没有闭上。
那张黑红的,沾满了血迹的脸庞上,一双已经没有生机的眼睛,像是要对刚刚赶来的小胡子说点什么。但是,他说不出了,永远都说不出了。
小胡子强自忍着,却无法控制自己,噗通一声,跪倒在晋普阿旺的尸体前。他的嘴唇来回的蠕动,然而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他的手变的无比沉重,仿佛要使出全身上下的力气,才能颤巍巍的伸出去。
他就这样慢慢伸出自己的手,擦掉晋普阿旺脸上的血迹,抹合他那双没有闭上的眼睛。
那些刚刚消失过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小胡子的脑海中,他无法忘记,在多少次出生入死中,晋普阿旺拖着一身伤,一身血,让小胡子先走。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了,控制不住的模糊,他出现了错觉。他仿佛看到晋普阿旺还没有死,这个将情意看的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铁骨铮铮的汉子,正对着他笑。淳朴,且又带着凄凉的笑。
自幼在夹江边长大,二十岁来到南京,靠自己双手打拼出一片天地的向腾霄,在他的记忆中,只有当时父亲去世的时候,自己狠狠的痛哭过一次,从那之后,泪水,仿佛从他的生命中被抹去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哭,然而此刻,他强忍了许久,一片汹涌的泪,从他的眼眶中急速的流淌下来。<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