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秋莎的心情更加复杂一些,三十多年前,就是在这里,父母被日本人杀害了,最后她走投无路,投奔了抗联游击队。那是怎样的场景呀。大雪封山,父母惨死在雪地里的情景仍在眼前。三十多年后,她又回来了,她在心里喊了一声:爹,娘――心里便潮湿般地荡漾了。
也就是从那以后,柳秋莎和邱云飞一起,拿着做活的农具,一把锄头或铁锹,在队长刘二蛋的钟声召唤下,他们和所有村人一起,自动地走到村头大柳下集合,然后听候刘二蛋派工,或锄地或积肥。
柳秋莎和邱云飞已经是靠山屯的一员了。
邱柳东在公社中学接着读高中,这里的学校不比城里的学校,课还是照上,乡人们有一个意识,那就是命不管怎么革,孩子还是要学习文化的。因此,这里的中学还是一派学习的景象。
早晨,邱柳东吃过早饭,便背着书包,走到五公里外的中学去上课。邱云飞和柳秋莎便下地做农活了。他们有在延安大生产的底子,对这里的农活并不陌生,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中午回来,柳秋莎和邱云飞一起忙着做饭,吃过饭,还可睡会午觉,下午的时候,钟声一响,他们又出工了。最有情形的,自然是晚上,夕阳西下,屯里又炊烟袅袅、鸡啼、狗吠,做了一天活的牛呀、马呀的,在人们的轰赶下也回来了,人们也回来了。
每一户人推开院门走进灶间,村里的上空便会多一缕炊烟。这里的柳秋莎家,也是一派繁忙的景象,柳东坐在院子里,面前摆着饭桌,他在那里写作业。
邱云飞抱柴禾,柳秋莎做饭,这里的一切都是一幅人间通俗景象。等一家人在院子里吃过晚饭,天便黑了。家家户户的灯便燃亮了。有时,他们走到刘三叔三婶院子里,散坐在院子里的石头或木桩上,三叔在吸烟,烟火明明灭灭的。
三叔就说:今年不旱不涝,一准又是一个好收成。
邱云飞就说:可不是咋地。
他入乡随俗,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风土人情,甚至语言。
柳秋莎在给三婶揉腰,三婶年纪大了,腰总是疼,三婶为了腰总是哼哼哈哈的。
三叔又说:城里闹革命,革哈命,我看就是吃饱了撑的。咱这疙瘩的人,要活命,要想吃饱
穿暖,不种地干啥。邱云飞和柳秋莎在三叔的话语里,猛不丁的就意识到了三叔说的是真理。
回到家里的时候,柳秋莎已经学会了缝补衣裳,邱云飞则坐在炕桌前,他要写日记。自从到了乡下,他就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把一天来的所思所想。记录下来。
柳秋莎偶尔抬起头来,看到邱云飞的身影,她有时会产生如梦如恍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延安,窖洞前那块操场上,她坐在两棵枣树下,听邱云飞讲课。她就是在那时爱上邱云飞的。
一晃三十多年了。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看见了邱云飞灯下鬓边的白发,她放下针,凑过去,扳过邱云飞的肩,为他拨下头上的一颗白发。然后说:三十多年了,咱们都有白发了。
邱云飞也望着柳秋莎的头说:那时,你梳一条长辫子,当年我们多年轻呀。柳秋莎就动了感情,哽着声音道:我当时咋就嫁给你了。
邱云飞笑道:你后悔了?
柳秋莎说:我后悔?后悔就不说这些了。
邱云飞又说:是我连累了你,秋莎,真的。
柳秋莎就忙用手捂住了邱云飞的嘴。半响认真地冲邱云飞说:我愿意。
邱云飞叹口气又说:当初你不嫁给我,要是嫁给胡参谋长,那就是另外一种样子了。
柳秋莎就坚定不移地说:我不后悔。我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这时,邱云飞就想到了两个女儿,也不知柳北和柳南怎么样了。他们一家回到靠山屯不久,便由邱云飞执笔,给柳北和柳南分别写了信。不知为什么,到现在,两人都没有回信。<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