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柳秋莎做梦也没有想到,女儿邱柳北就在刘天山那个军里,延安一别,他们也有几十年没见了,刚开始,他们还不断地听战友说起双方的一些情况。后来,他们几年就失去了联系,她只知道刘天山一家在新疆。没想到刘天山已经当军长了,就是王英也是后勤处长了。
想想自己的处境,只在靠山屯里做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农民。是女儿柳北的来信勾起了她要去看望刘天山和王英,随便看女儿的想法。柳秋莎这么多年,一旦决定下来的事,她从来不磨矶,定了,就要这么办。
那天她是在田地里一边劳动一边想到要去新疆一趟的想法,那一天,她的劳动显得有些心不在蔫。
晚上回到家后,一家吃完饭,她就对邱云飞说,那时邱云飞放下饭碗,拿过一本书正在灯下看。
她就说:我想去新疆。
邱云飞吃了一惊,目光离开书抬头望她。
她说:我要去新疆,去看战友。
他的嘴唇抖了抖说:那地方远得很。
她说:当年咱们从东北一直打到海南岛远不远。
他见她这么说,便不说话了。合上书,望着窗外发呆。他知道,她对他说去新疆,并不是和他商量,这么多年,家里家外的事,都是柳秋莎做主,她认准的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想到这便又说:也好,顺便看看柳北。她在他说这话前,翻厢倒柜的已经在开始收拾东西了。其实也没什么她收拾的,无非是出门前找几件衣服。她找出了过去穿过的军装,军装来到靠山屯后便压厢子底了,军装仍整整齐齐地叠在那里,压得棱是棱角是角的。久违了的军装出现在面前,勾起她许多往事的回忆,从十三岁开始,她就一直穿军装,各种各样的,为了邱云飞,她把军装脱下去了,直到现在,她看见了那身草绿色的军装,心里砰砰地乱跳一气。她找了好几件衣服,最后还是觉得军装才能拿出手,她把那身军装穿在了身上,忍不住走到镜子前,以前缀钉领章的地方空了,那里留下了一个痕印。她在镜子里看着自己,左看右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最后才意识到,没有领章了。她手抚摸着以前缀钉领章的地方,她叹了一口气。接着她又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鬓边的白发,历史的沧桑已经几十几年,没想到,她已经老了。以品性,她都没有时间去照镜子,即便照镜子,也从没有留意过自己,而是看看自己的军容风纪是否合格。现在她停在镜子前,一下子发现自己老了。心里便翻涌出别样一种情绪。
那天晚上,她躺在炕上,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心情复杂地盼着天亮,因为天亮她就可以出发
了。她在床上辗转着,后来她发现邱云飞也没睡着。她说:没想到,人老的这么快。
他说: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和孩子们。
她翻了个身道:屁话,别说这些没用的,说点别的吧。
以前邱云飞也表达过无数次连累不连累的话,她觉得他说的话跟没说一样,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人还能重活一回咋的。既然都发生了,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思。
邱云飞就不说话了,望着黑夜,感受着柳秋莎。
她说:当年王英跟我住一个窑洞,她结婚时,我还给她当过伴娘呢。
他说:我知道,每次上课,她坐你后边,你一睡觉,她就伸手揪你的辫子。
回忆是多么的好哇,年轻是多么的好哇,当时并没觉得什么,现在回忆起延安操场上那些学习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历历在目,那么清晰,感人。此时的柳秋莎恨不能有双翅膀,一下子飞到新疆。
第二天一早,柳秋莎就出发了,她坐汽车又坐火车,然后换车,再换车,终于赶到了新疆。当她出现在王英面前时,两人都怔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一会儿,又过了一会。
她们几乎同时叫一声对方的名字,接着就拥抱在了一起。三十多年后,两位在延安住一孔窑洞的战友,又久别重逢了,那情景就不用细说了。
王英拉着柳秋莎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然后又一个电话打给已在上班的刘天山。王英还是以前的样子,粗门大嗓的,她就那么冲电话里说:天山,你猜咱家谁来了?
刘天山在电话里也粗声大气地说:是不是你二姑呀。
前几天央的三姑刚来,说是二姑要来,所以刘天山第一个反应就是她二姑。
王英就说:你别瞎猜了,是你三姑,马上给我回来,回来你就知道了,要快!
说完挂上了电话。
不一会,先是听见外面有车响,又一会就听到了一个穿皮鞋的男人,有力的上楼声音。然后门开了,刘天山满面红光地出现在了柳秋莎面前。柳秋莎站了起来,刘天山一眼就认出了她,大叫一声:我说是谁呢,小柳子,哈哈。
老战友相聚,还有啥说的。他们大呼小叫,拍胸打背的叫成了一团。
酒是要喝的,三杯酒下肚,刘天山的话就多了起来。
他说:小柳子,当年胡团长追你追得多苦,你说啥也不干,非得找那个白面书生邱教员,嘿呀,当年真是,哈哈哈――
他还说:前两天胡一百给我打电话,说他们两口子要到新疆来看他们的儿子,望岛,他现在就在我手下,都当副连长了,你说这日子过得有多快。
王英也说:家里现在咋样?
王英这么一问,她能说什么呢,她和邱云飞现在只能做个农民了。他无言地放下端起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