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贺姨娘进内室到青苹跟前看了看,也是吓得不轻,退出来想要感叹几句,见着蓝老太太在场便住了口,她这样的身份自是不敢乱说话,轻轻走过去站在了秦氏身后。
蓝老太太端坐在主位上,气度沉凝,嘴角紧紧抿着,俨然有了往日的威势。秦氏亲手奉了一盏茶上去,她接了,便往秦氏腰间看了看,问道:“你身子如何,腹中孩儿可安稳?”
秦氏身子素来瘦弱,入秋后穿的衣服也不似夏日单薄,且月份不深,此时是看不出来的,只似平日一样。见婆婆问起,秦氏下意识用手抚了抚肚子:“劳您挂心,媳妇一切都好,孩儿也不错,每日用着安胎的药物饮食呢。”
蓝老太太点了点头:“嗯,这样就好。你们侯爷一直未有嫡子,这次是个男嗣才好。”
秦氏脸色略有尴尬,只低了头没做声。老太太拿起茶盏慢慢抿了一口:“子嗣要紧,你好好养着,家里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如瑾眉头微蹙,暗自忖度祖母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氏未曾听出话外之音,闻言依旧恭顺答说:“这些日子是没怎么管家里的事了,都是贺姨娘和瑾儿在操持,媳妇只一心养胎。”
老太太点了点头,抬眼看一眼贺姨娘,将之看得深深垂首,又看一眼如瑾,说道:“她们毕竟年纪轻,没怎么经过事,家里琐事繁杂难免照顾不周。这些日子家宅不太安宁,也是她们疏忽了。”
这话听着不好,贺姨娘吓了一跳,连忙告罪:“不关三姑娘的事,一切都是妾身的过错,让老太太和太太忧心了,妾身一定更加勤谨。”
“每个人生来就是有分别的,比如那雀儿飞不上高天,泥鳅也入不了深海,再努力也不话却这样没有方寸,难道是前番受惊过度留下的尾巴。”
下意识她就去看女儿,这些日子她早已习惯了遇事听从如瑾的见解。如瑾扶着母亲到椅子上坐了,垫了软软的靠枕在腰上,沉思一会,缓缓道:“祖母不是没有方寸,她大约是思量好了的,打定主意要整治家门。”
想起吉祥暗地过来说的那些话,如瑾越发笃定。孙妈妈抛开自己的尴尬,赶紧跟着思虑想主意,担忧道:“看老太太的意思,似乎在责怪我们,难道是有谁在她耳边乱嚼舌头,说了我们的坏话?”
如瑾道:“说不说坏话的,几场闹腾都明摆在这里,老人家找谁问问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祖母她向来精明,不是能被几句闲言左右的人,此番她想拿回管家权只能是她自己的主意,不会是别人撺掇,也没人能撺掇得动她。”
几个人想了想,都觉如瑾说的有理,孙妈妈道:“太太好不容易才重新掌家理事,才过了几天,定然不能就这么将权放了,咱们得想个主意才是。总算没了二太太捣乱,老太太又跑出来插什么手呢。”
“妈妈错了。祖母她要接权就让她接,这家里她最大,父亲也不得不听她的,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能改变她的主意。”
“可是……”
“妈妈不必忧心,以祖母的手段和习惯,必定是要将家里好好整治一番,这和我们最初的目的一样,我们又何必阻拦。”如瑾看向秦氏,“何况母亲如今确实不宜劳神,不如就让祖母自己做去,我们倒能省事了。”
秦氏双手交叠在腹部,是自从她有孕以后不自觉生出的习惯,“瑾儿说的也对,我并不是非要这个管家权不可,当初也不过是为了让咱们日子好过一点罢了。如今东府被侯爷训斥了,再不能插手祸害这边,咱们以后想必会安稳许多,交了权出去,不操心也罢。”
孙妈妈仍是不能放心,皱眉道:“就怕老太太一直偏疼东府,站出来理事之后,又会逼着侯爷跟东府和好,两边再掺和在一起。”
如瑾想起夜里自己在祖母床边说过的话,又想起吉祥透露的东西府分奴才的事情,仔细将这两日的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想了一想,虽还不能确定吉祥所言真假,但也能从中忖度出一丝方向,大概是要行一些严苛的事情出来整顿家里风气。
如瑾便道:“妈妈放心,父亲此番是为了什么和东府决裂的,难道妈妈忘了么?都是恶毒的忌讳之事,放在祖母那里也是不能饶过的,何况还有蓝如璇的布偶,直接指向的就是祖母自己,若是这样情况下祖母还能不计前嫌,她就不是祖母了。”
“可即便没了东府,咱们自己院子里也是不太安稳……”
“祖母要管的不就是这个?”如瑾安抚道,“总之妈妈不必担心就是,待祖母将家宅整顿好了,咱们跟着他老人家享清福。”
贺姨娘在一旁听了一会,只提了一件:“太太,姑娘,容我说一句,别的我都不担心,就怕老太太跟咱们这边过不去。听她老人家刚才的话音,似乎是有些误会了,将家里乱事怪责到咱们头上。”
如瑾道:“这也是情有可原的。祖母她毕竟糊涂了许多日,没曾亲身经历这些事情,待到如今清醒了,一看家里成了这样哪有不忧心的,会迁怒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咱们倒是不必紧张,毕竟源头是由东府而起。她老人家要说点什么发泄由她去,咱们听着就是。”
秦氏听完这一番对答,不由点了点头,感叹道:“老太太毕竟心疼的是侯爷两兄弟,见着儿子们闹成这样,迁怒儿媳也是必然的,疑心是儿媳妇暗地动手脚,才让亲兄弟反目成仇。”
“自然是儿媳妇动手脚,但却不是母亲您,而是我那好婶娘。总之这事咱不用理会就是了,由着她老人家自己处置去。只是有一样,她刚刚清醒,这样劳神伤心怕会损了身体,需得嘱咐身边人好好照顾着。”
如瑾惦记着内室里躺着的丫鬟,见母亲安心不虑了,就要转进去看顾青苹,劝着秦氏回房休息去。秦氏打发孙妈妈去叮嘱吉祥如意小心伺候老太太,和女儿一起回了内室,只道:“我不累呢,在哪里都是歇着,我就跟你一块守着这孩子,到底看着她醒了我才能放心。”
青苹脸色苍白躺在床上,依然未曾醒转,昏迷中不时皱起眉头似是疼得厉害。寒芳进来在床边伺候着她,给她擦汗喂水,不时查看一下伤口。
如瑾陪着母亲坐在一旁,静静守着,屋中一时静谧无声。
事发之前如瑾本在躺着休息,身上还因月事难受着,闹腾了这半日,又惊又急的,连带着思量老太太的行事又伤神,当时还能撑着,此时稍稍一松下来,坐在那里就觉得头晕气虚,腰上十分酸疼,腹部也寒凉着隐隐作痛。
秦氏很快发现女儿脸色不好,忙问:“你怎么了,可是惊着了?”问完又想起如瑾正在小日子当中,不免心疼,“这种时候最怕折腾劳神,真是的,怎就出了这种事。”忙叫丫鬟拿了毯子过来给如瑾盖在下身,又重新灌了滚热的汤婆子进来让她捂着肚子。
如瑾后背也垫了两个软软的背枕,缓解腰上酸痛,抱着汤媪坐了一会方才觉得好些,笑向母亲点了点头:“没事的,您不用担心,倒是您该小心别累着。”
秦氏摸摸她头发,柔声道:“靠着眯一会吧,等青苹醒了我叫你起来。”
如瑾便闭了眼睛,歪在软枕上,坐在椅上假寐。其实却是未曾睡着的,合上眼,还是思虑着家中事情。方才虽然用各种理由安慰了秦氏等人宽心,但对于老太太的举动她仍然有所担忧。
老太太到底要怎样行事呢?想起吉祥掏出来的药粉她就觉得不安,恐怕老人家一时急怒之下做出不好的事情来。而临走时老太太提起蓝如琦又是因为什么,这丫头不声不响的,家里连番有事她也不往前凑,整日就是在房里待着,但愿老太太只是见她安静一时提起的,不要因为别事才好……
……
京都里头最热闹的几条街市,每日都是人来人往,繁华昌荣,店铺鳞次栉比的沿着宽敞道路延伸出去,老远都望不到头。
蓝泯惯常喜欢在街上逛,或者骑马,或者走路,怎么舒坦怎么来。但这一日带着随从出来,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沿街乱晃,而是急匆匆直奔了一间有名的金玉铺子。
迎客的伙计见他穿得体面,笑呵呵将人接了进去,蓝泯没听伙计胡扯,直接去柜上指了一套六棱草兽酒器,“将这个用鲜亮盒子盛了,给老爷我包起来,快点。”
坐堂的掌柜赶紧笑着招呼伙计去收拾,眼珠一转,朝蓝泯躬身笑道:“承蒙老爷惠顾,这套酒器是咱们店里,前头马车还有老远,他这里已经带人跪下了,恭恭敬敬迎候在墙边,心中不住默默念佛,只求那马车里的人能注意到他。
十丈,五丈,两丈,一丈……
甲兵路过蓝泯的身边一直前行,马蹄声声已至近前,车轮辘辘碾在青石路上,蓝泯却感觉是碾在自己心头,每一声都碾压出一滩血来。
“怎么还不停,就要过去了吗,难道不会注意我吗,不屑于理会我么?”他嘴唇扇动着无声嘟囔。
几匹高头大马踏过前头去了,车轮子也从他低垂的视野里碾过,他看到了车后甲兵的靴子。
唉!罢了!就当没这回事吧。蓝泯心中滴血,无声长叹。总之也没什么损失,等这队车驾过去,他再直接去长平王府拜门就是。
他膝盖微动,已经有了起身的准备,不料须臾之间那车轮声和马蹄声,以及甲兵皮靴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全都停了下来,四周出现了让他恍惚的寂静。
他眨了眨眼睛,尚未反应过来,一双白底皂靴匆匆而来,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是谁?”尖声尖气的声音响在他头出了女儿和长平王的事情,有襄国侯如今光彩的脸面摆在那里,太子碍着体统,想必不能容忍此事不了了之,不然长平王戏弄功臣之女的事情传出去,与他们皇家的名声可是大大有损。这样一来,可比他亲自去长平王府上转着弯暗示求告来得痛快多了,事成几率大大增加。
车中太子沉默了一会,方才又开口道:“路途上的事情让你们侯府受惊了,如今父皇已经尽诛叛贼余党,也算给蓝家一个交待,功臣无辜遭殃,实在是令人心痛不已。”
“有皇上和殿下恩泽庇佑,微臣一家上下感激万分,即便遭了凶险也是甘之如饴。”蓝泯马屁拍得快。
“蓝主事好会说话。”太子笑了一笑,话锋一转,“方才听你说起什么同车烹茶之事,本宫倒是未曾料到两个弟弟与你们通行一路,还行出这段故事出来,也算一段佳话了……”
蓝泯闻言心中惊喜,暗道自己赌对了,果然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