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二年冬,玄烨正式下旨撤藩。
旨意传到定南王府之时,我正与孙延龄,阿离围炉而坐,听宁儿绘声绘色的向我们描述方才街市之上的热闹场景。
自孙延基死后,孙延龄仿佛消沉了很多,甚至于对权利的狂热也渐渐淡了下去,每日深居简出,对外间一切事由都充耳不闻,漠不关心。只偶尔到涵月楼中陪我们母子用膳,闲话家常,兴致来了便教宁儿骑马射箭,日子久了,宁儿渐渐与之熟捻,整日里父亲长父亲短,叫的亲热无比。阿离曾欢喜道“阿弥陀佛,就此一生倒也罢了。”
我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担忧,孙延龄兄弟自幼丧父,兄弟二人相依为命,感情非比寻常骨肉之情,孙延龄对这位庶出的长兄向来言听计从,待之如父。这些年来,孙延基无论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尽管孙延龄心中不愿,却还是不忍拂逆他的意思,酿成今日祸端,孙延基当真是死有余辜。可孙延龄不会这样想,他必定恨透了王,戴两人,可自从回府后,竟一字不提,就象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这不是他的本性,我只怕有朝一日他做出什么糊涂事来,我和他夫妻一场,虽半生别扭,到底还有宁儿,我不愿宁儿如我一般承受失去亲人的苦楚。
此时,前来传旨的广西巡抚马雄镇忧心忡忡道“怎么会这样快?臣原本想着还要几年安抚诸王,皇上,唉!”
孙延龄面无表情的盯着燃燃上升的热气,宁儿不明所以的赖在同样惶恐地阿离怀里,我嘴角的笑容凝滞在脸上。缓缓道“好端端的,皇上怎么突然下了这样地旨意?”
马雄镇皱起眉头道“听说,是镇守广东的平南王尚可喜以年老请求归辽东。但同时提出一个要求,要留其子尚之信继续镇守广东。由此朝中大臣议论纷纷,有说要趁此良机一举撤了三藩,有地说不可,万一三藩抗拒作乱,后果不堪设想。皇上对这两方均未置一词。前些天却痛下决心,说藩镇久握重兵,势成尾大,非国家利,这才有了撤藩之举。”
我顿时心乱如麻,震惊不安之中又夹杂着几丝喜悦,原本我就是要进京向太皇太后和皇上表明心迹,赞同撤藩的,可如今猛然成真。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双手不停的扯着锦帕,忽又道“三藩王有什么动静吗?他们是什么意思?”
马雄镇道“回格格话——,电脑站更新最快.自今为止镇守云贵地区的平西王吴三桂和镇守福建地靖南王耿精忠还没有任何动静,圣旨到了他们仿佛石沉大海。可据可靠消息。平南王尚可喜已然在打点行囊。准备奉命入京颐养天年。”
我疑惑道“按道理说,旨到之日吴三桂等人就该递谢恩折子。有何要求亦可提出。没有任何动静,这不是太匪夷所思了吗?”
马雄镇亦道“格格说的是,恐怕这会子朝廷也在犯嘀咕呢。不过,咱们也管不得这些,皇上既然下了旨要撤藩,臣自当来请示格格,咱们广西该怎么做?总要有个说法才是!”
我有意无意的瞥了眼孙延龄,斩钉截铁的道“我定南王府一向以王命是从,自当遵从旨意,撤藩交权!”
马雄镇松了一口气,沉声道“臣心里有数了,这就回去写折子呈达天听!”
待马雄镇退下后,我凝视着孙延龄淡淡道“你,为什么不做声?”
孙延龄抬起头来,略带自嘲的苦涩笑道“格格是说我吗?我有什么好说的,这定南王府姓孔,不姓孙,虽一笔之差,却是天上人间。格格做主便是,哪里容的我在此多言,自找无趣。”
阿离见我面色不好,忙打着圆场道“格格,既这样说,咱们可不是要回京城了吗?赵麽麽要是听见了,不晓得要欢喜成什么样子呢!整日就听她老人家念叨着回宫回宫的,这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了。”
宁儿不解的道“额娘,京城远不远?我们为什么要到那里去?太皇太后是不是也在那里?”
我含笑揽过宁儿,柔声道“京城好远呢,我们要坐船坐很久才会到,太皇太后啊见到宁儿肯定喜欢地什么似的,你身上戴的辟邪玉佩还是你满百天地时候太皇太后命人从京城里送来的呢,宁儿想不想见太皇太后啊?”
宁儿闻言拍着手笑起来“额娘,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啊?我好想见太皇太后,她那里一定有好多好玩地东西!”
孙延龄铁青着脸冷冷道“你是我地儿子,我在哪你自然留在哪,京城和我们没有关系,去那里做什么!”
宁儿歪着脑袋道“爹,您不同我和额娘一道去吗?姨娘还有麽麽也去的。”
孙延龄离席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去?只怕那京中没有我地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