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莪看他眼中满是赞许鼓励,稍稍沉思了片刻,却道“若是我有什么无理之处,大人可不要见怪!”郑成功笑道“你总有这么些顾虑,说罢!”她这才靠近桌子,伸手轻指上面的这张地图,道“若是我平日所闻不差,永历帝此时应该就在这云南,眼下清……清廷虽然已经占据大半江山,可是这守护云南的李定国、活跃在川东一带的李自成与张献忠的农民军余部……再者便是您,大名时鼎鼎的国姓爷大人,这一切反清势力,无不让清廷寝食难安,如哽在喉。郑成功目光凝重,看着她轻轻点头,她又道“依小女子地潜见,虽然大人这里兵力战备都是最强,可是清廷最先想要打击的却应该还是有永历帝所在的云南!我刚刚整理之时,发现与其它地相比,眼前这张地图边缘磨损最大,由此可见大人近日来可能揣磨最多的也是此事,大人与清兵数次交锋,亦有了对敌地经验,因而我大胆猜想……大人心中所忧,或许是应该如何为永历帝下地李定国牵引开清廷来袭的军力吧?”
郑成功面有动容之色,对着眼前地东莪出神良久,轻轻吐出一口气道“真教人意想不到,你只是看了这张地图,便将我数月所思而得的打算一语中矢!秦姑娘,你若是男儿之身,必是我郑军不可或缺的帅将。”东莪听他这般夸赞,目光却默淡下来,轻声道“是呀,我也恨自己生为了这女儿身,虽有满腔对清廷的仇恨,有再多的想法念头,明白多大的道理,到头来若不是眼前能有幸得到大人赏识,只怕连这番话,也不可能有机会出口来!”说罢不由自主轻轻叹息。
郑成功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前低头看她,柔声道“你如此博学聪明,怎么忘记了有一句话叫巾帼不让须眉。比男儿更有胆色、雄心壮志的女子,历朝历代都有先例,好比花木兰、穆桂英便都是女中豪杰,也一样可以建功立业、名垂青史。”东莪这才慢慢露出微笑,仰头看他,郑成功与她对视一会,忽然道“你跟我来!”说罢转身向书房一侧的一扇小木门走去,打开房门,当先进入。东莪早就注意到这扇小木门,只是此门向来紧闭,她来书房这么多次,也从没见到有人自那里面出入,此时见郑成功自小门后伸出头来向自己招手,忙快步自后跟上,走了进去。
迈进小屋,却见眼前霍然开朗,已经身在一个极其空旷的四方大厅之中。厅内立有六个红漆立柱,对着正门两排各十张红木大椅整齐排放,正堂间挂有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只是画中浓雾笼罩,河流山川均都朦胧迷糊,令人望之心中顿生抑郁之感。
画前便有一张大椅,郑成功却并不落座,穿过椅子径自向里,东莪跟在他身后,却见厅那一边便在立柱之后,随着她越走越近,慢慢显出一张大台来。大台之旁的墙上便是方才东莪看过的那张地图,只是比那张大的多,和别的诸多地图一同挂在墙上,墙边木桌上好像还堆放着许多东西,可是东莪无暇再去顾及那些,她的眼睛宛如被磁石吸引,领着她直直地向那个中间的大台走去。
再走近几步,果然见到这大台上堆着的一丛丛沙土,另有各色标志代表河流湖泊,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大台之上标注的是挂有“郑”字小红旗的一个个签座。东莪只觉刹那间回忆如潮,无法抑制的,双目渐渐湿润,她情不自禁伸手轻轻在台边抚摸,嘴唇也极微地颤动起来。
却忽然听到郑成功雄厚的声音道“你没见过这个吧,”东莪忙回过神来,还好郑成功说话之时正皱眉看着大台,因而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她努力镇定声音,道“是没有见过,”郑成功伸手指向台内道“这个你兴许一时之间还看不明白,这些沙土小石头都各自代表着一个个城镇,那些蓝的便是水路,白的是官道,这边便是国之边界了,”他长长叹气道“可惜呀,我大明大好河山,如今已经被满清侵占了大部分,你看那些点有黑旗的均是如今已经落入清廷手中的国土,”东莪这才注目细看,只见眼前这大台之上,若大的沙石之间几千要让这些小黑点所覆盖,仔细看去,方能分辨出些许地方留下的小块空白。
只听郑成功叹道“虽说国家兴亡是天下人的责任,被外族入侵更是我们汉人的奇耻大辱,可是眼见清廷势力越来越大,只要安抚得当,百姓有饭可吃,有田能种,再有半瓦遮头,日子渐渐过去,对于百姓而言,任是怎么样的国仇家恨都不能与眼前的安稳相比。到了哪时,人心所向只怕就不是我们大明了,毕竟大明重税苛政、宦官遮天,也确是弄的百姓民不聊生、生灵徒叹。久而久之,世人……也许很快便会忘却外族侵略之耻,而变做渐渐归复到历史之中寻常的改朝换代而已……唉!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我满腔光复大明之心,却只怕会落得个挑起争端、穷兵黩武的嗜战之徒之名!”——对不起,各位亲爱的,前两天家里有点事耽搁了,少上传了两节,我会尽力补上的,按个抱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