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过后,距新年就不远了。
周四下午5点,安然拎着洗澡的东西去了北院洗澡。
区政府在北院有一个自己的澡堂,有一个司炉工负责在那里烧锅炉。一、三、五男的洗,二、四女的洗。大部分单位的澡证都是集体购买的,公家报销。所以这也算是职工的一项福利吧!
王姐和单位的几位大姐们,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周二、四下午一准会来洗澡。安然刚上班时也跟她们去过几次,不过后来她实在无法跟她们结伴而行,因为她们实在是太磨蹭了。每次都在澡堂里边洗边没完没了地聊天说笑,有时还洗洗内衣、内裤、袜子什么的。尤其是王姐,是搓背的好手。老有熟识的人来找她搓背,有时一下午能搓3、5个。她们这种洗澡的方式,常常2个小时也出不来。
所以后来安然都是挑快下班的时候一个人去洗澡,那时候人少,也不用抢水管。通常她洗的很快,常常20分钟就出来了。
那天下午尤其人少,好几个水管都闲着。安然洗得自在又舒服。她出来,坐在外间刚穿好秋衣秋裤,依稀听见外面不知是警车还是救护车的声音“嘀呜”、“滴呜”响个不停。不过水流“哗哗”的响声太大了,她一时也分辨不清声音是来自一墙之隔的某住宅小区,还是政府的大院内。
可是突然间,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几个男人雄厚的声音在澡堂门口响起:“快!快!”紧接着两个穿着制服的女警闯了进来,她们紧蹙着眉头,给大家迅速又清晰地传达着指令。
“本院内发生了命案。警方刚刚封锁了整个大院的现场,不许任何人出入。里面洗澡的人抓紧冲一下出来,所有的人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等候通知和安排!……”
所有听清楚女警话语的女同志们好像被挨了一棍,都是一副呆若木鸡的神情。没过几秒,爆发出一片哗然。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开始浑身颤抖,衣服是勉勉强强、哆哆嗦嗦地套在身上的。安然尽可能地让自己平静,穿好了衣服。
谁出事了?
死人了?
到底怎么回事?
杀人了?
怎么会有人敢到政府院里行凶?
我们也会有危险吗?
你们关着我们干什么啊?
放我们出去!
............
安然感觉自己的头脑被掏空了,胸腔被掏空了,整个身体化成了飘散的飞沫。她茫然地看着面前女同志的嘴巴一张一合。有的激动,有的恐惧,有的急躁,她们喋喋不休地跟两位女警交涉着什么,一帮人像被开水烫伤了的青蛙。
而两位女警,正在用最大的耐心安抚着大家。
安然的脑海,突然有了一些纷乱可怕的念头。她猜是有人被杀了,现在警方封锁了所有的出入口正在抓捕凶手。而凶手也许会狗急跳墙,说不定一会儿就会冲进来挟持她们这些弱女子做人质,又或者把她们都杀了泄愤。
澡堂里的灯光昏暗微弱。潮湿的空气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让人透不过气来,一切都显得压抑又无助。
她想到了父母。
万一自己有什么事情,他们该怎样活下去?他们是会继续仇恨对立,还是会因着可怜同样失去孩子的另一半,从此学会珍惜彼此?
她想到了江宇。
如果她从此消失不见,他,会很难过吧?其实,如果不是她,他的恋爱应该会轻松很多,就不用承受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辛酸和痛苦吧!
明知道眼泪无用,却还是无法克制,安然躲在角落里,双手捂住眼睛,任由泪水漫进指缝。
江宇,你在哪里?我很害怕,我好想你......
在这样的境况下,已对时间没有了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萦绕心头可怕的事情最终没有发生。大院解除了封锁,安然她们被放了出来。
走出澡堂门口,恍如隔世。外面不知何时起竟然下起了冬雨。雨裹着风,风携着雨,湿湿冷冷的,安然这才发现自己光着脚穿着一双拖鞋。刚才偷懒直接从办公室穿着拖鞋来洗澡的,可是明明带了一双干净的袜子啊,竟然都忘了换上。“嗖嗖”的寒意从脚底不断传来,真是冷,真的冷。
远远看见大院的门口聚集了很多伸长脖子、脸上无比焦急的人。几个警察正在院门口疏散人群。来洗澡的时候貌似整个环保局都空了,应该没有人知道她来北院了吧,应该没有人在等她吧......
安然小心绕过等待的人群,准备穿越马路回南院自己的办公室。
就在这时,听见随落雨而至凌乱的脚步声定在自己的身后。她怔怔地回头,看见江宇抿得紧紧的唇,被雨水淋得湿透的发,苍白的脸色。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发现自己已经紧紧地被她揽在怀里,就像要将她揉进骨血。
“你吓死我了......”他的声音嘶哑的已经完全像个陌生人。
两滴晶莹的泪珠,缀在了睫毛上,闪烁如天际的星辰。安然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让它们掉下来。
无论是伤是痛,是悲是喜,无论前方的道路有多少的未知,有多少的不确定,江宇,让我们一起走下去……<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