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良久,陈懋举手,带着疑惑询问道:“先生,道理我们都明白,可怎么打,怎么做到像您所说的那般,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我打你时,就能吃掉你;你打我时,叫你看不见,打不着。”
话说着容易,做起来难。
“嗯,这个问题不错,从战略上讲,我替你们分析了如下几条要素。”
朱高燨转身在黑板上的「战略」下面,延伸出几条线,“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如何做到知己知彼?作为一个高层的将领,你在分析敌军的时候,不能仅仅局限于军事的角度。”
“分析敌人的兵力、防御建筑、惯用战术……等,这些都只是军事上的角度。除此之外,你还得从政治和经济等角度上来思考这一仗该怎么打。”
“举个例子,我在出征西南时,西南遗民与叛将李彬组成了十九路联军。兵力悬殊,正面对抗,不利,但从政治上来讲,他们这个联军的架构本就不协调,内部存疑,但面对共同的敌人时,他们会联合起来,你不能指望着他们自己分崩离析,你得去思考如何让他们在内部产生矛盾。”
“我的选择是,通过对联军的西南遗民集火,让西南遗民与李彬产生分歧,乃至于是内部冲突,最终的结局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让西南联军内乱,李彬及其属部被西南遗民在叛乱中斩杀。”
“……”
朱高燨在讲台上口若悬河的演讲,先从战略与战术的本质讲起,再到战争与政治的联系,以及统帅的才能、军队的武德在战争中的关键。
“物质的原因和结果不过是刀柄,精神的原因和结果才是贵重的金属,才是真正锋利的刀刃。”
讲完最后一段话,朱高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随便讲了一段,诸位觉得有何不妥,可以随时来找我反驳。”
他随意瞥了一眼窗户,却发现天边已经一片映红,日落西山。刚才他演讲的太过投入,竟一时间忘记了时间的观念,一口气从清晨讲到了傍晚。
讲武堂里的一众学员似乎也无暇关注时间,忘记了去提醒他。
朱高燨走到门前,发现老爷子还在这儿站着,便开口询问道:“爹,我讲完了,你上去再讲两句?”
朱棣从震惊之余回过神来,勉为其难的挤出一点笑意:“大可不必,你讲的挺好,以后我就不来武院了,你负责这里的教学吧。”
朱高燨纳闷儿的问道:“爹啊,不是你自个儿说想要来武院给这些武勋们上课吗?”
朱棣一头黑线:“上个屁的课,我没说过!”
朱高燨惊了:“爹啊,您可是皇帝啊,可不兴玩这套啊。”
朱棣威胁道:“我问你,皇帝说过的话,跟我朱棣有什么关系?”
朱高燨:“……”
朱棣淡淡的说道:“给你个机会,别让朕失望。”
他心想你在上夸夸其谈的讲了大半天,给我都听入迷了,这时候我要是再上去讲两句不就成小丑了吗!
老爷子就纳闷儿了,论权谋、论政治、论治国……老四都不输他,甚至是压过他一头。而他最得意的军事上,依旧比不过老四。
他这当爹的怎么全方位被儿子给碾压了?
……
食堂里,陈懋低头干饭,武院食堂的厨子都是光禄寺里出来的,做出来的饭菜自然也是一等一,可今日他却怎么都吃不出个味道。
他索性放下了筷子,和安远侯柳升凑到了一张桌子前,忍不住询问道:“老柳,今天这堂课,你听明白了吗?我就纳了闷儿了,太子爷这么年轻的一个娃娃,他是怎么懂这么多的,我在讲武堂人都听晕了,虽然每句话都通俗易懂,可连在一起之后,却又能百般回味感悟颇深,越想越觉得玄奥。”
柳升淡定的说道:“听明白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千万不要低估咱们这位太子殿下,他在带兵打仗上的天赋,是我见过最恐怖的一个人。”
“我不信。”
“?”
“你要真这么淡定,那你的手抖啥?”
柳升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握着筷子的手止不住的抖动,遂淡淡的说道:“快入冬了,天冷,冻得慌。”
陈懋哪里会信老友在这里鬼扯,旋即追问道:“你当年不是跟太子在一块打过仗吗,跟我说说,咱们这位太子爷到底是啥水平?”
柳升道:“我确实是和太子爷一块儿打过仗,那是在……永乐十二年,那时候他还是祁王,啧,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差点被吓尿了。”
陈懋来了兴致:“细说。”
柳升陷入了回忆当中:“当时还是祁王的他,因公然在奉天殿杀了原左都御史陈进,被陛下给贬到西南随军,但陛下的意思其实只是想让他在军营里跟着大将军们历练一下,没打算真让他上战场。本来我们都以为祁王是在帅营里当吉祥物的,谁曾料到……我们根本就没见到他。”
陈懋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柳升幽幽的说道:“他自己化名‘朱四郎’,去先锋营里当了一名普通的士卒,只带了一个侍卫,除此之外,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陈懋惊呼道:“他疯了吗,战场上明枪暗箭可是不长眼睛的,稍有不慎就是一命呜呼,他怎么敢的?!”
“你小点声,这话我也就对你说说,你别传出去。”
柳升皱眉道,“我们哪儿能想到他胆子这么大,直到后来他所在的那百十来号人被敌军埋伏,在我儿子柳溥的提醒下,我这才在伤员里给人认出来。”
“然后呢?”
“给人认出来以后,英国公把祁王给提到了帅营里,让他来指挥军队。当时我还纳闷儿来着,寻思着这位祁王爷有什么本事,能让英国公敢把几十万的南征军交给他来指挥,然后,我就看到了让我此生难忘的一幕。”
陈懋催促道:“老柳,你就别卖关子了,麻利的赶紧说。”
柳升沉声问道:“你敢相信,在几十万人的战场上,会有统帅把每个营的部署安排精确的几百步,甚至是几十步的方向移动吗?”
陈懋懵了:“你这不扯犊子吗,这怎么可能!”
他又不是没见过几十万人的战场什么样。
一踏上战场,要么前进,要么死,战士们就拼了命的往前冲,挥舞着刀剑和敌人浴血奋战,昏天暗地,血流成河,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听得进去其他的命令。
纵然是如当今陛下这般的老将,也只能在战前吩咐一下主攻方向,提前把一切都部署好,这才勉强能做到变阵。至于临阵变换,乃至于几百步的移动,这需要的不仅是细微到恐怖的计算力,更需要让军士们对他的命令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