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妙妙去世,她也是这样来到他的办公室,头发被自己剪得乱七八糟,穿着黑色连帽衫,连头都不肯抬起来。那时候她很坚强,一滴眼泪也没掉、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地叙述发生的一切,只是那时候她的声音里总透着某种决绝,特别是在提到“周牧”这两个字时,眼里的恨意简直让他心惊。
如果回到最初,那应该是大三的时候。
林荫道树影婆娑,旧时的阳光在记忆里总是泛黄的,带着岁月沉淀后的柔软……校园广播台放着《栀子花开》,到处散发着雨后青草的芳香,风吹过,女孩的长发随风扬起,本该是青春正好的时候。
且欢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际,又柔又直,宋槐就经常揪着她的头发哀叹,“你说你这头秀发给我多好。”宋槐的头发有点毛躁,晚上睡相不好,第二天就会炸毛。
“哎,你就是俞且欢吧?”
且欢正准备去上课的,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她面色不善地回头,是一个矮矮胖胖的男生,她看着他,冷冷地挑了下眉。
胖子那是跟在周牧屁股后面作威作福惯了的,见她一脸嫌弃地拍了拍肩膀,心里也不痛快了,横横地说道:“我们周少想见你,五点校门口‘城外’咖啡厅。”
且欢懒洋洋地看了眼表,时间还宽裕,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眯眯地看着他,直看得胖子觉得}得慌。“周少同学吗?就是传言中生活不能自理的那个?”
“什么?”胖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听闻过他的事迹,身残志坚,考上a大,我很愿意代表我们心理系给予他任何方面的帮助,如果他心理方面有障碍的话,欢迎随时来找我……”
“你说我们老大生活不能自理?!”这下胖子算是明白了,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
且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老大呢,以为是演黑帮片啊,表面上则一副惊讶的样子,“难道不是吗?传闻就是这么说的呀,因为他的病,所以他不能经常来学校上课。还好有你这样的热心同学一直照顾他帮助他……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啊。”说到最后,且欢就差没唱起来了。
“噗嗤。”
突然听到一声笑声,且欢和胖子一齐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正倚着树干玩手机,听到他们讲话,忍俊不禁。他穿着黑色的休闲卫衣,运动鞋,牛仔裤,干净利落,仿佛从青春校园漫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路均本来只想刷刷微博的,没想到能听到这么有意思的对话,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胖子这下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可又说不过她,气哼哼地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走了。
路均看着胖子离去的背影,微笑着朝且欢走来,“路均。”
且欢愣了一下,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那个她日日在寝室里面说迷恋的那个声音本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我叫……”
“我知道,”路均打断她,微笑着眨眨眼,“俞且欢,久仰大名。”
这样的邂逅多童话多美啊,记忆里路均的笑容简直变成了一片落叶,被且欢长长久久地夹在日记本里,不论泛黄枯萎,始终在那里。
且欢并没有把胖子甚至周牧放在心上,那时候她多骄傲啊,总喜欢在言语上占上风,有一次秦老师还特别把她叫到他办公室里,写了两个字给她。
“藏拙。”
有多少质朴的真理蕴藏在这两个字中,可是那时候且欢在心理系专业课排名第一,志得意满,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秦老师看了她一会儿,最后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叫她回去。
且欢从来咄咄逼人,言辞犀利,在她面前吃亏的人不少,大多数人也只摸摸鼻子算了,可惜周牧,从来不是大多数人。
且欢的宿舍是四人寝,只是有一个大学刚开学就出国留学去了,基本没见几面。于是就剩下了妙妙、宋槐还有她三人。妙妙从小失去了她的父母,是姑姑姑父带大的,她从g市来到a市,人生地不熟,总是怯怯的,很容易脸红。且欢和宋槐心疼她,经常带她去买好看的衣服,鞋子,做指甲,做头发……妙妙也渐渐从一个害羞的农村小女孩变得活泼了些。
“且欢,我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a市,不想回去了,我想和你们在一起。”妙妙经常这么说。
这时候敷着面膜的宋槐就会说:“我可不留在a市,我还是要回老家的。你跟着且欢吧,她会照顾你的。”
“嗯,我会照顾你的。”且欢就会笑着接茬,然后扑上去挠宋槐痒痒,“你要回老家,那你们家宋凌禹怎么办?”说着她故意压低声音夸张地模仿宋凌禹的语气,“咦?我家媳妇哪去了?妙妙,看见我家媳妇了吗?”把妙妙和宋槐都逗笑了。
宋槐边笑边扶着面膜“哎哎”叫,“你别逗我了,我面膜要裂了。”
真真往事如烟。<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