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来了?我说俞小姐,你就不能放下这件事过去了,妙妙也死了一年多了,你到底死扯着这事不放干嘛呢?”
当年周牧给了方姑姑两万块钱息事宁人,且欢简直气得不行,跑到这里大吵大闹,方姑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就算妙妙不是你们亲生的?养了她这么大,你们也有点感情吧,就算是一条狗,养了二十年,也不只这两万块钱吧!”且欢那时候被悲恸冲昏了头脑,口不择言胡言乱语。
那时候方姑姑看着她,用黑黑的袖口抹了一把眼泪,满是皱纹的脸却是淡然的表情,“且欢,你从小娇生惯养的,不懂我们农村的艰辛。我们养妙妙二十多年,也不图将来能指望她大富大贵,但你知道老年失子什么感受吗?别说两万块,五千块钱对我们农村人来说也不少了。”
最后,她说:“妙妙已经死了,但活着的人还是得活着。”
一席话说得且欢哑然。她能说什么呢,没有方姑姑,妙妙根本活不了这二十几年。
“我和路均找到了周牧违法的证据了,如果您能出庭作证,说说当年妙妙真正的情况,也会对案件很有利的。”
“我就不去了,我年纪也大了,见不惯大场面。”方姑姑看了且欢一会,半晌才说,“没想到,你还是……呵,不过头发短了些,如果长起来,挺像妙妙的。”
且欢和路均默然。
“对了,我那天打扫卫生,不知怎么在一个箱子里找出了一本妙妙的日记本。我想你肯定得再来,你这姑娘脾气暴得很,你等着,我去拿。”
回去的路上,且欢翻开那本日记。
泪水一颗颗落在那泛黄的纸页上,妙妙所有的苦难都变成一把锐利的刀扎进且欢的心里,翻开的每一页,都记录着妙妙身上心上的每一道疤痕,“我突然觉得自己无处可去,我回到寝室,宋槐不在,且欢回来得很晚……我从来也没有想过,原来且欢也喜欢路均……这样很好。”
泪水落在“好”字上,笔墨晕开。
“我很放心,且欢和路均,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也是唯一留恋的两个人。如果他们能够相爱,这样很好。”
“我很放心。”
大巴车里,且欢再也控制不住,用双手捂住脸大哭起来,路均把鸭舌帽压得很低,泪水落在他紧握的拳头上。
*
且欢去的时候,宋槐和路均都已经就坐了。
这是且欢第二次看到周牧站在被告席上。
周牧眼里迸发出的恨意让且欢感觉身体里每一滴流动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她听见律师在唇枪舌战,她听见辩护律师的几次口误,她看见法官在休庭之后回来。她亲耳听见了他的判决。
法官决定性的锤一敲。
□□罪,行贿罪,商业犯罪……多罪并罚,周牧最后被判十二年。
且欢看见周牧瘫倒在被告席上,脸色灰败,那冒着精光的眼睛暗淡下去。
且欢也瘫倒在观众席上,不知道是释然还是惆怅,只感觉心里压了很久很久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仿佛幕布最终合起,一场闹剧落幕。
演到最后,有人死有人坐牢,有人活着,却遍体鳞伤。
*
“妙妙,我又来看你了。”
且欢把粉色的玫瑰放在妙妙的墓前。
“我给你讨回公道了,妙妙。可又怎么样呢?”且欢伸手抚摸着那墓碑,阳光落在她背后,将她的影子投影在大理石的墓碑上,过肩的短发熠熠闪光。
“妙妙,我要开始新的人生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