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位于养心殿西侧,正殿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面阔七间,当中五间各开四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门。两梢间为砖砌坎墙,各开四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窗。殿前出月台,正面出三阶,左右各出一阶,台上陈鎏金铜香炉四座。
阿图随着皇帝由永康左门进入慈宁宫,沿着廊庑来到东暖阁外,门口的太监通传了一声后,赵弘就带他进了门。
慈宁宫是先帝妃子所居住的地方,算是个寡妇院,以太皇太后为尊,即便是皇帝的母妃还活着,也是只能屈居其下。阿图听说这个老太婆很凶恶,别的暂且不说,起码屈闲就是因为丁丑案被她吓得跑去了北疆躲了好多年,因此案身没家破的大有人在。见她要召见自己,心里暗暗猜疑,难道这老太婆听说自己了财,也想勒索几件“地摊货”不成?
随着皇帝进了门,按规矩也是不能抬头的,数着前方地面的青砖块数,让目光停留在三块之内。耳中听到皇帝微带惊讶的话响起:“皇后也来了?”随即就有个不缓不急的女声回应:“臣妾见过皇上。”心道:“今日内宫三巨头聚了。”
身旁的皇帝行了个深揖,口中请安,然后就有个慈和的声音由堂上传来:“来,给皇上看座。”
接下来就轮到他了,稍稍抬头瞅了眼两人的位置,便恭恭敬敬地给两人行了二拜六叩大礼,口中唱“千岁千岁千千岁”,然后祝她们两人“圣体金安”。
“上骑都尉起身吧。”那个慈和的声音又传来,“来,给上骑都尉也看个座儿。”
听到自己居然也有座,阿图觉得有些意外。旁边的一名太监搬来个锦凳在他身边放好,他谢了恩后就坐了下来。
“上骑都尉,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阿图抬起头来,只见前面有扇大屏风,屏风上画着青松和鸟雀什么的,之前摆着张宝座。座椅又长又宽,铺着软垫,可坐可卧。宝座之上正坐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太太,正半眯着眼睛在向他上上下下地打量。
听了她刚才的说话,此时又见了她的面目,阿图只觉她很和善,一点都不象是传说中那个人见人怕的老女人。
太皇太后年逾七十,半白半黑的头在脑后挽了一个又大又平的髻,髻的周围绕着一串珠子,正中的一颗最大,颜色与其它的珠子不同,乃是火红色的,因此就格外地显眼。身上则穿了件茶青色的丝缎织袍,上面隐隐约约地绣有些花纹,并用珍珠点缀。脖子上挂了串佛珠,一百零八颗珠子俱是翡翠所制
再看皇帝身边坐着的皇后胡献容,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白净净的脸蛋算得上花容月貌,穿一身褐罗绮锦缘袍,上面绣着些精美的纹样,头上、耳垂插戴了几款简单的饰,颈上挂了一串珍珠,脸上带着微笑。
看了他约么半炷香的时间,太皇太后脸上浮现了笑容,“嗯,不错。上骑都尉果然是一表人才。”又懒洋洋地问:“哀家听说上骑都尉乃海外归民,那原籍究竟是何处?”
阿图脸上憋出股凄惨色来,拱手答道:“请太皇太后恕罪。臣于归国途中遭遇海难,落水之后便人事不知。醒来时,乃是卧于一处海滩,头部受损,往日之事尽是遗忘,因此这原籍臣说不出来。”
有关这些他所编造的失忆故事,太皇太后早就听说了,不过是个开场白而已,也不在意他的回答,只是安慰一句:“上骑都尉年少,有的是时日。至于祖籍,慢慢寻访便是了,也不必哀伤。”
“多谢太皇太后垂怜。”
“哀家闻卿有‘一战三百伤’的勇名,又有‘刺箭恶魔’的恶名,心下不解。卿可否为哀家解惑?”太皇太后语气一转,由适才的慵懒变得带着些锋利了。
“禀太皇太后。臣在顿别日升学堂读书,某日受到征召,便随军前赴库页岛参与三沢之战。臣是弓兵,此战共射伤二百九十七人,因此便有人称臣‘一战三百伤’。又因臣此战伤人太多,有人便以为臣性子凶残,便给起了个‘刺箭恶魔’的恶名……”说到这里,阿图离开了凳子,俯身于地,补上一句:“请太皇太后明鉴。”
太皇太后听了他的奏对后,不置可否,扭头向赵弘问道:“皇上怎么看?”
“回祖母。孙儿以为,战场之上,两军对阵,伤敌越多越显英雄本色,这些世俗之言,实乃浅薄。”赵弘陪着笑脸,好声好气地回答。
天皇太后又目视皇后,皇后带着一惯不变的笑容道:“孙媳赞同皇上所言。”
“不错。”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回过头来对阿图说:“卿起身坐下说话,不要拘束了。”
阿图谢了恩后,再次落座,心中纳闷:这个皇后的脸是不是纸糊的,怎么一直都是这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