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图分辩道:“哪有。我怎么会在乎你们的贺礼。”
颜瞳正要继续难,王晴却把她一拦,问道:“赵图,你夫人今天有没有和你约着一起吃午饭?”
糟糕!阿图一拍脑袋:“对哦。”
王晴道:“那咱们一起去庖堂吧。”
阿图却笑道:“非也,我今日约了内子去试下校南的小饭馆,失陪了。”说完,也不等两人答话,马一般地快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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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学院的教务楼位于教务丙区,是由一组二层与三层砖木混合结构楼房所构成。北面三层的红砖楼是教务楼,南面青灰抹墙的二层楼是实验楼,汪士载院司的公事房就设在教务楼的三楼。
汪士载的公事房里,靠窗摆着张宽大的红木大书台,书台后有张摇椅。这张摇椅设计巧妙,它右边的扶手下有一个拉杆,向前扳动之后,椅背后的摇脚附近就会立起两个支杆并撑在地面上,这样摇椅就无法摇动了。向后扳动拉杆后,支杆缩回,摇椅就又可以摇了。
阿图敲门的时候,汪士载正靠在椅子上摇来摇去,看到他后便扳动了拉杆,将摇椅固定了下来。
汪士载今日穿着套黑色的深衣,黑腰带上银线绣梅花,衣衽与袖口均绣金边一道,这是京大博教的传统着装,雍容而文雅。
这间房里除了这套座椅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旋转地球模型,只是上面所描的地图多多少少不太精确。书台对面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大书柜,里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墙壁四处还上挂着好一些五颜六色的奖牌、奖旗与奖状,另外墙面上还固定着几块长条型木板,板子上搁着些帆船和马车的模型。
“是赵图啊,进来坐。”汪士载伸手指着书台外的客椅道。
阿图道声谢后走进来坐下,打开随身的蓝布挎包,从中掏出一个白色信封,将里面的好几张纸给抽了出来。稍微整理了一下,便将其中一张递给了汪士载:“博教,这是有关种树的二十行图,沈先生说让学生画出来交给您。”
幸亏那日下午从茶楼出来的时候,苏湄提点过他一句,阿图才去查了一下有关二十棵植树的问题,才得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作业,乃是一道百年难题。七十几年前,西方的算学家就完成了“二十棵树,四树共线的直线最多”这个难题的十六行排列法,可在阿图作出十八行画法之前,尚无人能过十六行的极限。
得知了这个结果,阿图方明白自己出头得太狠了,但事先又在沈扬面前说了大话,言不仅能画出二十行,还至少能达到二十二、二十三行。想了几天后,终于还是决定收敛一下,便采取了折衷的办法,那就是只画二十行交差,二十二、二十三行就留待后人了。
汪士载接过他的图仔细一看,见他果然已将二十行的排列法作了出来,二十个坐标也是标得清楚。
那日,汪士载给博学院的学生上完课后,就画了这个十六行的排列图,本来只是给他们看看,做点启而已。他下课后离开课室,走到半路才现自己日日随身的水笔不知去向。这只笔是他老师的遗物,对其来说可是意义重大。现丢失之后,就沿路往回找,一直找去了课室。在课室里看到有名年轻的学子跃跃欲试,还口说大话,就抱着玩笑的心态让他去画,没想到他真的将十八行排列法给画了出来。
汪士载记得这名叫赵图的同学说过还可以排二十行,本来也是准备去找他的,只是那两天一直忙着没空。第三天沈扬就来到他的公事房,跟他说了那个有关几率的问题,还说已经让赵图回家去画图去了,让他画好后交到理学院来。
看到这个二十行排列法,汪士载心中高兴坏了,心道京大可是出了百年难遇的天才。不过他老而弥坚,城府深厚,先不问他是如何算出这些排列法来的,也不动声色,只是问道:“那日,你跟沈扬说还可以画出二十二、二十三行出来?”
阿图作汗颜状,摇头道:“那是学生的错觉。”
汪士载嘿嘿笑笑,也不追究,另问道:“沈扬让你就那个几率问题写篇论文,你可曾写?”
阿图遂把剩下的那几张纸推给他道:“博教,这里便是。”
接着,汪士载看起了他的论文。只见在这篇论文中,赵图用了六种方法来论证自己的结论。除了他当时与沈扬讨论时所用的那种推理法之外,还用了几率加法与乘法原理、条件几率算学式、全几率算学式等,最后自己还提出了一种新的算学式:乘法与全几率算学式的推导式,文中简称为推导式。
如今,算学界在几率问题的研究上还只是出于初期,汪士载一看他的这个推导式就觉得眼前一亮,再看他附录上的证明方法与两个应用举例就大喜过望,一拍桌子道:“好,太好了!”又瞧瞧他,笑眯眯地说:“我说赵图啊。要不,你就转来咱们理学院就读算了,就读算学专业。”
阿图说:“多谢汪博教厚爱,可学生在外国语学院是为了学外国语,不能放弃了。”
“那你可以读个双学位嘛,老夫可以说服校监会准许你这个学期就开始修双学位。”汪士载道。
阿图还是不为所动,摇头道:“学生对读理学院没兴趣。”然后就从包里拿出张红色的喜帖出来,恭恭敬敬地递给他说:“学生与苏湄本周六成婚,请博教来喝杯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