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越来越深,窗外的那几株树只留着一些稀稀拉拉的褐黄色残叶。
一只寒鸦打对面的屋檐下飞来,掠过整个天井,停到了窗前一根细细的横枝上,身子抖抖,又摇秃了这根枝杆。
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已被搬开,金币、银币、铜钱列成了三排摆放于桌上,从左到右,并按着价值的高低排好了次序。
贝以闵立于案前,一身青衫长卦,手中折扇指着铜钱那一排中最左边、面值一文的铜钱问:“爵爷可知我大宋的铜钱是怎么制造的,其中铜、铅、锡的含量又是如何?”
“不知。还得请继业指教。”阿图坐于案后,坦然承认自己对铸钱毫无认识。
两名师爷前几日就搬进了府,阿图给他们定下了五百贯的年俸,除此之外,夏日有冰敬,冬季有炭敬,逢年过节还另有敬奉。他们的住所被安排着合住于三院的西厢房二楼,每人都住一个大套房,并有专门的婢女伺候,一楼则是用作了他们的公事房以及书房。只是阿图暂时没事可以交待他们去做,最多就是找来两人闲聊一阵,谈些官场与社会上的惯例、习俗而已。
周六的下午,阿图在院子里碰到他们两个,照例拉着两人进来瞎扯一番。入来书房后说话不久,话题就扯去了钱业、银行上,然后贝以闵让他稍等,回住处去取了几个布袋前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钱币,大大小小,世界各国,古往今来,林林总总。贝以闵说他有收集钱币的嗜好,今日想与东翁探讨一番钱币里的学问。
“此乃我大宋的一文钱。朝廷有令,一文钱的造法是:每千钱,重四斤八两,用铜二斤七两,铅一斤十三两,锡四两。二文与五文钱虽大小有变,但用料与一文钱相同,十文与二十大钱却是按铜九锡一的标准所铸,五十文及百文钱中则添加了镍。至于制造之地,我大宋有六大制币局,分别是位于京都、海津、广州、长安、马尼拉与旧金山。”贝以闵每说一种钱,手指便移动到相应的钱币上,侃侃而谈。
铜钱的制造法阿图向来都没研究过,钱对于他来说,只要能花出去买东西就成。本来对这些兴趣不大,但听贝以闵说得郑重,便觉得里面的学问可能非同小可,开始仔细地聆听起来。
接着贝以闵又指着第二排银币与元宝道:“银币分为一钱、二钱、五钱、一两、二两五种,五两之上便是元宝。”说完,又指着金币道:“至于金币,币值的取法与银币等同,五两以上为元宝,五十两之上便制成了金块、金砖。这些钱币的制法二百年来都未变过,一分一毫也未曾增减,便是我大宋货币的信用基础。”
阿图再次点头,打心底很同意贝以闵的话。若是钱币里值钱成份的含量不断地减少,那钱币也就越来越不值钱,也就没信用了。
“朝廷还有法度,就是我大宋所有的诸侯国不得铸币,其国内所通用的乃是大宋钱币。诸侯国内若钱币不足,可向大宋购买,或将金、银、铜、铅、锡、镍等材料送往就近的铸币局,由大宋的铸币局代为铸造。铸造出的钱币也是打上大宋钱币的标记,而不是诸侯国的标记,这就是朝廷控制诸侯国的一个办法。且因为我大宋钱币统一,货币制度完整,本土与诸侯国无货币兑换之劳,便使得我大宋的钱币与票子在本土与诸侯国之间畅行无阻。”
阿图见他说到畅快之处还猛扇了几下折扇,心道天气越来越凉,不知他冬天在雪地里会不会也扇扇子。若是在雪地里也这么猛扇,又会不会头痛热。
贝以闵与方其义一同将桌上的钱币收好入袋,只留下一文、二文的铜钱,半两、一两的金币与银币。贝以闵又打开了两个袋子,叮叮咚咚地倒出来两堆钱币。这两堆钱币,一堆较新,看起来成色也较好,另一堆较旧,钱币光泽也不太好。他们两人将这两堆钱摊开,每个钱币都摆成了正面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