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收复美洲?赵弘苦笑一声,摇头叹息道:“朕只能说至少三年才能练成新军,要收复美洲恐怕得等到四、五年后。”
三年成军,五年光复,这已然是个理想的尺度,再快就未免失于操切。阿图本想问个问题,但一时却犹豫了起来,觉得不好开口,被皇帝看出来后鼓励道:“卿有话直说便是”,才面露惭色地说:“臣知道这话有失体面,可还是想问问,皇上觉得有没有和谈的可能?”
有关和谈,兵部军学司有名六品郎中叫朱启厚,去年底曾给皇帝上了折子,说朝廷可以考虑先与西洋人议和,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收复美洲云云。朱启厚并没有密奏权,折子是通过中书院先阅览票拟再递去皇帝那里,在此过程中,其内容就被泄露了出来,搞得朝野尽知。这个朱厚启不知是傻,还是揣摩圣心给揣摩错了,一下子就冒了大不韪,犯了众怒。消息传出来后,他家就被愤怒的民众给冲击了,不仅门被砸了个稀烂,还烧了好几间屋,其二子与数名仆从也被殴打致伤,院里院外的墙壁上四处都用墨写上了“宋奸”二字。
听闻此事发生,刑部便派了一队巡差去给他守门,以防民众再次冲击。稍后,事情逐渐地平息了下来,也没有人再向他家动手了,不过大门上就时常被人泼粪,围墙上的“宋奸”字样他自己不敢去擦,且颜色被日晒雨淋得稍浅就给人重描一番,以便看上去醒目。每天上朝下朝之时,巷子口都有人举着标语对他吐口水,家人买菜都不敢去附近的菜场,因为认得他家仆佣的菜贩里都无人肯卖菜给他吃,官做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够惨的。
从另一方面来看,美洲断航已一年半有余,大陆的棉花、蔗糖、烟草等物价钱飞涨,已超过开战前的一倍有余,且货源奇缺,使得大批与之有关的商号、工厂和作坊倒闭。从美洲传来的消息显示,完全依赖于出口的诸侯国和直辖州已然是撑不下去了,不仅仓库里的存货堆积如山且日益腐坏,农田也大面积地抛荒,任杂草滋生。许多的城镇也急速衰败,百业凋零之下,居民因无法在城里寻到活干便大量地离开去村落里自谋生路,形成一个个的“鬼城”、“鬼镇”。这种状况如果再维持个三、五年,美洲究竟会走到哪一步就真的难说。
阿图自曼萨尼约回来的初时,还想着有和谈的可能,可朱启厚事件给了他一个深刻的例子,说明至少京都的民众是不接受以和谈这种方式来解决美洲问题的,认为那是等同于前宋与金之间的屈辱议和。另外,苏湄也私下劝过他两次,言“和谈”二字决计不能说,更不能做,还云:一时为宋奸,一世是宋奸。他现在的日子本过得很滋润,要是被人误以为是宋奸而唾弃,那可真是不值得,因此打那以后就没起过这种念头了。前段时间有个奸细送来了密信,为两国和谈牵线是阿图在曼萨尼约时的想法,可现在已决定就此不理,让他们双方去折腾好了,自己还是不能参与进去。
皇帝毕竟是皇帝,不可能象民众那样有过激的反应,也没见他依言论而治朱启厚的罪过,所以阿图踌躇之下还是勉强一问,以便心底有个数。
赵弘果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微笑道:“朕想着卿就可能问这个问题。卿可能寻思着,只要和谈成功,两公行的困境就迎刃而解。可朕不得不说,大宋乃天下第一大国,我朝也再不能象前宋那样委曲求全,以割地与赔款来结异国之欢心。更何况我国虽败,也只是小输赢而已,举国国力仍在,万众依旧一心,缓得数年,必能雪得前耻。”
阿图听出了他言中的倪端,追问一句:“假如西洋人前来求和呢?”
赵弘一愣,他可没想过西洋人也许会主动前来求和,也没那位大臣提过此种可能,微一沉吟后便反问道:“怎么可能?”见他似乎还有话说,乃摆手道:“若真是这样,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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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西安门,跨上乌魔,沿着照旧是熙攘得几乎伸不开双臂的大道向前缓行,红彤的落日将一缕缕柔和下来的阳光照向人脸,使得他不得不戴起了太阳镜。
或许是今日和皇帝说了太多的国之大事,又或者是坐在乌魔已长到十八掌半高的马背上,扫视四周,居然起了一股俯视众生的之感。不知打几时开始,自己就不知不觉地开始往政事中卷入了,虽然无官无职,所行所为却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了民生,甚至是国政的走向。
骄傲吗?也许吧。舞台上老是演着某种段子,一个披麻戴孝、尚有几分姿色的女苦主往官大爷身前一跪,抢天呼地大哭道:“青天大老爷,为民妇做主啊!”官大爷本不欲理睬,却因眼神一亮而改变了主意:“反正你家相公已死,伸了冤也活不转,不如从了本官算了。”一个昏恶之官都可以让人敬畏如此,何况是名好善之官。若积下点功德,稍微做点好事,岂非要世世代代地跑去人家祠堂里享受供奉?如此看来,寻个官当当也许并非是件坏事。可惜,自己的产业太多,老婆也太多,忙得如同四脚朝天的海龟,手脚上再使力都只嫌不够。
走到三茅宫向左转,从这里往南过石桥后可以回家,忽听得道边数声同时响起:“赵图!”
扭头一看,唐家的三名小菜鸟正对着自己挥动着热情洋溢的手,脸上笑得欢甜。一身翠绿的唐汶第一个跑上来,仰着小脸笑吟吟道:“逛街逛累了,正想去吃点啥。要不,你请我们?”
吃!是烤着吃,还是烧着吃好呢?
(第九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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