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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蛊(2 / 2)

姜云舒像是得了赞扬似的大笑起来。

笑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敛容道:“多年前,我陷入了薛瑶的幻雾迷阵,做了些惹你生气的事情……”

“打住!”叶清桓乜她一眼,十分顺畅地开始冷嘲热讽,“既然知道那事惹人生气,你就趁早别犯蠢,真做下了,就偷偷摸摸藏好,还好意思特意拿来跟我说――你是怕气不死我?”

他话说得阴阳怪气,仿佛极不耐烦,可眼神却是清澈而了然的,姜云舒对上这样的目光,连心跳似乎都停了一瞬,缓缓地吸了一口森凉潮湿的空气,在胸中盘桓几许,又更缓慢地吐出来,而后终于笑着点点头:“也对,师尊大人一向是朵娇花,可不敢让您老人家操心费力。”

叶清桓哼了声,纡尊降贵地分给她了个白眼。

紧接着,像是终于想起了正事,他拍拍不可能沾染上灰尘的衣裳,站起身来,嫌弃地低头看了眼脚下势犹未止的洪水,指尖勾了勾,一块琉璃瓦便腾空而起,直直落入水中,“扑通”一声,溅起一蓬水花,霎时间,透骨的森寒扑面而来,让在场诸人齐齐打了个激灵。

他后退了一步,抱臂品评道:“啧,如假包换的忘川水,禹王可真是能耐了!”

若不是有能耐,距离禹城足有几十里的冥河忘川,怎么会在须臾之间就决了堤,毫无预兆地上演了一出洪水滔天?

新来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姜[无奈道:“从头说起罢!你们这些天可曾探出什么了?与之前的地动和城墙倒塌可有关联,这水又是何时漫上来的?”

叶清桓垂了眼皮不出声,像是在片刻之间就睡着了。

也不知他是真的知之不详,还是躲懒躲出了习惯,叶筝虽然不大会说人话,但是这时也只好硬着头皮从鸡毛蒜皮的前因开始讲起:“十二既然这么问了,应当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

见姜[确认,他轻重不分地继续道:“禹王为人谨慎,虽表面上对来投的修士礼遇有加,但每逢露面,四周却总有心腹戒备森严。除此之外,他果然如我们之前推测一般,对自身修行藏而不露,有几次三番刻意问及出窍期以上大修才知道的隐秘,除非亲身体会过,否则难以领悟,幸好我当年境界更胜于此,应对上才没有露出破绽。如此数次,我大致对他深浅有所猜测,而禹王或许也以为凭我修为,若要行刺于他不必这般大费周章,终于渐渐放下戒心……”

他说到此处,不防叶清桓嗤笑一声:“都是废话!那老东西嘴上说得好听,实际还不是一边假装不拿你们当外人,一边前呼后拥,让你们连下手的机会都找不到!”

叶筝微现赧色:“确实如此,可惜我机变不足……”

他不疯的时候是真老实,正经得连打嘴仗都不会,反倒让叶清桓很不适应起来,只好干咳一声别过脸去。

正此时,不远处一个声音接道:“倒也怪不得叶兄,实在是禹王此人太过多疑,让人难以捉摸。”

众人循声回望过去,便见卢景琮白衣落拓,从飞剑上步下,踏足这孤岛似的屋顶,面带疲色地缓缓走来:“此后‘伴驾’机会渐多,我们便觉出有异――禹王虽极看重陈王暴毙之事,但并不像是之前推测那般物伤其类,反而时常难掩焦躁怨恨,更像是被谁抢了囊中之物一般。”

“囊中之物?”姜[眼神一凝,若有所思。

卢景琮颔首道:“正是。”

他的叙述较叶筝更加简洁扼要,却也更怪异,仿佛离题万里:“我二人多方试探,却觉举步维艰,便议定由叶兄趁昨日月圆之时返回人间。想来若禹王之辈果然与邪神有关,那么此时变故频发,或许人间也会产生相应动静,却未料到,白栾州这边尚算寻常,而浮屠川一侧却生巨变,彼处镇封的邪神力弱,已在封印中消亡,而娲神镇将则从此苏醒,日前刚刚降临白栾州。”

“当真?!”

此言如同一剂猛药,令人精神一振。

这可是毋庸置疑的好消息,便是未能亲眼见到当时场景,只要想一想,便觉得心中巨石松动了大半。但须臾惊喜暂平,又忍不住泛起疑惑来――虽是好消息,却远水解不了近渴,此时特意提起又是有何用意?

姜云舒皱起眉头,咬了咬下唇,正想要说点什么,被叶清桓斜了一眼,讥讽道:“笨!”

姜云舒一窒,熟练地回了个白眼:“……好好好,我笨,就你最聪明!”

你再聪明灵秀,到头来还不是栽到我手里了!

两人正你来我往地打着眉眼官司,卢景琮撑着剑换了个姿势,轻声笑了笑,容色一时变得晦暗莫名:“镇将降临于白栾州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截断了地底灵脉,将镇地邪神困住!昨日,恰好便是事成之际!”

“而今日午时正……”他略显沙哑的声音压得更低,其中惯有的温润收敛,只剩一派低沉冰冷,“那位禹王殿下便意图发动昨夜仓促布下的法阵!”

姜[与姜云舒彼此对视一眼,皆意识到这法阵必不是什么好东西。

卢景琮冷然道:“家学渊源,虽不尽相同,但在下仍侥幸认出,此阵一旦发动,必将攫取方圆百里内的灵力为己用,届时只怕这满城黎庶无一幸免,何况,几十里外还有忘川流经,其中沉眠休养的死魂更是毫无反抗之力!”

姜云舒倒吸一口冷气:“断子绝孙的老东西,这也太下作了!”

再看卢景琮与叶筝一身狼狈,便知道缘由了。

又猛地灵光一闪,震惊道:“丹崖师叔祖说过,邪神便在阴谋攫取灵力意图加速复苏,而人间那边刚断了他的念想,幽冥中就出了这样的事……他们果然有关联!”刚说完,又咬住指节,摇头推翻了自己的说法:“不,不只是这样,方圆百里的灵力对邪神不过杯水车薪,阵法也布得太仓促!可这若是禹王为了自己……”

她隐隐觉出一切背后定然有个合理的解释,却一时冥思苦想而不得,正要再催问卢景琮,只见他撑着长剑的身形竟似有些摇摇欲坠,心下顿时一惊,五分的烦躁陡然涨到了十分。

叶清桓素来看不上她这副炸毛家雀的德性,特意憋了她一会,才慢吞吞理了理袖子,睥睨道:“慌什么,不过是搅和禹王老头的好事时累着了而已,歇几个时辰就又活蹦乱跳了。有我在,难道还能干看着姓卢的那小东西送死不成?”

不等姜云舒反应,他便垂眸冷笑起来,给差不多铺垫到了火候的“前因”做了总结:“邪神所图者,乃世间灵元,能补人间灵元不足的,唯有幽冥灵力,而能掌控幽冥灵力的,仅阎罗冥君一人而已!我听闻你已见过‘鬼隐’那老东西了?既如此,便该知道,冥君早已陨落,只留那么一线灵识幻影,常年龟缩于忘川河畔,再无力执掌阎罗神宫。而所谓‘争王令’,便如养蛊,万千厉鬼因时借力,不死不休,争的正是继承阎罗之名,入主神宫、号令幽冥的权力!”

他蓦地抬起头,眸色深邃,似无底之渊,只有薄薄一层讥诮如雾气般浮在表面,清澈的嗓音里满是肃杀:“陈王死于你手,其他‘蛊虫’莫名少了个对头,便也少了分磨砺,便是将来成了蛊王,终究也欠了点火候,教那些自以为即将继任阎罗之位的老匹夫如何不恼怒?再有外力略一相逼,可不就想出了‘活祭’的馊主意来壮大自己!而除禹王以外,其他‘蛊虫’也未必好到哪里去,只怕接下来便是天下大乱!”

杀伐尚不为乱,肆意屠戮才是大祸之象。

而这大祸,迫在眉睫。<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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