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惜春一气之下,把贾母和王夫人的合计竹筒倒豆子般说给了黛玉,却是不妨黛玉听后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生机,瞬间便晕了过去。把个惜春紫鹃等人吓个半死,惜春还是白了一张小脸拉着黛玉的手颤个不停,还是紫鹃比较明白些,赶紧的招呼小丫头子回凤姐,老太太,不拘随便寻了个理由先找了太医来,这事的因缘哪敢声张?
“林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和你讲这些的……”
“四姑娘,这话您可千万别再提。”紫鹃打发了乱成一团的丫头婆子们,又吩咐了雪雁端了温水给黛玉湿了帕子仔细的拭了她唇角的血迹,衣衫也换了,怕自家姑娘不能移动,也就干脆就了惜春的床来休息,打理好一切,紫鹃这才一把拉了惜春,郑重的小声道,“我的好姑娘,这话您一会可千万不能在老太太太太等人面前讲,不但今个不能讲,以后也决不能再和人说。不然的话害的不仅是姑娘,怕是连姑娘您自己本身也难了。”
“我……紫鹃,都怪我不好,不是我的话,林姐姐她也不会……”
惜春小声的抽泣着,小手握着黛玉冰凉的手不放,望着床上浑无血色的黛玉殷殷道,“林姐姐你快醒过来,我再也不说这些混帐话了。你可要好好的啊。”
“四姑娘别这样,我家姑娘不会怪你的。”
“可是紫鹃……”
“玉儿,我的玉儿,你这是怎么了?”
两人俱是一惊,余下的话自是全咽到了肚子里。再看门口,鸳鸯搀着贾母一马当先的走了进来,身后依次是王夫人,凤姐,甚至是李纨刑夫人都过来了,一大屋子的人浩浩荡荡的,紫鹃和惜春两人红着眼迎了过去,“见过老太太,太太,二奶奶,大奶奶。”
“好了好了,快给我说说,玉儿这是怎么了?”
“回老太太,也不知怎么的,姑娘这几天身上总是懒懒的,今个一早看天晴了,便想着过来四姑娘这转转,也顺便活动下筋骨,可说着说着话不知怎么的,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作死的,这么大冷的天还让你家姑娘出来。紫鹃雪雁,你们两个蹄子真是反了天了,怎么服侍姑娘的?凤丫头,让人拉出去各打二十大板再说。”
“这,太太,您看是不是等林妹妹醒了后再说?”
“等什么等,没看到大姑娘那个样,醒不醒的过来还不一定呢。”
“……”
凤姐不敢多言,低低应了个是,却是求救般看了眼老太太,贾母看的清清楚楚,对王夫人那个怨啊,这不是咒我的玉儿吗?现在人还没怎样呢,就想把人家的丫头往死里整了,还真当这是她王家啊?
“好了,这两丫头现在还有用,等玉儿醒了后再处置吧。”
“老太太,这哪成?”
王夫人一听贾母的话,张嘴反驳了起来。她心里打的好算盘,床上那丫头听说又是吐血又是晕迷的,估计是大半活不过来了,还留着这两碍眼的丫头干嘛,白吃饭啊。再说了,她就是看着那林丫头碍眼,凡是跟过她的人或物,她都恨不得立马毁了去。
“太医来了,您快里边请……”
“老太太您这边坐。”
惜春等人回避,贾母王夫人凤姐等人侯在外屋。里屋,紫鹃雪雁等人放下层层珠帘帐幔,侯在一旁陪着太医隔帘诊脉。好大一会,太医始轻轻叹息了下,转身,却是向着外屋的贾母开了口,“敢问老夫人,敢否让在下看看这位姑娘的气色?”
“这……”
“老夫人,这位姑娘怕是久病成疾,此次又是来势汹汹,又心火攻心,怕是不妙啊。”
“我苦命的玉儿。”
贾母脸一白,整个身子晃了晃,一闭眼,狠狠心道,“紫鹃,把帐幔打起来。”
“是。”
“太医您请看。”
王太医打起精神,抬头向着床上之人望去,只一眼,心底便是一顿。床上的人虽是一脸苍白,双眸阂着,两靥生愁,黛眉微蹙,然而,那周身上下的一股子凛然风情任他是个老头子却还是闪了神。还是紫鹃一旁清咳了下唤醒了他的思绪,赶紧的垂下了眼眸,掩去了尴尬之意,“好了,这位姑娘可以放下了。”
外屋里。
贾母看到太医出来,忙不迭的迎了过去,“敢问太医,我那玉儿如何了?”
“老夫人,怕是不好了。”太医轻叹一声,接过了一旁小丫头递过来的茶抿了几口,放下茶盏,微微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那病是久积而成,兼之那姑娘长年以药养身,是药三分毒,此次来势汹涌,便像是堵了甚久的大堤瞬间裂开,千里之堤,洪水咆哮,又如何能治?回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张精致颜容,老太医眼中有几分可惜。
“太医,还请太医定要救救我那苦命的玉儿啊。”
“敢问老夫人,那位姑娘是贵府……”
“那是老身的甥女,姑苏林氏。”
“林?可是前江苏盐政史林如海之女?”
“正是。”贾母略点了点头,难掩悲声的看向了老太医,“敢问太医,可是识得我那苦命的女婿?若是,还请太医看在这玉儿是老身女儿女婿唯一血脉的份上救上一救,老身一定代贾家多谢太医了。”
“这……”
老太医为难的皱起眉头,想起以前的往事,心潮起伏,恍若隔世。好友二十余年一别,却是阴阳两隔,如今只余稚女,也要跟着而去吗?再看一眼苦苦哀求的贾母,长叹一下,“说实话,我也只能开几副药方给姑娘调理一下,这个方法只能治标不治本。要是想让姑娘完全好起来,恐怕,只有一人方能做到。”
“哪一个人,还请太医明说。”
“这个人……老夫人,这人心性难定,不喜与人结交,又富贵非常,怕是老夫人难以相请啊,老夫还不如不提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