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身形俱是高大,正如那巍巍的高山稳重无比,所发出的气势更像是洪荒时期祝工撞不周山,声势宏大,气象万千。硬拼了一记之后,二人谁也没有选择退后,而是不断地积蓄力量。
几乎是同一时刻,张翠山和百里玄齐齐地朝着对方冲去,身法之快,令人眼花缭乱,百里玄那鬼神莫测的身法竟是不在回风诀之下,二人这次谁也没有留手,双掌准确无比地印在了一起。
在斗了几近千招之后,更因二人用出了压箱底的绝技,内力都是大损,虽说天地之力可为他二人所用,那也是有个限度的,在方圆数十里的地气被他二人征用之后,那青山绿水的颜色也仿佛淡了几分,更有青翠的树叶变得干黄,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整个青海别院都呈现出一种衰败之态。
在纯阳真气胜敌不得的情况下,百里玄果断地放弃了这一套功法,还是用出了他最为得意的寒冰真气,也没有什么花哨,通过对方的掌心,冰封千里如同怒涛,一浪接着一浪,朝张翠山涌了过去。
张翠山的真气本就差了青海尊者一线,对上掌力就更显劣势。身在局中,本是无路可选,可黄金手这种神兵利器在他的手里,绝对不会被埋汰,他再一次用上了双推式,与上次略有不同,内中还掺杂了一点儿乱环诀。
刚一对上掌,二人的脸色剧变。谁也没有料到对方的掌力竟是如此的古怪。
百里玄本身的实力就略强于张翠山,在用出了这招冰封千里这种绝学,更是超出了寒冰掌的威力,感受到从对方掌心处传来的那股犹如远古巨兽般强大的极寒之气,张翠山忍不住就是一个激灵,若非他有黄金手和金刚不坏体神功护身,怕是直接就被冻成一根冰棍了。
令百里玄吃惊的则是张翠山的掌力既有纯阳真气的刚猛,更有着一股令人捉摸不定的阴柔之气,在先前的交手中他并未发现,更奇怪的是这股阴柔之力并不惧他的寒气,反而借着自己的掌力,在他的丹田里运转一周,再从另一只手掌中推出,转化成浑厚无比的纯阳之气。
如此一来,岂不是成了自己跟自己斗了,百里玄睁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张翠山。
方才自己所用的也是这种心法,只是阴阳互换太过艰难,若是神完气足之际或可施展一二,可此际真气已是不纯。
而张翠山之前好像并不懂得这门功夫,或许曾从乃师张三丰处习得一处特殊的功法,暂时的将这种能力收为己用,而其中的力量却是借着自己的。
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则是张翠山胆大无比,竟然敢将自己的真气以丹田去吸收,百里玄对自己的真气可是极有自信,除非是内力高过自己一筹,不然的话,不是被自己的真气冻毙就是击溃,又何曾见过不加阻拦直接吸收的?
他修为高绝,已然是当世间数一数二的人物,却因为单修阴而不修阳而造成了阴阳无法调和,十余年前他的走火入魔虽然是有心人作乱,却也因着他的功法有着极大的弊端。
张翠山在甫与百里玄对撼之际,忽地产生了一种力不从心之感,心知不妙,对方可是一位足以比肩恩师的宗师级人物,既然硬拼不敌,那就另谋出路。
“夫不争,唯万物不与之争•••”他的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灵光一闪,九阳神功中的另一段话让他豁然开朗: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在领悟了这几句话的奥义之后,张翠山顿觉眼前一亮,之前百里玄那可怕之极的阴寒之力变得不现可怕,他不再以力相拒,用引式将百里玄的掌力引向丹田,早先曾“吞”过周霸天的寒冰掌力,所以他的丹田对这股更为强大的寒气也不作抵触,反而是疯狂地运转起来,化为与之生生不息的纯阳之力,反击回去。他自创的太清罡气无物不包,较之九阳神功和寒冰真气,在量上或是略有不足,但胜在精纯,境界也更加高了一层。
待百里玄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方欲收掌,却从黄金手处传来了一股挣之不开的吸力,牢牢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手掌,无论百里玄如何发力,掌心处那股寒冰真气还是源源不断地流向张翠山的丹田,再朝着百里玄的另一只手掌涌去。他心下大惊,张翠山是气定神闲,只须导气,已是立于不败之地,而自己坐吃山空,周围已无天地之力可用,冰封千里更是一种极损内力的法门,纵横一生,未尝一败,莫不是今日却是要开先例了?在他的内心深处一个声音问道。
然而,百里玄还是高估张翠山了。导气之术虽然和明教的乾坤大挪移颇为相似,却又更深了一层,他行险之际用上此功,确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看似轻松写意,其实这只是百里玄心里想的而已,张翠山在用上此功之时损耗也是极大的,生怕一个运转不灵,被百里玄的真气震破丹田,所以一直留了三分真气护住丹田,他本力不及百里玄,心力消耗又远远大于对方,此时的二人俱是筋疲力尽,贼去楼空,只得罢手。
扑嗵、扑嗵,两股沉闷的声音传来,二人松开双手,喘着粗气,如同烂泥一般,一同倒在了地上。
张翠山吃力地爬了起来,伸手拉住百里玄的一保胳膊,将其扶起,二人相视片刻,一言不发,忽然相对齐声大笑起来,笑声畅快至极,传到众人的耳中,令周霸天和百里无名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百里玄毕竟年事已高,平日里仗着精纯的真气护体,神采奕奕,此际体内真气空空如也,瞬间竟似老了几十岁,不过他横逢对手,心情愉快,笑得直咳嗽,上气不接下气。张翠山身体强悍,数息的功夫竟然在丹田中凝出了一丝真气,他伸手轻抚百里玄的后背,将真气渡了过去。
他二人俱是光明磊落之辈,百里玄丝毫没有疑心,对方会加害于己,一片坦诚,令张翠山佩服至极。
“张老弟,真有你的,在生死关头竟能领悟出阴阳转换的至高绝学,武当一派的内家功夫真可称得上是当世第一,老朽不及令师呀!”他第一句话竟是自承不及齐名数十年的张三丰,心胸之宽广,当世实是少有人及。
张翠山见人家称赞恩师,心下对这个老人更是生出几分好感,苦着脸笑道:“老前辈修为盖世,是晚辈所见过的最强大的对手,要不是你老人家逼得紧,翠山蔫能有这等机缘,领悟上乘武学至理。”
恩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实与神仙无异,张翠山断不会谦虚到说武当派的功夫不及百里玄,他奉承得极为巧妙,况且他本身的实力本就略逊于百里玄,这样说也是事实。
百里玄轻轻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腰板直了一直,他知道张翠山能有此突破,那么日后二人纵是再度交手,自己的胜算也是不大,争胜之心,化作尘土,随之而来的则是一片祥和,更可贵的是他的眼中只有笑意,并不在意二人谁胜谁败。
周霸天见二人未分胜负,言语间更是亲热无比,眉头深深地皱成了一座山川,微一思忖,踏步走向二人。<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