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青蔷统统看在眼中却全然顾不得了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唤道:“德安何在?!”
德安是锦粹宫内的管事公公此时正站在廊前喝鸡骂狗不住跳脚。青蔷直唤了两声他才听见。转进来见竟是素来沉默的沈宝林倒迟疑了许久才跪下行礼。
青蔷手一挥问道:“淑妃娘娘呢?”
德安一皱眉答道:“娘娘去迎圣驾就在路上了。”
青蔷凛然道:“淑妃娘娘不在你们便都没王法了?”
德安当即硬着脖子答:“奴才们绝不敢!”
沈青蔷紧咬银牙用手向内堂一指一字一顿声如磬石:“二殿下躺在里头将近半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无人理睬一副方子不给下一口水不给喝淑妃娘娘在时你敢如此么?”
她此言一出满屋子人齐齐都将目光转了过来。
太医令侯宜的一把白胡子直给气得不住抖动立时便站起身来颤巍巍道:“回这位主子的话二殿下是金枝玉叶怎能马虎?我等医者自当辨别清楚方好下药。”
沈青蔷心中火烧一般几乎便要哭了出来:“殿下在内里连气都喘不上了哪里能等你们在这边慢慢‘辨别’?”
侯宜昂道:“老夫自五岁学医、十七岁上随先师问诊至今已然四十有五载矣。蒙先帝不弃入宫替主子们瞧病也逾三十年了。不敢说什么妙手国手轻重缓急还是懂得的。殿下所中之毒关碍之处不大待查明了种类便易解了。所谓先贤语云曰:‘医者意也合阴阳消长之机’便是如此道理。”
沈青蔷听他在那里大话炎炎早已怒极恨声说道:“我只听过‘医者父母心’若你的儿子中了毒你还能在这里给我说什么‘阴阳消长’么?”
太医令还待跳脚突听内里一声尖叫:“哎呀!殿下背过去了!”
这句话仿佛一声霹雳击在沈青蔷脑中整颗心顿时冷了半截转身便抢进屋内。果见榻上的董天启一张小脸紫胀竟似真的没了呼吸雪白的颈项僵硬着简直宛若木石——而被太监们“请”入侧厢的李嬷嬷想是也听见了这个噩耗顿时疯癫一般哭嚎起来隔着两道门也听见她在那边又砸又打闹得沸反盈天。
见到如此变故太医们自然也纷纷跟着沈青蔷鱼贯而入又列着队诊过了左手诊右手可这一次个个面色死灰难看之极。
“谁又给殿下吃了什么?”有几个见事快的供奉早已纷纷取来银针艾草对着小孩子又扎又刺又熏又蒸……太医令犹自纠缠可那副老骨头显已是摇摇欲坠。
内堂的太监宫女少数也有十几二十人此时各个噤若寒蝉只是拼命摇头。
太医令的声音也哑了急道:“不可能!断不可能的!方才根本没有如此凶险……”
纱帘内一直沉默的沈紫薇却突然开口道:“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殿下连口水都咽不下去还能吃什么呢?供奉不是‘妙手国手’么?”
太医令的身子顿时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许久榻上的董天启总算“哼”了一声呼出一口气活转过来。
一旁站着的沈青蔷双膝一软眼见要倒幸被点翠从后面扶住。点翠道:“主子进入歇歇吧皇上就来了……主子站在这里怕是不雅的。”
青蔷又深深望了天启两眼但见他的一张小脸上直插了七八根银针紫青的颜色却似褪了些。方点点头步入帘后。帘内沈婕妤正含笑对她用手指一指身边早有兰香搬来一张矮凳青蔷便顺势坐了。
沈紫薇侧过头去在青蔷耳边轻笑道:“这个侯老鬼可死定了。不过活该谁叫他是‘南边’养的狗呢……”青蔷心念甫动却听沈婕妤续道:
“还有……方才我原是骗你的……不过现下说不定真的没救了——你也真够笨的这里是什么地方怎能叫他离开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