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现在开始无论人前人后我们便是死敌了——没人会想到你死我活的冤家对头竟然会是同谋……”杨舜华道。
“从天亮之后开始我们便是敌人了……”
两人忽又同时沉默。后来还是沈莲心手忙脚乱地将一块黄绫子盖在那叠梅花银丝饼上;而杨舜华则把脸瞥了过去一直咬着自己的嘴唇。
——即使我们共同度过那些战战兢兢的日子在人前小心翼翼地掩护着对方也掩饰着自己我们一起咀嚼深宫中那些让人疯狂的寂寞并且一起寂寞地成长——但我们的命运也许从入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靖裕三年的冬至过去不久全宫一多半的嫔妃都病倒了其中就包括了上官皇后、沈婕妤和杨婕妤……后来上官皇后疯了沈、杨二位则病愈晋升而“白仙”娘娘的传说从此更加甚嚣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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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会的!”沈淑妃道“你并不笨——这一次遭人垢陷我虽难逃一死但死前见一次陛下总也不难做到。只要让我见到他让我有机会对他说出十年前的原委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么?”
杨惠妃哈哈一笑花枝乱颤:“沈莲心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愚蠢。你以为当日的事情他便一点都不知道么?……我就不信你丝毫没有怀疑过只不过你不敢这么想罢了……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思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虽大半时间都在烧丹拜神但朝政却始终牢牢握着不放。当年的内阁辅上官廷——还是扶他登位的功臣呢下场如何?满门丧尽一个不留;继任的内阁辅言渊辅政十年眼见势大便被他毫不留情赶回老家去了;现在的那个李裼不过是个只会写青词、喝酒骂人的酸臭老鬼……外间如此宫内呢?我们斗了十年、争了十年可斗出了什么?争出了什么?两仪宫从七年前一直空到如今……”
沈淑妃忽接口道:“——他已立了太子。”
杨惠妃的面色顿时大变一直是温柔不过的女子顷刻间犹如罗刹:“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沈淑妃面上沉静无波续道:“吴良佐说适才皇上在锦粹宫立了老二做太子。”
杨舜华忍不住喊道:“他疯了么?!竟然立老二?他杀了上官家满门将上官蕊闭锁两仪宫活活冻死在雪地里现在却说要立老二?”
沈莲心的脸上浮出一道轻飘飘的笑意:“所以你非帮我不可。”
杨惠妃沉默了以手抚胸叹口气问道:“……这次不是你做的吧?”
沈淑妃惨笑:“若是我做的又怎会给人可趁之机?结果把我自己也陷了进去?”
杨惠妃斜睨她讽刺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老了。”
沈淑妃苦笑道:“是我是老了没想到自己养的狗竟反咬了自己一口。”
杨惠妃莞尔:“原来如此。却不知是那只紫的还是青的?……唔我看青的虽有时聪明但似乎笨的时候更多些;怕是那条紫的吧?”
沈淑妃道:“若青儿能有这样的深心密计还能这么久来一丝不露那我在宫里的这十年可算白熬了。至于紫儿……怕就是她了只有她能将这青丸偷出来;也只有她可以在宴上对老二下毒……但她是如何瞒过我的耳目和吴良佐勾搭上的呢我就实在想不通了难道……难道……”
杨惠妃立时追问道:“难道如何?这青丸又是什么?”
沈淑妃的脸上笼上了一层暗色轻声道:“我觉得我会说么?”
两个人突然都停了口长久的沉默横亘仿佛塞着彼此的喉咙。终于杨惠妃道:“好吧我帮你。但我们把话说在前面我只帮你过‘青丸’这一关后面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活莫谢我死莫怪我——帮了这次我们始终还是仇敌。”
沈淑妃立刻道:“好!我沈莲心对天誓即使身死也决不吐露半句十年前相约之事。若有业报我沈莲心一人承担!”
惠妃娘娘笑了却满面戚容:“你不用誓的只在此刻我们是姊妹姊妹说的话我信;至于业报——多这一报不多少这一报不少随它去!”
她说着将匣中的青丸取出来随手丢进墙角烧的炭盆中。那东西不一时便熊熊燃烧化作飞灰随风飘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