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晨光落在了城头上。
“啊呜。”一个穿着号坎的防军士兵打了个哈欠。
“老三,还没睡醒哇?”另一个兵过来了,胸前的勇字破破烂烂的。他们都属于四川防军。四川的清军分为防军和护军,驻守成都的主要是防军。
“恼火求的,一天到黑就守起,求钱挣不到几个。”老三望着那个兵,又打了个哈欠,“二哥,你们营这个月拿到饷没的哦?”
“仙人板板!”二哥火了,软绵绵的成都土话也来了劲,“狗日的虾子,就发了几文钱,够用个铲铲,婆娘娃娃都在屋头饿起的,当兵,当锤子兵!”
老三却不说话了,二哥有点奇怪,“你娃爪子了?”
“你看,你看……”老三张大嘴巴指着远处的一群高头大马。
纵然只有九匹,马蹄声却急促得让人心跳加剧。
“啥子,啥子人哦?”二哥呆了。
老三反应过来,慌忙大喊:“来人,来人,人喃?快点快点!”
“有锤子人!”二哥也清醒了,“拿不到饷,还有毛的人来巡城!”
老三看了他一眼,连忙拿出杆子捅枪管,捅了几下,手又在身上乱摸。
“你摸啥子?”二哥也在捅枪管。
“糟了,老子没带火药。”老三苦着脸。
二哥骂了一句:“没带算求。”
这两个防军的兵,分属两个营,本来今天这两个营要各派一棚来巡城,结果二十几个人就来了老三和二哥,也好,每个营一个代表。这俩用的还是前装式燧发枪,美国独立战争时民兵的最爱。
“开门!四川巡抚赵大人驾到!”胡余胡城下高喊。
老三和二哥一惊,四川巡抚?只见一个穿着新式军装的男人骑在一匹白马上,望着城头,宛如刀削的脸上布满了寒霜。
军服笔挺,灰色的,军裤扎在齐膝马靴里,裤边有两道白杠,军服的袖口和领子还有黑边。大沿军帽没有一丝褶皱,哪怕上面沾着灰。
这身军服,是赵千在出发前在京城一家法国成衣铺订做的,样式嘛,有点惊人。好吧,这就是纳粹德国的军官服,咱们赵大帅的大爱。
情报部和胡余胡也都穿着军服,不过不是赵大帅那种,而是青山军的灰色军服。情报部带着的,他们虽然是情报部,但也十分喜欢青山军的军服和军靴,李奇天有多的一套,就给了胡余胡,他们尺寸差不多。
“听见了没!开门!发什么愣!”李奇天抽出了手枪,朝天开了一枪,“再不开门,就地正|法!”
听到枪响,老三和二哥吓醒了。战战兢兢的下了城,两个人费了好大劲才把城门打开。
城门刚开,一阵劲风便扑面而来!
老三和二哥呆呆的站着,任凭健马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带头的那个巡抚大人,目不斜视,没有一丝表情……
半天,老三才醒,结结巴巴的问:“他们,他们是啥子人哦?”
“不,不,不晓得。”二哥结结巴巴的答。
“好,好像是巡抚大人,我,我听说,是有个巡抚大人从京城过来。”老三魂儿回来了一半,“他们,他们的军服,好威风哦。”
二哥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破破烂烂的勇字,“就是哈,我听一个亲戚说,天津那边的兵都是这样穿的。”
“要是我也能穿就好了。”老三羡慕的说。
“不要做梦了哈,你是啥子人安?”二哥敲了他一下,“赶快回切报告哈。”
“唉。”老三摸了摸盘在头顶的辫子,低头叹了口气。
……
一路上,马蹄声响亮,街上稀拉拉的人纷纷侧目,惊讶无比。更有两边的住户打开窗子,望着那如一阵飓风吹过的健马,以及马上的人。
他们是谁?人们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嘶!
白马扬蹄,高声长鸣。
赵千翻身下马,笔直的站在一幢大宅前。
“巡抚府。”冷笑一声,“房子挺漂亮的嘛。”
“这是以前的四川将军府。”李奇天走了过来,摘下无沿军帽,抬起头望着匾额,“是新做的匾。”走到门前,伸手摸了摸,“粉刷过,漆还没干透。看来奎俊很欢迎大帅。”
赵千又冷笑一声,几步走了过去,一脚就踹开门,然后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李奇天望着门上的脚印,有点不知所措。
“大帅火气很大。”胡余胡悄声道。
“是,不知道谁又要倒霉了。”李奇天挥手,“弟兄们,各就各位,开始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