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校场。成都防军第三营驻地。
穿着号坎的士兵耷拉着脑袋,到处坐着,被太阳晒得恹恹欲睡。这些兵基本上一个样子,脸上油光光的沾着灰土,一脸菜青色,瘦骨嶙峋,那号坎空拉拉的都能扇风。校场也没围墙,就是朽了一半的木头排成栅栏,操练的器械旧得不成样子,没人收拾,胡乱扔在场地上。
看门的兵杵着枪,整个人都是软的,双目无神的盯着地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啪,一个响指。那兵猛地抬头,张大了嘴巴。“你,你,你是干嘛的?”
赵千吸吸鼻子,弯下腰擦了擦马靴。那兵更惊讶了,就在赵千弯腰的瞬间,他才看到,十多个强壮的洋人正戏谑的看着他,其中一个黑人更是强壮得吓人,身高至少有两米。
“你在干什么?站岗?”赵千抬起头。
就算这目光是从下面传来的,那个兵也吓得汗毛倒竖。
咚!
一股巨力袭来,一瞬间,那个兵觉得自己浑身都散架了。
“巴特。悠着点。”赵千直起身,拍拍手,理了理军装绣着黑边的领子。
“嘿嘿。”巴特摸了摸大光头,抖着壮实无比的胸肌。
“恐龙……”赵千摇摇头,从横在地上的那个看门的防军士兵身上跨了过去。
阿尔曼众人跟着进了校场门……
所有人都望着他们,一时间不知所措。
赵千也不说话,目光扫视了一圈,嘴边冷笑一声,从裤兜里摸出了怀表,轻轻一声,怀表盖子弹开,“十分钟。”
……
十二个毒蝎外籍队员,带着毒蝎制式手枪97,每个人连一个弹夹都没用完,就将校场内一百多个清兵俘虏。
“五分半。”赵千左手合上怀表,右手手指一张,烟头掉在地上,踩灭了烟头,朝那些抱着头蹲成一片的清兵走去。
“杜老三。”背起手,眉毛一掀。
“在!”抱头蹲着的清兵中站起了一个,正是昨天晚上巡城的那个老三。
“怎么就这点人?”赵千皱起眉问跑过来的杜老三。
“大人,您昨天跟奴才说要收编……”杜老三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你是兵,扛枪的兵,不是奴才,如果我再听见你这么叫自己,立刻滚蛋。”赵千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是!”杜老三胸口一热,挺起身板,猛提口气大声道:“一大早,防军第三营能打的兵都被调走了!”
调走了?赵千面色一沉。昨天夜里在东门城头上见到杜老三那些人时,心中有了收编成都防军的意思,既然十天之内要将成都拿到手,那些拿不到饷成天挨饿的防军士兵也是助力,至少不会成为阻力,于是,除了留下的十几个兵外,杜老三回到了南校场防军第三营驻地,这人挺机灵,或许能起点呼应的作用……
可是,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一百多个骨瘦如柴的兵,蹲在那儿跟难民似的。难怪阿尔曼他们这么快就收拾了,原来这些兵都是被淘汰的,不能打的!
那么能打的、有点战斗力的兵去哪儿了?
思索了一阵,猛地回头,望着总督府的方向——城东!
也许……不,不是也许,是肯定。
现在的成都,从青山军昨夜进城开始,便已分为两半!
奎俊,你好快的手脚,居然敢先对老子下手,老子还以为你他娘的就会种鸦片!
赵千鼻翼抽了几下,突然从手枪套里拔出金色沙鹰,朝天开了一枪。
枪声回荡在安静的校场,蹲在地上的一百多个面黄肌瘦的清兵惊恐的望着那个军服慑人的男人……
“你们是废物,被人放弃的废物。”
金色的大手枪在那个男人手中如同跳舞般转圈,而这句话没有一丝起伏,却像针一样扎进了那些清兵的心里,
赵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因为你们不能打,因为你们是累赘,所以,你们留在了这里,没有人要。”
唰,一个瘦得几乎只剩骨头的少年被揪着领子提了起来!
“看看你们。”赵千松开了手,那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跌坐在地,吓得浑身发抖。
“吃不饱饭,没有力气,他妈的还被抛弃,你们要是还有点骨气,下面那玩意还在,就给老子站起来!”
声音很大,粗矿得就像一把铁闸,可那黑灰相间的大沿军帽上的金色扣子在阳光下却如此耀眼。
恐惧在渐渐消失,而愤怒,被那个男人轻蔑表情激起的愤怒,在燃烧!
“我们不是废物!”
第一个兵站起来了,接着,很多士兵站起来了,最后,那个跌坐失神的少年也颤巍巍的站起来了!
阳光刺眼,没有一丝风,校场干裂的泥地却激起了尘土,因为这些被抛弃的士兵狠狠踩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