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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110(2 / 2)

……

“好。”小莲把伞撑在我的头顶,“那我请凤大人做一些小菜,留着给王爷做宵夜。家里的饭,吃着暖胃。”

等我坐进大轿,轿帘放下的时候,小莲正好收了伞,细雨打在他的脸颊上,琉璃珠子一般的眼睛笑意盈盈的,却像一匹狐。

我进了宫却没看着我爹,我一肚子拍马屁的话愣是半个字都没放出来。他派李芳过来,让我直接到寿春宫找我娘。

我到了寿春宫,发现这里比我想象的要清净多了。

没有什么吹拉弹唱,也没有笑语盈盈,更没有搓麻将的呼啦呼啦的声音。

我娘的宫室还那样,就是窗明几净的,似乎都闪着光。

我娘让我进去,我到内殿就连忙作揖说,“娘大喜,儿子给娘道喜了。儿子祝娘与父皇恩恩爱爱,蜜里调油,如胶似漆,以后再给儿子多添几个大胖弟弟!

这个封贵妃就跟再嫁人一样,您终于熬出头了!您这虽然不是嫡后,可玉碟金券上都能注上您的大名!不但年俸多了,地位高了,陪着您打麻将,给您狗腿的人也多了,就是以后您那个啥了之后,您的牌位都能挤进祖宗太庙,您的棺椁也能跟着我爹进驻万年吉壤!”

啪!一只鞋拔子迎风扑面而来,我连忙弯腰一躲,就听见‘哎呦’一声,我扭脸一看,跟着我后面的黄瓜捧着腮帮子,苦瓜着脸,跪在地上,咂着舌头说,“奴婢给贵妃娘娘道喜,祝娘娘恩宠永隆!”

我娘正在用丝绒布擦麻将牌,这是我爹赏赐给她的好东西。

牌是用贵州深山的紫竹做的,市面上都没有卖的,有多少银子都弄不来。这种紫竹非常难得,长在人迹罕至瘴气极重的深山老林中。一根竹子长的有一根楠木那么粗,用来做什么都有一种清香味,还不招虫蚁。

这竹子是云贵总督狗腿我爹,送来的什么‘祥瑞之物’,要给我爹搭建一间全新的经舍,让我爹参悟玄机用的,经舍修好了,还余了几根竹,于是我爹让人精雕细琢了一副麻将牌,给我娘挫着玩儿。

这副麻将牌比一般麻将牌大,刻着字的那一面镶的都是乍白色的和田玉,清晰又漂亮,牌握在手中还很饱满,我娘爱不释手。

我娘脸皮薄,她一看自己的鞋砸到黄瓜,就有些脸红。

她放下手中的麻将牌,赶紧过来,“黄瓜来了,对不住,刚才砸鞋子的时候没看到是你,我还以为砸的是我那个龟儿子!”

黄瓜赶紧说,“贵妃娘娘这样说,可是折了奴婢的阳寿了。”

我连忙站直了,省的累,“得了黄瓜,祸害一千年,你且活着呢!对了,娘,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要是龟儿子,那你是啥,我爹又是啥?”

“傻小子,别瞎说!”我娘瞪了我一眼。

我看了看周围,还跟平常一个样,人不多也不少,有一个宫女在旁边泡茶,别的人小太监在外面扫院子,来客却一个都没有。

我奇道,“娘,您这一下子高升了,我还以为这里宾朋满座呢!那些个什么云妃,丽妃,王嫔,李嫔之流的就没有过来跟你来她个姊妹情深?

我记得她们一向是抬轿子吹喇叭,只图热闹的。现在我眼前这么明晃晃的一个贵妃娘娘骤然出炉,她们怎么就看不见呢?”

我娘说,“你父皇传过话来了,今天让我这里清静清静,等明天你外公,你舅舅他们进了雍京城,再热闹热闹。皇上还赏了三天的大戏,说是雍京最好的昆曲戏班唱《牡丹亭》,还是什么新的‘水磨腔’,从昆山来的调琴师傅,最红的角。就在后宫的水镜台唱,连着唱三天。”

我奇道,“呦,我说娘,你什么时候也文雅了一把,喜欢听昆曲了?我记得你喜欢听的是冉庄的漕河梆子呀?”

“我哪懂什么昆曲呀?咿咿呀呀的,一听就能睡着。是你父皇的意思。明天你父皇让储妃的家人,杜阁老,杜小公子他们也来,说一家人聚一聚。听说杜阁老就是昆山人,他爱听昆曲。”

我卷了卷袖子,答了一声,“哦。”

叫杜皬他们来,我爹想干嘛?

我娘招呼我坐下,桌上摆着香茶和点心,我一看,居然是红豆酥皮饼,是冉庄那边的小吃,我娘从小喜欢吃,我也喜欢吃。

昨天夜里我和老崔查了一夜的账,今天一大早还没等安生一些呢,就接了旨意进宫来,一口水没顾得上喝,一口吃的也没顾得上吃,现在肚子里还唱空城计呢!

我捻起一个酥皮饼就塞到嘴巴里面,我娘还在旁边说,“慢点吃,别噎着!你呀,一定是饿死鬼投胎,怎么就不学学碧子?他比你可斯文多了,哦,对了,说起碧子来,他哪去了?”

我,“昨天晚上他查账,累了,今天在家睡大头觉,我已经派人去催他了,等后半晌可能就进来了。娘,我还没问你呢,你这么怎么了,怎么成了祥贵妃了?

好家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您一年之内就从不入流的后宫小女官成贵妃娘娘。我舅舅要是有您这本事,封疆入阁的,也不是没可能。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娘翻了翻白眼,“我一个妇道人家,我懂什么?这是你父皇的意思,他也是让一些人给挤兑的,不得不这么办。”

我眨了眨眼睛,愣是没听懂。“什么,什么?我爹给人挤兑?这太奇怪了,这简直比我听到他被雷劈了更奇怪!他被谁挤兑了?可他为什么一被挤兑就封你做贵妃?这就是见了丈母娘叫嫂子,哪儿跟哪儿啊?”

我娘叹气,“这些事你就别问了,很多事情你不懂。就算你问了,你父皇也不让我说。反正不管怎么说,做贵妃总是好事。以后饷银多了,也好给你舅舅再捐个大一些的官儿。”

我,“以崔碧城的身家,用得着亲娘你的银子给舅舅捐官做吗?他崔老板不拿钱给崔国舅捐官,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可管不着。”

我娘,“既这么着,那我的钱就留着给你娶媳妇用。哦对了,承子,你年纪也不小了,娘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会到御膳房偷酱油了。你这终身大事,也该好好想想了。”

我打着哈哈,“正在物色。一定要给贵妃娘娘娶个万里挑一的儿媳妇来。”

我娘去张罗饭去了,我坐在她这里,抓了抓头发,努力想要把她说的话理理清楚。

我娘糊涂,我爹不糊涂。他骤然晋封我娘贵妃主位,到底想干嘛?我娘说有人挤兑他,到底是谁挤兑他,用什么事挤兑他,为了什么挤兑他?

这其中原因我居然一丁点都不知道。

可是……蹊跷的是,我娘居然知道。

只是她打死也不说。

到底怎么了??

我又抓了抓头发,想的我太阳穴直疼。

不过,唯一肯定的是,我娘当贵妃,似乎不是什么坏事,那么老崔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正想着,就听见外面我娘欢快的声音,“碧子来了,呦,看你小脸蜡黄的,可怜见的,还没吃饭吧。我让御膳房准备蒸肉,铁锅炖鱼,让你和承子好好喝两杯。”

我一抬眼,崔碧城被摧残的就跟一个吊死鬼似的,脸色苍白,我指着他哈哈大笑,他向我的时候,瞪了我一眼。

我,“哥哥呀,你这是咋了?于正于大家的茶不好喝?”

崔碧城一撇嘴,“倒是正宗的杭州狮峰龙井,不过就是隔年的龙井。”

我,“得了,他做的顺天府的府尹,整个大郑朝就他父母官最难当。雍京城里哪个衙门口出个什么人都能压他一头。他能有多少油水?给你喝龙井已经太给你面子了。”

崔碧城,“我知道他是有名的清官,不但有名,还敢抗上,皇亲国戚都一视同仁。问案尤其有一手,十几年的刑名,他有本事,不过就是对我没辙。”

“怎么?”

“江苏的事他倒是都问了,可我什么都没说。正赶上你王府的小太监叫我进宫,我就过来了。”

崔碧城说着,全身一瘫,扑到长软椅上,以狗啃泥的姿势叹了一声,“软榻啊,想死哥哥啦。”

我,“你什么都没说?没辩解?”

等了一会儿,没人吱声。

“喂,你怎么不说话?”

呼噜噜~~~~~~~~~~~

我一扭脸,敢情,这位兄弟睡着了。

109

崔碧城睡的昏天黑地的,宫中却出了事,而且还不是小事。

第一件是我们家的私事。

去冉庄传旨的绿直回来缴旨回话,说我外公为了和一只野山猪抢甘草糖把腿摔到了,这雍京是无论如何也来不了了。

我一听,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从我记事开始,外公一直神叨叨的。他和一心修醮炼丹的我爹不一样,我爹虽然总想着成仙,可他毕竟还管着这个大郑朝呢,总还是要见人,要管朝政,要处置人,可是我外公根本不和别人说话。他除了捧着他的谷子念叨‘饿死老子娘,不动种子粮’之外,就是用硫磺硝石去河沿炸鱼,很多次鱼没有炸到,把河沿的小土堤坝炸坏了,村里人不干,崔碧城就得拿银子出来修。这一来二去的,崔碧城把绕着冉庄的镐水浅滩都修了一遍。

人们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外公脑子不好,所幸,我舅妈是个厚道的女人,她很孝敬老人,每次都照顾我外公的胃口做饭,把我外公伺候的很舒服,这么多年没病没灾的也就过来了。

绿直又说,我外公伤了,我舅舅只能留在家里照顾他,所以他们除了摆出香案,对着雍京的地方三跪九叩,谢皇恩封我娘为贵妃之外,也不能到雍京来听戏了。

我爹还挺遗憾的。

第二件事,则是真正的朝政大事。

由于国库黄金失窃,五万两不翼而飞,我爹以监国太子文湛,内阁辅政大臣楚蔷生、粱徵,靖渊侯裴檀、东宫铣马王俊清,刑部尚书徐慈璁,缇骑北镇抚司副指挥使杨宜,玩忽职守在先,办案不力,无法追缴国库失款于后,明发上谕,进行严厉申斥。

并且责令楚蔷生退出内阁,粱徵让出自己在内阁原来的排位,退居于内阁大学士兼工部侍郎杜元泽(杜玉蝉的亲爹)之后。裴檀交出在户部的差事,以后只在兵部兼任侍郎。王俊清、徐慈璁和杨宜罚俸一年。

至于太子文湛,则被罚在文华殿读书十天,连我娘封贵妃这么大的喜庆日子都不放他出来听戏了,代天子迎重臣的担子就给了嘉王羽澜。

要说起来,这个我爹罚太子蹲文华殿也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从小到大,凡是我调皮捣乱,闯出来的祸,只要有太子在我身边,一般我爹都是罚他去蹲文华殿,放我回去吃炖肉,这么多年宫里人都习惯了。

可是宫里人习惯了,外人不知道。

大家总以为在这么热闹的场合没有见到太子,就是太子地位不稳的先兆。

这不,到了杜阁老,杜侍郎进宫的时候,嘉王意气风发的站在大正门门口,蟒袍煌煌,身段风流,玉面朱唇,笑意盈盈,一副亲切和蔼,礼贤下士的样子。

他亲自到大轿外面,等着他外公杜皬下轿。

然后,这爷孙两个就演出了一场黄石公对张良的折子戏。

杜皬让人搀下大轿,颤微微的抖了抖紫色辉煌的袍子,就要跪下去,口中说,“老臣叩谢皇上天恩。”

羽澜连忙扶住他,连忙说,“阁老德高望重,一朝宰辅,肩负社稷重任,不必如此多礼。”

看看人家!

俨然一位储君和三朝元老相互扶持,感人涕零的好画!

他们彼此互敬互爱,肝胆相照。

真是人比人的死,货比货得扔。

不说人家老三家的外公是当朝阁揆,我外公在家乡炸鱼,就说我娘和老三的娘同样是贵妃,我娘今天才鸟枪换炮,可人家羽澜的亲娘早几百年前就是一门大火炮了。宫里面除了皇后就属她最牛,连越筝的亲娘祯贵妃都要让着她。

我就站在大正门后面,虽然我的模样惨了点,袍子是黑色的,也暗了点,可我还是一个大活人,大家就好像没看到我一样,众人拥着嘉王和杜阁老,杜侍郎潮水一样,呼啦啦的从我面前滚了过去。

还是杜玉蝉眼神好,人也厚道,他过来看着我,“承怡也在呀,我还以为你不会到大正门这里来。”

我,“刚才正好多吃了一碗饭,出来溜达溜达。”

杜玉蝉没有共鸣,只是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丝袍,领口扎的紧紧的,显得又斯文又严谨。

他说,“我们边走边说吧。”

我点头。

我们沿着大正门,天街,临川宫,牡丹阁,再绕过太液池,到御花园,最后到水镜台。

现在天气暖和了,所以就在长廊那边的花架子下搭的棚子,皇后没来,所以我爹坐中间,杜贵妃和我娘分别坐在我爹的两边。一干贵戚们坐的分散,甘果点心,美酒佳肴摆满了他们面前的桌子。

要说我娘的装扮也够炯炯有神的。

她头上戴着五彩飞天金凤冠,垂着明珠流苏,脸上的胎记不知道是谁的‘奇思妙想’,愣是描绘出一朵红莲花,身上穿着山河锦绣袍,乾坤地理裙,腰间系着宝珠丝绦,袖子上用金线绣着五彩祥云,脖子上再戴着一副杂宝珠、攒翠玉的环佩。

她比那各色宫灯还五光十色。

反倒是杜贵妃,一身清雅的绣袍,好像一朵梅花似的,把我娘衬托的跟雍京福隆斋出的什锦杂果脯一般。

……

我都无语了。

我和杜玉蝉来的算晚的了,那边戏已经开始。

正演到杜丽娘被老先生的一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挑起了春心,放心浮动,倚窗望春。

杜玉蝉看了看那边的人群问我,“季璋没有来吗?”

我,“他来了。他应该躲在什么地方吃茶果……”

“那我去找找他。”

说完,杜玉蝉就走开了。

这里人多,我头晕,我就听了一会儿的戏,他们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起没完没了,我听着就开始犯困,所以离开这里,私下走走,没想到刚到太液池的杨柳堤岸边,就听见太湖石假山后面有人在说话。

……

“崔公子,从来脚踩两条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想拿着所谓的杜某密账交给太子,作为改换门庭的敲门砖,也要看一看眼下雍京的情势。”

“小阁老,我没有功名,只是一介草民,做一些小生意勉强糊口而已。并没有妄图泼天富贵,不会攀附权贵,所以更谈不上什么脚踩两条船。”

是杜元泽和崔碧城!

我连忙躲在太湖山石后面,小心屏住呼吸,伸长了耳朵,认真的听着。

杜元泽的声音,“崔公子这样说,是决意要与我们杜家为难了?你在南方做的那些事情,私瞒了上千万两白银,不要打量着能瞒得住任何人,也不要想着以一本密账就能打动太子。他现在不查你,不代表将来不查你。你想吞下这么多东西,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崔碧城,“小阁老,崔某说过了,我没有什么所谓的杜家密账。我从来没有依附过任何人,所以也不会想着要依附太子。崔某做任何事情都对得起天地良心,太子查我,还是不查我,崔某不会去揣摩,也揣摩不了。”

杜元泽,“哼!冥顽不灵!老爷子当年很看重你,他说你有宰辅之才,只要加以磨练二三十年,将来封疆入阁,指日可期。只是人心不足,你等不了这么久。再说,翰林清流毕竟清苦,凌烟阁名臣的一席之位,也比不了现世中的虚妄繁华。你这是自误。”

崔碧城,“崔某愧对阁老厚望。只是崔某只是朽木而已,不可雕琢,难成大器。如果小阁老没有别的指教,崔某这就告辞了。”

轰隆隆,天边滚过来一声雷,似乎要下雨。

110

眼前没有人烟,只有一棵大柳树。

——“笨蛋,往上看!!”

我顺着声音,抬头看这个青黄不接的大柳树上挂着文湛……也许说文湛坐在上面会更加合适。他就坐在颤微微的柳条枝头,穿着胡服,竖领剑袖,嘴边是淡淡的笑,看上去干净清爽,像一只雀。

我抬头,“你坐在树上做什么?”

他说,“想要看到不一样的事情,不一样的人,就要坐在不一样的地方。你猜,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的脚甚至还踢了踢,好像一个小孩子。我看着他屁股下面的柳条子颤微微的,像是随时都能断掉。

我赶紧过去,揪住他的衣角,“先下来再说话,别摔着。”

“咦?”文湛侧了一下头,“不着急问我抓住了崔碧城什么把柄,却先让我下去,我能理解这是你在关心我吗?”

他总是这样,总是用三言两语刺到我的心中,让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我又说了一遍,“先下来吧。”

文湛并不追究,也不再都说什么,他身手利索的跳了下来,几乎悄无声息。

大郑的皇子都习武,文湛的长剑和轻功都不错,虽然不至于比得上真正的杀手,他自己射猎跳墙偷桃杀兔子都还绰绰有余。当年他不就是拿着一柄长剑满大正宫的追杀我,结果我趁着父皇正在宠幸嫔妃冲入他的寝宫,连带着太子被罚跪文华殿。

哦,说起来文华殿,我到想起来,太子现在不正应该在文华殿抄写经书吗?

我,“父皇让你在文华殿跪着,你怎么偷跑出来了?让别人看到了不好。”

“没关系。”文湛整了整袖子,不在乎的说,“我让柳丛容穿着我的衣服端端正正的跪在文华殿,从外面看,就只当是我在那里跪着了。”

我,“柳丛容肯定不会告你的状,别人看到怎么办?”

文湛忽然不说话了,他抿着嘴唇,侧眼看了我一下,“啰嗦。别人看到?如果别人都知道了,这个太子我就让给别人去做好了。”

我忽然觉得,太子和崔碧城其实有那么点像。

戾气十足。

我不能让他们少点戾气,这群人似乎天生就不知道什么是‘与人方便,委曲求全’,似乎这些老百姓的美德在他们看来,就是遥远而不相干的一群黎庶颇为古怪而荒诞的谬论。

我看他跳下来,哪里都没事,放了心。那边我惦记着老崔的事情,所以对他说,“现在宫里人多口杂,你先回去,别让老三的人,又或者杜家的人看到了,再策动御使参你一本,到时候你就等着在文华殿过整个春天吧。”

可文湛却一把抓住我,扯着我就向湖那边的水榭走过去,似乎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线。

“话虽然不中听,不过看在你好歹是关心我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追究了。”

我一边被他拽着走,一边挣扎,“喂,喂!你别这么拽着我。我今天有事找崔碧城,等那边的宴会散了我再去文华殿找你。”

“不要。”文湛头也不回,“我才不信你还记得去找我。”

我见他怎么说也不听,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好了,好了,我跟你走,你别拽我的领子了。我又不是麻包,整天被你拽来拎过去,算怎么回事?”

“哼!你要是麻包就好了,我天天把你藏在东宫里面,谁都可以不用应酬,只等我去找你就好……”

啪的一声,我甩开他的手。

文湛顿了一下,才回头。

“又怎么了。”

我,“我不喜欢你这么说话。”

文湛,“我只是随便说说。”

他这话,无论真心假意,玩笑当真,又或者只是随便说说,当让人及其不舒服。我不是东西,更不是他的东西,我不想被他以任何形式据为己有。

我咬了一下牙,“我也不喜欢你这么随便说说。”

“承怡……”

“虽然你说的话我也不喜欢听,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能告诉我。”文湛闭了一下眼睛,“承怡,这些话我早想对你说了,原来我会小心挑拣你喜欢的话说,可现在我不想这样。我平时对别人说话用的心机够多了,我不想再对你这样。我对你说什么,无论是不是你喜欢听到的,那些都是真的。”

他走进了一步。

“如果我说的话,你喜欢听,你就告诉我,让我也欢喜一下,如果你不喜欢听,你也告诉我。可以改的,我会去改,改不了的,我也会告诉你。”

“我喜欢我们这样相处……因为,我们和好了……”

哦,对,我们已经‘和好’了。

因为和好了,所以不能随随便便的敷衍,也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插科打诨。

因为‘和好’了,和他说话,就需要剥掉所有的面具,所有的伪装,用最真实的心来对话。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忽然发觉,原来那种无拘无束,真实,毫不隐藏的感觉,早已经荡然无存。我已经习惯给自己的面孔上涂抹上一层厚重的白粉,就好像水镜台上的戏子。

我必须,很努力,很努力的,才能把心中的真实一点一点挖掘出来。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这样。

这样做实在太难了。

文湛却不等我再说话,他走到我面前,没有再拽我的领子,也没有拉扯我的衣服,他说,“这里风太大,水面上又有水汽,太冷,我们在这里待久了,小心染上风寒。你先和我到绿屿清风那边去,我有话对你说。……是关于崔碧城的事情。

他闯了弥天大祸,他私藏的一千万两白银,就是抄家灭族,也抵不了他的罪。

他倚仗手中拿着杜家的黑账,想要讨价还价,实在是不明智的,因为最后他必定会引火烧身。

那些黑账是杜元泽在江南几省收受贿赂,私藏盐税,买卖盐引、兼并土地的私账,牵扯那么多人,朝廷中上上下下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都在他一个人身上,他还想胁迫这些人都保他吗?简直是痴人说梦!那些被他抓住黑底的人,恨不得杀了他,撕碎了他,也不会妥协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句话,你懂,崔碧城也应该懂。”

“如今崔家得势了,崔氏成了贵妃,有父皇隆宠,今非昔比。可是,即使崔家再如何尊贵,说到底,不过是一朝得势的外戚,他们倚靠的无非是父皇的恩宠。可是,父皇的恩宠,今天可以给你,明天也可以给别人,那些比冬雪春花还如浮云,根本就不要妄想可以和横霸朝纲的杜阁老分庭抗礼了。”

“如今天下,能救崔碧城性命的人,只有我。”

文湛的话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锋利,就好像一把刀,直接把我心头上任何的伪装和推辞全部剜除,让我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他说的都是实话。

如果按照杜元泽的话,我父皇要是知道了崔碧城这将近十年的时间,私瞒了一千万两白银,不把他老崔剁碎了包包子吃,我跟他的姓!

可是……

这天下,最不可能救崔碧城的人,就是太子。

因为,崔碧城曾经杀了他最在意的人。<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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