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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驿馆的,躺在席上睡得像死猪。莱儿帮他脱下外衣和靴子,衣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为他擦净了脸,莱儿双手抱着膝盖,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他。像看着一个丢失了父母的婴儿,有一滴眼泪还挂在他的眼角。
莱儿轻轻地为他擦掉,她虽然看不到他心里的那个世界,但是,莱儿觉得那个世界一定有很多的苦楚。他每天的嬉笑怒骂都是装出来的,他心里并不快乐!
看到子期烂醉如泥,她觉得心里很难过,比自己浪迹街头的时候还要难过。
子期喊喝水,又听他再喊丹儿。
莱儿急忙把他抱起来,把水递到他的唇边。子期喝了水又昏昏睡去,刚把他放下,他又喊起了丹儿。而且声音一声比一声大,莱儿只好把他又抱起来,他才会安静地熟睡。
莱儿嫉妒起来,为什么他喊得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名字,而且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她觉得自己再也不可能走到他的心里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名字,而且装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别人!莱儿抚摸着子期的脸,她的眼睛也湿润了。
夜,是无奈的夜,是子期烂醉如泥醉生梦死的夜,是莱儿痛彻心扉不眠的夜。
直到天光大亮,子期才慢慢地张开眼睛。
见自己躺在莱儿的怀里,猛地坐了起来,“我这是怎么了?我没有失身吧?”莱儿气得想伸手打他,还没等抬起胳膊,已经累倒在席上。
子期觉得头疼欲裂,狠狠地锤了两下脑袋,“莱儿,我这是怎么了?”
莱儿苦涩地笑了一下,“你说你怎么了?你喝得烂醉如泥,整晚大喊大叫,只要把你放下你就会叫。我只有抱着你,你才安稳点,我整整抱了你一夜!”
“对不起,莱儿!”子期一脸愧疚。
莱儿想努力笑一笑,但脸色还是僵住了,“看到你心里难过,我也会难过!”说完,再也睁不开眼睛,沉沉地睡着了。
窗外扬起了雪花,这还是今天冬天的第一场雪。
子期拿起貂裘,轻轻地给她盖在身上。然后坐在席上发呆,昨天的事,从烤肉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件事也想不起来。
他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想去弄些吃的,想了想还是忍下了。决定等莱儿醒来一起吃,子期坐直身体,练起莱儿教他的吐纳之法。渐渐神闲气定,浑然忘我。
练了两三个时辰,子期觉得骨骼酸痛之状全无,浑身轻松了很多。回头看了看莱儿,睡得异常甜美,白皙的脸庞像一朵静美的海棠。
直到午后,莱儿才睡醒,见子期坐在身旁,急忙坐起来,慵慵懒懒地伸了下腰身,“你怎么没有出去?”
子期面带歉意地说道:“你照顾了我一夜,我陪着你也是应该的。你饿了没?”莱儿点点头,“你怎么一直没吃饭啊?”
“是啊,我一直在等你一块吃呢!”子期颇为讨好地说道。
莱儿白了他一眼,“谁喜欢你等?”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甜甜爽爽的。
子期站起来刚要出去安排饭食,却见姬考背着琴匣踏雪而来。子期急忙迎上去,“表兄怎么冒雪过来了?”
姬考抖落头上和肩上的雪,“上午去姬嬕的婚房帮忙了,才腾出时间来看看你。”
子期把他让到室内问道:“我兄长的婚房安置到哪里了?”
姬考放下琴匣,“九弟姬处一直住在侯府,他的府邸一直空着呢,就跟姬嬕妹妹说,让给他们做婚房了。一年多的功夫,九弟懂事多了。”
姬考虽然昨晚见过莱儿,但是还不认识,子期急忙给介绍,莱儿急忙过来见礼。
子期让姬考坐下问道:“表兄来时吃过饭没有?”
姬考朗朗笑道:“原来你们也没吃饭啊,给你们说实话,我也没进食呢,我昨晚也喝醉了。”子期急忙出去叫了驿卒安排饭菜。
回来的时候,莱儿已经烧了茶水。姬考把琴放在膝盖上说道:“昨天表弟高歌的那支曲子,让我喜欢的不得了,我已经记在了心里。”
子期回头看着莱儿,“我昨天唱了曲子?我怎么不记得?”
莱儿撇了撇嘴,偷偷地划着脸讥笑他没说话。
姬考笑道:“你不止唱了曲子,而且还唱了两支。第一支曲子太怪异,我没记下来,第二首我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我不妨弹给你听!”说罢,姬考当真弹奏了一遍,“是这样吗?”
子期哈哈笑道:“你要是不弹出来,我还真忘记了唱过什么。”
莱儿还是第一次听到姬考抚琴,不住地称赞。
姬考痴迷地问道:“表弟,这支曲子可有名字?”
子期也没隐瞒,心想说了也无所谓,除非黄霑也穿越过来找我。就告诉他说道:“这支曲子叫《沧海笑》!”
姬考兴奋不已,“真是一支好曲子,不止曲子好,名字也很好。以后再有这样的好曲子一定要给我听,你真的令我耳目一新!”
俩人相谈甚欢,驿卒进来摆上酒菜,俩人叫了莱儿一起进食。姬考为子期倒上酒,子期忙拦住,“表兄,我昨天醉得天昏地暗,现在头还不灵光呢,不敢再饮。”
姬考执意倒了酒说道:“你们兄弟难得一聚,少饮无妨!”三人把酒言欢,直喝到午后才散。
姬考背着琴匣前脚刚走,黎弘就到了。
子期忙叫黎弘坐下,“兄长忙什么呢?”
黎弘摘下毡帽,抖了抖雪,“兄长一早就被请进侯府去了,才回到新房歇着呢,二王兄,我来跟你说件事!”
子期从从莱儿手中接过茶水给你黎弘,“有事你就说,你我兄弟之间客气什么?”
黎弘既兴奋又疑虑地说道:“兄长回来说,西伯侯封兄长做了上大夫。还赐给了好多明珠玉器彩绸锦帛,我一直在想,西伯侯一直对兄长不喜见,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子期听了没用多想就明白了,虽说黎郊如今做了西伯侯的女婿,赏赐财帛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一下给了个上大夫的官职,没有目的就出鬼了。
散宜生跟姬昌那么多年,而且感情深厚劳苦功高,才做到大夫的官职。黎郊没等成亲呢,就得了个比散宜生还高一级的官做,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子期淡淡一笑,“想那么多干嘛,他给咱就要,兄长大婚是最大的喜事。什么都别想,即使有啥事也等兄长婚后再说。”
黎弘点点头,戴上毡帽站起来说道:“那我先回御卫营,费先生跟禾布都走了,那些二愣子可别闯出祸来!”
子期把他送出门外,“也别管得太紧,难得出来轻松几天,天寒地冻的,愿意喝酒吃肉由着他们,只要不闯祸怎么玩都行!”
回到屋里,子期扶着前额低头不语,有些事情他不是不敢去想,而是不愿意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