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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张先生的软肋(2 / 2)

朱翊钧不跟张居正磨牙了,张居正这伶牙俐齿的劲儿,朱翊钧又辩不过他,他换了个打法,他不再劝,让京堂百官去劝。

也让朝臣们多少清楚点,张居正在朝中的调和作用,不是张居正居中调和,朱翊钧这个下手不知道轻重的小孩子,怕是早就把整个大明霍霍的不成样子了。

朱翊钧又让司礼监禀笔太监李佑恭觐见,将一份手书的圣旨递给了李佑恭,令其前往南衙,传旨骆思恭的父亲稽税千户骆秉良。

自圣旨到时,骆秉良升转为稽税指挥使,掌南京镇抚司,仿巡检司旧例,允招稽税干吏若干,稽税干吏不问出身,不问来路,催证税票完税后,可得税金的两成半为抽成恩赏。

稽税房自圣旨到时,改制为稽税院,暂不设掌院事。

朱翊钧食言了,按照当初朱翊钧跟张居正的约定,稽税院的掌院事,是由文官充任,这样一来,就是稽税指挥使、督税太监、掌院事,三方节制的局面,而现在皇帝下旨对稽税院进行改制,唯独不设掌院事,摆明了稽税之事和外廷不再有瓜葛。

让天下缙绅去劝,朱翊钧不再劝张居正了。

朱翊钧倒是要看看,大明的肉食者会做出何等的反应。

稽税房、解刳院朝臣们、缙绅们默认了是张居正筹建,但是现在这两条政令一出,大抵可以看出真正的目的了。

万士和闻讯之后,直接在礼部衙门跳了起来,冲出了礼部衙门,挨个拜访了朝中的明公,在傍晚的时候,响应皇帝的圣旨,万士和攒了个局,把几位明公叫到一起,一起来劝张居正留下。

万士和很清楚,张居正在,百官还能喘口气,张居正不在,群臣怕是只能去九泉之下喘气了。

万士和请的人浙党党魁谭纶、晋党党魁葛守礼,清流魁首海瑞,次辅吕调阳。

其实万士和怀疑过,是不是次辅吕调阳在背后主持倒张风力舆论,所以试探的邀请吕调阳劝说张居正留下,试试吕调阳的意思。

万士和并没有邀请到吕调阳,因为吕调阳人已经到了全楚会馆。

吕调阳在文华殿,比万士和收到消息快得多,而且吕调阳是铁杆张党,所以当皇帝要拿攻讦张党众人的言官时,吕调阳立刻赶到了全楚会馆,劝张居正留下。

“元辅,你看你还在京师呢,太傅之职还没卸任,陛下就已经开始拿人了,先生还是在朝中的好,他们攻讦的都是先生的门下,陛下要坚持新政,必然要对他们下死手,先生一走,这满朝文武,谁敢为这些言官仗义执言呢?”吕调阳对张居正执意离去十分的不解。

如果是做戏,陛下都下了那么多道诏书,这戏已经做足了,差不多可以收场了。

攻讦张居正门下还是第一步,其实这些复古派们真正想要攻讦的还是张居正和他的新政,陛下要么从善如流随了复古派的意思,清算张党,要么只能用这种血腥和残暴的手段去强迫朝中臣子不要再议论。

这几日复古派们还没反应过来,若是攻讦张居正夺情之事,违背父子大伦之类的话,皇帝怕是要再启用夷三族了,皇帝下得去手,张四维等二十四位进士以及七百多名同党家眷被满门族诛,就在不远之前。

万士和、谭纶、葛守礼、海瑞、吕调阳来全楚会馆除了吊唁,就是劝张居正不要离任。

张居正则是摇头说道:“我意已绝,不必再言。”

“朝中风力舆论无需担忧,之前杨廷和丁忧归乡,彼时之大明和今日之大明已有大不同。”万士和给出了承诺,谁敢喋喋不休,就让他永远闭嘴,这是皇帝的意志,而且已经在做了。

风力舆论这块,万士和有信心摆平,事实上,当下攻讦,还没有人攻击到张居正的头上,大多数都在攻讦张居正的门下,试试皇帝的态度,这试试就逝世,皇帝直接下令缇骑和内番拿人去了,这几日,连那些个茶馆都感受到了气氛紧张,闭门谢客。

一场恐怖的风暴正在酝酿,皇帝抓人的态度表达的非常明显,敢反对新政就去死,要用残忍且最根本的方式,不顾矛盾的猛烈激化的恶果,来进行铁血压制了。

皇帝从来没掩饰过,他是个残暴的人。

张居正却对万士和正色的说道:“陛下终归是要长大成人,我张居正一生,何惧他人指斥?不过继续留任,对不起自己罢了,不忠,陛下已壮,再留任那就是束缚陛下手脚,是不忠;不守父子大伦,父亲落叶不能归根,枉为人子,为不孝。”

“该走了。”

葛守礼一拍桌子,十分愤怒的说道:“张居正!你你你,不能活的太独了,你就这么一走了之,成全自己忠孝,却枉顾门下、朝堂、百官、天下黎民,执意离去,究竟为何故?太自私了!”

“先生真的走,天牢那些人,全都要被斩首示众了!”

谭纶也是十分确信的说道:“元辅啊,平素我最是激进,但是我也知道有些事过犹不及,还是留下的好留下的好,留下一切还在正轨上,不留下,怕是要跑偏了。”

“一片基业,忍付东流?”

“陛下会做的更好。”张居正将茶盏带着底座拿起,这意思是就是端茶送客了,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唉!”万士和一甩袖子,和其他明公一道离开。

万士和站在全楚会馆门前,有些迷茫,他想了想向着北镇抚司而去,他打算去天牢里见见王崇古。

眼下还能劝张居正留下的明公,就剩下王崇古了。

王崇古在天牢的雅间住着,说其是牢房,其实就是锁上门的院子,家具一应俱全,说是羁押,不过是软禁,陛下还没下旨褫夺王崇古从一品太子少保的职位,这就是天牢里的大爷。

王崇古哼着小曲在赏月,王谦坐在另一边,给父亲烧着水壶,赏月喝茶,倒是清闲的很。

“儿啊,你这一招出逃计,妙啊!既洗脱了嫌疑,又弄了个戴罪之身,这便不能入阁,就是这缇骑跑的太快,咱们抄小路还是被抓到了。”王崇古对王谦制定的出逃计划非常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逃到老家。

王谦也十分无奈的说道:“朝廷这帮鹰犬的狗鼻子也太灵了些,咱们走的可是紫荆关倒头沟那条小路,还是被抓了,唉。”

这次若是出逃成功,父子二人将会失去全部的权势,但也不用整日在朝堂上提心吊胆的活下去。

“咱们在人家地头上,说话小声点,隔墙有耳!”王崇古面色严肃的训诫着王谦。

什么话?这是什么话!

在人家缇骑的地头上,说人家是鹰犬、狗鼻子,这缇帅听见了,还不得给你过一遍五毒之刑,尝尝这缇骑的手段?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都不懂!

“王御史所言无错,我缇骑自太祖高皇帝创建以来,就是陛下的鹰犬,就是陛下的走狗,若是陛下不肯用我们这些走狗,我们还有什么用呢?”一个洪亮的声音推门而入,缇帅赵梦祐带着万士和来了。

陛下早就料到了万士和要找王崇古,甚至给了王崇古出天牢去全楚会馆的权限。

赵梦祐作为缇帅清楚的知道镇抚司这个衙门,其实自从陆炳死后,就再也不复过去的荣光了,嘉靖皇帝奶哥哥陆炳的死,就是大明锦衣卫的落山,在长达十余年的时间里,缇骑再也没被重视过。

直到陛下被刺王杀驾,大明皇帝再次舞刀弄枪,还弄了十个陪练勋卫在身边,缇骑才有了喘息之机。

所以旁人说缇骑是陛下的鹰犬走狗,在缇骑们听到也不会认为是羞辱,因为对于缇骑而言,最可怕的就是连鹰犬和走狗都做不得,见到谁都跪,谁说话递纸条,都得听着,受着,甚至跑去给宫里太监当干儿子的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

现在只跪陛下,听差陛下即可。

要重用缇骑,皇帝就得辛苦点,因为北镇抚司六百缇骑是从锦衣卫中遴选,而锦衣卫从京营锐卒遴选,保证了京营的忠诚,才能保证缇骑完全听命于皇帝。

陛下为了京畿军事力量的忠诚,可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明明没什么武道天分,硬生生把自己的习武进度,追平了天生将种的地步。

这就是张居正放心离朝的根本原因,陛下是个弘毅之人。

万士和看着王崇古坐在树下赏月,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甩着袖子坐到一旁,气呼呼的说道:“大司寇还有心喝茶,朝廷都乱成一锅粥了,你搁这儿附庸风雅?蚊子没咬死你吗?”

“有驱蚊香。”王谦笑着解释道。

“你这儿子说话这么毒,他这么说话,你没打死他吗?”万士和听闻气急,看着王崇古,不敢置信的说道。

王崇古两手一摊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二位都是耳目聪慧之人,这七天,陛下夺情,元辅固辞的戏份,想来是知之甚详,支个招,这元辅真的走了,通惠河畔又要多数百人的孤魂野鬼了。”万士和说起了正事。

张居正一走,关在天牢里那几十位怕是要人头落地。

这是路线的选择,和暴虐无关,就是要用这些人头祭旗,表达自己坚持新政的决心,唯有如此凶残的手段,才能彻底断了那些蠢货的念想。

但是这样一来,矛盾会立刻升级到不可调和,结果是血流成河?是尸山血海。

“大宗伯啊,元辅先生最在乎什么?”王崇古笑眯眯的问道。

万士和一愣,疑惑的问道:“在乎什么?”

“看似是国朝,看似是天下,其实是陛下啊。”王崇古靠在特制的太师椅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说道:“张居正这个人把所有都寄托在了陛下的身上。”

“那个刺王杀驾的王景龙还在解刳院,大宗伯去解刳院提领这个人犯,到全楚会馆去,提醒一下张先生,没了他的陛下,会面临怎么样的风风雨雨。”

“张先生,自然就留下了。”

王景龙还没死,是因为实验素材就那么些,所以死去活来这么多次,还在解刳院里好好的活着,当然也就是活着罢了,其实早就被死去活来给折磨疯了,解刳院,就是地狱在人间。

万士和只要把王景龙带到张居正面前,张居正就会断绝成全自己忠孝的念想。

王崇古清楚的知道张居正的软肋,就是陛下,甚至不需要制造什么危机。

有读者问:小皇帝为何要杀人啊?因为不杀人无法表明自己坚持新政的决心,会给复古派留下奢望的空间,所以只要张居正走,立刻就是人头落地。路线问题是没有缓和的原地的。求月票,嗷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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