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如电,来得疾烈。
陈庆正面对箭来的方向,恰好挡住了箭路,他一惊之下,猛然侧身,躲过箭头,那箭如惊鸿,一闪即没,陈庆出手极快,去抓箭身,只是那箭太快,而陈庆武艺还不够精湛,却未触到那箭,陈庆本能的内力外泄,竟将那箭震得偏了寸毫。
“嗤——”
一声衣帛碎裂之声响起,陈庆猛然回头,正看到那箭擦着杨鹤肩膀飞过,在他肩上,官袍被箭挂了个口子,隐隐有血迹渗出,而那箭因这一擦,立刻上偏,斜射苍穹,渺无踪影了。
“有刺客!”杨鹤的扈从经此异变,大惊,连忙将杨鹤死死围在当中,继而,又有三个扈从拔刀在手,几个腾挪,只是眨眼间就赶到那棵大树下,那大树上猛地就跳下一个黑衣人来,与那几个扈从战作一处,那人战了几回合,见不得脱,亦不知自个儿使了什么手脚,一下子就委顿在地,死了。
那三个扈从立刻围上前去,拂开那人脸上黑布,就见那人口角流血,显然已经咽毒自杀了。
待到那三个扈从将这死人抬过来时,众人都面面相觑,无人认识此人。杨鹤受了伤,在几个扈从的保卫下向平凉城而去,然后,剩下的扈从立刻将一干草莽豪杰围在当中,不让任何一个人走脱。
钦差大人出事,这些草莽贼头儿也是大惊,不过,等到扈从将他们包围了,他们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被人摆了一道,而这些人都是好勇斗狠之辈,自然没有人甘心就擒,于是,各个摆开架势,欲与即将扑上来的扈从们一战。
陈庆冷然一笑,心道:这些人,刚才还在议和休战,只是眨眼间,立刻就翻了脸,这世上还有可信的同盟么?
祭台离平凉城不过百丈,官兵来得极快,双方还未打起来,就见一个把总领着数百士卒将众人围在祭台上,台上群雄顿时没人再敢上前了。
“钦差大人遇刺,汝等皆有嫌疑,谁都不准走,接钦差大人命,请诸位进平凉一叙!”那个把总是得了杨鹤命令的,说话中气十足,众豪杰互相看了看,一时竟无人出头。
“带走!”那把总一声令下,这些大大小小民军领袖们,统共约有十数人,被官兵押进了城去,那把总对这些人还算客气,并没有让士兵上前捆缚这些人的手脚。
所谓进平凉叙话,自然不是好酒好菜招待,那把总径直将这些人押向了牢房,陈庆走在这些人当中,一路亦步亦趋,身遭还有小卒不断吆喝着,待到队伍停下,他抬头就见一道门,门上刻有虎头,乃是龙之四子狴犴,陈庆曾听闻,狴犴最好诉讼,古人便将其头像刻在监狱门口辟邪。
既然看到狴犴,陈庆自然知道这是到了监狱,陈庆暗笑,今日恐怕要在牢里过一夜了。
那把总领着一队官兵,将这些昔日的山大王,草莽英豪统统送进了牢房,然后安排人看守,自去复命不提。
官兵对这十几个土匪头子还是很优渥的,每人安排了一间牢房,这些人彼此隔得不远,一进牢房,这些人就开始大声抱怨,骂爹骂娘的没完没了,狱卒也不可能和这些爷爷们一般见识,只得睁只眼闭只眼,一个个耷拉着耳朵躲出去了。
在一片叫骂声中,陈庆回顾整个牢房,见只有一张床,床上有些谷草,便施施然地过去坐了,他这处地方比较偏僻,恰好与其他人隔开,所以,骂声传过来也没那么刺耳,盈盈嗡嗡,就如苍蝇叫一般,陈庆淡然一哂,既然杨鹤没有受什么大的伤害,那么,杨鹤就万万不会拿这伙贼头儿怎么样的,陕西招安刚刚告一个段落,他还指望着这些人回去约束部众卸甲归田呢,若是这些人不在了,那他们手下那些人群龙无首,岂不又要跳起来闹事?到那时候,其乱局与初始陕北四处皆王的境况岂不是一样了?杨鹤断然不会容忍自己的努力打水漂的。
即便是他们当中真有人欲加害杨鹤,杨鹤也不会有什么大的举动。陈庆笃定,不出几日,他们就能安然出去。
“不过……”,陈庆侧靠在牢房略微有些潮湿的墙上,心中暗自揣测道:“那一箭究竟是何人所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