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五院部和六院部的重甲骑兵并没有像武定军和南京统军司的骑兵那样缩头缩脑,在他们之前佯装冲锋却匆匆掠阵而过的轻骑实在是太浅尝辄止了,根本就没有给后来者带来足够的经验教训。
近千骑兵的宽大正面,又是几十层的厚度,相距不过才两百步,火铳手又耐心等候了这样许久,殿前司控鹤军数千杆火铳的第一轮射击命中率奇佳。
伴随着控鹤军的火铳震响和阵中的青烟缭绕,契丹军的第一排重甲骑兵几乎倒下去三成,后排也有不少应声落马的,让正骑在马上观察战况的殿前军指挥使以上军官人人振奋。
就算后续射击做不到第一轮这么完美,敌军重甲骑兵的两百步冲锋途中也尽够火铳手再一次装弹射击的了,这样起码都可以射击六七轮,带走一两千敌骑的性命并且干扰更多敌骑的冲刺完全不在话下,考虑到敌军冲得更近以后己方的命中率还会更高的话,战果将会更加可观。
像火铳手这样的直射方式而不是弓箭手临敌时的抛射,敌军的伤亡多数都是出现在前面几排,有个一两千甚至更多的伤亡,敌军的前面几排就将完全不成阵列。控鹤军挡在火铳手前面的那些长枪手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曾经多次和阵容整齐的敌军硬撼,届时面对零散的敌骑就更为轻松了,说不得这些肉搏战的主力真的会退为掩护火铳手的障碍物。
以往的两军交锋,弓弩的破甲威力一直不行,只能完成像是驱逐轻骑、扰乱敌阵和遮断敌军后续部队之类的任务,正面给予敌军以大量杀伤并最终击破敌军还是要靠近身肉搏。这一次莫非就要开创远程兵器破敌的先例?
正在冲锋的契丹军却没有想这么多。从周军指挥军官的角度来看,火铳手的射击效果既令人欢欣鼓舞,也相当的震撼,不过身处局中的契丹军就体会不到那么多。
处在五院部大军冲锋阵列的北府郎君耶律贤适和六院部大军前列的六院部郎君耶律勃古哲、耶律葛剌也能看到身边有同袍不断落马,心中也自然惊叹周军的射弹兵杀伤力终究强上弓弩手很多,不过却并不感觉到太特别。
骑兵冲锋,就算是对马术稔熟的契丹人来说,地上有个石块土坑什么的,或者敌军的箭矢伤了马甚至仅仅是惊了马,都有可能让骑手落马,这一次也就是落马的人稍微多了那么一点而已。只要本军能够忍受住途中的这点损失,冲到了敌军阵前,还是可以用手中的钉枪和骑囊中的斧钺骨朵破开那些长枪兵的重甲,踹破他们的阵线,屠戮他们身后那些胆怯的远射手。
亲眼目睹同袍不断落马的耶律贤适等人都是如此,身处在阵列更后方指挥的五院部详稳耶律奚底和六院部敞使耶律何鲁不就更是这样想了,所以他们仍然奋力驱策身下的坐骑,约束着部下以整齐的阵列开始加速。
顶着周军泼洒过来的弹雨,契丹军的重甲骑兵在不断加速中冲进了高粱河,开始是零星几匹马在浅浅的河床上奔驰,马蹄溅起的水花四散开去,然后就是轰隆隆一片的马群跃入水中,溅起的水花仿佛停在了空中,和从河对面飞过来的铅丸在马脖子处共舞。
控鹤军的火铳手们已经进入了机械的装弹射击程序,各排轮替也是像日常操练那样机械,他们并不真正去看对面到底是靶标还是活生生的人马,也不去判断自己的战果,只是自顾自地完成着那些操演了数百遍的动作。
除了控鹤军的各级军官,还能保持清醒灵活的就数炮兵都指挥使袁可钧了,其实要更准确一点,应该说袁可钧比谁都要清醒灵活。
看到契丹重甲骑兵的前列已经冲进了高粱河,袁可钧神情一振,鼻翼翕动之下鼻尖处沁出许久的那滴汗珠落了下来,随后就是一声尖利的哨音响彻炮兵阵地所在的整个高地。
哨音穿透了被炮声和火铳声、马蹄声笼罩的高地,各门炮的炮长们一个愣怔,马上就条件反射般地想起了往日的操练,于是哨声迅速引发了一个个南腔北调的呼喊:“四炮手,换弹药!其他人都做好准备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