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拆开信笺,却只是再没了笑颜,花影道:“少奶奶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花影不识字,拿了给木槿看,木槿只是看了一眼,便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隔着门子,向京都的方向跪了下去:“奴婢在这里给三少爷叩首,愿三少爷此去平安顺利!”
原来这是陆文远给木槿写的一封休书,木槿自是感激不已。终于再不是所谓的侍妾身份了。当初三少爷为了保全自己,才娶了自己,如今一切都真相大白,再也不用如此。还一直担心自己的自由,现下真的是自由了。
她转而又向沁雪下跪,感激涕零的说道:“姑娘好心对待瑾儿,瑾儿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姑娘……”沁雪忙扶她起身,道:“好好地怎么跪下了,这么冷的天儿,若是再冻着了可就不好了……文远他还真是言出必行……”
想起当初文远提出纳木槿为妾,理由是保护木槿。虽说没有圆房,只是行了礼,可到底心里有些不舒坦。现在好了,终于是还了木槿自由,可是文远却没有给自己写信,她不由得眉头微蹙,胸口一阵疼痛,轻声咳了几下,谁知咳出的痰竟是带着血丝的!
这可是吓坏了花影,她忙叫了桃夭去请大夫,木槿却知道因何缘故。便劝慰沁雪:“姑娘只管精心养病,万不可再想三少爷了,不然的话,姑娘这病说什么也是好不了的。”沁雪也知,大约是为了重返天庭的缘故,上苍才会不让自己沾染红尘恋情,为此才让自己一直病着。
“听说玉簪定了冯家,什么时候来娶?”沁雪问道,木槿摇摇头,说道:“可是不好呢,羽衣说是嫁过去做妾室的……因为冯家要做生意,所以就推到了四月。”沁雪叹道:“真是可怜了玉簪,那文远只怕是还不知呢……你拿了笔墨,我给他写封信。”
这木槿一听,连连摆手,说道:“姑娘是真的不知,还是有意让三少爷伤心……”沁雪知道,文远与玉簪的情感,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怕是早就共结连理了。“我也是,跟他说一声,不然,我会是那样的人么。”沁雪道,“他们都是可怜之人,剩下的,就看文远的了。”
木槿说道:“姑娘当真要写么?我看姑娘是……”“哪里就写了?”沁雪忽然噗嗤一笑,道:“开个玩笑罢了,我是想他了,所以才想着写信的。”木槿把心放了一放,笑道:“我就知道,姑娘不是这样的人……不如姑娘去看看苏姑娘吧,好歹你也是她的嫂嫂。”
于是待沁雪书信完毕,托了桃夭找人送了信后,才乘了一顶小轿,与木槿一齐来到西府。来至两府夹道中间,便隐隐听见一阵悲怆的琴音。沁雪掀了轿帘,对木槿道:“可是从西府传出来的?”木槿点头,道:“我听着像是,咱们到了便知道了。”
枝桠映窗斜,黄昏绾晚霞。风凉萧瑟起,奈何薄衾难耐腊月寒!
园子里的杜鹃花早已凋谢,沁雪忽然想起,那次步入鹃林的情景,还有那阵箫声,心竟是快速跳动了几下。“嫂嫂是来看我的么?”沁雪唬了一跳,回头看时,却是苏子安,数月不见,愈发超凡脱俗,俊逸挺拔了。
她向后退了几步,道:“我是来看玉簪的,听说她病了……”“我这个妹妹啊!”苏子安皱了皱眉,道:“真是太不听母亲的话了,那冯家看上她是她的造化,她还当自己是公主,天下的男子任她选!”
“姑娘怎么来到这儿了?”木槿的声音传来,沁雪才辞了苏子安,跟着木槿走出了鹃林。木槿问道:“姑娘不是在门口么,怎么跑到这园子里了,让我好找!”“我……”沁雪一时了脸红了半边,道:“只是想着那片杜鹃花,所以就进去了,哪里想到会……”
心细的木槿笑道:“苏公子人也很不错的,姑娘不妨考虑考虑。”沁雪拧了木槿的脸,道:“死丫头,现在你可得了意,你把他说得那么好,我把你许了他如何?”木槿想起安逸云,便低声道:“姑娘倒是好心……我只愿着这一辈子服侍姑娘……”“可找着了!”羽衣说道:“我们姑娘正等着少奶奶过去呢。”
青烟袅袅的屋子,萦绕着凄伤的氛围来。玉簪正坐在椅子上抚琴,琴声呜咽,像是冬夜的夜空深沉寂寥。沁雪上前抚着玉簪的肩膀,道:“好妹妹,弹得曲子怎么这么伤悲,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纤纤十指轻按琴弦,弦音霎时断绝。玉簪抬起头,见是沁雪,展颜笑道:“不过是一时的感触,嫂嫂见笑了……羽衣,快去沏茶来。”虽然玉簪笑着与沁雪说话,可是木槿却分明看到,她的眼眸里含着一丝无奈与哀愁。
“还说没事儿,”沁雪看着她的眼睛,道,“眼圈儿都红了,必是才哭过的。”羽衣快言道:“少奶奶没来的时候,姑娘是边哭边弹完曲子的,少奶奶可是要好好劝劝姑娘。”玉簪笑道:“哪里的事儿,别听羽衣胡说……嫂嫂快喝杯茶暖暖身子。”
其实玉簪哪里不伤心,只是她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安慰的话,她也不想再听。在她看来,不过都是虚伪的善意。就算是沁雪,自己的嫂嫂,她也觉着不再是真是的。沁雪说道:“你若是拿我当外人也罢了,可是我们都是一家子的,用不着隐瞒什么,你若不说,可就是真的拿我当外人了。”
想起哥哥苏子安的冷言冷语,苏姨母的虚情假意,玉簪看着眼前的沁雪,可是冒了寒风来探望自己,不由得鼻子一酸,滚下泪来:“我……”一时哽咽,似乎所有的言语都无法说出口,只是默默地流着泪,哭个不住。
沁雪为她拂去泪珠,道:“我都已经知道了……你要知道,这都是命……”又是命,木槿想起花影说得那番话,做丫鬟的就算再怎么优秀,也还是丫鬟。到了出嫁的年纪,也只是随便找个人家,永无出头之日。
真是可笑,到了玉簪这里,又是命。沁雪对玉簪道:“当年我也是不愿嫁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好在你哥哥他……对我也是好的……”玉簪摇着头,哭道:“嫂嫂人好,哥哥自然对嫂嫂好。可是,我嫁去的冯家,听说不好呢……”
没有人知道冯家是怎样的,木槿倒是有一些记忆。她记得当初在宫里好像有一个大臣冯建,说自己的侄儿叫什么冯陈鸿的,善于经商之道。这冯陈鸿膝下有二子一女,大少爷冯虚华,娶得是白家的大小姐,接了岳丈的当铺为掌柜。
二少爷冯逸华随父奔波各家商号,生意也是做得风生水起。至于人品,木槿只是听说冯子虚与他妻子相敬如宾,至于那个冯逸华,却不甚知晓。也是,常年在外跑着生意,哪里还顾得上家。
只是玉簪从哪里听来的冯家不好,沁雪又道:“也许时间久了,他自会明白你对他的心意……”玉簪仍是不信:“可是我怕……”沁雪打趣儿道:“你这个小可怜模样儿,我见了都会心动,更别提那个冯二少爷了。”
玉簪羞红了脸,说道:“嫂嫂又在取笑我……”羽衣见终日愁眉不展的玉簪终是笑了起来,还是发自内心的,她心里也是十分开心:“少奶奶若是早些来,我们家姑娘也不至于这么闷着,整日啼哭,真真是愁煞我了!”
一旁的木槿笑道:“你要是早些来我们,何苦在这府里陪着你家姑娘哭呢?”于是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沁雪便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夫人又该派人找我们了。”木槿看着天色,道:“正是呢,只顾着说话了。”
玉簪和羽衣挽留沁雪,那沁雪说什么也不肯留下:“只怕是耽误了妹妹的身子,坐在这儿跟我们说了半天话……你好生照顾她,我和瑾儿先回去了……”那玉簪只好吩咐羽衣用一辆马车将沁雪木槿送回了东府。<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